且说周伯阳收了白玉金尾蝎,看看天色,已是大亮。这时大雨已停,朝阳升起。枝头好鸟,翠羽尚湿,娇鸣不已。那身后的小小山谷红瓣狼藉。远近百十个大小峰峦,碧如新洗,四围黛色的深浅,衬托出山谷的浓淡。
再加上满山的雨后新瀑,鸣声聒耳,碧草嫩树鲜肥,野花怒放,朝旭含晖,春韶照眼,佳景万千,目穷难尽。这一幅天然图画,言语字面实是难以形容,就是那历代画苑的名贤于地下,只怕也未必能把这无边山色齐收腕底。
周伯阳见天已放晴,这雨后山谷,又是这般佳妙,他不禁欣喜起来,在这无限春光中慢慢徜徉。忽然一阵轻风吹过,那漫山遍野上的残花,如白雪红雨一般,随风缓缓翻扬坠落地面,看及于此,不禁动了云游四方的心思。
“素闻西南蜀中一带是有名的天府之国,十万大山腹地,胜景极多,以往魂梦中都是羡慕,只是那时赛事繁忙,抽不开身,没能如愿!反正此身现在也是松闲无事!何不去游览一番,顺便体察一下人间疾苦,修功悟道!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周伯阳想着,拿顶注意,当下辨别方向,径往西南而去。
如此一连数日,周伯阳昼行夜伏,不急不缓,越行越远,人烟渐少,风景也逾加秀致起来。每至山秀丽处,随处赏玩之余,不时细细品位那与现代都市截然不同,夹杂着泥土芳香的山野气息,只觉胸怀旷达,道心光和如净,恍如洗礼一般;其间更是有春雨艳阳,不时而至,有时举目远望,但见千奇百怪的群山中,绝壁断崖,洪波浩浩,飞泉击石,激起一片浪花水气,笼罩晨日的旷野,变成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耳旁只听涛声震耳,却看不见真正的水流。真个是上薄青旻,下临无地,极险穷幽,猿猱难渡。
这日黄昏,周伯阳行至一处,却见一株几人合抱的大树挡住去路,遮天蔽日的枝叶恍如一把擎天巨伞,那树干上赫然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丹凤岭。”周伯阳看罢,遂轻轻一跺脚,纵上树枝,定睛四望,但见高耸如云的山岭棉恒,山岚叠翠,花木珍奇,时不时地两峰突起对峙,绵亘三百余里,雄浑苍老之中,另具一种隐秀,较上自己家乡山水的娇艳,却又自是大不相同。再看树下,不远是一条绝涧,阔有二十余丈,深不见底,水声潺潺,蜿蜒而走不知几许,竟把这丹凤岭如围了半条玉带一般,自左边环至右边,只剩山前有一条小路。
周伯阳看罢,正待下树,又见对面有一山岭,悬崖陡峭,嵯峨万丈,势可齐天,四外群山环绕如屏障,此山独居其中,甚如君主。细细望去,只见那岭上绝壁处有石洞一口,云雾缭绕,大有一览众山之势;若不是他修道之后目力极好,只怕是难以发现;再回头看看天色,已是暮云西沉,夜晚将至。当下周伯阳也不多想,只将身化道紫光,径投那崖壁洞|茓而去。
进到那石洞中,只见这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四处石壁光滑整齐,似是人工开凿而成,那石壁上,爬满青蔓苔藓,左右看了看,周伯阳发现,这洞内竟然有石床、石椅、丹炉、药鼎之类。周伯阳心下暗道:“看这布置,虽然废弃了恐怕也是道者所居,今晚就在此打坐一夜罢。”想罢,移步上前,方在石床上坐了一会,就觉洞外异样元气动荡,诧异之下,他起身走到洞口,细细看去。
这时天已放黑,只见自己对面山头一轮弯圆,因为立身山崖绝壁之上,那一团团的云雾都在脚下缓缓飘动,碧空如拭,上下光明。不远出的树林,繁荫铺地,因风闪烁。正值这月色烂漫之际,又见自己所处山洞斜对面的孤峰半崖一洞|茓内,陡然走出两个粗短矮小的男子,但见其皮肤黝黑发亮,各自身长在四尺之间,披发跣足,身穿青衣,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妖气弥漫在他们身体周围。
“妖丹已结,化气前期,呵呵!最近还真是与妖有缘啊!”望着对面的两人,周伯阳暗讨;当下他也不出声响,只是收敛气息,静观其变。
话说那两个粗矮男子站在石缝朝阳的一面,相互交头接耳,似在商量着什么,片刻后,只见其中一人突然面露惊惧之色,齐齐朝山崖下眺望,猛听得其中一满脸落腮胡的男子喊道:“贤弟快看,下面那人可是石长生?”其声音浑厚阔大,仿佛巨雷,与他那粗短的身材相映成体。
另一粗短男子听罢,连忙探头向山下望去,脸上惊惧之色更盛,说道:“正是,就是此人昨天将我打伤、抢了我的阴火黑风镖,今日非得请了几位哥哥的宝贝,为我昨日雪恨!”那男子说罢,拉了另一人慌忙转入那山壁洞|茓内。不多时,又见那两个大汉又出来,面带喜色,那各自棒槌一样的短手里,分执着一张弓箭,但见黑气缠绕,溜光晃动,不似凡物。
看到这里,周伯阳也能真切感受到那由弓箭上传来的绵恒阴寒之气,当下好奇心起,便自把身形隐去,轻轻飘飘地逸到那山洞外面,附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极目而望,只见除了崖上二人外,那与之相对的山下,此时正缓缓走来一条彪形大汉,远远望去,只觉其面有道气,正而不邪。气势内敛,行走间,步履沉稳,隐隐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厚姿态,以周伯阳的道行,竟然完全不知其修为几许。
且说那两人得了弓箭,神色便不似先前那般惧怕,俱把个粗短的身体往那山崖边缘一站,放开嗓音,对着山下一缓缓前行的虬须大汉吼道:“石长生,你休得猖狂,今日你若是见机的话,就速速退去,我们兄弟俩就不记你昨日的罪过,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们手里的家伙没长眼睛了!”那俩人说完,相视大笑,神色间,满是轻视。
这边笑声未绝,就听得山下那大汉悠长沉厚的声音道:“黑四黑五!我师尊本是念你们几人修行不易,才对你等移居此山不甚过问,那想你们本性不改,收罗山中动物精血残魂不说,还屡屡残害丹凤岭上一干清修同道,真是罪大恶极,今日你们若是能悔过前非,搬离此地,我还能替你们在我师尊面前带为说上好话,不然,等得我宝贝一出,你们就算请得魔元宫的救兵也是枉然!”
