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1 摆驾凤鹫(1)
“再者,月落的皇帝属意大王子当这储君,这大王子不比二王子纳明,他生性好勇斗狠,西凉与月落之间的和平能维持多久,是个未知之数。”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方楚帆,此刻却也无一人能反驳龙非离的话。龙非离站起,微微俯腰把夏桑扶起来,“这事,寿筵以后再夺吧。”
他想了想,问龙梓锦,“把白战枫安置在哪里?”
“皇城另一个驿馆里。”
撼“嗯,寿筵那晚,把他宣进宫。”他转向一直默然不语的徐熹道。
徐熹应了,突然缓缓问道:“皇上,在你遣派老奴去查明跟在慕容氏身边紫卫的生死之前,你已知道一切,为何还要把苍龙阙交给七王爷?”
即使徐熹不把这话问出来,这个疑问也直压在众人心头。
调“老奴斗胆揣测一句,皇上是不希望奴才等人阻止皇上交出苍龙阙。”徐熹一声苦笑,语气沉缓。
龙非离返身过去,好半晌,才微微倾过身来挑眉冷笑道:“是,又如何?”
本来多方受敌,形势已极为不利,现在苍龙阙落到龙修文手里,他又巧妙地把事情都转移到方楚帆身上,龙非离要办他也不容易。
这个人,有逆反之心!且比任何人的城府都深,手段可怕。
徐熹的话虽隐隐含了几分责问之意,实际上却所言不错!若各人事先知道是龙修文所为,即使关乎年妃性~命,大是大非面前,一边是社稷,众人会不劝阻皇帝吗?
答案只怕是否定!
龙非离这一声傲然的回答,却足以说明,年妃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早已决定,要一意孤行。事已至此,谁还能说什么?谁又还敢说什么?
徐熹却倏然跪下道:“皇上,是老奴僭越了,但皇上不可不记:红颜祸水!”
龙非离脸色一沉,冷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徐总管!”
“皇上天性敏睿,老奴常记先皇言及,皇上是盛世之才,但现在却为年妃所祸,不说其父狼子野心,便是她——”
“便是她怎样?”龙非离大怒,袖袍翻动,一手直直指向徐熹,“她的好坏,还轮不到你来说!”
两人主仆情份多年,从没有如此激烈争执过,众人大吃一惊,龙梓锦赶紧上前道:“九哥,当务之急是苍龙阙,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王爷说的是!”夏桑紧接着道:“七王爷那里极为棘手,我们可否在什么地方捉到他的纰漏,揭穿他所为?”
“请皇上明示。”众人相视一眼,齐声道。
龙非离没有再看徐熹,语锋一转,道:“这件事里,若要挑他错处,也并非没有。”
众人一喜,皇帝果还有后着。
“当日,朕召七哥觐见,言及年妃病情,他说自己力所不及,但忘忧郡里却有深谙巫蛊之人,只是路程来回需二三天,恐延误病情,实际上,每种蛊毒发作时间都不同,朕命人把消息传出去,并没有说年妃中的是心蛊,当天更没有说年妃病情危殆,他怎么知道二三天时间不够?此其一。
“其二,朕有意告诉他年妃中的是摧心蛊,他答话的时候却直接说了心蛊。虽一字之差,却已不同。只因心蛊发作之时症效与摧心丹极为相像,慕容琳二人中的又是摧心丹,七哥本已知道年妃中了心蛊,心中又对摧心丹存有印象,朕说错了,他便下意识把错误更正。”
众人这才明白当日龙非离召见龙修文的用意,并非为了崔医女的话,而是试探!
“皇上英明,那我们便有了将七王爷治罪的证据。”与众人一样,夏侯初大喜,脸色一整,立即躬身道。
“不,现在还不能。不管令牌落到谁手里,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不变:匈奴,年相,太后,藩王。七哥岂会就范,若与七哥兵戎相见,只要此时年相与匈奴一连手......”龙非离眸光一沉,拿起桌上一颗小石,往树上轻轻一掷,空中顿时扬起一大片落花。
这厉害关系经此一提,众人立即沉默了声息,龙梓锦冷笑道:“龙修文高明,挑的好时间!”
“皇上,若届时我西凉与匈奴开战,七王爷起兵,又调动帝陵军队,这后果同样不堪设想!”段玉桓大手紧握成拳,狠声道:“龙修文,卑职必不放过这逆贼!”
“所以朕说朕输了。”龙非离淡淡道。
众人大惊。
龙非离眸中利光一凝,轻声道:“这盘棋,七哥早把一切都计算好,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朕猜出了他,也知道自己会输。”
“你们莫慌,也毋须多想,这个时候,我们的敌人仍是匈奴,年相,太后和藩王,七王爷的事,便只作不知。人算之外还有天,朕和他之间孰胜孰负,在盖棺之时方知道。”
没有人明白龙非离这话的意思,人算天算,他要随遇而安听天由命吗?只是,局势放在眼前,若说扭转似乎已不可能。
他这话却给了众人极大鼓舞,那种不顾一切一往而前的决绝。
突然,一个内侍快步走进,在龙非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龙非离便突然笑得像只偷荤的猫,众人正感惊讶,却听得他道:“梓锦,夏桑,清风,随朕摆驾凤鹫宫。”
正文 302 摆驾凤鹫(2)
众人一听,懵了。
“九哥,还是臣弟代你过去吧,这......你不是答应了年妃娘娘,不踏进凤鹫宫一步吗?”龙梓锦苦笑道:“臣弟并非不希望你和娘娘和好如初,就是君无戏言——”
“王爷言之有理,”夏侯初笑道:“皇上,你要过去凤鹫宫,是不是可以考虑先把娘娘寝宫的名字改了再过去?”
段玉桓抚掌大笑,“夏侯,好主意!”
撼夏桑笑吟吟道:“奴才立刻去办。”
龙非离瞥了夏侯初一眼,嘴角轻扬,“状元郎这提议不错,正合朕心。”
清风看着众人,怔愣了半晌。
调“夏桑,这事明日再办也不迟。四宫一殿名讳结合风水之数,乃祖宗传下,礼不可废,更改事宜需报备礼部,筛选吉名择吉利之时置换门匾方可,一时三刻之间也难办妥。”龙非离笑道:“朕忘了今儿个年妃母亲进宫探望,朕该过去走动一番。年夫人在,你与梓锦一道招辍,莫怠慢了。”
敢情刚才那内侍禀报的便是这事。夏桑和龙梓锦对望一眼,他二人招辍年夫人,那皇上招辍年妃?
