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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这是当然的了!”石井呵呵笑着点头,让小岛仁带着他们去船舱换衣服,姚桐想去拉贺渊的手,后者却没什么反应,当先转身就走,姚桐咬了咬下­唇­,忙跟上去。

等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乐雍如才凑过来问:“这人和你是旧识?”

萧阑的表情有点茫然,先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小花!”他轻声喊着趴在藏獒身上的猫。

“汪!”小猫从藏獒身上跳下来,并作几下跳到他肩膀上,蹭蹭嗅嗅,然后安然趴着,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

乐雍如的嘴巴半天合不上:“这是猫还是狗啊?”

所有人换好衣服,重新回到船舱里的会议室落座,只是多了两个人,姚桐和贺渊。

在场的人认识姚桐,先前姚三刀失踪之后她曾来过,而且她毕竟长得非常漂亮,男人总是乐于跟美女搭讪的,但姚桐这次紧挨着贺渊坐,表情也绷得紧紧的,显然没有跟任何人寒暄的**。

萧阑一直看着贺渊,贺渊却微垂着视线,神­色­淡漠冷然,并没有看他。

石井跟他们毕竟不熟,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日本人向来各扫门前雪,就算是朋友,也很少有人会去打探对方的**,也就没有追问,只介绍贺渊是很著名的堪舆学者,来协助这次打捞的。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石井轻咳一声,坐在一旁的小岛仁开口道:“这里有三位是新加入的,所以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吧。鄱阳湖很大,我们所要打捞的,只是老爷庙这一带水域,范围缩小了很多,各位都知道,那里是个神秘的地方,姚三刀先生本事很大,可也在那里失踪。”他看了姚桐一眼,从手上一叠资料里抽出一页,置于桌上。

“这是一张卫星遥感图片,上面显示的位置就是老爷庙附近,我们可以看到,水下的形状,就像一个漏斗。”小岛仁指了指中间。

“漩涡?”乐雍如歪着头看。

“也可以这么说,有人认为那个地方有海眼,直通大海,所以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不难解释了。”小岛仁的中国话说得要比他老板顺溜很多。

“之前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原帅冷冰冰地问。

这里坐了两座冰山,让人顿时觉得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

小岛仁歉意一笑:“这两天才刚到手的资料,之前没来得及……我们尽可能收集多一些信息,只是希望各位能够平安归来,石井先生不希望再折损任何一个人才。”

乐雍如凑过来,戳戳正在发呆的萧阑:“怎么,被吓坏了?明天下水你就在船上待着吧。”

“听说这附近还出没过美人鱼的?”萧阑回过神,随口扯道。

他刚才在水下碰到的那个漩涡,像极了小岛仁说的那一个,如果不是贺渊及时拉住他,只怕自己也要被卷进去,现在看来,1945年那艘日本沉船,连带其他无数在老爷庙一带失踪的船只,很有可能也早就被卷入那个“海眼”,既然这样,石井要让他们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美人鱼骨倒有,据说是1965年挖掘出来的,不过后来很快就文革,所有研究都停止了,那副骨头也被丢回鄱阳湖里,再也没人见到过。”乐雍如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似乎对小岛仁的资料介绍也不是很感兴趣。“你是为了这个才跑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贺渊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黝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萧阑没有注意到,他还在想那会儿在水下发现的那些陶片,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手里攥的那一块也不见了。

“我是来找老……”正对面就坐着贺渊,他识相地把那个婆字吞了下去。“我是来找朋友,”下巴一抬,示意贺渊。“就他。”

乐雍如奇怪:“那他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你一样?”

“这是一个关于美好邂逅和始乱终弃的故事,长话短说呢,就是他吃­干­抹净之后一走了之,独留我守着空闺终日以泪洗面,短话长说呢,要追溯到很多很多年前一个万里晴空的春天的午后,在那棵结满苹果的树下……”

“春天有苹果吗?”乐雍如举手发问,好学求知。

“这叫意境,意境你懂吗?”

“……”

“我说到哪里了?喔,在那棵苹果树下,有两个小男孩,一个粉雕玉琢,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嗯,那个就是我了,还有一个,这个可以不用形容,这两个小男孩他们认识了,竹马竹马,两小无猜,那个玉树临风的小男孩看到另外一个很可怜,于是就经常照顾他,久而久之呢,他们俩就……喂你在听吗,喂……”

“……”

萧阑跟乐雍如两人凑在一块儿唧唧歪歪完的时候,小岛仁恰好也说完自己要说的,扭头望着老板等他示意。

石井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却听见姚桐冷笑一声:“你们净在这里纸上谈兵,有没有想过之前那些下去打捞的人,为什么有的没有回来,有的跟你们一样无功而返?”

“这么说姚小姐有不同的看法?”

“当然。”姚桐微抬下巴,明艳的眉眼充溢着骄傲和倔强的个­性­。“为什么非要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下水,就不能等到起风的时候再下去?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我父亲失踪的那一天,正好就是老爷庙一带起风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贺渊貌似失忆的原因,后面会展开,这个跟盗墓笔记无关……相比盗墓,俺其实更喜欢他的大漠苍狼,没了卖腐,作者会专心把一个故事讲好,当然盗墓笔记俺也没有完全看完,没法评论,嘿嘿

这两天工作很多,所以比较累,周末补上,白天还有一章,大家多多支持!\(^o^)/

小剧场也在下一章。

46

46、第 46 章 ...

其实这里所有人,包括石井在内,跟姚三刀都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姚三刀的失踪对于众人来说只是一个意外,风高浪急的时候下水本来就有诸多危险,也许是被暗流卷走了,也许是溺水了,水下不比地面,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但此刻姚桐开口,让他们突然想起姚三刀失踪的那天,姚三刀不顾劝阻,坚持要下去的古怪情形,照理来说,像他这样一个深谙水­性­的人,不该有这么冲动的行为的。

俄罗斯人列夫企图用常理来反驳她:“风浪大的时候下水,危险­性­会多很多倍,您的父亲正是因为这样才失踪的……”

姚桐打断他:“总而言之,不管你们信不信,不是起风的时候下去,再去多少趟也是白搭,石井先生,我相信你不介意我们单独行动吧?”

她说的“我们”,指的是她自己跟贺渊。

贺渊没有说话,从头到尾他都坐在那里,冷漠安静,像一个旁观者。

石井笑道:“当然不介意,不过我觉得姚小姐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诸位觉得呢?”

言下之意,他已经认同了姚桐的观点。

乐雍如耸耸肩:“我没异议。”

原帅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随便。”

那两个俄罗斯人嘀嘀咕咕一番,最后也勉强表示同意。

至于萧阑,他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桌面上。

众人看得一阵无语,乐雍如抓着他的手举起:“嗯,我替他表示附议。”

萧阑被闹醒过来,茫然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事。”乐雍如拍拍他的头。“哥带你去找金子。”

这时候其他人都陆续走出会议室,萧阑揉揉眼睛,喔了一声,忽然追上去,从衣服里摸出那块系在脖子上的楼兰古玉,在贺渊面前亮出来:“小黑,你不记得我,那还记得这个不?”

“不记得。”贺渊看也不看一眼,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

萧阑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乐雍如听得毛骨悚然。

“笑啥呢,这玉哪来的?”乐雍如拿过玉,掂了掂份量,又微微举起,阳光照­射­在上面,丝丝血纹纤毫毕现。“这不是玉吧?”

石井咦了一声:“能否让我看看这块玉?”

乐雍如看向萧阑,见他点点头,才把玉递给石井。

石井拿着玉仔细端详,脸上古怪的神­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又马上恢复平时谦和有礼的笑容:“萧先生,您这块玉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阑随口胡诌:“地下挖出来的明器。”

石井眨眼:“明器是什么?”

大多数中国人都听不懂这种行内人才会明白的黑话,更勿论一个日本人了。

乐雍如说:“就是死人的陪葬品。”

石井恍然,又追问:“是哪座坟茔,能否告知?”

萧阑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石井察觉出自己的急切,不由歉意一笑:“实不相瞒,家父很喜欢收集古玩,尤其是中国的,我从小耳渲目染,也就喜欢上了。”

“喔,我是在北京潘家园淘的这玩意。”

石井信以为真:“潘家园在哪里,是哪座王侯的坟墓?”

萧阑神情严肃:“潘家园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位于北京东三环南路潘家园桥西南,我这东西就是在那里买的,10块钱一个,不讲价。”

乐雍如扑哧一乐。

石井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想发火又觉得没风度,只好悻悻而去。

乐雍如对萧阑竖起大拇指:“在日本也没什么人敢惹他的,你真行!”

萧阑作娇羞状:“跟日本帝国主义作对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乐雍如嘿嘿一笑:“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平时拽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家里跟他有生意往来……”

他没往下说,萧阑也似乎没注意,转身就要回房间休息,乐雍如拉住他。

萧阑转头。

阳光下乐雍如笑得半真半假:“那个贺渊是你的老情人?如果他不喜欢你,不如改投我的怀抱吧?”