那两人听了,顿时大怒,其中一人道:“石长生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那身板有多少斤两我们理会得!以前怕你,今日却不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手中宝贝的厉害。”说完,举起那弓箭,大吼一声,拉得满圆,一时间,只见半山腰上黑气隐现,纷纷朝那满而待发的箭头汇集而去,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听得嗖的一声轻响,黑光一闪,那矮男子手里的箭已是疾如流星般,尖啸着朝那山下的彪汉射去,其势之急,其力之重,即使远处的周伯阳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震。
四十一章:飞矛似蛟急如电 漫天云霞自有方
话说周伯阳见箭已射出,便急忙看那箭到处,只见崖壁下方的丛丛灌木间,那彪汉正缓步走来,不避不让,对飞驰而来的利箭竟似不觉。周伯阳见了,暗道一声可惜,正待出声提醒,就听得“扑……”的一声轻响,那黑箭已直中其胸。
下一秒,让周伯阳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如此势大力沉的一箭,竟没有想像中的穿胸而过,也没有元气侵蚀之像,就只是那么窜出几溜火星,那箭便自跌落尘埃,丝毫没有影响那彪汉前行的速度,如此一来,不仅山崖上的二人大吃一惊,就连隐身石洞内的周伯阳也不由在心中暗暗诧异,两厢比较了一下,他发现,倘若自己面对这一箭,估计是只有躲闪的份,断没有山下那汉子以身试箭的本领,而且看他那轻松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当回事似的。
眼见自己箭出无功,那发箭男子有些惊慌地道:“五弟!看来此人非你我所能制服,须报知两位哥哥才行!”
一旁的男子也赶紧附和道:“四哥说的是,我看我们马上告知哥哥们,不然等下让他上得山来,就麻烦了!”说罢,只见那两个男子慌忙持了弓箭,转入身后山壁洞|茓内。
过不多时,就听得一阵嘈杂之声,于那洞|茓内走出来十二三个体型彪壮的大汉,与之先前的两人不同,此番出来之人,皆是身高两米开外壮硕身躯,才一站定,便齐声向山洞内躬身喊叫道:“恭请三大王!”喊声中,只见那崖壁洞|茓又出来一位巨人也是的绝大汉子,周伯阳细细看去:只见这人站在那突出的崖壁上,好似一尊铁塔一般,骨骼甚是粗大,那身体更是高出其他人一大截,上下看来,只怕有一丈六七尺的样子,长相亦是怪异,一头赤色长发,朱红宽大衣袍,两眼比拳头还大,开合间闪闪有光;一张脸盘也似的面颊有若重枣,刚牙锯齿,亦手执一柄粗大长矛,往哪一站,威风凛凛,又见他面向山下看了一会,转身开口问道:“阿四,你们说的就是这人?”