两人同时失笑。
原来昨天龙非离准许并安排年夫人进宫是这个意思。
他说忘了,但众人都知道他是过目经耳不忘,何况事关年妃,估摸是刚才给年妃那纸儿气的一时把这茬儿忘搁到一边才是真。
现在,一经内侍提起,心情立时便大好起来。
只是——
“九哥,这凤鹫宫还是叫凤鹫宫啊。”龙梓锦讪讪一笑。
“那有什么打紧,朕不进去便是。”
龙非离眉目轻皱,倒似他说了个奇怪的问题,又道:“夏桑,你吩咐御膳房备好酒席,朕在采珍阁设宴招待年夫人。”
众人一时忍俊不禁,这还真是不“踏足”凤鹫宫,皇上人往凤鹫宫外一搁,还怕里面的人不出来迎驾吗?随后又在别处摆宴,倒完全不违反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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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鹫宫,苑外。
龙梓锦与夏桑分明看到龙非离满脸阴鹜,两人想笑又不敢笑。
年夫人进宫便罢,这还兴携家带口的?
年相,年颂庭,如夫人,连隔壁寝宫的年瑶光也跑了过来。
外面连着内侍宫婢,跪满了一地的人。偏偏这正主儿年璇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还没有出来,只有大丫头蝶风陪着笑脸站在一旁。
龙非离上前搀起年夫人,瞥了众人一眼,淡淡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如夫人按了按瑶光的手臂,瑶光会意,正要上前,却见龙非离突然皱了眉眼,盯着脚下。
地上一团物事。
便连夏桑和龙梓锦也满脸好奇望向龙非离脚下那团东西。
“这个是什么?”龙梓锦大为惊奇,失笑道。
夏桑笑道,“王爷,你应该问,这个是谁?”
摇摇摆摆站在龙非离脚旁的是一名二三岁的小男孩,绣帽锦袍,宛然一身贵族公子哥儿的打扮,胖胖的手脚,粉雕玉琢的,模样极憨掬可爱。
龙非离皱眉盯着他,他也圆着一双乌眸凝着龙非离,一点也不怕生,他歪头想了想,突然一ρi股坐到龙非离的靴子上。
众人一惊。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
如夫人低叫一声,花容失色,看了年夫人一眼,跺脚道:“姐姐,我便说不该把他带进宫。”
年夫人也吓了一跳,那边厢,年相惶恐道:“皇上恕罪!”
他脸一扳,怒道:“瑶光,还不快把——”
一道声音却突然打断他,“六子,你这死小屁孩跑哪儿去了?看我不打死你,让你喝口东西也吐我一身脏,欺负姐姐大病初愈走得慢,快过来给我打一顿......我的天,你怎么坐在那儿!鞋子有很多细菌,很脏的。”
众人目瞪口呆,一抹苗条的身影已飞快从院里走出来,走到皇帝身边,一把将小男孩拎了起来。
女子抱着孩子身形有点不稳,身子微微一晃,众人还在围观,龙非离已黑着脸把女人和孩子一并搂进怀中。
除去龙梓锦与夏桑不以为意,包括年夫人在内众人还在震惊中,这璇玑也太放肆了,居然敢说皇帝的鞋子脏?
皇帝脸色虽阴霾,却没说什么,眸光沉沉拢在璇玑身上。
如夫人狠狠扯了瑶光一把,瑶光明白失了先机,咬牙看着璇玑。
出来前,璇玑被孩子弄得一身狼狈,正想把这小屁孩狠揍一顿,现在头脑发热完,心中懊恼,本着就近原则,把孩子往身旁男人怀里一塞,赶紧盈盈下拜,“臣妾见过皇上。”
夏桑和龙梓锦互视一眼,龙梓锦赶紧侧过身,高大的身子抑压不住颤抖起来,夏桑掩住嘴,眸光里是龙非离两根手指拎着孩子的围脖,模样僵硬。
与皇帝大眼瞪小眼,六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璇玑参拜完毕,正施施然抬眸,在所有人的怔愣和不知所措中,指着龙非离道:“哦,你把他弄哭了。”
正文 303 谁能怀上
采珍阁。
龙非离在主座坐好,论贵,璇玑是妃,瑶光只是嫔,龙非离右首位置该是璇玑坐,如夫人却把瑶光推了上前。
璇玑正与年夫人说着话,又喜孜孜地逗弄怀里的六子,倒没为意,年夫人心疼她,低声道:“孩子。”
璇玑摇头一笑,龙非离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年相,夫人,请上座。”
撼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夏桑一眼,夏桑会意,搀着年相坐上主位,又过来搀扶年夫人。
年相连忙道:“使不得,皇上折煞老臣了。”
龙非离微微一笑道:“相爷莫谦让,今日既是家宴,便按家中规矩,你是年妃的父亲,理当与夫人坐首席。”
调璇玑怔了怔,龙非离却已走过来拉着她坐在了年夫人下首。
年相与年颂庭目光一触,年相微微凝眉,当日押错了宝。
皇帝竟似乎极宠璇玑,早便听闻璇玑在宫里宿在皇帝寝宫,后又与皇帝同赴秋山,今日看来,皇帝举止投足间对璇玑尽是宠溺,便连这主席也让出,一来以示恩宠,二来却是皇帝有意与璇玑坐在一起。
秋山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看她容貌似受过甚重的伤,皇帝竟也不以为意,对她爱宠有加。
他瞥了如夫人与瑶光一眼,眼神冷蔑。
如夫人与瑶光一惊,不敢说什么,年夫人心里欣慰,虽说君心难测,但龙非离与年相,年颂庭说话笑谈,目光却没有离过璇玑。
璇玑抱着六子玩得不亦乐乎,对四周事物似并不萦于心,五分是真,五分是假,龙非离在看她。
他与年相二人款款而谈,语锋犀利清晰,居然还顾得上看她,她有点害怕他这样的目光,如影随形。
年夫人看璇玑似并不搭理皇帝,心里既喜又惊,怕现在皇帝觉得新鲜相让着,保不准哪天璇玑惹怒了皇上,那便是祸事。她哪里知道璇玑与皇帝之间的种种,心道这孩子自进了宫懂事许多,这脾气却极愁人,遂笑道:“璇儿,你叔叔的小儿子你已如此喜欢,哪天你自己有了孩子还不把他娇宠坏。”
璇玑绽了个大大的笑,“娘真好,知道我在宫里闷,把六子带进来给我玩儿。”
“可惜娘娘这许久也不见动静,妾身听说有些女子体虚命格单薄,怀胎受孕不易,倒不似我这瑶光,自小便教相士看过,说是畅旺子丁之脉。”如夫人笑吟吟道,一双眼睛却望着龙非离。
年相心中暗骂:蠢货!
畅旺子丁,也得皇帝宠幸才行。
“娘,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倒教皇上笑话了去。”瑶光娇羞一笑,又看向璇玑,道:“妹妹得皇上宠爱,姐姐也盼着妹妹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好让姐姐淘个光;妹妹早前随皇上到秋山去,想必不知道,私下里各宫姐妹都说,这最先怀上皇上龙子的必定是妹妹呢......”