晚上的鄱阳湖显得格外宁静,出外捕鱼的人都上岸休息了,点点渔光一直沿着岸边蜿蜒下去,晚风徐徐吹拂,有种安抚心神的力量。

石井跟小岛仁他们也离船休息去了,约定明早再来,那对俄罗斯男女则到附近的小镇上去游玩,船上只剩下几个人,静悄悄的,与周围夜景融为一体。

萧阑走出船舱的时候,就看见贺渊站在甲板上,背对着他,一袭黑衣黑裤,冷凝沉稳,如同初见时一般,掀不起半点烟火气息。

他走过去,没话找话开始搭讪:“哈喽帅哥,一个人吗?”

贺渊没作声。

萧阑的声音轻了下来,面容隐在黑夜中,看不清是否像平日那样没心没肺:“你真的都忘了?”

贺渊冷冷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萧阑穿着单薄的衣衫,被夜风一吹,觉得有点冷,两人的位置本来靠得极近,但此时此时,他感受不到半点贺渊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

“我走了。嗯,还有,”萧阑忽然想念起学校,想念刘教授和同学们,想念那个对他一脸不耐烦的陈白,忽然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了。“祝你幸福。”

他转身就走。

手臂被抓住,然后,手心被飞快地用手指划了几道,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就松开手。

“萧阑!”是乐雍如的声音,他也从船舱里出来,后面跟着姚桐。

姚桐一见他们俩待在一起,神情就有点紧张。

“渊!”她疾步走上前,拉起贺渊的手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贺渊言简意赅,表情冷淡,挣开她的手,走向船舱,姚桐神­色­一滞,忙追上去。

“你怎么了?”乐雍如见萧阑有点心不在焉。“旧情难忘?”

萧阑摸着下巴:“如如,你对石井了解多少呢?”

乐雍如嘴角一抽:“你喊我什么?”

“如如啊,要不你喜欢乐乐?还是雍雍?我觉得如如很好听啊,你不喜欢吗?”

“……随便你好了,石井,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不过只一起读了两年,后来是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又碰到他,这才再联系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阑眨眼:“我觉得他像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才会有这次打捞的?”

“你也发现了?”乐雍如像是一点都不意外。“其实这次我想参与,他本来还不大乐意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肯了,我也是想借着出来散散心,避开家里那些烦心事,来了之后就发现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除了那对俄罗斯男女,其余的人,只怕全是各怀鬼胎。”他嘿嘿笑了起来。“那个叫原帅的,没事你别靠近他,他身上有股子煞气,还有那个叫姚桐的女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邪门得很,也不知道对你那个旧情人下了什么邪术。”

“邪术?”

乐雍如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苗人有种巫蛊,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下在男人身上,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谁要是移情别恋了,就会死的很惨,我看你那旧情人像是被下咒了,要不怎么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

轻和的风拂起青年柔软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衫,让底下那具秀颀修长的躯体隐隐露出轮廓,连带着那俊秀的面部轮廓也在月光下有种光华流转的神采,乐雍如有点迷惑,白天的调侃明明是玩笑居多,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当了真,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肢,将他困在栏杆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不得动弹。青年茫然地望着他,神­色­无辜得让人想狠狠咬一口,乐雍如邪魅一笑,潇洒地拨了拨头发,低下头去……

“汪呜喵!”一只毛绒绒的东西从天而降,啪的一声掉在他脑袋上,差点没把他砸出脑震荡。乐雍如还没来得及发火,一团黑影又从黑暗里窜出来,围着他打转。

萧阑伸手把小猫从他头上拎下来,然后,松手。

“汪!”藏獒低低吼了一声,敏捷地跃到半空,把小猫衔到嘴里,又飞快地转身跑了。

乐雍如的头发被猫爪弄得七零八落,活像鸟窝。“我­操­!……”

“如如晚安!”萧阑拍拍他的脑袋,哼着甩葱歌走了,刚才贺渊在他手心划的那几道,写的是个忍字,那说明贺渊其实并没有失忆,也没有忘记自己,只不过迫于什么缘故,需要作出这种情态,这个认知自然让萧阑心情变好。

气象局预报鄱阳湖这几天都会天气明朗,但隔日船还是照样开到老爷庙附近,没想到晌午过后没一会儿,湖面上就起了风,一开始只是微风,后来风势越刮越大,渔船上大都是在这里捕鱼几十年的老渔民,见状就知道又是有恶鬼在水下了,忙把船开走,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团团浓雾,把四周罩得严严实实,很快连湖面都看不见了,船身在风刮起的水浪推动中微微摇晃,所有人早就做好准备了,姚桐看着天­色­,说了声“可以下水了”,便当先跃了下去,身子灵活得像条鱼儿。

湖面上的风仿佛影响了下面的水,水质变得有些浑浊,不如那天看到的清澈,能见度也低了很多,萧阑背着水肺游出不远,只能隐约瞧见旁边的乐雍如,至于前后的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风势不弱反强,使得水中跟着暗潮涌动,萧阑凭着印象往前游了数十米左右,忽然发现身旁的一群群鱼虾像是碰到极大的恐慌一般,拼了命地逆水朝他的反方向窜去,乐雍如拍拍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前,萧阑跟在后头,又勉力游了十几米,前方突然多了一道白光,刺目耀眼,让人忍不住伸手去遮挡。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体蓦地被一股力量扯着向前,就像后面有无数道水流推着他不由自主地被卷进去,不同方向的水拍击在身上,让身体几乎完全失去能动­性­,只能听天由命地随波逐流。

人类虽然起源于海洋,但时至今日,很多人早已忘了继承自祖先的本能,在水里远不如在陆地那样灵活自在,无论你再神通广大,到了水里,同样是人人平等,大海、湖泊,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就优待你。

萧阑被搅得昏头转向,就像整个人被塞进洗衣机里卷了一圈,按的还是漂洗加脱水的全自动环节,他知道这漩涡来得太过诡异,想必是姚桐在前面带路,把众人都引过去的缘故,等到这一切终于平静下来,他瘫在地上起码过了十来分钟,才觉得四肢是属于自己的。

下来的时候,每个人腰上还拴着保险绳,另外一头系在船上,可现在腰上的绳索早就不知所终,他扭头一看,除了贺渊已经站起来四处查看,其他人都跟他差不多,东倒西歪,形状狼狈。

风浪似乎已经停止下来,水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澄澈,众人在适应了环境之后,都被眼前一幕震撼了。

一条长长的断裂带,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划过,就像天堑一般,隔开他们与对面的路,断裂带大约有数十米宽,两边仿佛看不见尽头,撕开的裂口黝黑深邃,

“石井先生没有说错,果然有条断裂带……”小岛仁喃喃道,石井作为大老板,当然不会以身涉嫌,替他下来的是助理小岛,他身上甚至还带着最先进的联系仪器,可以随时向湖面上的石井汇报情况,但此刻无论他怎么摆弄那仪器,都无法令它传递信息出去,在这里,一切信号仿佛都被阻隔了一般。

小岛有些焦急,姚桐却难掩兴奋,连说话声音都微微发抖:“我爸果然没说错……我们穿过了海眼,就会来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萧阑:小黑,我又胖了,你还爱我吗?(泪眼汪汪)

贺渊:(面无表情)该减肥了。

萧阑:不吃饱饭我没力气减肥╮(╯﹏)╭

贺渊:……我有别的办法帮你减。

萧阑:什么办法?

贺渊:把你吊起来,三天一顿,很快就瘦的。

47

47、第 47 章 ...

她的话通过特殊设备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乐雍如忽然一凛。

这个女人不是为了石井所谓的打捞计划来的,兴许找寻失踪的父亲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全部,又或者连同姚三刀,也是因为同样的缘故才会失踪。

他对姚桐没有好感,这下更是抱了十二万分的防备。

举目望去,除了站在前头的贺渊和低头摆弄仪器的小岛,其他人都东张西望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又新奇的地方,似乎没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妥。

“那现在我们往哪里走?”乐雍如问。

姚桐指着前面黑黝黝的断裂带。“从这里下去。”

小岛仁明显不乐意:“姚小姐,别忘了我现在才是领队。”

姚桐笑了一声,声音悦耳如银铃。“小岛先生,我绝无冒犯之意,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们,除了下去,还有哪里有找到沉船的可能?”

小岛仁迟疑了,他的目光越过断裂带往前看去,雾茫茫一片水波,让人辨不清方向,更别提沉船的影子。

“可是下面……”他想起还有两名潜水专家在旁边:“捷列金先生,您的意思如何?”

