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能理解到这层意思，说明你还算有文化。”

他直直望着我，笑也不是，恼也不是，最后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句：“走吧。”

我们来到一家大排档。这个时间，正是大排档的生意高峰期。很多人都是来吃烧烤的。他根本没有问我吃什么，径自点了餐，这才向我走过来。

我等着他向我坦白交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烟，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又深深吐出一口气。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腾起，将他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情形好象在哪里见过，他抽烟的神态，让我觉得很熟悉。那么，到底是在哪里呢？

“萌萌，你看，这个人的名字好奇怪。”这是姐姐的声音。

“哪几个字？”我接过照片，翻过来，上面的三个字我都不认识。

姐姐说：“你看，他叫‘唐西范’。”

“糖稀饭？”我狂笑。

他终于肯看我了。他的表情倒有些怪异，好象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看着他似的。他冲我挑了挑眉，问：“怎么了？”

我收回思绪，说：“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跟我说？”

他想了想，说：“是，只不过，要说的事太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说：“那我问你答吧。”

“好。”他弹了弹烟灰。

我说：“我好象以前见过你。”

他点头：“没错，你小的时候我去看过你。”

哦。那么，我先前记忆里的事，应该是真的。我说：“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写给我看看。”

他抿着嘴望着我，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电话簿，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他的大名：唐雨范。

我不禁笑了起来。

他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我说：“我记得你。不过，我和姐姐一直以为你叫‘糖稀饭’。你的字写得这样潦草，也难怪我姐会把你的‘雨’字看成东南西北的‘西’字。”

“呵呵。”他终于露出了笑容。多么不容易的笑容啊，就象漫天乌云后面想要出头的太阳，挣扎了许久，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光芒。

我问：“那你为什么那时不告诉我你才是我爸爸？”

他吸了口烟，挠了挠脑袋，说：“那时我没钱，没房，没工作，你姨妈不肯把你还给我。现在，她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你出生证上的父亲写的是我的名字。如果她这次还不肯，我会告上法院来争取你的抚养权。”

我觉得他的解释很牵强，就算那时我妈妈拒绝他，他不是一样有充分的理由认我这个女儿。小的时候被认走，不是更容易养熟？何苦等到我已有了自己的思想的时候才突然冒出来告诉我，我才是你爸爸。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这个事实，我真的还做不到。我冷笑道：“你有儿子了，还非抢着要我­干­什么？想气死你老婆再找个年轻的？”

他被呛得直咳嗽。他一定没想到一脸孩子气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待他平静下来，我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挖苦道：“就算被我说中心事，你也不必这么激动。”

他微微摇头：“别自作聪明啦。丁丁不是我的孩子，是肖晓梅带来的。”

原来如此。那这娘子还竟敢如此猖狂。

“那你为什么要结婚？还和这种女人？”我甚是不解。

他脸上浮现一丝浅笑，夹着些许无奈：“男人总是要结婚的。何况肖晓梅结婚前并不是这样。”

“人是会变的。”我叹，作出一副沧桑的样子。

他笑笑。他应该觉得和我这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谈话很可笑。

我不想被他看扁，发起进攻：“那我妈妈呢？”

他淡淡地说：“死了。生你的时候，难产。”还是那副播音员的语气，不带任何感*彩。

我的眼泪刹那间涌出：“如果她还活着，那该有多好。起码我不会有后妈这么惨。”

他并不怜惜我的眼泪，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表情，依然淡淡地说：“就算她还活着，我也不一定会和她结婚。”

我惊奇地问：“你们没结婚啊？”

他吐出一口烟：“是啊。”

“哦！”我小声道，“我还以为，女人只有结了婚之后才能生孩子。”

他眯着眼望着我：“没错，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不过法律允许与否，与有没有能力生孩子是两回事。”

我心中一惊：“你是说我的存在不合法？”

他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现在没有什么不合法的。”

我略略放下心，但一想到我不能预计的将来，心中不禁愁云密布，怅然若失。

作者题外话：对萌萌来说，唐雨范是她的不速之客，对唐雨范来说，萌萌也是他的不速之客。写的时候倒没想到这一点，发的时候倒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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