她语带惋惜,说到“妹妹”二字又葛然顿住,但座里的人谁没有听出她话中涵义,分明是接着如夫人的话,讥璇玑福薄,近水楼台却偏偏怀不上龙种。
本来这话对璇玑来说也没什么,却不免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间接杀死的孩子,当时竟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心里一恸,她手心正按在六子小肚子上呵他痒,一不察觉用力按到六子腹上,六子吃痛,叫了一声,抓起璇玑的手便狠狠咬了一口。
小孩子不识控制力道,这一下,咬得她鲜血直流,她也呆呆看着忘了躲避,龙非离看她眉眼悲痛,怒不可遏,一把抓过六子,把他扔到夏桑手里,一手指向瑶光,冷笑道:“年妃怀不上你便能怀得上吗?”
瑶光与如夫人一时吓得直发抖,哪里想到会横生枝节,更没想到璇玑破了相,皇帝却仍对她爱宠如斯。
“我没事。”璇玑看龙非离动了怒,赶紧道:“我没事,六子呢?你别又把他弄哭了。”
六子也是一欺善怕恶的主,刚才被龙非离从璇玑怀里抓开,已咧了小嘴在酝酿眼泪,这时一听璇玑提起他的名字,虽不解其意,却配合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手挥舞着要璇玑抱,早把自己是罪魁祸首一事抛诸脑后。
夏桑一脸黑线,可怜他也没哄弄过小孩,正不知道怎么办,璇玑一看心疼了,走了过来便要抱他,却教龙非离伸手抱进怀里,沉声道:“要抱便抱你自己的孩子。”
璇玑怔了怔,“我哪有孩子?”
“有!”
才听得低沉的一声,头目昏眩,人已教男子一把抱起。她愣愣看着男人,龙非离却朝年颂庭道:“皇后现在有了身孕,年妃不能教人欺了去。军权之事,朕自有安排,颂庭,朕的寿筵,你务必出席,懂了吗?”
他说着又朝着座上正扒了一口饭进口的龙梓锦道:“十弟,好生招待年相与年夫人。”
众人只见明黄的身影一闪,皇帝已抱着年妃顷刻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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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 假戏真做
“放我下来。”
转过采珍阁前面的花荫,璇玑轻声道。
龙非离瞥了她一眼,把她放下,却扔握住她的手。
突然,一方帕子按到了她手上。璇玑微微变了脸色,龙非礼却似乎视若不见,专心手上的动作。
撼这块帕子是她用来包裹锦囊用的,清早刚命小宫女送还给他。璇玑苦笑,自己按上绸缎,道:“我回去了。”
他没有放手,酌热在二人肌肤相交的地方开始清晰。
“你要做的戏还在继续,我配合着做的戏已经结束了。”
调交握的手一疼,他的力气突然大了,以致她的肌肤有些陷进他的大掌里。
“你认为刚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他问。
璇玑蹙了蹙眉,“你的布置安排我猜不透,但总算磨了不少路才把白战枫找回来,你怎会把军权交给年颂庭?”
龙非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龙非离,不管你要对年家做什么,我只求你别伤害我娘亲和六子。”
“你可以选择告诉你父亲。”
“你知道我不会。”璇玑低声道:“我回去了。”
手,却仍被握在男人的掌中,他指腹间的薄茧摩擦着她的肌肤。
“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璇玑一怔。
“刚才全部都是戏吗?你只需要回答朕,在你看来,是全部还是不是?”
他的呼吸有丝粗重,炙热的呼息喷打在她的脸上,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别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她突然又想起他席间的目光,心头一跳,猛地推开他,“我回去了。”
就是因为,她看懂了他的目光,她才害怕。
“小七,即使你告诉年永华也没有用。”
璇玑闻言一震,回过头,冷笑道:“我说我不会告诉他,你不信?”
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你呢?你便相信朕了吗?”他反问着,目光灼灼凝着她,“还是说,你本来就分得清朕所做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
他在逼她,他要她亲口承认他对她的宠爱。
璇玑咬咬牙,道:“我不想听,我真的要回去了。”
龙非离却已欺近她的身,他看着她,语气既冷又灼。
“你说将锦囊物归原主,你既要与朕再不拖欠,那刚才为何要求朕别伤害年夫人和那孩子?你之前不是说都已不在乎了吗?”
一股涩郁之气涌上胸臆,璇玑蹙眉,伸手抚住眼睛,莫可奈何的感觉直压心胸。
她的手却教他执起,她才来得及低叫一声,他挺拔的鼻梁已触到她的鼻上,他的鼻尖紧紧抵着她的,“别动。”
“你想要与朕划清界限,那你便不该求朕任何事。”
“你——”璇玑恼怒,一口气堵住,竟说不话来。
龙非离却并不理会,只淡漠的继续他的话。
“朕不逼你,但依照你说的,你我之间既已两讫,你求朕,朕向你索回一点东西是不是也应该?”
索回?璇玑一凛。只是气恼也好,怔愣也罢,她的唇已教他重重压上......花荫外,不时有内侍宫女经过,垂在裙侧的手僵硬着,却不敢推开眼前的男人。
他不要脸面,她还要。
直到她的唇肿了,舌尖也被咬破,他却又恶狠狠的盯着她,“若不是玉致他们过来,你昨晚明明不反对......”
他微微皱眉,抚弄着她的唇瓣,哑声道:“这只是昨晚的,不算。”
璇玑气炸,这个人还有没有再过份一些?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答应她不再踏足凤鹫宫,答应她不再召她侍寝,这些都等于向她许下承诺,他不再逼迫她。现在,他却换了另一种方式来“逼”她,并且,冠冕堂皇得无懈可击。
她使劲擦着嘴角,他盯着她,嘴角慢慢凝出丝笑。
她恼,他反高兴。璇玑咬咬唇,一声不响返身就走。
没有去追璇玑,龙非离微微挥了挥手。
夏桑慢吞吞地从后面的树丛现出身形。
“你的动作倒迅速。”
看着主子微黑的脸色,夏桑干笑道,“皇上,刚才在采珍阁不是您暗示着让奴才跟过来的吗?皇上请阔心,这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奴才统统都没看见。”
龙非离挑眉,“还有你该看的?”
“敢情您和娘娘在这里做的都是奴才不该看的?”夏桑一脸无辜。
龙非离冷哼一声,神色一正,夏桑一凛,急忙俯身走近。
及至听完龙非离的吩咐,他犹在震惊中,好半晌才低声道:“奴才明白了。”
龙非离颔首,又淡淡道:“转告梓锦,让他务必小心办妥。”
沧水轩。
已是三更天,轩内依然摇曳着朦胧的灯光。
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更上纱衣的瑶光躺在榻上,纱衣下的娇柔若隐若现,眼内闪着冷光......她本应是人中龙凤,却沦为每天跟后宫中的妃嫔一起闲话度日,时常笑脸迎送小心巴结。璇玑独得帝宠,她却每晚寂寥难耐。
“璇玑,你等着,我年瑶光绝不会输你!”心中恨着,瑶光起身走到梳妆台,拿出从家中带来的首饰匣,从暗格中找出写有璇玑字样的小人,狠狠用针猛戳。
正文 305 天子面具
虽小心着,还是扎到自己的手指。瑶光唉呦一声,忙伸手掩嘴将声音捂住。
将手指上的血涂抹在小人的脸上,瑶光满意的嘿嘿狞笑了几声,神色越发狠戾起来,又咬开已经凝血的伤口,把小人整个染红。
烛火跳跃,啵吡了一个火花。映着瑶光美艳娇媚的脸,透着些许狰狞:待到皇上宠上了我,璇玑,姐姐必定好好送你一程!