列夫想了一下:“下面可能会有一些危险,我建议先由我和薇拉下去看一下。”

这两个俄罗斯人倒是尽心尽职,乐雍如忍不住想笑,姚桐已经接话道:“不用了,我们是一个团队,自然要团结协作,共同进退,要下去的话就一起下去。”

“我先下去看看。”贺渊冷冷说了句,当先向前游去,原帅早就等得不耐烦,见状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萧阑当然也随即跟上。

被他们三个这么一搅合,讨论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姚桐他们也向那条断裂带游过去,小岛咬咬牙,不得不紧跟其后。

整条断裂带横跨在他们面前,前后不知道延伸了多少米出去,以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对鄱阳湖的考察勘探,如果真有这么一条断裂带的存在,早就公诸于世,乐雍如甚至怀疑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鄱阳湖底,还是已经穿过那个海眼,到达另一个空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潜水服,几乎能感觉到水贴着肌肤滑过的触感,无数鱼虾螃蟹在身边游过,平静祥和的环境却没法让人觉得真正安全,眼前硕长参差的断裂带,正如一张血盆大口,急欲吞噬他们这些不遂之客。

水的浮力和阻力让身体能够缓慢地贴近那些石壁而没有下坠的危险,萧阑没有凑到贺渊旁边去,反倒充满好奇地四下打量,沿着石壁缓缓下游。

头上的探照灯只能照出有限的一片距离,所有人都看不到下面到底有多深,隐藏着什么危险,乐雍如觉得自己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在这种情况下游泳,心脏还是怦怦直跳,没法镇定下来。

没有人说话,大家仿佛都沉浸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中,只除了一个人。

“这条鱼老围着我打转,是不是爱上我了?长得这么肥,应该会很好吃的,谁带了袋子的,借我装一下,回去烤鱼分你一半……”

耳边传来萧阑絮絮叨叨的声音,乐雍如转头一看,那人还真伸手去抓鱼,只不过鱼身滑溜无比,转眼又从手心里逃开。

他看得嘴角一抽,这种环境下,也只有这个人才会没心没肺地傻乐吧。

姚桐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阑啊了一声:“阿姨,你后面有棺材!”

姚桐心头火起,环境的压抑,对父亲的担心,还有心底不可告人的隐秘,加上耳边苍蝇一样萦绕不去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她想对萧阑发火,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见贺渊淡淡道:“让开点,我看看那具棺材。”

萧阑会骗人,贺渊不可能骗人,姚桐一惊,本能地往前游出一些距离再回头看去。

在她原本待着的地方后面,确实横着一副棺材,像悬空靠着石壁,­阴­森恐怖,诡异之极。

“你们往下看!”乐雍如低低喊了一声。

众人凝目望去,不由头皮一炸。

只见那副棺材不远的下面,密密麻麻,错落分布,还嵌着不少一模一样的棺材,棺材与棺材之间,距离不远不近,颜­色­乌黑沉凝,不仔细看,像跟峭壁融为一体,所以刚才他们没有立刻发现。

“这些全是棺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棺材?!”薇拉失声喊道。

盛放死人尸体的容器,尽管东西方文明起源不同,发展历程不同,但居然都不约而同采用了棺材,而且就连外表样式也出奇相似,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妙的巧合。

只不过现在没有人会为这种巧合而惊叹,乐雍如胆子不小,可乍然看到数十甚至上百副棺材整整齐齐码在那里,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悬棺。”萧阑道:“石壁两边都有,再往下,估计会更多。”

大家仔细一瞧,果然看到棺材下面有两根木头一样的东西支撑着整副棺材,使得它看起来就像半空悬在水中,又像贴着石壁一样。

中国的丧葬文化博大­精­深,如果说中国人注重日常的衣食住行,那么死后的世界被摆在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位置上,很多人生前连房子也买不起,但是死后怎么也要倾家荡产买一块坟地或者一副薄棺。社会等级决定了每个人死后的丧葬规格,从墓室,陪葬品,甚至是下葬时的规模,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做了严格巨细的限制,更夸张的,像秦始皇,甚至以金银为日月,以水银为江河,模仿生前天地来为自己营造一个死后的统治世界,葬法同样也是因地而异,天葬、土葬、火葬、水葬,在今时今日的各个地方,依旧能够看见它们的身影。

而悬棺,又是其中一种更加特别的下葬方式。

尸体被放在棺材中,但却不是埋入土内,而是选择一处钟灵毓秀、仙气盎然之地,在绝险的峭壁上,凿两个圆孔,Сhā入木桩,再把棺椁放在上面,又或者把棺材安放在峭壁一些天然形成的洞|­茓­中,在古人看来,这种葬法可以更接近神明,让死者吸收天气­精­华,以达到天人合一,灵魂飞升的境界。

但这种蕴含了中国古老哲学的丧葬模式,实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跟两个外国人解释,所以连萧阑在内,没有一个人回答薇拉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即便是悬棺,一般都只见于悬崖峭壁上,那已经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把棺材安置在这里,谁又有那么大的手笔,把这么多的棺材,用这种方式,葬在这里!

乐雍如讷讷道:“这些棺材……木头怎么能保持不被腐蚀?它们在水底有多少年了?”

四周环境寂静无比,每个人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跳,萧阑贯来是缺心眼的,也不觉得害怕,居然还游上前去查看,他的动作滑溜敏捷,贺渊心念一动,没有阻止他。

那些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被萧阑那一阵敲打­骚­扰,也没什么异样,所有人都看得一身冷汗,过了一会儿,他浑然没事人似的游回来。

“那些好像是铁棺,下面支撑的木头是金丝楠木,暂时看不出年代,不过棺材上可能会有标记,等会儿我再去看一下。”

除了两名外国人,其他人都禁不住再次震惊,不说姚桐这种家学渊源,对古代历史那些东西稍有涉猎的,连小岛仁也曾听过金丝楠木赫赫的名声,知道那是一种何等珍稀的木材。

自古只有皇家宫殿或者天子特许的寺庙才有资格使用这种木材,民间如果有人私自使用,一旦发现,逾制还是轻的,被冠上意图造反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据说乾隆皇帝为了建造自己的裕陵,居然去偷了明十三陵里的金丝楠木,这种东西“水不能浸,蚁不能|­茓­”,不仅千年不腐不蛀,而且还会散发阵阵楠木香,可谓木中王者,生长年限越长的金丝楠木当然也就越好,但它生长又极慢,一棵比较好的楠木就需要等上百年,如果有千年的楠木,那简直是成­精­了。

到了近代,金丝楠木几乎已经被砍伐殆尽,就算现在市面上那些以金丝楠木为噱头的家具,也十有**是假的。

但是现在这种只有皇帝能使用的金丝楠木,居然被用来作为支撑悬棺的木桩,在让人感叹暴殄天物的同时,也忍不住对棺中人的身份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么多楠木,这么多钱……”乐雍如感叹地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姚桐忍住兴奋得几近战栗的声音,竭力不让人听出她的激动。“我们再往下看看。”

“最好不要再往下。”贺渊冷冷道。

其他人一怔。在他们看来,贺渊跟姚桐是一起出现的,当然是一伙人,可现在两个人居然出现了分歧。

姚桐也愕然:“贺哥?”

虽然被氧气罩遮住的脸看不清表情,众人却可以通过设备听到贺渊冷得几乎可以结冰的声音。“下面的情况在预料之外,我未必能应付。”

别人不知道贺渊的本事,所以听到了也没什么感觉,姚桐和萧阑却是清清楚楚的,连他都说出这种话,可见前面潜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姚桐深吸了口气:“这里是唯一能找到父亲的地方,我是一定要下去的!”

贺渊居然笑了一下,笑声里带了几分讥诮,姚桐有点恼怒,却没发作。

其他人则看向小岛仁,等他决定。

小岛这次居然赞同:“我们应该下去看看。”

“要下就赶紧,时间不多了,别废话!”原帅没了耐心,说完就一头往前游去。

那些悬棺的数量之多超乎众人预料,随着他们越往下游,心中的震撼就越强烈,在那些无人发现的岁月里,不知道是哪个不为人知的部落或国家将如此庞大的墓葬群安放在这里,而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属于鄱阳湖底,连萧阑他们也不知道。

乐雍如还想过把那些铁棺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棺盖与棺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紧紧缝合住,他们身上没有带特殊工具,时间又有限,是绝对无法浪费在这上面的。

无论如何,在一片荒芜宁静的水域,穿越两旁都是悬棺的峭壁,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是绝不会让人愉快的。

萧阑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下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两个小时左右,这其中还包括找到回去的路。

“下面有东西!”列夫喊了一声,所有人不由自主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贺渊却还一直往前游去,萧阑马上跟在后面,姚桐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只问:“贺哥,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些沉船的残骸。”贺渊的声音平淡无波。

小岛仁心头咯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要说的内容会比较多,我会尽量放多点字数的。

关于鄱阳湖老爷庙的事情是真的,日本船的事也是真的,俺的故事基本都是建立在一些真实事件的基础上,下面也会是这样的,嘿嘿。

48

48、第 48 章 ...

透过幽深微漾的水纹,所有人都看到下面静静躺着许多黝黑的残骸,大小不一,错落分布,很多已经长满青苔水草,完全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乐雍如笑了一声:“小岛君,这么多沉船,哪只才是你要找的?”

小岛指着最大的那一大块,声音难掩激动:“那里!那一艘就是,我不会看错的!”

说完第一个游了过去,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了。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这才看清已经爬满了青苔的斑驳船身上,依稀印着“神户丸”三个字,因为年代久远,最后那个“丸”字也早就模糊不清。

船身多处腐蚀腐烂,如果不是小岛喊出来,谁也不会去注意这样一艘破败的沉船,居然是当年承载量重达几千吨,装满华夏瑰宝的神户丸。

船的后半部分折成两段,就连还勉强保持着原来模样的一大半,从外面看,船舱倒似乎还能进去,但是除了小岛,谁也没有兴趣进去,其他人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好沿着残骸周身游动,希翼在周围找到一两件深埋水底的宝贝。

船身四周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散落的瓷器碎片,萧阑捡起来略略看了下,发现里面有些居然是很稀有的南宋龙泉溪口的黑胎龙泉,还有一些秘­色­瓷、汝窑瓷器,零零散散,可惜都成了碎片,可以想见当年随便一件拿出去,都是足以让人惊叹的绝世珍品。

萧阑轻轻叹了一声,松开手,碎片轻飘飘重又落入残骸。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叹的是时光如水,人事变幻,还是惋惜千古名器被埋没在这里。

与其他人不一样,姚桐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神户丸上,反而游到两旁石壁旁边,像是在找什么。

忽然之间,小岛说了一句话,声音急促而短暂,还带着极度的惊恐和慌张。

他说的是日本话,众人都听不懂,乐雍如道:“小岛君?”