那先前的矮小男子听了,赶紧来到巨人身边,恭身答道:“三哥,就是这人,他叫石长生,是那‘截云山回明老人’的徒弟,昨天还把我与五弟赶了几座山头,也没什么本领,就是一身骨肉坚硬异常,寻常兵器难伤他分毫。”
“噢!回明老人的弟子……不打紧,有哥哥在,看我教训他一番为你们解恨。”那巨汉一脸不屑地说完,便原地站了个发力的姿势,把手里的长矛高举过顶,沉身搓腰,嘴里念念有词,猛地大吼一声,就见手臂过处,那近两丈来长的钢矛已是带起滚滚风雷之声,宛如出海蛟龙,电光石火般,直朝那山下的石长生飞去,矛未到,已是先有一团丈许大小的黑色云火凭空而生,猎猎风响,更见其威势。
再看那山下之人,似乎对这来袭的钢矛有了几分重视,只见他原地站定身子,手掐法决,往后脑勺轻轻一拍,就有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升起闪闪烁烁,看不清是何物;须臾间,只听得空中一声雷响,满天云霞立生,纷纷涌涌,将自己头顶罩定,从中又飞出一片霞光,径往那黑色云火飞去。
半空中,只见那黑色云火一遇上那片光霞,登时碰撞,隆隆声中,喷溅出黑色和淡金色的光雨,显然各有损耗,但是等得黑绿色的邪火消尽,那道淡金色的光霞仍然没有任何消减,依旧那么直直迎向来势凶猛的长矛。
没等周伯阳看清那石长生脑后飞起是何物,就听得“叮……”一声清脆而悠长的撞击声远远传来,他赶紧定睛看去,只见半空中,灰影一闪而逝,那长矛已如油条麻花一般,七拐八扭地,正翻着跟头跌落深涧,在一阵金属与山石的撞击声后,便没了声息。
眼看自己的兵器被毁,那巨汉顿时气得哇哇大叫,一张大脸鲜红欲滴,那一头赤色长发更是根根直立,远远望去,恰似一蓬熊熊燃烧的火焰,给那本就威猛异常的身躯又平添了几分狂暴劲霸的气势。
“好你个石长生,我本看在回明老人的面上,不欲伤你,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的兵器也毁了!今天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只怕弱了我们魔元宫的威名不说,你还认为我们兄弟好欺。”那巨汉怒气未消,张口一喷,便有一蓬黑烟翻滚而出,那烟见风而涨,其间隐隐有异物攒动,才离得巨汉四五丈,就已有亩许大小,这时又听得那巨汉发声喊,那蓬黑雾便似泰山压顶一般,夹杂着吱吱尖锐的怪鸣,望那石长生的头顶飞去。
四十二章:黑云压顶凶焰盛 四野清风鬼神惊
话说那巨汉眼看自己的兵器被毁,暴怒之下,张口喷出一蓬黑气,直朝石长生头顶飞压而来。
而周伯阳此时也是感到惊讶,心道:“看来这些洞|茓里的男子都是些妖物!魔元宫,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他没有料到在这荒芜人烟的大山深处,竟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妖修来。慢说先前两人,只看眼前这口吐黑雾的巨汉,其修为至少也在化气尸解的顶峰,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细看那急速涌动的黑雾,里面竟隐藏着无数尺许长短的黑绿毒虫,但见犬牙交错,绿眼如电,真要是被咬上一口,也是极其麻烦的事,何况还是成千上万!周伯阳正值感叹之际,就觉得右手腕儿上突然轻轻一震,那玉蝎手镯发出一声轻微的“嘬呜”声,似乎带有些许兴奋的意味。
再说那山崖下,石长生眼见黑烟来得凶恶,遂想起自己临走时师傅的交代,当下也不慌张,依旧用手一指,道声“疾”,就见脑后灰白的光芒再起,只在空中左右一晃,突地化为一张几亩宽大的恢恢巨网,呼呼风响,迎着当头而来的黑雾罩去,未及那巨汉反应,自己一蓬黑雾已被笼罩其中,此时望去,只见淡灰色的光网内,黑雾翻滚,左冲右突,无数狰狞可怖的毒虫纷纷现出身形,不断撕咬着那看似虚无缥缈的光网,一时间,磨牙般的撕咬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不由得毛骨悚然。
见自己的光网在那些毒虫的撕咬下已渐渐变得稀薄,似有被其突破之势。好个石长生,张口一喷,就有一点彩光滴溜溜旋在半空,略一停顿,便一头融进光网内,一瞬时,就见那巨大的光网内凭空现出数百只身高体大,花冠铁啄,钢羽彩衣的巨大雄鸡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先前还张牙舞爪的毒虫儿便被吞食得一干二净,再经巨网一压,那弥漫的黑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番斗法写来冗长,其实也不过几吸,但对于精通道法的周伯阳来说却是受益匪浅,一个是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尸解顶峰,一边是探不清虚实但也至少是人仙之境的道者,尸解之人暂且不说,只看山下大汉,举手投足间,那种与自然万物默契沟通、对天地元气相互牵引的精妙掌握就不是他自己能达到的!再加此人道法虽不似周伯阳的玄妙,却又有中分寸拿捏中那一挥而就的洒脱,不觉间,周伯阳已是被这眼的场面深深吸引住了。