突然,空气中飘过一阵香甜,估摸是窗外的某些花草开了,她微微一眩,只觉一阵倦意袭来,匆匆把小人放回匣里,返身踱到榻上。
撼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窗子缝隙洒了些许在地上。瑶光在窗外幽幽的鸟啼中转醒。
“皇上?”发现身边有人,瑶光内心一片惊喜,听到身后男人熟睡的轻鼾之声,把男人放在自身身上的精壮手臂握紧,轻轻将身子向后靠了一靠,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填满。
调突然又感觉有些异样,她赶忙转过身去。
看了眼正在沉睡的男人,她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又去推男人,急声呼着:“哥哥,赶紧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在她身侧的并非皇帝,竟是年颂庭!
男人被推了几次,却仍昏沉不醒,瑶光想喊人又不敢,只得先用被子将年颂庭遮住。
正在犹豫间,门却被推开,宫人们涌了进来。
“娘娘,奴婢听得您急声叫唤,可是有什么事?”贴身婢女问着,便要近前替瑶光更衣。
“站住!”瑶光惊恐的大声呵斥,脸色霎时白了一下,她咬了咬唇,佯作镇定道:“本宫还想多睡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昨日采珍阁里,年嫔好意为年妃设想,朕的语气却重了,朕一直琢磨着过来看看年嫔,年嫔不会怪朕来早了吧?”随着笑语,龙非离踱步走进沧水轩,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床帐,微微一笑。
他身后跟着的夏桑也是笑意盎然,清风和几名内侍看似随意的站定,却把沧水轩所有的出路堵个严严实实。
夏桑轻笑,心道:这戏,少不了小爷的角儿呢,遂肃言斥道:“你们还不赶紧替娘娘更衣。”
“不要!”瑶光骇得失声大叫。
一群婢女忙手慌脚的上前,帘子一划,随着几个婢女的尖叫,年颂庭露出了身形。瑶光哆嗦着滚落下了塌,跪倒在地。
“皇上,请相信臣妾,臣妾不知为何塌上有人。”
“年将军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深夜闯宫,私会朕的妃子?”龙非离脸色顿变,凤眸中冷光闪现,掠了一眼瑶光,瑶光只觉仿佛入了冰窖,寒意冻上心底,身子抖动如筛。
早有内侍过去,把榻上的年颂庭弄醒,押跪到地下。
龙非离嘴角噙起一抹讥笑:“年颂庭,你还真反了!”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年颂庭瞳孔紧缩,失声呼叫,“皇上,微臣——”
陡然触上皇帝杀戮的眉眼,惊骇之余,他一咬牙,立时便要振臂而起作顽抗,却只觉手脚无力,他大骇,
陡然传来闷响之声,遽烈的痛楚顿时传遍全身,他呲裂了双目,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利刃,透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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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滴嗒嗒,跌到那白玉砖上。
鲜红沿着剑柄,流到男子的手上,那只美丽的手却不见丝毫颤抖,皇帝微微俯下身子,在年颂庭耳边低笑道:“年将军,朕让年瑶光进宫,就是为了此刻,你还真是......没令朕失望。”
皇后有孕,年妃落人口实,皇帝怜惜年妃,把军权交给年家以示恩宠,统统都是假的!昨日采珍阁里,龙梓锦道贺,二人同饮至大醉,龙梓锦只让年相先回,要与他再饮......年颂庭脸色一下子灰白,眼神涣散了开去,惨笑一声,喃喃道:“我懂了,我懂了......”
龙非离将剑拔出,一脚踢开年颂庭的尸体,淡笑道:“可惜,迟了。”
瑶光惊恐万分,匍匐着爬向龙非离。
龙非离冷笑一声:“夏桑!”
夏桑身形一闪,挡到瑶光前面。
龙非离再也不望地上女人一眼,拂袖而出。
金銮殿。
龙非离脸色如裹冰霜,嘴角却挂着泓似有似无的浅笑:“年相教的一双好儿女!朕欲~对年家委以重任,年相啊,你却给朕这样的回报!”
他朝夏桑一瞥,夏桑会意,宣读圣旨道:年永华管教无方,致子女秽乱宫廷,年颂庭罪已伏诛,赐罪妃年氏瑶光白绫三尺,兹念凤鹫宫年氏璇玑贤惠淑德,甚得朕心,实为后宫妃嫔表率,特免年家欺君之罪,着年永华连降,年颂庭兵权暂由段玉桓代为掌管。钦此,谢恩!
年相伏倒在地,背脊微微颤动。
百官或颤惧不安,或冷眼旁观,只是不管这年相门下还是其他党派,莫不心惊:昨天才有消息在宫中传出,皇帝欲~把军权交与年家,不过一晚,这三足之势已破!没有年颂庭背后的兵力支撑,年相便是一只无牙之虎,即使还有余势,却已无回天之力!
天下都道,少年天子温仁慈孝,统统都是假的!
正文 306 她不懂事
看着最后一个朝臣的背影也消失在殿门外,夏桑笑道:“恭喜皇上,大愿得偿!”
龙非离淡淡一笑,翻开手中奏折。
“年妃娘娘若不是皇上护着,不说让年相送死多少回,本来今天之事,难逃厄运的便是......”