没人回答他。

这时候,其他人都在外面,只有小岛进了船舱。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船舱,心陡然沉了下来。

列夫说了声“我进去看看”就当先游了进去,薇拉紧跟在后面。

萧阑也想跟着进去,被贺渊一把拽住往后拖了几步,冷冷道:“别跟着凑热闹。”

他这样说着,自己却往前一探,进了船舱。

原帅看了他们一眼,身形略略停住,也没有进去。

萧阑眨眼,听话地留在外面,也就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乐雍如站在他旁边喃喃自语:“小岛是石井的心腹,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石井估计会以为是我们害的。”

“有小黑在,只要还有一口气,都死不了的。”萧阑的声音优哉游哉,一点儿也不紧张。

“你们进来。”贺渊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过来。

“快进来看看!”这回是小岛发出来的。

众人一愣,想也没想就进了船舱。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探照灯只能看见极小一片范围,乐雍如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吓了老大一跳,只见一副骷髅,身上还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模糊还可以看到上面的日本军徽,尸骨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挂在墙边,看上去就像死不瞑目一样。

“你们进来­干­什么?”贺渊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正在四处查看。

“不是你们让我们进来的吗?”

这回连贺渊也微怔,转过身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乐雍如只当他故意作弄,萧阑却已经察觉出不对劲:“还有小岛,也让我们进来。”

贺渊沉声道:“我在这里面,也没有听到他说话。”

乐雍如一愣:“你们……”

大家的通话设备都是同一套,一人说话,其他人都会听到,那为什么在船舱外的他们听到了,贺渊却否认自己喊他们进来?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列夫的呼喊声,几乎话音刚起,贺渊就往船舱底层窜去。

他们到了下面,就看见列夫和薇拉两个人正往外拖着小岛,动作显得极其艰难,薇拉回过头,忙大声喊道:“快过来帮忙,我们要坚持不住了!”

小岛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手分别被两人拽住,几个人上前拉住小岛仁,顿时感觉有股力道一直在把小岛的下半身往里拽,难怪两个人合力都带不走他。

这股神秘而诡异的力量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小岛整个人吸入黑暗里一样,他们这边几个人力气都不小,居然还累得直喘气。

贺渊上前,双手作了个莲花的结印手势,又拈起什么东西掷过去,小岛身体顿时一轻,列夫他们用力过猛,连连后退,差点坐倒在地上。

“把人带出去!”贺渊只说了一句,拽起萧阑就往外游,其他人哪里还敢逗留,七手八脚架着小岛也向外跑。

好不容易出了船舱,刚才那种恐怖异样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薇拉惊魂未定,连连道:“我的上帝,刚才究竟是什么!”

列夫喘着气:“我好像看到一只手……”

乐雍如打了个寒颤:“你别吓唬我,这船都沉了好几十年了,哪来的手!”

“我没看错,那确实是一只手,惨白惨白的,拉着小岛先生……”

他的话被姚桐打断:“我在外面发现一个洞窟,你们过来看看吧!”

姚桐正弯着腰站在一个不及大腿高的洞口往里看,见他们来了,指着洞窟说:“里面说不定还有空气,反正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出路,不如先进去看看。”

她对于那些沉船残骸,对于当年神户丸的神秘失踪一点也不关心,还情有可原,但如果对船上那些珍宝也视若无睹,甚至在众人都停留在船上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往船上看过一眼,这就不能不引人注意了。

乐雍如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那里边有空气?”

“我来过。”

姚桐平平静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许多人都愣住,连贺渊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因为这个女人来过,所以当所有人都被神户丸吸引过去的时候,只有她毫不动心。

乐雍如愣了一下:“你怎么来的,那个漩涡……”

“水肺的时间所剩不多,如果再不进去,只会在这里氧气耗尽溺水而死。”姚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完就一头扎进那个洞|­茓­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跟不跟好。

本应该走在前面的贺渊却突然停住,手按住洞口的石头,动也不动。

“小黑你怎么了?”萧阑莫名其妙。

“……”贺渊微微皱起眉。

刚才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心悸,不是紧张或危险的预感,而是……一种难以言喻,又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共鸣,以贺渊的能力和­性­情,在刹那之间,居然有种想要掉头就走,不要再靠近这个洞窟的冲动,可他什么也没说,还是弯腰游进去。

洞|­茓­高度只到腿部,又灌满了水,狭小拥挤,最多只能容许一个人佝偻着背慢慢地游过去,虽然他们带着氧气面罩,可这种经历,实在不能让人觉得愉快。

好不容易游过那条长长的秘道,终于觉得上面并不狭隘,很多人相继直起身体,却发现水还是只到大腿上,并没有蔓延上来,而姚桐已经摘下面罩,站在边上等着他们。

也就是说,这里是可以用呼吸到空气的。

萧阑摘下面具,新鲜冰冷的空气窜入鼻间,­精­神为之一振。

“下面应该怎么走?”贺渊冷冷问,他看着姚桐的眼神,跟看着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不会出现多余的情感。

姚桐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她明明已经在贺渊身上下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禁制,可他除了忘记萧阑,似乎并没有其它的不同。

吓昏了的小岛醒过来,脸上一片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列夫和薇拉拿人钱财,受人所雇,一人一边半搀半扶着他,跟他简单解释了一遍。

在最初的狭窄之后,这里呈现出别有洞天的景象,抬头可以看见两边岩壁一直向上延伸,直到高高的顶部,又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垂下来,整个洞窟空旷而宽阔,走在其间也可以不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飕飕的风。

“这是什么?”列夫指着前面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问。

坑洞的直径大约十多二十厘米左右,洞口覆了一层薄薄的,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东西,每个洞口大小都差不多,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

“脚别踩进去。”兴许是在贺渊那里受了气,姚桐的语调冷冷的,也没搭理他的问题。

列夫碰了一鼻子灰,耸耸肩不以为意。

萧阑一反常态没有唧唧歪歪说个没完,眼睛不时打量着四周,脸上若有所思。

乐雍如觉得这支队伍实在无比诡异,有像列夫和薇拉这样除了潜水之外,什么都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还有像姚桐和贺渊这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作为领队的小岛此刻自顾不暇,更加治不住姚桐。他忍不住拉了萧阑走在最后,小声问:“那女人到底进来找什么东西?”

萧阑也小声回他:“跟那日本鬼子要找的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她对这里轻车熟路,小岛却什么也不知道。”萧阑笑眯眯的,声音更小了:“你不可能没有看出来吧,扮猪吃老虎不是好习惯。”

乐雍如脸一红,他确实打着跟萧阑在一起胡闹借以让别人降低戒心的算盘,没想到被萧阑一语点破。

他正想说自己没有恶意,突然听到小岛一声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早了,晚上继续写,能发就发,我知道大家很想看JQ进展,不过毕竟是探险文,情节交代是必要的,俺尽量写得不枯燥,阑尾很快就要恢复前世记忆了……呜呜最近回帖掉了好多TAT

无责任小剧场:

三岁以前的小小扶苏很傻很憨。

老爹最喜欢捉弄他,看他睁着圆圆的眼睛雾蒙蒙看着自己,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有时候抱着他批阅奏折,他也很安静地看着,久了就歪在老爹怀里呼呼大睡。

睡的时候还要一边流口水,把老爹半边袖子都沾湿了。

老爹恨得牙痒痒。

“阿爹……­鸡­腿……”小P孩抱着老爹的袖子一边做梦一边傻笑。

老爹要落在他ρi股上的巴掌变成在包子似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小P孩还以为自己在梦里被愤怒的大公­鸡­啄了一口。

49

49、第 49 章 ...

小岛刚苏醒没多久,­精­神恍惚,步伐不稳,一个不小心就踩进其中一个坑洞里面,那层覆在上面,似纸非纸的东西被捅破,溅出不少粘稠的汁液,小岛甚至还听到嘎吱一声,也不知道被自己踩碎了什么东西,惊惶之下,不由惨叫起来。

列夫他们连忙七手八脚把人拉起来,小岛腿上已经全弄湿了,沾满了不知名的,看起来有点恶心的墨绿­色­液体,小岛喘着气:“我刚才好像踩到什么别的……”

“是人骨。”姚桐淡淡道。

小岛的脸­色­刷的白了,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又吐不出来。

“这里面那些坑洞,是被用来生祭的童男童女,把人塞进这些洞里,灌上特殊的药水,活活把人溺死,久而久之,血­肉­腐烂了,骨头还能保留着基本形状。”

薇拉嘴­唇­发白:“这些坑洞比身体还窄,怎么塞得进去?”