那巨汉见自己的法术又被破,顿时暴跳如雷,从一旁拿了把鬼头厚背刀,正待飞身下崖,就听得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道:“老三,休要鲁莽,待二哥来与你出这口恶气。”话音刚落,就见那洞|茓内转出一细长之人来。周伯阳细细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只见这人长相极其古怪,身躯高有两米开外,肩宽却不及一尺,但奇怪的是,那细长的躯干上,一颗脑袋竟如车轮一般巨大,其目如盆,口大如锅,面似黑漆,配上一身宽大的墨绿道服,乍一看去,竟与一大号棒棒糖有七八分相似。
且说那长相古怪之人出得洞|茓,安抚了一下那巨汉,这才把那竹竿也似的长手一摇,就见乌光闪处,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通体黑亮的宽厚大斧,长度不及自身,但宽处却大有过之,那人拿在手里,让人一看之下不免生出些滑稽的味儿。
周伯阳正待运天目细细察看,就见那细长男子晃了晃手中巨斧,扬手间,一把脸盆大小的漆黑双刃大斧脱手而出,飞到半空,发出隆隆的破空声。又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大斧便立即涨大,化成一把几十米直径的巨斧,而此时,那男子所处的洞|茓四周突然狂风大作,伴随着滚滚黑烟,四散而去,不多时,雾气凝聚,翻腾汹涌,四间沟壑树摇风响。一时间,黑雾滚滚,凄厉之声不绝。恍眼看去,巨斧悬于半空,乌光流转,宛如真实的斧头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幻化的。
且说巨斧临空,那古怪之人又是一声大喝:“斩!”须臾间,只见那巨斧微微一震,便狠狠地斩将下来,那划破空气的尖啸震耳欲聋,轰响地在山间回荡不绝,声势煞是惊人。
这一手驱物之法甚是玄妙,周伯阳也不禁为那山下的大汗捏了把汗。就在此时,却听得山下大汉喊道:“雕虫小技也敢买弄,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南赤山法宝的厉害。”说完,便自从怀里取出一个寸许大小青彩晶莹的圈儿,但见荧玉流光,闪烁彩虹般的光晕,直似活物一般。又用手将那圈儿一晃,那些肆虐的凝雾狂风便寂然平复下来,眨眼功夫,便自形影全无。那大汉又将圈儿向空中一掷,只听一声轻响,顿时漫天云光,赤霞毕现,一道虹光已横在半空,但见异彩连连,夹带着七彩流光,将个原本入暮的天际渲染得宛似黎明朝霞一般。
随着那圈儿的升起,只见一片彩光中,突地涌出千万道彩色丝线,只一个照面,便将那来势汹汹的巨斧给缠了个严实,一任凭其左冲右突,却是不能再下落分毫。
此时再看那崖壁上,“大号棒棒糖”已是额头见汗,估计也是情知今日难得讨了好去,正待思索对策之际,就见山崖下,那大汉不慌不忙,又用手将圈儿连指几指,那圈儿便在半空连转几转;那大汉又将手向下一按,口中道声“疾”,一瞬时,原本彩霞迷人的半空中,竟然毫无征兆地落下无数雷光火雨,槟纷绚丽。眨眼间,罡风四起,山林间大小树木恍如海涛鼓浪,青耀暴灵,一股让人窒息的无形威压弥漫开来。
话说那七彩圈儿才一祭起,那浩大的灵力波动立马就被周伯阳感知;“这是什么法宝,单凭气势便已强横如此!而且似乎那山下大汉并没有完全发挥那圈儿的全部实力!”看到那漫天火雨流星,周伯阳心下吃惊,只是这空中的圈儿,他便已断定了那山崖上众妖的结局。
且说在那空中火雨出现的刹那,山崖上,“大号棒棒糖”面色凝重,死死的盯住那在虚空中急速而至的雷火,心思电转,眼看巨斧已无用处,连忙将衣袍一展,又祭出一十二口蓝汪汪的飞斧,其质非金非铁,非木非石,不知道是什么法宝,只在头顶盘旋,并不主动迎敌。同时又往身上一拍,那件不甚起眼法衣上顿时涌出了大片大片油绿色的奇形气团,迅速把自己包裹在其中,让人看不清楚真实面目,而此时,其他人则早已退到山洞内。
也是就是这个当口,漫天雷火与那一十二口盘旋的飞斧首先碰撞起来,一时间金铁之声绵绵不绝,整个天空五光十色,火光纷飞,灵气奔涌,场面好不壮观。不过飞斧迅捷而有限,雷火却漫漫无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雷火已是蔓过青光斧网,迅速向“大号棒棒糖”压来,其势有增无减。
眼看自己飞斧败落,“大号棒棒糖”脸现惊惧之色,口中念念有词,又将法诀一指,阵阵腥风中,一杆长幡突地从他身后一冲而出,就地一摇,便有大片大片的黑烟涌起,里面夹带着无数面目狰狞的猛兽恶鬼凶物,个个又高又大,形若虚影,咆哮连连,口中喷出一股股浓墨烟云,聚而不散,组成一朵朵碗口大小的蘑菇形状,在“棒棒糖”头顶汇聚成一片丈许大小的黑色云朵,散发出浓厚陈腐的尸臭之气,搞得远处的周伯阳也是烦闷欲吐,心下骇然,连忙关闭五官六识,不敢呼吸,只运起一口先天真元在体内流转。
“这妖孽在弄什么玄虚?竟然是人兽生魂祭炼的玄阴煞气!只看那烟尘中张牙舞爪的凶身恶像,真不知被他害了多少生灵,实是可恶!倘若那山下汉子不能取胜,少不得自己也要出手了。”周伯阳眼见那怪人祭出邪幡,心下暗暗盘算。对于那污秽不堪的黑云,心头已是了然,他久居紫阳观十数年,翻阅了无数的道书典籍,又受了神秘道卷的机宜,对于这法宝的辨识上,当然要比别人知道得多。此时一见这幡,便知是被人聚集残杀无数人兽生魂炼制而成,只为了毒污法身禁制而用,现下与这雷火对上,也不知结果如何!