他看了龙非离一眼,不敢再说......龙非离想起璇玑,心中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突然又想看一看她,与她分享心中喜悦,
撼不打不压,多年来对这三足之势的容忍,今日伊始,止!遂对夏桑道:“朕现在回储秀殿,宣年妃过去侍墨。”
夏桑领旨往外走,刚想笑,背后龙非离的声音又至:“不可莽撞了,看看她午憩起了与否再宣。”
夏桑只得回身应了,快步出殿外,才敢笑出声来。
调
知道龙非离重视,夏桑亲自走了一趟。去到凤鹫宫的时候,璇玑的大婢蝶风说,璇玑去了沧水轩。
夏桑微微皱眉,年瑶光被赐自缢,现在距年瑶光服刑还有数个时辰,年妃娘娘过去,莫多生枝节才好。
金銮殿上,龙梓锦等人没有多留,与百官一道退朝,回到储秀殿的时候,龙梓锦,夏侯初等人一个不漏过了来,便连右相郁景清与大理寺卿林司正也在,最意想不到的是,皇后也过了来。
龙非离拥着皇后坐在一侧,与各人相谈甚欢。
夏桑向皇后请了安,帝后容态亲昵,心想璇玑此刻没有过来倒好。
龙非离瞥了他一眼,他会意,正要跟龙非离禀报,殿门却一下子被推开。
急步走进来的是璇玑。
夏桑暗叫一声不好,年妃发鬓微乱,形色似乎极急,也没有报备便进了来,门外禁军知道她是皇帝的宠妃,也并没阻挠。
璇玑不意有这许多人在,眸光在龙非离抚按在郁弥秀肚子上方的手上怔怔定了好一下,才见了礼。
郁景清与林司正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眸里看到不赞同之色。
众人向璇玑见礼,璇玑笑了笑,摆摆手,只说勿用多礼,咬了咬唇,望向龙非离。
龙非离微微皱眉,道:“怎么不报备一声便进了来?这礼规都不守了吗。”
璇玑低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莽撞逾规了。”
“皇上,年妹妹大病初愈,你莫责怪她了。”郁弥秀笑了笑,从龙非离怀里站起,又走过来亲热地拉着璇玑的手,要与她一起坐下。
“谢皇后姐姐。”璇玑道谢,却婉拒了,只是直直看向龙非离,“皇上,臣妾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你看......”
郁相暗付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礼数,年妃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如此跋扈!旁边林司正已经微微冷笑,清咳了一声。
璇玑苦笑,抿了抿唇,又看向龙非离。
“没看见朕与各位大人在议事吗?你稍后再来吧。”龙非离眉锋愈深,语气带了些须不耐。
“那你还有多久说完?”
璇玑握了握手,低声问。
林司正冷冷一笑,道:“年妃娘娘要与皇上商议的事情想必比这朝政大事更为要紧,微臣这就告退。”
他说着朝龙非离长长一揖,便要离开。
“老师请留步。”龙非离朗声道,又看向一旁的夏桑,“先送年妃娘娘回寝宫。”
“你先回去吧,朕稍后会过去。”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璇玑明白此刻处境尴尬,只是,瑶光还有数个时辰便......她咬咬牙,走到龙非离面前弯膝跪了下来。
林司正道:“郁相,您不与林某一起走吗?”
郁景清眯眸看着璇玑不置可否,心里已怒极,皇后还在这儿呢。
郁弥秀笑道:“好了好了,妹妹有些体己话要与皇上说,本宫便与郁相,林大人还有各位大人先行告退吧。”
龙非离站了起来,走到郁,林二人面前,笑道:“如此,朕改日再向相爷与老师请教。”
郁景清与林司正心中虽憎恶璇玑,却不好拂了皇帝的面子,都微微躬身,道:“臣不敢,谨遵皇上旨意。”
龙非离返身握上皇后的手,“路上小心,朕今晚到鸾秀殿看你。”
“谢皇上。”皇后柔声道,她低头施礼,抬头间,璇玑只觉她眸里辉华玉莹,她容貌清丽,较之华慧二妃有所不及,便是安瑾,瑶光也比她貌美数分,此时一顾盼,竟溢彩流光,美丽之极。
龙非离执着她的手,凝了她好一会,才吩咐道:“夏桑,送皇后娘娘回寝宫,小心侍候着。”
璇玑看在眼,心里微微一涩。
他昨日才跟她说戏中真假,那末,眼前呢?若说是假,她确实......无法相信。
他今晚,要去鸾秀殿么。
她不该想这些,这些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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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7 不识大体
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去过沧水轩,禁军守门,我无法进去。”
“你为年瑶光的事而来?”龙非离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嗯。”
撼“你想朕饶了她?”龙非离微微冷笑,“年家,现在在风浪尖上,多少人等着你犯错,你懂吗?”
璇玑正想说话,背后的门突然推开,一道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娘娘,奴婢若是你,奴婢绝不会拼着冒犯郁相与林大人来求这个情。”
“你有为皇上想过吗?郁家,温家,年家,年相在朝中人脉甚多,但皇上要藉此机硬把年相一举拉下来只怕也并非不能,他没有这样做,其中一个原因只怕与娘娘有关吧。”
调“娘娘与年相虽不亲和,但年家是娘娘的娘家,年家,与娘娘一荣俱荣一衰俱衰,若年家倒了,那么娘娘你在宫中......”
声音到这里止住,一行人走了进来,却是龙梓锦等人,送走了皇后,郁景清与林司正,又折返了回来,一同的还有如意和吉祥。
刚才的话却是出自如意之口。
璇玑正凝着龙非离,众人进来以后,龙非离的目光却没有再在她身上,他在看如意。
璇玑苦笑,刚才到口的话被截下。
龙梓锦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低下头,想与龙非离说话,龙非离却从她身边走过。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这脸色怎么这么白?”
他在问如意。
是了,刚才她听如意说话,虽娓娓道来,气息却甚是孱弱。她微微一怔,抬眸看了过去,看到龙非离清凝关切的目光。
那种苦涩的味道又慢慢盈上心头。
如意没有说话。
“心漪?”
龙非离微微拧眉。
“皇上,也许你要怪罪奴婢多嘴,但有些话奴婢还是要说,”吉祥眉眼一低,突然跪了下来,“是,当日奴婢是谎报了如意的情况,但如意的身体不好确并无虚假,前天晚上从储秀殿回去,便又犯了病,一直卧~床,奴婢要过来说,她只是不准奴婢,说皇上现在事多,怕叨扰了皇上。”
“若不是今儿个太后派吉祥过来向皇上问个信儿,这寿筵何时置办......”
“好了,吉祥,别说了!”如意打断了她,看了龙非离一眼,又看向璇玑,躬身福了一福,低声道:“娘娘,刚才奴婢的话,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娘娘莫罪,奴婢只是急了......并非有意冒犯。”
吉祥一声轻嗤,“早便说过你,你是真心为别人好,替人宫中打点,手把手教茶,别人在金銮殿上做了冒犯之事,却还把自己气病了,你又走前走后传医女替人看病,结果怎样?你现在病了,别人可有问过你一声?别人......”
“邢吉祥!”如意似乎也微微怒了,低斥道:“我叫你别说了!皇上面前,你倒忘了你过来的正事。”
吉祥的话,任谁听着,都掷地有声。
每一句里都是:她与如意相较,她不过是一个不识大体的女子,并且,她玩恩负义,忘了如意的恩情。
璇玑捏紧手,要与龙非离说的话竟说不出来,没有谁说话,因为龙非离也在紧紧看着如意,眉眼里映满她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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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容颜。
嗯,如意病了。
国法兹大,她怎不懂他难为。
她过来,并非为瑶光求情。
难得进宫一趟,昨天,年夫人和如夫人也没有随年相回府,如夫人昨夜下榻在沧水轩偏院,而年夫人便宿在凤鹫宫。
她从小没有父母之缘,年夫人又是真心待她,与年夫人亲热地说了半宿的话,几乎到天明才睡去。
才刚睡下不久,如夫人便哭哭啼啼过了来。
......