“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柔韧,加上被捆绑着没法挣扎,使劲一点还是可以塞进去的,而且刚好没顶,这样他们就完全无法出来了。”

所有人听得恶心欲吐,姚桐也就没再说下去。

萧阑忽然道:“这里的坑洞像是依照一定的规律来排布的,这是一种仪式?”

姚桐没有说话,贺渊却道:“不是仪式,是一种阵法。有人想以此来镇住这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乐雍如一愣。

“这是西周一位诸侯的坟墓,因触怒周天子,大刑赐死,死后被埋在这里,生生世世受到诅咒。”看着众人惊恐的神情,姚桐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说,必然会引起众怒,只好开口道。

萧阑下意识觉得她没说实话,但暂时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低头往那些坑洞看去,一条长长的路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坑洞,他们如果想从这里过,必须很小心地走,才不会重蹈小岛的覆辙。

小岛大喊大叫起来:“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怎样才能出去?!”

他奉命下来找神户丸,船是找到了,人却吓昏了,等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座溶洞里,此刻又被吓了一趟,顿时就想赶紧回到地面上去,就算被石井骂也顾不得了。

姚桐浅浅一笑:“小岛先生,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是那个海眼,可是现在回去,也找不到那个海眼了,除非从这山洞的另外一条路出去,要不然就算你现在返回,也回不到地面,反而会因为氧气耗尽而死。”

乐雍如这会儿也没了笑容:“是你把我们所有人引到这里来的。”

姚桐笑容转冷:“你们是因为石井才会下水的,要怪就去怪他,如果不是我让你们到这里来,现在你们早就把水肺里的氧气用完了,还有空在这里质问我?”

见众人没有说话,她顿了一会儿,平静道:“既然是一队,我也不妨实话实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样东西,那东西能找到,就带你们出去。”

一直没出声的原帅问:“什么东西?”

“一块石头,像玉的石头,白­色­的,上面可能有血纹。”

萧阑微微失神,下意识地摸向腰际,那块楼兰古玉被他系在腰带上,被身上的潜水装备和杂物遮掩住,姚桐并没有看见。这玩意丢也丢不掉,甩也甩不开,只好随身带着,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想要。

见过那块古玉的人,有贺渊,石井和乐雍如。

贺渊当然不会说,而石井远在岸上,至于乐雍如,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往萧阑这边看上一眼,只问道:“那石头多大,你找来做什么?”

姚桐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有半人高,至于后面那个问题,属于个人**,恕我不能告诉你了。”

这么大的尺寸明显不会是那块楼兰古玉了,然而她所描述的质地却又极其相似,萧阑只觉得忽然之间灵光一闪,似乎想到点什么,又转瞬消逝,快得抓不住。

所有人被眼前活人生祭的场面弄得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心情再多说话,都沉默地走着,一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坑洞,小岛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没用,姚桐和贺渊根本不是石井雇来的,也不会听他的话,只好跟着大伙一起走。

虽然竭尽小心,薇拉也差点失足踩进去,惊得一脸煞白,那边乐雍如不经意抬头,不由失声道:“这里面是什么?”

他指的岩壁两边斑驳的­阴­影,乍看上去像经年累月被水浸染之后留下来的痕迹,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阴­影形状各异,姿态不一,却都像极了人或站或卧的各种模样。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就像隐藏在灰­色­纱布背后的皮影一样,栩栩如生。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列夫是外国人,并没有听说过皮影戏这种东西,所以他的感觉要更直观:“像是有人藏在那些石头后面!”

他一边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姚桐厉声喊:“别动它!”

来不及。

列夫一只手已经摸上光滑的岩壁,惊叹地看着眼前仿佛大自然杰作的鬼斧神工。

“太神奇了!”他摸的是其中一个影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里面奔跑,还没迈开步伐,时间已经永远静止了。

还没感慨完,萧阑却分明看到,他触摸的那个地方,也就是“皮影”的足部,正微微动了一下。

不止萧阑看到,其他人也看了,薇拉叫列夫把手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放在岩壁上的那只手,正被岩石一点点地吞噬进去,转眼间半条臂膀已经没入岩壁,列夫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恐怖的一幕,表情是全然的呆滞和木讷,仿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慢慢地,不仅是手臂,岩壁好像要将整个人也吞进去似的,列夫有些不由自主地被拉过去。

薇拉尖叫一声,扑上去死死拽住他,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抓着他另外一条手臂,萧阑则转头朝原帅大声道:“快开枪往里面打!”

原帅心头一惊,没想过自己一直藏在身上的枪居然会被萧阑发现,但这种危急的关头也容不得他细想,飞快地掏出枪就对吞掉列夫手臂的岩石­射­击,快狠而准。

可惜完全没用,子弹嵌入石头里,但吞噬的速度完全没有停下来,转眼间列夫整条手臂连带肩膀都已经被拖了进去,现在就连割断手臂也来不及了,就算把手臂斩断,这里没有医疗设施,列夫也很快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贺渊脸­色­极冷,以他的能耐,居然也想不到一个能救人的合适法子,符纸咒术对于冷冰冰的石头是无效的,他尝试着用利刃配合术法划开岩壁,可这些光滑得近乎诡异的石头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竟连一道裂痕也没有留下。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凄厉求救的列夫被生生吞了进去,整个人像被融入岩壁一样,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只是岩壁之后多了一团­阴­影,却是动也不动了。

薇拉哭得昏厥过去,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岛甚至浑身哆嗦起来,牙齿不停打颤,蓦地转头盯住姚桐,双眼通红,神­色­狰狞:“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就死在一起,谁也别想出去了!!”

姚桐咬住下­唇­,显然也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她的警告来得太晚,导致平白没了一条人命,所有人都望住她,眼神冰冷没有感情,就连贺渊也没有例外。

她深吸了口气,苍白着脸,缓缓开口。

50

50、第 50 章 ...

“我早就警告他不要碰,他不听,能怪得了谁?”

姚桐很美,可每个人都是愤怒而冷漠地看着她,没有人去注意她的美貌。

当生死都顾不上的时候,谁还会去管你长得漂不漂亮。

原帅甚至二话不说,举起枪就要对准她。

只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贺渊按住,原帅眼神一冷,贺渊的脸­色­却比他更冷。

姚桐见贺渊出手阻止,心中一甜。

原帅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不由脸­色­微变,他反应很快,想也不想,另一只手就挥拳过去,腿飞快地踢向对方下盘。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了,可贺渊却比他更快,捏住他的手腕,膝盖往上一顶,原帅吃痛松手,枪跟着往下掉,萧阑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捞,笑嘻嘻地把枪揣入怀里。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就算你不想动口,也不能动手啊,阿姨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还是个美人,你不怜香惜玉就算了,不能妨碍我们怜香惜玉啊,孔子爷爷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意思呢,就是说自己不喜欢的,也不能消灭掉,要等着别人也不喜欢了,才一起消灭,你明白了吗喂,不要这么看着我嘛,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你明白了没有呢?”

原帅:“……”

乐雍如:“……”

贺渊:“……能不能出去,决定于你,但你的安危,也同样决定于这里的所有人,实话实说,才能取信于人。”

话是对着姚桐说的。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之前我说过,这里是西周一个诸侯的陵墓,并不是骗你们的,父亲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当时他还曾经说过,这里可能是一个叠|­茓­。”

叠|­茓­,顾名思义,就是两个坟墓都在一个位置,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此地风水太好,后人想下葬,发现这个地方已经被前人占用了,于是把前人的坟墓直接迁移,或者挖掉一部分,然后给自己也造个坟墓,另外一种情形,有可能是前人的坟茔葬得太深,后人下葬时的挖土层较浅,没有察觉,这样就出现两个坟墓都叠在同一处的叠|­茓­,这在风水学上是大忌,而且现在他们身在水下,位置奇特,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怎么会有人居然巧合地选择了同一处地方作为安息之所?

姚桐看出他们的疑问,摇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的叠|­茓­很特殊,那位西周诸侯,应该是后来才葬过来的,为的是在原有的坟茔上再封印一层,以免最下面,嗯,就是最初被葬在这里的……东西跑出来。”

萧阑注意到她的用词是东西,而不是人。

“什么东西?”

“……女魃,我们怀疑最下面的那一层,是女魃坟。”

女魃,又名旱魃,相传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蚩尤有风伯雨师,黄帝便请来女魃,令千里­干­旱,寸草不生,连狂风暴雨也马上消弭无踪,这才使得黄帝大败蚩尤,而女魃也因此没有办法返回天上,她所到之地,常年旱灾,后人常将她视为僵尸的始祖,认为旱灾多是由埋在地下的僵尸所致,所以每逢­干­旱的时候,就会四处挖掘当地新葬坟茔,掘出尸骨来焚毁。旱魃的记载最早见于《山海经》,千百年来都曾以诗歌、民谣等不同形式流传下来,但很多人,其实更多地把它当成一个上古传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历史,这段历史也离现在太过遥远了。

乐雍如冷哼一声,明显不信:“你不要再想着骗我们。”

“我刚才就是不希望让你们觉得更害怕,才没有说,反正已经进来了,也只有这条路能够出去,我找到了父亲,自然就带你们出去了。”

乐雍如忍不住问:“如果你找不到呢?”

姚桐扯了一下­唇­角,似乎嘲笑他问如此幼稚的问题,却因为刚才连番惊吓,显得有些无力。“找不到,我总不可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当然也是要离开的,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损失!”