就在周伯阳寻思之际,猛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直恍如山崩地裂一般,自己所处的山崖也轻轻颤抖起来。他抬眼望去,只见那朵朵蘑菇形状的黑色云朵猛地分散开来,纷纷向那雷火光瑞飞去,两者一交,那火光瑞气顿时被冲散了不少,不过,黑云亦是变得委模稀薄,上冲受阻,两者的第一次交锋似乎半斤八两,不分高下。
四十三章:浩森宇宙无穷尽 体悟天心是正途
且说那彩圈所发雷火被“棒棒糖”的玄阴煞气一冲,顿时消散不少,不过其势未减,依旧绵绵不绝而下,好似永无休止一般;而那上冲的黑云煞气经此一击,却是委矛不振,隐隐有被冲散的趋势。
眼看飞斧被破,雷火就要及身,躲闪已是不及,“棒棒糖”情急之下,一面拼命催动自身真元充实法衣外层的油绿气圈,一面抬眼望去……只见茫茫天际,轰隆一大片的雷火金光直如连珠般地轰击而来,[奇/书\/网-整.理'-提=.供]其中夹杂白色闪电,无数龙蛇夭矫般的光华飞舞乱刺,耳际更是隐隐听见一些梵唱,如梦似真;下一秒,那雷火间的白光突地化做了亿万道七彩丝线缠绕在他那团黑雾之上,层层绵绵,错综交映,远远看去,好似一绚丽多彩的大茧一般。其四周更是布满了彩光流溢的电光雷火,这些雷火要是一齐爆裂的话,其所造成的后果实在难以想像。
就在那七彩丝线缠绕上的瞬间,自那黑雾内,突然传出一声厉吼,隐约中,只见一朵朵油绿的火焰不停涌出大茧,附在那彩线上燃烧起来,而在同时,大蓬的黑雾又凭空涌起,山崖四周更是狂风大作,大茧旋转着,好似陀螺一样,左冲右突,似想架风飞遁。
那山下大汉眼见“棒棒糖”受缚,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望着那在七彩丝线中挣扎不休的陀螺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黑壁崖造孽无数,今日便是你等伏诛之日。”说完,也不见他作势,只是自顾念动法决,抬手向山崖上一指,顷刻间,那悬于半空的彩环微微一震,投下一道七彩溜光,顿时整个山崖上,风火从无而生,眨眼弥漫在整个山崖,其间雷火相撞所发出的轰鸣巨响一声紧似一声,那逼人的气浪也一波接一波地四散开去,眼力所及,岩石崩裂,溪流干涸,山下离得近些的植物转瞬枯萎,在阵阵噼啪声中慢慢燃烧起来。
此火虽不是三昧真火,却也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抵挡的,加之周围永无休止的雷火电光所形成的无形气场,其实际威力真是不容小窥,要炼化一个没有任何护身法宝的化气修士自是绰绰有余。
“石长生,我们黑壁崖与你南赤山素无瓜葛,今日为何要下此狠手?”熊熊烈火中,“棒棒糖”的声音传来,细细听去,已不似先前那般中气十足,估计在这滔天烈焰之下已是损耗严重,不能坚持多久了!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山下一个声音说道:“什么叫素无瓜葛?你们在方圆百里内的所作所为你以为能瞒得了我师尊吗?善恶有报,今日你等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顿了顿,那个声音又道:“你是黑二吧!怎么不叫你家大王出来,就你这点道行真是有点入不了我法眼呢!”说话声中,那燃烧的火焰越加蒸腾了!
“石长生!休得猖狂,你会后悔的,等着吧!魔元宫迟早……”凄厉怨毒的吼声中,猛然凭地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自那七彩丝线内,不分先后地溢出许多奇臭无比的青黑色水浆来,潺潺涌动,转眼漫过大茧前的平地,从那崖壁上飞流直下,有如瀑布悬空一般,平地上堆起波涛。
对于这“棒棒糖”被诛,从头至尾,本也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奈何作者笔墨叙述,篇幅字量,总是比不过言语简洁。
眼看那妖孽受诛,山下大汉也不着喜,他知道,正角色还未上场,虽然他是不惧,但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他要趁此机会先下手;当下又操纵那彩圈,手势变化,扬手射出一点青光,那点青光一出手便立即涨大开来,犹如一片快速旋转的飞碟,急速向空中的彩圈飞去,同一时间,无数的电光石火从青光中飞出,四周的空气都开始颤抖了,隆隆的雷声也响了起来。
在青光与彩圈相遇的一瞬间,就听得震天介一声巨响,只见漫山火焰猛地一收,好似凝固了一般,一种怪异的平静蔓延开来,好似一阵风吹过,远处的周伯阳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如此持续了大约几个呼吸的时间,突然,平静的山崖就像是被点燃了火药库,原本平息的雷火在这一刻突然暴发,好似多米诺骨牌,一道道地爆裂开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接连响起,“咔咔……叭叭!轰轰……”一时间,耸立的孤峰上,山石飞扬,耀眼的光芒犹如盛开的火树银花,直把个黄昏的天幕照得如同白昼,狂暴的天地元气四散横溢,炙热的气浪一波波拍打着周围的山峰。
就在漫天雷火围着这孤峰烧灼轰击的当口,在那炙热的空气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涌动起阵阵阴寒的气息,由少积多,不多时,半山腰上已是阴风怒号,温度骤降,并有滚滚黑云从那崖壁上的山洞内喷涌而出,汇聚在阴风激流里,眨眼间,便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旋涡状气流隔层,将整个山头护了个严严实实,一任漫天飞舞的电光雷火轰烧,也是不能动得分毫。
“咦!”见此景象,山下大汉微感惊讶,暗讨:“临行前师尊曾交代,这黑壁崖上,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人仙后期的一只精怪,怎地还能挡住自己赤阳环的攻击?难道魔元宫真有人在此!”想及此处,石长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过转瞬一想,倘若真是魔元宫的人在此,断不会让自己轻轻松松击杀刚才之人。
“不管了!反正事已至此,就算真有那边的人,也只好一并解决,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石长生暗下决心,正要有所动作,就见对面黑雾滚滚中发出声声愤怒的历鸣;不一时,悲风飒飒,惨雾迷迷,阴云四合,风过数阵后,于那黑雾中,猛地射出一道海碗粗细的青色光柱,犹如一条盘旋的青龙,旋转着扑向自己,但见青光耀目,剧烈的震颤响起,所过之处,空间竟然扭曲起来,空气也仿佛要凝固了。