如夫人说,都是你把你姐姐害死了。若不是你霸占着皇上,你姐姐怎会与颂庭做了那蠢事?
被打骂是妖孽,她没有避,后来被央却向皇帝求情,她也不去理。
就像从最开始,她不会把他要找白家后人的事告诉年相一样,现在她也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
虽然,在她看来,瑶光也许罪不至死。
但是,年夫人那一跪,她无法置诸不理。
也许,这便是妻妾之间永远的尴尬,年夫人与如夫人之间互有嫌隙,但瑶光被处死,如夫人死死哀求年夫人,年夫人又是个善良的人,在年夫人看来,她也是该救救她姐姐的。
也许,她该假意去求情,只是最后她还是直接拒绝了。
如夫人狠狠掴了她一巴掌。
便是年夫人也不认同地看着她,跪下来的求她,说至少让瑶光与如夫人见上最后一面。
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能进沧水轩。
身体是璇玑的身体,年夫人是璇玑的生母,她不想给他一点麻烦,但年夫人这一跪,瑶光与如夫人的最后一面,她无法不来求。
真的无法。
一屋子不赞同的目光,她苦笑,张了张嘴,想说话,如意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往前摔去,龙非离伸手把如意抱进怀里。
正文 308 掌掴吉祥
她听到龙非离斥责道:“身体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不在院里好好养着?太后的旨意,吉祥过来通传就可以,你过来做甚?”
如意涩声道:“你让我等你一聚,这一等,我不知道要等多久,就趁着给太后娘娘传旨的当儿随吉祥过来,不然,我没有借口......”
刚才吉祥说,如意是前晚从储秀殿回去以后便病下了,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她还记得。
如意来看他,她从房出来阻碍了他们,后来如意走了,现在如意病了,他一定很懊恼心疼吧。
撼璇玑笑了笑,刻意去忽略前方两人的姿势,咬咬牙道:“龙非离——”
“夏桑,去传医女。”龙非离冷清的声音盖住了她的,他微一沉吟,道:“就说如意姑姑来传旨,却旧疾复发,昏倒在储秀殿。”
夏桑会意,在储秀殿传旨为如意诊断过于明目,这样一说便在理不过。他颔首出门,又轻看了璇玑一眼,看她脸色苍白,心里微微一叹,即使为年瑶光求情不合时宜,但年妃娘娘毕竟也是大病初愈。
调他连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吗?璇玑一恸,心里只道,我这是最后一次说.......
龙非离却横抱起如意,快步走进水晶帘内,声音淡漠而来。
“你回去吧,朕不会允你所求。”
璇玑咬紧牙,身子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正要上前去,一道身影却挡在她身前,“娘娘,老奴送娘娘回去吧。”
“年妃娘娘,如意她病了,她只求与皇上见上一面,这样也不行吗?”吉祥红唇一挑,她虽柔声道来,一双美眸却厉睁开,语气咄咄逼人。
盯着遽然滑下的水晶帘,璇玑突然扬起手掌,朝吉祥脸上掴去,吉祥大惊,失声道:“你要打我?!”
众人也吃了一惊,便连刚迈出门槛的夏桑,水晶帘内的龙非离也陡然停住了脚步。
原以为的清脆,没有一丝声音。
手掌只是贴着吉祥颤抖的脸庞轻轻滑下。
璇玑微微扬眉,轻声道:“打你,我打你做甚?不嫌浪费了力气吗?我昨天还躺在床上呢......吉祥姑姑,行与不行,从来不是年璇玑说了算,只是,也请姑姑别忘记,年璇玑再不济,还是你的主子。”
“别用那么惊讶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若要教训你,这里谁也不能阻我!除非他废了我,否则,我还是他的女人。”她说着,伸手直直指向龙非离。
“还有你,徐总管,不劳你驾,走,我自己会走。”眸光一转,璇玑睨向徐熹,冷冷一笑。
“如意姑姑,好好养病。”
话语掷落,璇玑决然转身,才敢让眸中的泪水跌下。
没有人敢出声,第一次,众人也震慑于龙非离以外的人的目光。
那如水的眸,漾着明艳透亮的火。
“站住!”
背后,龙非离的声音沉沉传来。
“你说,你是不是要朕赦免年瑶光?”
龙非离目光深沉,却也如璇玑一样火般浓灼,这时,每个人都有那种强烈的感觉,若璇玑开口,龙非离会应允!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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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为了璇玑的目光,也许是为了璇玑那句,我是他的女人。
一只脚已跨出门口,闻言,璇玑笑了笑,“我来之前,没有这样想过,现在也一样。”
“也许,一直以来,我和你都错了,又或者,其实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地方,桃源村里的生活虽简单,但那一晚,总有过几分开心。”
“夏桑,谢谢你,刚才只有你没那样看我......”声音已经在颤抖,璇玑没有再说,头也不回离开了储秀殿。
“我送你回去吧。”
背后好像是清风微微颤抖的声音。可是,她已无心去分辨。
终究还是没有拿到。
快步走了一段路,璇玑伸手掩上面庞,苦笑。
年夫人说,若她不去求皇帝,便在她的寝宫长跪不起。
她去求了,却......她该怎么办。
“九嫂。”
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璇玑一愣,返身一看,却是......龙梓锦?
“你怎么会在这儿?”
龙梓锦轻轻一笑,“本王过来,是为两件事。一,你刚才的话,本王不服,没有那样看你的,除了夏桑,还有我龙梓锦。”
璇玑怔愣了良久,才哑然失笑,微微弯腰一福,“那璇玑向你道歉。”
龙梓锦扬眉,一脸得色。
璇玑回了个笑,彼此会心。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本王想问一问,九嫂到储秀殿其实是——”
璇玑摊摊手,低低一笑,道:“瑶光的娘亲和我娘亲想去见瑶光最后一面,没有你皇兄的手谕,谁也不能进去。”
龙梓锦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来你是为这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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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9 谁相思谁
“据我所知,年嫔并不待见你,她的母亲也一样,你何必为她......”龙梓锦葛然收住话尾,深深盯着璇玑。
“我没这么良善,是拗不过我娘亲。”
“你是存了好意的,否则,只需假意盘桓,与年夫人说,求不到皇上手谕便能把事情一了。”龙梓锦打断了她,眸光微远,淡淡道:“温如意以前也是个善良的人。”
“以前?她现在......”
撼“现在......谁知道呢?”龙梓锦自嘲一笑,又朗声道:“九嫂,臣弟带你去秋水轩吧!”
“秋水轩?”璇玑微惑。
“你不是要带两位夫人进去吗?”
调“你有手谕?”
“没有。”
“没有手谕怎么进去?”
“九哥的口谕......假传口谕!”
璇玑满脸黑线,“这怎么能行?
“就当臣弟赔罪吧,那次在林子里的冒犯,梓锦一直不安。”
“这是欺君!”
“......”