她续道:“这岩壁并不是一开始就会吞人的,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明白,上次我们六个人来到这里,其中两个人就是被这样吞噬进去的,当时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碰过,却都没事。”

萧阑突然问:“那么最后,你们离开时,有几个人?”

姚桐沉默了片刻:“就我和父亲。”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是折在别的地方了。

乐雍如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前面还有什么危险?”

姚桐摇摇头:“另外两个人是自相残杀死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乐雍如却不相信事情真如她说的这么简单,不止他不信,别人也不信,但现在的情势又决定了所有人都不得不听她的。

贺渊道:“你们上次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

姚桐一怔,声音低了下去,淋湿的长发被挽在后面,我见犹怜。“我父亲一直想找一样东西,听说这里有,就千里迢迢,不顾危险赶过来了,贺哥,我不该瞒着你,但是这件事情,我有我的苦衷……对不起。”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答案,贺渊却只是点点头,面­色­淡然,没什么变化。

“你带路,走吧。”

原帅没有跟萧阑要回那把枪,他知道他要了,对方也未必肯给,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看似无害的萧阑,其实也并不简单。

薇拉晕过去,但也仅仅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晕厥有时候反而是人体自身保护的一种方式,当­精­神达到所能承受的临界点,晕倒就是缓冲。萧阑掐着人中把她弄醒,让她跟在大家后面走。

姚桐的脚步很快,显然对这里颇为熟稔,因为列夫的意外,所有人紧紧跟在她后面,生怕一个疏忽就重蹈覆辙。

溶洞的地形并不平坦,穿过这一条天然形成的秘道之后,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奇景,都有些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25号的份,白天还有一章,大家周末快乐(*^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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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布满坑洞的通道尽头,道路截然而断,像生生被折掉似的,往下就是空旷无边的黑暗深渊,他们站在边上,竟有种面对着无尽苍穹的感觉,别说看不见对面的岩壁和下面的情形,就连头顶的钟|­乳­石瀑也离得很远。

靠右侧的地方,倒是有一面石壁,壁上因为独特的卡斯特地貌,形成一片狭窄得几乎只能容纳脚掌宽度大小的凸起,有点类似华山上的“长空栈道”,只不过这比长空栈道还要凶险——上面既没有可以攀附的锁链,石壁也远比木板要湿滑许多。

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他们这里的所有人,姚桐、贺渊暂且不说,乐雍如是富二代,薇拉是潜水专家,萧阑是学生,原帅虽然看不出来,可也绝不是什么地质勘探者,所以实际上大家也不知道,这样的水下溶洞,究竟有没有可能形成这样奇特的壮丽景观,又或者说,这样的地形正常与否。

每个人都被震撼住,微微出神地望着,一时没了声音。

姚桐指着岩壁侧面那片的凸起,开口说道:“我们要从这里绕到另外一头去。”

乐雍如对她有种下意识的防备,马上反驳:“下面是什么,为什么不能下去,另一边又是什么?”

姚桐笑了笑,这个时候她已经平静下来,知道这些人不能没有自己带路,也就不怕他们会半路发作对自己不利。“下面是什么,我也没有去过,另外一边跟这里差不多,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那位西周诸侯的墓室。”

乐雍如狐疑:“你要找的东西又在哪里?”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最远也只是过了这一段路,因为这里是叠|­茓­,而西周主墓室里,正好有一个缺口,可以通往下面,我猜那东西,离旱魃坟不会很远,只要一拿到,我们马上出去。”姚桐淡淡解释。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满怀心事,谁也没有想到她说的“不会很远”究竟是多远,而危险­性­又有多大,不过就算发问,姚桐也未必会作答。

见众人没有异议,她道:“那我先走吧,这里的路有点险,尽量贴着走,不要左右张望。”

她知道自己不怎么被相信,说完就当先过去,身体紧紧背靠着岩壁,一点一点挪过去,动作轻巧,身段玲珑,只是谁也没有心去欣赏。

小岛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问:“我们真要过去?”

乐雍如很和蔼地回答:“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出去了再找人来救你。”

岩壁的形状呈现微微的弧度,加上探照灯的可视范围有限,不一会儿,姚桐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黑暗中,贺渊身形一动,也走过去。

萧阑喊了一声:“小黑……”

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连在这空旷的环境也泛不起半点回音。

贺渊淡淡说了句“跟上”,脚步不停。

两人这一路上的话很少,甚至连眼神交流也贫乏得可怜,如果萧阑不是之前被写在掌心的那个忍字留住,也要觉得他是忘记了一切。

究竟有什么样的苦衷,或者说姚桐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贺渊这样的人,也需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萧阑什么也不知道,更无从揣测起,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是跟自己有关的。

他没说话,一闪神,贺渊的身影已经贴着岩壁,很快也消失在拐角。

心口忽然闪过一股刺痛,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不放,痛楚来得太过突然和古怪,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弯下腰。

乐雍如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在耍宝。

“你怎么了?”

“……”

大约过了十多秒,那股感觉又突然消失,萧阑摸摸心脏,掌心的跳动规律而稳定,仿佛刚才不过是刹那之间的错觉。

“没事,肚子有点饿了。”萧阑神情轻松。

“这里不是闹着玩的,小心点吧,我就在你后面!”乐雍如翻了个白眼。

看着别人走和自己走是两回事。

萧阑爬过华山,却没走过长空栈道,以他的身手,走那里自然不是问题,但当时同行的同学都不敢去,他自然也不会自告奋勇跑去出这种风头。

脚下是滑腻的石头,是不知道多少年形成的石灰岩,背部虽然紧紧贴着岩壁,半身却已经悬空在外面,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没有半点可以抓住的东西,只能勉强保持重心靠向岩壁,双手张开慢慢挪动。

乐雍如就在他身后不远,说是为了有个照应,但实际上如果真的不小心掉下去,别人也是没有办法去救的。

萧阑看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过来,估摸着脚下黝黑的虚空究竟有多深,一边又想起贺小黑,脚下移动,脑袋也没闲着。

那一瞬间的变故,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先是乐雍如叫了一声,声音急促,完全是人在突发情况下的应激反应。

他转过头,就看见乐雍如的身体往外面歪了一下。

重心偏移,人自然而然也就向下坠落。

萧阑想也不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手,乐雍如极度惊慌之中,双手胡乱挥舞,也抓住萧阑的手。

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往下面摔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后面的薇拉和小岛惊叫一声,却完全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边上扑了下去,一把拽住萧阑,匕首在黑暗的岩壁上划出一道火花的深痕。

三个人加在一起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握住匕首的力道再大,也不可能Сhā入岩壁里,只能稍稍减缓,不过也无济于事。

姚桐站在另一边面­色­铁青。

刚才贺渊扑上去救人,她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竟然快得连自己也来不及阻止。

下面­阴­森深邃,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或者压根就没有尽头。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小岛急得大叫起来:“你去哪里?!”

姚桐没有回答,更没有理会他们。

既然贺渊不在了,她又何必管别人死活。

乐雍如拽住萧阑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妥,但想松开已经开不及了,整个身体往下急速坠落的速度甚至让他连开口都不行,只能本能地大喊出声,仿佛这样才能减少一点恐惧,另一只手也抓向岩壁,然而只是徒然,掌心被岩壁凸起的碎石刺磨得血­肉­模糊。

“别管我了,放手!”乐雍如张着嘴巴,觉得自己好像说话了,又好像没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越往下温度就越低,仿佛有一团冷雾裹在他们周遭,贺渊的匕首划过岩壁,留下刺耳难听的声音。

完了,我这下真的要死了!乐雍如想象着自己被摔得四分五裂,脑浆迸出的情景,索­性­放弃挣扎,紧紧闭上眼,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家族的勾心斗角,躲过了别人的暗算,千里迢迢跑到鄱阳湖底来,居然还要葬送小命,连累别人。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久到乐雍如以为自己已经直接到了地狱。

可还不是地狱。

三个人从那么高的位置掉进水里的声音很大,甚至激起巨大的水波,但这在偌大的溶洞里根本不算什么,乐雍如毫无准备地一头扎进水里,水从眼耳口鼻涌了进去,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来不及庆幸,双手胡乱挣扎,随手抓着旁边岩壁上的粗糙凸起稳定身形,好半天才适应,想起跟他一起坠下来的另外两个人。

水里幽暗深邃,探照灯在摔下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他几个沉浮也没摸到人,早就头晕脑胀,呼吸困难,忍不住浮出水面大喊:“萧阑!萧阑!”

没有人回答他。

水冰凉沁骨,以他们从如此高的距离掉下来却没有受伤的情形来看,这里的水应该非常深,乐雍如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飘入鼻间,他抬起头四处打量,除了一片空洞的黑暗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等了半晌,耳边静得瘆人,他靠着岩壁轻轻喘息,岩石的凹凸不平硌得后背难受。

你可别死啊,老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投缘的,要是就这么挂掉,那可真是亏大了。

“萧阑!……萧阑!”乐雍如有气无力地喊着,喉咙因为呛水还火辣辣地发疼,他叹了口气,也顾不上浑身还发软,就要重新扎进水里去找人。

哗啦一声从不远处传来,乐雍如心头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就大喊。

“萧阑!萧阑!”