“咔啦啦”划破空气所产生的尖啸撕裂声惊心动魄,无数道碧绿的光芒散射,震天的雷声再次响起,其密集的程度,犹如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而那些漫布四周的雷火只要触到青光,便立即踪影皆无。
眼看青光来势恶猛,石长生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知道,主角终于出手了,而且还是拼命的招数,不过他也不惧,当下轻吼一声道:“来得好!”话音刚落,就见他张口一喷,便有一点金芒飞出,那一点金光迎风一晃,化为一座金色的莲台,花瓣尖射出无数道金色针芒,将他罩在里面。在金莲形成的同时,他两手微微震动,并以一种难以琢磨的玄奇姿势停在胸前,一瞬间,以他为中心,无数细小如砂石般的光点在他周围快速汇聚,很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亮银色光网,阵阵狂风中,微微起伏,远远看去,好似一张一捅既破的轻纱,但明眼人却知道,单凭这张网,其防御力远远不是外表所显露出的那么简单。
话说这边金莲罡护刚成,对面青光已是狠狠轰到,顷刻间,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宏大无旁的声响仿佛山摇地动一般,狂暴的劲气四处冲击;山脚下,以石长生为中心,其周围的野草泥土俱被掀了起来,而他头顶的那张光网也显然挡不住如此恐怖的力量,顿时被撕开一大块空洞,一时间,咆哮的狂风发出尖利的吼叫,那满天飞舞的碎草黑雾烂泥随风聚散,岩石树木碎裂时发出的声响更是让人惊心动魄。
就在青光轰开罡网的同时,一蓬耀眼的光芒迅速在石长生所处的位置升起,闪烁着,荡漾着,冒出无数细小的金星,而那一圈圈的金光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再次炸响,就像青天霹雳一般,只见平地一抹金色亮起,像闪电般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大地也突然剧烈震颤,滚滚烟尘呈蘑菇状,絮絮升起,
远处山崖上,周伯阳看得真切,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莫名的际叹。这种程度的拼斗,这样的力量是连自己也无法企及的,常人更是无法理解,这便是道者参悟自然顺则后所领悟的力量,他们是掌握了天地玄理后的特殊超自然存在!倘若这样的力量涉足于尘世,又或被某个势力利用,其后果实是不堪设想的!因为在道者眼里,那众生与蝼蚁并无多大区别,什么仁爱道德!怕也是是为了能使自己更早接近那传说中的‘道’而虚情假意的一种利己手段罢了!真正把众生放在心头的又有几人?
多数修行中人,跳出红尘,手握神通,又可得窥天机,世间种种,莫不如蝼蚁走狗,算得了什么?
或许以上说法过于偏激,但修行中人固然对生灵留有一份尊重,也绝不会有什么世人眼里称之为“慈悲”的东西,更不会为了些许生灵的生灭就放弃自身的追求与超然的存在,众生虽然平等,可必要的时候,就算大千世界全都毁灭,只要他们能够脱身而出,又有何干系?待那亿万年过后,这天地还是那天地,这世界还是那世界,也许到时候又会有一个星球,有一种新的生灵于无中生有,演化出无穷可能。
生命的火种并不会就此熄灭,而只要没有什么意外,道者的生命却可以永恒!
自从十五年前历经了那场生死聚变后,周伯阳便开始用心思考这生命内在的东西,虽然很懵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丝自心灵深处掠过的冥茫悸动,还是烙印在了他意识深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这才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身外物,义无返顾地踏上了这条探询天道至理与生命更高存在形式的道路,至于能走多远则不是他所在意的,正如早先所说,在这路途上,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只沿途的风景以及那看风景的心情!
道’之生有,好比悬丝结庐,稍有不曾,便是无尽灾祸!能体上苍好生之德,慈心于物不杀者,仁人也。(我)非仁人,并非出于劝善戒杀而有此一说,实是出于对生命奥秘的探讨。对于周伯阳而言,即使神通在大,也不应有一丝高居在上的念头,所有的神通与所窥得的天机,不过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展现,并不是他自傲的资本,对此,他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浩森宇宙,无穷无尽,体悟天心,方为正途!
四十四章:圈现七彩有莲生 黑壁崖上精怪亡
阵阵山风中,烟尘散去,在与那黑雾笼罩的半山腰持平的空中,七彩圈儿之下,慢慢显露出石长生敦厚壮实的身躯,一身衣袍随风飘动,双目微闭,脸上依旧平淡,只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犀利。
“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看来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悬停半空,望着黑雾涌动的山头,石长生嘴角微微上翘,两眼光芒流动,一瞬间,一股冷洌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头顶的七彩圈儿也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变化,加速转动起来,其周围彩光腾跃,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直让远处的周伯阳也感到了阵阵不适。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半空中,石长生喃喃自语,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神色也渐渐凝重,陡然间,就听他一声大吼,双臂大张,嘴里真言念动,不经意地,自那虚空中,突然出现七道彩光,分从七个方向射向悬在空中的环影,匍一接触,便发出耀眼的白光;一瞬时,风起云涌,那天地间的元气剧烈震荡起来;并按着一种特定的规律,随着七彩圈儿的转动,疯狂汇聚而来,这其间的元气撞击更是恍如声声闷雷,撼人心神;冷热交替下,飓风肆虐,群山回响,天空中月星渐渐隐去,整个天地间,只余雷鸣风响!