“要不,还是我来假传口谕吧。”
“不行!”
“那风险分担,我们一起吧,罚起来也许能轻点?”
“九嫂......走吧。”龙梓锦轻笑,突然又微微皱了眉,“崔霓裳,你出来。”
璇玑一怔,只见侧方树丛簌簌作响,崔医女脸红耳热地走了出来。
“奴婢只是路过的。”她嗫嚅道。
“你路过,然后顺便躲藏起来,再顺便偷听本王和娘娘谈话?”龙梓锦挑眉一笑。
崔医女急得不行,慌忙解释道:“夏总管宣奴婢到储秀殿号症,奴婢真的是刚巧路过这里,哪知道——”
璇玑笑道:“哪知道正碰着璇玑与十爷在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崔姑姑左右不是,只好躲起来了。”
“可不正是。”崔医女索性豁出去,倒松了口气。
三人相视一顾,不由得笑了出来。
龙梓锦眸光轻闪,道:“我说崔霓裳,你怎么每次走个路都能遇着别人在商议密事?上次,本王与如意姑姑谈心,也是教你碰上。崔霓裳,你不知道,听了不该听的话,会有性~命之虞吗?”
“我——”崔医女俏脸霎白,想辩几句,可惜她为人耿正,越急,反倒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求救地看向璇玑。
璇玑扑哧一声笑道:“好了!十弟你就别再吓唬崔姑姑了。”
“储秀殿那边约摸也等急了,姑姑快过去吧。只是刚才璇玑与十爷的话......”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崔医女急声道,屈身对二人一福,逃也似地走了。
龙梓锦哈哈大笑,璇玑失笑,“真是好生奇怪,崔姑姑这人淡定,怎么每次看到你都像看到瘟疫似的?”
“瘟疫?”龙梓锦怔愣了好半晌,笑骂,“我说九嫂,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吗?”
“可不是吗?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崔姑姑闺名的?”璇玑微微奇怪。
龙梓锦脸一板,“秘密。”
璇玑轻嗤,“保不准有人单相思崔姑姑。”
龙梓锦大笑,“臣弟说崔霓裳单相思臣弟,你信不信?”
他笑着微微侧身看了崔医女一眼,却见崔医女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凝着他,看到他瞥了过来,一急一惊,跺跺脚,立刻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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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梓锦一怔,“这崔霓裳是怎么回事?”
璇玑看在眼里,笑得弯了腰。
到得秋水轩的时候,年夫人与如夫人已在外面焦急候着,重重数排禁卫在轩外驻守。
龙梓锦走上前去,与领头的禁卫低声交谈起来。
年夫人细声安慰如夫人,如夫人啜泣着,看向璇玑的眼神却怨毒恼恨,璇玑只当做看不见,闲闲看向一边。
突然,有几个宫女从轩内走出,看模样是轩内侍女,璇玑突然微微一怔,刚才最靠近她一侧走过的宫女,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气竟有丝熟悉。
本来宫中女眷众多,胭脂水粉味道并没什么特别,但那宫女身上的香气却甚是特别,有抹类似薄荷的气息,她最近在哪儿闻到过吗?
她悄悄度量过去,那宫女突然返身看了她一眼,她反吓了一跳,宫女笑着微微福身离去。
她还在蹙眉细想,龙梓锦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进去吧。”
“娘,你们进去吧,璇玑在这儿等您。”璇玑搀扶着年夫人走到轩门口。
年夫人点头,又拍拍她的手,便与如夫人进了去。
璇玑与龙梓锦站在一边等着,低声聊起天来。璇玑虽知龙梓锦心心念念是如意,打趣地追问起崔医女的事来,龙梓锦笑得欢愉,却有意逗璇玑,只是不肯说。
两人正聊着,年夫人突然走了出来。她看了璇玑一眼,苦笑道:
“璇儿,你姐姐没想到你会替她求皇上,让她们呣子见上一面,她说想见见你,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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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0 他能不吗
p.s.上一节:
1.秋水轩应为沧水轩。
2.璇儿,你姐姐没想到你会替她求皇上,让她们呣子见上一面
改为:......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
撼————————————————————
“娘,我还是不去了吧。”璇玑轻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年家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家算是半败了......孩子,就当娘求你,你去看看她吧,当还了她的心愿。”年夫人抚上璇玑的发,神色间尽是悲戚。
调房间的门紧紧闭着。
哭泣的声音仍是从里面漏泻了出来,璇玑心里一黯,怔仲了良久,才推门进去。
如夫人搂着瑶光坐在~床上哀哀哭着。
瑶光听见声响,目光扫了过来,璇玑说不清楚她目光里面的东西,恐慌,憎恨,什么都有,最起码没有年夫人说的感激,当然,她也不要瑶光的感激。
心里有点悲凉,皇宫是个嗜人的地方,瑶光可恨,又何尝不可怜。
“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与璇玑说几句话。”
往日,瑶光总唤她妹妹,现在用名字称呼,反倒少了分虚假多了丝自在。
如夫人经过璇玑身边的时候,狠狠白了她一眼。璇玑没有理会,快步走向瑶光。
瑶光两眼通红,眼白里血丝弥布,眯眸看着她走近,突然幽幽道:“璇玑,你知道我跟我娘亲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你要告诉我吗?”璇玑淡淡道。
“好,我告诉你,我跟我娘说,年瑶光是看不到了,但我要她亲眼看着你怎样不得好死!”瑶光冷冷道。
“嗯,如果她能看到,如果我又不得好死的话。”璇玑怔了怔,自嘲一笑。
“年璇玑,你果是毒妇,诅咒我娘,你放心,我娘一定不会比你早死,我总算看懂了,你等着瞧,皇上杀你不过是迟早的事。”瑶光说着,双手抚上面颊,喃喃道:“我们年家便是他的绊脚石,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得意,你别那么得意。”
瑶光的嗓音嘶哑尖锐,像利刃划落在瓷瓦上,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璇玑虽不甚惧,但心底生出抹凄凉,不忍再看,“瑶光,我走了。”
“璇玑,你和皇上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提起过我?”瑶光却猛地跑到她前面,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诉我!”
璇玑苦笑,瑶光的眸焦距不辩,涣乱了开去,竟似有几分疯癫了。
璇玑苦笑,疯了也好,起码行刑的时候,没有那么害怕。
瑶光的手爪陷进了她的肌肤里,璇玑挣扎了一下,无法挣开,只好道:“瑶光,皇上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提起别的女人?”
“当然不会,他怎会这样做?哪有男人会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另外一个女人?”年瑶光突然哈哈大笑,“璇玑,你蠢死了!你这么蠢,他怎会待你这般好?是因为你满足了他床帏上的所求吗?”
璇玑脸上微微一热,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颈上突然一疼,却是瑶光突然掐上她的颈脖。
“为什么他只宠幸了我一次?我虽是庶出,但我比你美比你聪明,我哪里不如你了?”