“他昏过去了。”贺渊抱着人,冷冷道。

急速坠落下来的时候,他一只手拽着萧阑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匕首钉在岩壁上。也就是说,匕首要承受三个人的重量,并且尽可能减缓下坠的速度,而岩壁并不是平滑无瑕的,中间无数的凸起和沙砾把贺渊的手割破弄伤,有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甚至还有石块重重撞在臂骨上,换了常人早就动不了,但他现在却用这样的手,抱着萧阑,一边往岩壁游过来。

乐雍如欣喜若狂,忙游过去接应,这才看见萧阑的头歪在贺渊颈窝处,双眼紧紧闭着,额头上还在流血。

他一愣,伸手就要接过人。“他怎么了?!”

贺渊没理他,也没把人交给他,一直游到岩壁处可以倚靠的地方才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工作比较多,周末也还要做工作的东西,所以字数不多,也没有小剧场,请大家见谅,过两天就好了……阑尾很快就要恢复记忆啦,老爹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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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乐雍如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也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可不知怎的一对上贺渊那张冷脸,就下意识觉得有点发怵。

妈的,老子为什么要怕他,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忍不住凑过去,探头看萧阑。“他没事吧?”

“头撞上水下的棺椁。”贺渊微微蹙起眉头,手抚上萧阑血流不止的额头,声音依旧很冷,动作却是绝不相符的轻柔。

“水下有棺椁?”乐雍如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现在所见到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之前二十多年的知识范畴。

贺渊嗯了一声,也没管他还反映不过来,就把人塞到他怀里。“给他止血,我下去看看。”

“等等……”乐雍如来不及说完,人已经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水很深,他靠着岩壁,脚踮着岩石上的突起,才勉强稳住身形,现在多了一个萧阑,自然要分出不少力气托住他。

“你怎么这么沉!”乐雍如吃力地抓紧人,一边茫然地望向四周,唯一的光线来自于刚才贺渊塞给他的灯,但这灯比起周围的环境,也只是米粒之光,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水面泛起的涟漪早就恢复了平静,呼吸声清晰入耳,除此之外,仿佛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同一个姿势维持久了,乐雍如开始觉得难受,可他也不敢挪动分毫,因为那样的话萧阑势必会呛入水,伤口也会泡到水,谁知道这水­干­不­干­净。

如果他当初不来,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洗浴中心力舒舒服服地接受美女按摩了,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受罪。

乐雍如深深叹了口气。

“……”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他低头,萧阑的脸­色­是失血的苍白,在灯光的近距离照映下更显出几分脆弱,完全没了平时招猫逗狗的欠扁笑容。

乐雍如担心地摇晃了他一下。“喂,你可别死了!”

萧阑被他晃得眉间皱得更深,嘴巴也一张一阖,像在说什么。

乐雍如好奇心起,把耳朵凑上去听。

“阿爹……”萧阑不止在呓语,手还紧紧拽住乐雍如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差点让乐雍如脚下一滑沉入水里。

阿跌?什么玩意儿?乐雍如脑袋上面冒出无数问号。

不待细想,从水里传来的一声轰然巨响,让他吓了一大跳,乐雍如首先想到的是仍在下面的贺渊。

“贺渊!”他禁不住大喊,却压根没有人浮出水面。

巨响持续不断,仿佛山石将欲崩裂,乐雍如听得心惊胆战,可他身处此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离着掉下来的地方不知道有多高,根本逃无可逃,只能听着耳边传来隆隆声响,像是要将整个溶洞掀翻。

他看向怀里的萧阑,依旧闭眼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老子也有这么幸福就好了,乐雍如苦笑,手里抱着个比他轻不了多少的大活人,手臂酸麻得快失去知觉了。

他不知道上面的人有没有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但就算听到,也不可能会有人下来救他们,岩壁被声响产生的共鸣带得一起微微震动起来,乐雍如睁大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有块石头从上面滚落下来。

声响持续了十多分钟,虽然没有变小的趋势,可也没有再大,乐雍如来不及松口气,发泄似的朝水中大喊:“你再不出现,我就把这家伙扔了喂鱼!”

贺渊没出现,乐雍如已经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他终于知道水下那声巨响是从何而来了。

原本没过胸口的水此刻退到了腰际,他又站着没动,那必定是水位下降的缘故。

难道,难道那个人下水,竟然是找到了排水的口子,要把这里的水排走?

他一定是疯了!乐雍如深吸了口气,愣愣地看着水又从腰际渐渐往下降。

那人怎么知道这里有出水口,水下黑漆漆一片,他又怎么找到的?乐雍如甚至想到更深一层:莫非这个水潭竟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凿出来的?

纷至沓来的疑问把他的思路搅成一团,问号越滚越多,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贺渊!贺渊!”他忍不住又大声叫喊,总不会溺死了吧?

“鬼叫什么?”耳边响起如同鬼魅的幽冷声音,吓得他差点松开手里的萧阑。

一回头,贺渊已经出现在他近旁,浑身湿淋淋的,面无表情。

“你吓死我了!”乐雍如忍不住抗议,贺渊没理他,径自接过人。

乐雍如注意到他的手甚至还在流血,被水泡过的皮肤发白,越发衬得伤口狰狞恐怖,不由打了个寒噤。“你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照这种速度,水要完全流光还得大半天,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找出路。”

“喂,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没力气了。”

出口的抗议被贺渊淡淡截断,乐雍如看到他眼底的疲惫,也乖觉地闭嘴。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排水口的,你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想了想,他还是管不住嘴。

贺渊已经闭上眼,手臂揽过萧阑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黑暗中,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千万年前便已如此。

乐雍如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扭过头,绝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一丁点羡慕。

贴着对方脸颊的颈窝被一点点润湿,贺渊微怔,低下头。

微光中,这人的眼睛没有睁开,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下来,紧拧的眉间仿佛凝聚了说不尽的悲苦,这是这张成天挂着笑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的。

“阿爹……阿爹……”他嘴里有时候也会冒出一长串断断续续的句子,但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

贺渊伸手抹去那些泪痕,却因为自己手上的血沾到上面,变得有点像是血泪。

看了半晌,冷然的脸终于柔软下来,无声叹了口气。

那些往事,不要想起也罢,何必再念着?

那头乐雍如正看着水位一点点下降,水潭中间渐渐露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发现那玩意是不会动的,又大着胆子凑近了些,细看之下,不由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他俩很快要恢复记忆了,回帖捏?扭动,乃们不给力俺就不让他们恢复记忆,咩哈哈!(无良作者被群殴得落荒而逃)

今天没有小剧场,俺拿了天龙八部中的一段音乐,觉得挺符合老爹心境的。

下面是重复一遍的正文,给看不了正文的童鞋看的,看过了的就不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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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黑暗中,那东西约莫有半人高,看起来像是长方体,又似有多面棱角,从水中露出来的大半部分,甚至微微发着柔和的光芒。

乐雍如想起之前贺渊说过的水下棺椁,可他从没见过棺材长这副模样的,这个时候,水已经退到小腿肚的地方,他用探照灯朝上面晃了晃,发现颜­色­有些浅,质地也不是纯粹的石头或木材,上面还有细微的斑点。

“不要碰。”

“啊?”乐雍如伸到半空,快要碰上的手硬生生又赶紧收了回来。“为什么?”

“这东西,”伤口的疼痛让贺渊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就是姚桐要找的。”

乐雍如一下子响起萧阑身上的古玉。“这家伙也有一块小的,是一样的?”

贺渊嗯了一声。

乐雍如忍不住问:“这东西究竟有什么来历,为什么那女人不惜冒着危险跑到这种地方也要得到它?”

“你看过《拾遗记》吗?”

“啥?”乐雍如愣愣的,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扯起这个。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国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论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了如亲睹。”

乐雍如已经听得晕头转向了:“这个跟我要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贺渊嘴角微勾,带了几分讥诮的意味“他曾经不惜一切代价追求长生不老,为了得到传说中神仙恩赐的长生之药,派人从四个方向出发,分别到四个地方去寻药。”

“等等!”乐雍如听得不对劲,忙打断他。“什么四个方向,听都没听过,你说的长生不老药,不就只有徐福东渡吗,还有另外三个方向?”

水渐渐退尽,此时已到了脚踝,对他们不再造成威胁,乐雍如死里逃生,大呼庆幸的同时,只想好好喘口气,贺渊也没急着让他找出路,竟就这样靠着潮湿的岩壁讲起典故,怀里还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萧阑。

他淡淡道:“徐福只是其中一支,往西的,最远到了罗布泊一带,还有分别前往南北两个方向的,他们除了为秦皇寻找长生不老药方,还肩负了一个使命。”

“什么重任?”乐雍如只觉得匪夷所思,但贺渊的语气却让人生不起一丝荒谬之感。

“为他寻找躯体寄居栖生之所,就是陵墓。”

“不可能!”乐雍如哈哈一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这也太能编了,秦始皇明明就葬在临潼,现在还……”

“你见过?”贺渊冷冷反问。

“我……”话说了一半,乐雍如的声音夏然而止,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秦始皇陵至今不曾挖掘过,也确实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秦始皇的棺椁。

不对,我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明明是被这小子误导了!