就在石长生准备最后一击的同时,笼罩在黑壁崖上的黑雾也仿佛知道厉害一般,疯狂翻卷起来,散发出阵阵阴寒之气,一圈圈向外荡漾开去,而那围于山腰的黑雾此时却好像多了一层淡淡的血红,缓缓蠕动,慢慢收缩变浓,不多时,已是鲜红似血,远远看去,但见血光隐现,好似一团鲜血淋淋的烂肉,正在蠕动呻吟,让人恶心之余禁不住毛骨悚然;而随着那团血雾蠕动收缩的加快,也给人一种越加凝实的感觉,其间更是夹杂着无数怨鬼恶兽,厉鸣声此起彼伏……
对于那山腰上的变化,石长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右手捏了个奇怪的印决,望那山腰处遥遥一指,大喝道:“去!”话音刚落,那悬于他头顶的七彩圈儿便发出嗡的一声震颤,洒下漫天金星,径朝山腰蠕动的血雾呼啸而去。而那漫天飘洒的金星则一点点划出金色的轨迹,向下飘落;
此时望去,只见山峰错落的漭原大地上,一片白茫茫,弥漫的雾气中闪烁著点点金光。那蓬山腰间的黑雾连续几次向地下穿行,都被弹了回来,此时正发出不甘的怪鸣。
不一会儿,那些闪烁的光点越来越多。远处的周伯阳看得真切,每一个光点一到地上便化为一朵金莲,霎时间,整个大地被金色的莲花铺满,那种若有若无的绵博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周伯阳看得惊疑不定,暗讨:“好厉害的法宝!只看那瞬间吸附的元灵之力,便不知要比当初剑玄子的飞剑厉害多少倍。”在七彩圈儿飞出的同时,远处的崖壁上,周伯阳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小小圈儿所蕴藏的毁灭性力量。
话说就在周伯阳震惊的当口,他却发现,一片淡淡的轮状的金光中,那七彩圈儿并没有直接轰击在血雾上,而是缓缓地围绕著它旋转,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并发出奇异的嗡嗡声。
渐渐地,在七彩金光的急速转动下,那团血雾已是完全被金光所笼罩。其间凄厉的鸣叫越加急促,此起彼伏;那不断蠕动的血雾在金光照耀下,恍如冰雪消融,不停发出“呲呲”声,不消片刻已只剩下先前一半的样子。
周伯阳正自诧异,便见远处一片青红交接中,一道白光射进血雾里,紧接著是一道红光,又是一道蓝光,一连七道,这些光全都是无中生有从空气中产生的,好像有无数的隐身神灵手执利箭射向那山腰不停蠕动的血雾。每一道彩光射去都发出一声震天的霹雳,霹雳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渐渐地,周伯阳只觉满眼看见彩光四射,满耳都是霹雳连环。
恍然间,周伯阳只觉眼前一片刺目的金光,没等他细看,就听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无匹的冲击力在山涧崖底肆虐开来。沉闷的声波夹杂着阵阵怒号,直震得天翻地覆,风云色变,无数碎石残枝飞上天空,巨大的轰鸣声久久不绝。
剧烈的气劲动荡中,周伯阳连忙现出身形,化身山石的他没有任何防护的能力,他可不想在这强劲的冲击波中化成一堆碎粒。
道行高深的道者,一旦参悟玄理后,身体便在有无之间,魂魄在虚实之境,变与不变,只是一个样子。不变固佳,就算变至千百余年,也和不变无多大区别。总之身心魂魄,都没一定寄托之所,哪有损害的可能。所以除了此等地仙以上的道者之外,道行稍微低一点的都不敢轻易变幻。即使偶尔因为不得已的事故,随便换个模样,他们也是时时刻刻当心留意,一觉身体稍有不舒,便该快快变回原形,宁可休息片刻,再行变换也决不拖延。这是修道人变化一门必经的程序,天然的阶级。
伯阳道法虽是独树一帜,然而在自身修为尚浅的情形下,周伯阳也是只得循规蹈矩,不然,若有差池,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话说周伯阳刚及现出身形,便见一片飞沙走石中,两点绿芒一晃,便朝着自己所处的方向疾驰而来,那绿芒身后,一片金霞尾随,未及他细看,那两点绿芒已近身前十丈。
周伯阳心头没来由地一惊,入眼竟是一条斑斓狰狞的怪物,身长数丈,头生三眼,血口刚牙,满身尽是金甲,冒烟突火而来。
这怪物叫‘三眼金殛’,本也是前古遗兽,属那天赋异秉之物,只因为了祭奠炼一样阴毒法宝,才纠集了几个邪派同道,深入这茫茫大山中,聚魂血炼,害了不少生灵;想来也是他造孽太多,合该今日毙命,那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原本有金莲铺地,不易通过,但此时却早已消于无形,任何一个方向都畅通无阻,而它却阴差阳错地选择了周伯阳这方。
且说那‘三眼金殛’临身,顿时腥风四起,周伯阳根本不及多想,仓促间,扬手便是一记上清神雷,但见紫芒过处,须臾间电光霹雳,轰然一声闷响,打在那金殛腰间。那‘三眼金殛’先前就已遭重创,此时又挨了这记闷雷,更是雪上加霜,一口妖元被震散,随着一声凄厉怨毒的嘶鸣,那伤痕累累的身躯顿时落了下去,未及到得山底,便又挣扎着一个猛蹿,重回山腰洞|茓。
上清神雷出自神秘道卷,其威力本就不同凡响,加之此时‘三眼金殛’受创,周伯阳又是情急出手,不觉间已是用上了全力,那一击所产生的力道更是不容小窥了。
周伯阳见了此物,便已知端倪,又要发雷,猛见山峰左边金光一闪,隐隐有无数火光,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天空已是火红一片,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不及片刻,那半空中又凭地飞出一道霹雳来,大振一声,击在那山腰上,一片碎石飞舞中,又见几条火龙横空而出,缠住山峰,扑腾烧灼起来。这时望去,只见满山里烈焰飞腾,云蒸雾涌,腥臭之气夹杂着焦糊的味儿随风四散,无数嘈杂的嘶鸣怪声充塞耳际。
见此情景,周伯阳估摸着那山下大汉正在施法对付洞中妖物,当下便捏了个雷决,将身移了移,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山崖。
大概是经不起烈火烧灼,不到盏茶光景,就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嘶叫,那逃入洞内的‘三眼金殛’在一团血雾的包裹下又复冲出洞口,未等它逃遁,熊熊烈火中,早有一条火龙摇头摆尾,和他缠搅在一处,但见火星四溅,热浪排空,直烧得它巨大的身躯四下乱挺,惨鸣不断,过不多时,一身金黄皮肉已化为灰烬,又经漫天霹雳一震,那一丝残魂也随之消于无形。
几乎在同时,那洞|茓之内,各式虫儿,大的小的,或长四五尺,或长二三尺,纷纷涌将出来,未及遁形,便在几条火龙的纠缠中发出一阵噼啪炸响,化为灰烬,一只也不曾漏脱。
等得尘埃落定,山风徐徐,寂林山野又恢复了它的平静;远处,周伯阳轻舒一口气,遥望一轮明月悬于夜空,水银般的月华下,巍峨群山在烟尘中慢慢显露出来,鸣重细语,清风吹拂,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回头望了望残败不堪的黑壁崖,周伯阳眼里闪出一点莫名的光芒,随之隐去,长袖摆处,正待架遁而去却听得身后一个沉厚的声音道:“道友请留步!”