璇玑被她掐得透不过气来,想起学过的防卫之术,伸手便向她的颈项劈去,但瑶光已失了理性,力气反大得惊人,手还没触上瑶光,她的手已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现在便杀了你!他们让我等,我不要等,我不要再等,我要你给我陪葬。”
空气仿佛一下从腹腔抽去,璇玑满脸涨红,神识开始涣散,心里苦笑:我竟要死在这疯子手上。
突然一阵劲风凌厉扫过,只听得瑶光一声骇叫,禁锢在她颈项上的力量骤然散去,她大口呼吸着空气,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背脊,轻轻拍打,帮她顺着气。
她悲喜交集,凝眸一看,眼前的男人俊秀严酷,不是那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她一震,怔怔问。
“你跑这儿来了,朕能不过来吗?”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假传圣旨的事也敢做,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罪?”龙非离冷冷道。
这事上,璇玑自知理亏,侧过头,轻声道:“这事,是我自己——”
龙非礼冷笑,打断了她,“你与梓锦,一个都逃不开。”
“十弟他......”
她还没说完,龙非离却微微皱眉,“你叫梓锦什么?”
璇玑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这称呼,似乎间接亲热了他与她。
龙非离的语气却和缓了许多,大手揽过她,便要出去。
璇玑这时才看到段玉桓,夏桑还有数名禁军在,不好挣扎,想了想,又赶紧回头看了瑶光一眼,只见瑶光蜷缩在地上,恐慌又嫉恨地瞪着二人。
“可怜你的敌人会把你自己害死!”龙非离沉声道,索性把璇玑抱起,大步离开。
背后,年瑶光突然站起身来,眸光似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她厉声道:“皇上,年瑶光死前只问你一件事,你不是喜欢年璇玑,当她如珍如宝吗,若你吝惜一句,我死了,也必化成厉鬼夜夜诅咒她,短命绝寿,受尽折磨而死,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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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1 你还有我
“年瑶光,说吧。”龙非离淡淡道。
轩内,只余他与瑶光二人,璇玑已教夏桑带了出去。
“你果然留下来了,你怕我诅咒年璇玑,你真有这么爱她?她有什么好?”瑶光喃喃道,又凄厉地笑出声来。
龙非离看也不看她,负手冷冷而笑,“刚才若非年夫人进来向朕请求,你以为朕会留下来么?”
撼瑶光像捕捉到一丝生机,“你是因为我大娘的话留下而非为璇玑?”
龙非离眉宇微微凝起一丝不耐,“你怎么还不懂?年夫人是年璇玑的母亲。”
瑶光眸中血红愈盛,喃声道:“原来......还是因为璇玑,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她!”
调“鬼?”龙非离嗤笑,“你是人尚且无力能为,死了还能做些什么?朕便在年璇玑身边,你以为你可以伤害她么?”
“你要守着她?”瑶光突然轻轻而笑,“你从没与我说过这么多话,现在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却还是因为她。”
“不,都是假的,你想铲除年家,终有一天你利用完了她也会杀掉她,你一定会杀了她!”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璇玑?你为什么要把这淫~秽的罪名扣给我?你要铲除年家,为什么不选璇玑当替罪羊?”瑶光突然一字一顿问,她的神识处在模糊与清醒之间,眼睛大睁死死盯着龙非离,以致眼眶斜斜吊起,整张脸庞看去刺目狰狞。
“因为她是朕的女人,你不是。”所有的耐性已经用尽,龙非离声音萧冷,拂袖便走。若不是年夫人所求,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与年瑶光多说一句。
“我不是你的女人吗?那一晚,你对我百般恩爱,你......”瑶光痴痴道,趋步过来要去挽他的衣袖,“皇上,你别杀我好不好,瑶光像那晚一样服侍你......”
龙非离身形微动,已避开了她的碰触,凤眸邪佞挑起,“那晚,不是朕。”
“你说什么?”瑶光大骇,身子遽然滑到地上。
“你说什么?”
这一回,问话的却是站在门外的人,龙非离微微皱眉,璇玑站在门口怔惶失措地看着他,她紧蹙着眉,眉间尽是无可凭依,仿佛她确实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与她在一起的还有年夫人与如夫人,两人满脸都是恐慌之色,夏桑侍立在旁,想是如夫人等急了,催促着进来,年夫人便随遂了她意。他吩咐过夏桑在轩外照拂年妃与年夫人,若年夫人有什么要求,也莫拂了她的意。
“朕在外面等你。”经过璇玑身边的时候,龙非离淡声道。
如夫人咬牙,怨毒地瞥了璇玑一眼,快步走到瑶光身边,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
瑶光这时反倒不哭不闹,任如夫人抱着,盯着璇玑,眸光里浓烈的怨恨,与如夫人如出一辙。
突然,她猛地推开如夫人,指着璇玑幽幽道:“妹妹,你过来,姐姐跟你说最后一句话。”
璇玑垂眸,年夫人苦笑道:“孩子,过去吧。”
一旁的夏桑,一双眸犀利谨慎盯看着瑶光,以防她对璇玑不利。
璇玑心里犹为龙非离刚才的话而震惊,看了看年夫人,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瑶光慢慢伸手扶上她的颈项,璇玑只觉刚才那种毒蛇缠身一般的窒息感觉又生,耳处一阵凉意,却是瑶光附嘴在她耳畔低声道:“妹妹,你知道我刚才问了皇上什么吗?”
璇玑苦笑,不置可否。
瑶光在她耳边亦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他下来相问吗?因为,我问他的是,他最爱的女人是谁,你在这里,他未必会说。”
“你何必跟我说这个?”璇玑心里一震,面上却淡淡道。
“何必?”瑶光嗤然而笑,“因为我要亲耳听到才息心,你以为是你吧,我也本以为是你,他却告诉了我一个名字,不是你!是一个你也意想不到的人!还有,我诅咒你,有朝一日你将身受比我残酷十倍的刑罚而死,车裂,腰斩,五马分尸。”
“年嫔娘娘,时辰已到,娘娘请上路吧。”
微尖的声音突然传来,璇玑回头,只见数个太监秩序而进,领首的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抹白绫倏然入目,她心头一秫,竟不知道是为瑶光刚才的话还是这卷白练。
五七,接着是瑶光,不管好还是坏,这个世界里,她再次亲眼看到有人即将死在她面前。空虚惊惧的感觉猛然撑破而出,在心头一下扩散开来,她正茫然不知所措,一只臂膀却霸道地把她搂进怀,“莫看。”
她紧攥着身旁男子的衣袖,任他领着她走出屋子,而她的一缕魂许仿佛还停留在那个屋子里,如夫人凄厉的哭声,还有瑶光怨恨恐惧嘶喊的声音一下下掷打在背脊上,他抱着快步而走,背后,内侍禁卫紧紧跟着。
终于,走到一处阳光底下,他站定把她紧抱住,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你有我。”
似乎知道她的害怕,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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