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风进殿,垂帘轻扬,香炉轻燃,青烟缭绕,越引着葭儿坐于轩窗之下,解开她头上的残髻,而后手执檀香紫木梳为她梳发,那檀香之木乃上好良木,以它作梳,其香气萦绕,闻之即可提神,且檀木质滑,他力度又极为轻细,游走于发丝间,倒叫人十分舒爽,葭儿回了些精神,只瞧着铜镜中自个儿的脸,任那青丝缠绕于他指尖。暖阁宁寂,董萼忙罢院中活计之后方以竹篮提着所剪下的残枝等物扛着锄具往阁外行去,守于阁外的慕容昌胤见之,亦随行了去;弄棋端了茶水进来,瞧见那阁中之景方笑着退了出去,行至阁外方瞧见斯琴及众小丫鬟一道躲于一侧门下,隔着纱窗窥视着阁中之况,便行上前赶跑了众人,且将那罪魁斯琴叫至一旁训斥了一番,所训之言皆是“越大越不成体统”“竟还带着众小丫鬟贪玩”云云等等,言辞甚激,好在斯琴平素是个大咧之人,此番又是做的不对,自知理亏不言不语,只任由她训斥一番便罢;那养于阁前廊中的彩羽丝雀,吃了些许食,便闭目小憩,不再鸣蹄。将她发髻轻绾,以步摇珠翠饰之,而后以香粉扑其面,以浓脂染其唇,以螺黛画其眉,上妆完罢,方又手执木梳,轻轻于她鬓角梳下几缕碎发。
“这样的葭儿才更惹人怜爱。”
一切完罢,高越瞧着铜镜里的娇人儿,悠声道,话音刚落,执着木梳的手方被她紧握住,这一反常之举不禁叫他心下一惊,只垂眸瞧着眼前之人,等待着她那将说之话,却见她未曾回头,单透过铜镜瞧着那立于自个儿身后的男子,半晌方才道:“仪止哥哥,葭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葭儿且说便是。”
“葭儿想······请仪止哥哥封葭儿作大妃?”
“葭儿,你方才说甚么?哥哥未曾听清,你可否再与哥哥说一遍。”
“葭儿陪伴哥哥多年,先前年幼,尚可养在宫中,如今大了,再且如此恐惹人非议,遂,葭儿想做仪止哥哥的妃子,想名正言顺的伴在哥哥左右。”
“即为哥哥之妃,便要与众妃平等,恪守宫规宫仪,从此之后,你我之间非但只有夫妻之情,还有君臣之礼·······葭儿,你可曾思虑过这些?”
听闻此话,葭儿于梳妆台前起身,朝高越跪地一拜,任髻上步摇乱摆,她眸子沉静无波,对他道:“哥哥所言,葭儿想过,曾经哥哥亦是要封葭儿作妃,那个时候,葭儿想后宫佳丽三千、妃嫔无数,怕自个儿一朝为妃便会沦为这三千佳丽中的一个,被宫规礼教所缚,见了哥哥皆需得三叩九拜,谨言慎行,毫无特色,毫无新意,最终泯然众人而被哥哥所忘,从此一生幽居深宫,每日独倚门前盼着等着哥哥来见,奈何近日来,宫中所生之事甚多,葭儿亦是逐渐明白,哥哥终归非寻常之人,若想相伴在侧,必定得有所承受,只有葭儿居于妃位,才能配得上哥哥,况且近年来,哥哥待葭儿的好葭儿皆看在眼里,这般厚爱已是异于常人,如此足矣,葭儿便不再奢求什么。”
此话着实太过伤情,越不忍细想,赶忙将她扶起,且应声道:“这后妃之位,早该有你,旧年哥哥曾向你提过此事,你只连声拒之,那时,哥哥因念你年幼,尚且经不得宫中的繁文缛礼,遂亦未再提,现下既是你亲口提了出来,哥哥岂有不应之理?”
言罢,他将葭儿轻拥入怀,眸中满是怜惜之意,许因近来历了些许事,让葭儿成长了不少,此刻,在他的怀中,这小女子杏眸低垂,神情茫然。
慕容昌胤跟着董萼出了西暖阁,一路往南宫行去。那女子身量纤纤,看似柔弱无比,未曾想背篓扛锄在宫中小道之上竟能疾步快走,昌胤暗叹,快步上前卸下那盛装枯枝的竹篓置于自个儿背上,又接过她手中锄具拿于自个儿手中,与她一道快行,董萼瞧着他这副闷声闷气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昌胤闻之,知她在暗自打趣儿自个儿,不予理会,只开口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南宫野芷轩,那儿新种了一片林子,拿这些枯枝残叶当肥料,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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