四十五章:烟霞三山一林秋 若遇知音可羁留
话说黑壁崖上一干妖孽伏诛,周伯阳正待离去,就听身后一声音响起,当下便回过身来,只见不知何时,那山下大汉已微笑着站在他身后,对于这大汉的出现而自己却没有察觉,周伯阳也不觉奇怪,毕竟人家修为摆在哪儿。
“这位道友,贫道有礼了,不知唤我有何事!”周伯阳一边嵇首,一边打量眼前之人;但见猎猎夜风中,此人头戴束发冠,身穿一件烈火道袍,赤足穿了一双麻鞋,身高在六尺开外,面如重枣,狮鼻阔口,鹰扬虎视,腰间彩环光芒流溢,衬托着如山般伟岸的身躯,更显得气机勃发,浩然如醇,那衣袖间露出的皮肤在月色的映照下,隐隐散发出道道奇异的硬朗光泽。
周伯阳说完,就见对面那大汉爽朗一笑,道:“刚才见道友欲离去,生怕挽留不急,言语唐突之处,还请道友多包涵。”顿了顿,那大汉又道:“在下截云山石长生,不知道友那座名山,如何称呼。刚才多蒙道友出手,不然若是逃脱了那‘三眼金殛’,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我师尊交代!”言语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闻言,周伯阳洒然道:“贫道周伯阳,天涯散人一个;些许小事,不足挂怀,况且刚才也只是凑巧而已!”
望着眼前的道者,石长生不禁有些诧异,明明只是化气阶段的修士,刚才那随手而发的一记掌心神雷却是威力巨大,换成自己也不过如此,并且此时细细观之,竟于那了然深浅之际又能让自己恍惚间顿生冥然如雾的错觉,仿佛那慵慵懒懒的模样,也有着一种奇怪的魅力,不觉间起了结交之心。当下便道:“周道友过谦了,我观道友浩然道气,纯而清扬,定是我辈中人,你我一见如故,那些感激的话我也不再说,只是刚才见道友掌心神雷威力不凡!大异常道,心下有些疑问,不知能否请教一二?”话刚说完,石长生便觉不妥,毕竟自己与对方才第一次见面,如此一问似乎有点唐突的意味,不过话已出口,收回已是不能,当下便有点不自在地搔搔头,憨笑两声,满脸期待,静待对方回音。
见了石长生憨厚的模样,周伯阳不由感到一丝新奇,联想到刚才拼斗中那举手投足风云为之变色的气势,再到现在的这副模样,还真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似乎在周伯阳的印象中,大凡人仙境界之人,不是鹤发童颜便是盛气凌人之辈,那像现在这位,粗旷豪放,举止随意,谈吐朴实,若不是那一身若隐若现的浑厚真元,还真是与那平常农家子弟无甚分别;也正是这份朴实在无形中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笑了笑,周伯阳顿时明白石长生所问何事,当下释然道:“道友取笑了,道友修为远高于贫道,请教却是不敢,但凡有问,当知无不答,”
由于两人此时皆是立身半空,猎猎夜风中,月华如洗,更显出一股超然的意味。
见周伯阳并没有排斥之意,石长生顿时长舒一口气,晃身来到周伯阳身前,望着眼这个浑身透出神秘气息的道者,他裂开大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道友刚才那一记神雷的威力似乎大了那么一点,按说尸解之境是发不出这样的掌心神雷的,嘿嘿……那个!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大概石长生还是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大有打探别人师门隐私之嫌,不过对于他这个对道法的探究达到了痴迷程度的修士来说,这样的诱惑是无法抵挡的,当下还是有些含糊其词地问了出来。
对于石长生一语道破自己的修为境周伯阳也不在意;他望着眼前这一脸期待的“人仙”,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感谓,眼前之人,明明执念颇深,却也能窥破玄理,步入人仙之境,这大概也与他那憨厚耿直,豁达爽朗的性格有关吧!天道渺茫,轮转变化,作解之下,只怕万千理论也不能述其一二;万事万物,都存在先天之一刻,丹经云:“物物各有一太极”。大概修者能知此和把握此天地人物之先天炁机,则成道不难。但是有与无,着与不着之间,取舍之间,到底该往那一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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