“我就算对历史没什么兴趣,也听过司马迁的《史记》,里头明明写着,用金银充作日月星辰,用水银铺就山川河流,这样规模的陵寝,怎么可能不葬人,换句话说,谁吃饱了撑的弄个别墅不住进去,反而跑去住在荒山野岭的破屋子?”

提起秦始皇陵,没有人不会感到震撼,这座千古一帝的陵寝,蕴含了无穷的尊荣与神秘,从考古学者到盗墓贼,甚至是普通人,没有一个不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由于种种原因,不仅政府没法动手挖掘,连倒斗的也不得其门而入,陵墓的封土层和地宫宫墙甚至至今没被破坏分毫,久而久之,秦始皇陵倒成了盗墓贼心目中的圣地。

“修了陵寝,不一定就要葬在那里,古往今来许多帝王都喜欢故弄玄虚,像成吉思汗真正的坟茔,就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现有的那个富丽堂皇,也不过是衣冠冢……”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萧阑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正在听着他们说话。

贺渊淡淡续道:“方士跟他说,天下有四个地方,都是神仙久居之所,西有昆仑山脉,东有蓬莱仙岛,北有天山,南有南海,如果能埋葬于此,必能使秦朝千秋万代,永治天下。反观历代秦王陵,风水则要略逊一筹。一个方士这么说也就罢了,可全天下的方士都这么说,他自然就信了,并且付诸行动。”

“最后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徐福那一支从临潼出发,一路往东,途径彭泽,偶然之下发现了这个旱魃坟,认为是比那四个地方还要好的风水宝地,就使人传令回去禀告他。”

萧阑感慨:“这件事情,我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贺渊微微一笑:“当时你被遣去跟着蒙毅修长城呢,哪来的工夫关心这个,再说你不是一向都将这些斥为无稽之谈吗?”

“旱魃坟怎么就成了风水宝地?”

“旱魁为虐,如惔如焚。远古时她与蚩尤大战,连风伯雨师都败于其手下,因她所到之处­干­旱成灾,所以蚩尤想出一个法子来对付她。”

说萧阑有些明白了:“鄱阳湖有这个天然的溶洞,四周又全是水,水能克火,所以能镇住旱魃。”

贺渊点头:“到了西周时,封印渐弱,旱魃又有可能重见天日,在卜筮的指引下,周天子将一个犯了大罪的诸侯葬在这里,用以加强封印,此消彼长之下,风水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其次。这里不仅有水,而且是四面环水,不仅有风,且是空|­茓­来风,如画龙点睛,锦上添花,竟成了一处极好的­阴­宅宝地。”

“听了徐福禀告之后,他大喜过望,派了许多人过来查看,都说徐福所言不假,为了掩人耳目,其余三个方向派出去的人,连同临潼皇陵的建造,依旧照常进行。”

“所以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座楼兰地下遗墟,其实跟当年往西那群人的路线,已经很接近了?”萧阑眼神清明,思路不因受伤而有所阻滞。

“嗯,罗布泊其实就是古昆仑一脉,两者相差不远……”贺渊罕有地说了这么多话,神情却是难得的平和,没有一丝不耐。“他心心念念想着借这里实现永生不老的愿望,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出了差错,令他躯体与魂魄被迫分离开来,三魂七魄,当年命魂四处飘荡,与我结合在一起,其余一魂七魄不知所踪,还有一魂藏在尸骨之中,也亏得如此,否则我也没法记起这么多事来。”

萧阑静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那我该喊小黑,还是唤你……阿爹?”

“我有他一部分魂魄,也有他的一部分记忆,但我不是他。”贺渊看着他,敛去了冷淡的神­色­显出几分温柔,原本就俊美的面容轮廓越发令人心跳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有点少,不过明晚还有,没解释完的事情下章继续,都恢复记忆了,回帖也要给力哇 >_<

有童鞋说不想让他们那么快恢复,因为阑尾前世很惨,这个不需要担心,本文基调毕竟是探险,乃们难道不想看着他们深入险地,父子携手所向披靡吗?~\(≧▽≦)/~

无责任小剧场:

小P孩:阿爹,我刚才做了个梦。

老爹没当回事,依旧批着奏折,趣味盎然地问:梦见什么了?

小P孩泪眼汪汪:梦见你不理我,还说要看着我死……呜哇呜呜呜!

老爹一见势头不对,连忙抱起来开始哄:不哭不哭,你是大秦皇子,阿爹的宝贝,将来要继承江山的,阿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个时候,相亲相爱的父子俩,压根就不会料到以后的那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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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跟他说贺小黑是秦始皇,如果两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是扶苏,如果一个月前有人跟他说秦始皇和扶苏会父子相恋,萧阑一定会觉得那个人是神经病,或者是即将被关进去的神经病。

他叹了口气,小声说:“这下好了,我也成神经病了。”

贺渊只是抹去他脸上的血痕,没有说话。

萧阑想了想,又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

“不。”贺渊顿了顿,“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我断定你命途坎坷的话么?”

萧阑低低嗯了一声,想起当时的情景,微微有些失神。

“那会只算出你会对我的命盘造成大影响,只是隐约有些感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应越来越强烈,也才渐渐有了一些琐碎的记忆。”

“你有他的一部分魂魄,又有他的记忆,你怎么会不是他?”萧阑面无表情,“你就是他。”

贺渊静默了好一会儿,淡淡开口:“是也罢,不是也罢,我就是我,你还是趁早习惯吧。”

萧阑满头黑线,什么叫趁早习惯,怎么听着像在说“猪­肉­也是­肉­,人­肉­也是­肉­,将就着都能吃”的语气。

没心没肺的某人头一回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这件事情,就碰到一个比他更不正常的人。

被当成背景板晾在一边听了半天,还是像鸭子听雷一样的乐雍如连忙趁机打断Сhā话:“能不能给点提示,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贺渊看了看萧阑,他对乐雍如的了解并不深——这一路上,他们两人勾肩搭背,关系看起来比自己和萧阑还要好。

萧阑会意地点点头:“如如是个好人,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还拉着我一起送死。”

前半句入耳,乐雍如有些得意洋洋,等等萧阑把话说完,他马上注意到贺渊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杀气,连连摆手:“我也是被人推下来的,生死关头手忙脚乱,不小心就,咳咳,顺手抓了一把!”

当时站在他后面的人是原帅,凶手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萧阑奇道:“你欠他钱了?”

乐雍如苦笑:“可能是我大哥让他来的吧,也不是第一回了,在这里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还真亏他们想得出,居然追到这里来。”

他见贺渊脸上现出淡淡不耐,知道这人没心思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忙话锋一转:“我问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我!”

萧阑笑ⅿⅿ道:“小黑,我想起一些事情,可还有一些在脑袋里很乱,需要你帮忙理出头绪,你就说一次吧,反正现在也还出不去。”

贺渊嗯了一声,神­色­淡淡:“其实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东西南北四个地方都秘密建造陵寝,到时候依照方士的办法,择其中最好一处下葬,可是还没来得及付诸实现,他就死在出巡路上,连遗诏也来不及写,因临潼皇陵离皇都太近,胡亥日夜担心他会­阴­魂不散,就跟李斯合计,秘密将灵柩运到彭泽。”

乐雍如Сhā嘴:“他就是秦始皇?那彭泽又是哪里?”

“彭泽是鄱阳湖的古称。”

乐雍如张大嘴巴:“那那那那……”

这些事情都是历史上不曾记载的,秦朝本来就没有自己的官方历史,一百多年后的司马迁即使天纵奇才,终究也无法亲眼所见,而萧阑纵然是扶苏再世,当时也并不在他身边,所以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彭泽这里因为徐福的话而备受重视,也是准备最完善的,而且当时已经葬了西周诸侯,正好掩人耳目,所以他们把原来的棺椁移走,又把他的尸骨安放在这里。”

萧阑眨眼:“当初他们这么打算,未尝也是因为做贼心虚,想到了旱魃坟大凶,抱着以此来压制他的心思吧?”

贺渊不置可否,神情冷漠,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他生前追求长生,吃了不少金石丹药,有些起了作用,死后保住­肉­身不腐,一缕神魂不散,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能重返人间。”

萧阑愣了一下:“那刚才……”

“我身上也有他的命魂,刚才下水的时候,二者相互感应,他自然也想将命魂拿回去,后来是我赢了。”

始皇在这水底沉睡了两千多年,一心等着集齐魂魄重见天日,再世为人,见到贺渊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命魂,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但如果贺渊没了命魂,魂魄不齐,自然也不再是他。

其中凶险不足为道,贺渊也没打算说出来,萧阑却可以想象一二,一旦始皇的­肉­身成功夺回命魂复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饶是萧阑前世身为扶苏,也觉得难以接受。

他想了想:“你把他身上的地魂也合了过来,所以你拥有了他完整的记忆,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算是阿爹借尸还魂了。”

贺渊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但贺渊还是贺渊,他没有变成始皇,只是拥有了那段记忆,兴许也会改变一点­性­情,本质上却还是那个冷冷淡淡,不喜欢说话,经常装酷的贺小黑。

乐雍如呆滞半天:“所以真相是,秦始皇其实埋葬在这里?临潼那个皇陵是烟雾弹?你们说的命魂,又是什么意思?”

萧阑嘿嘿一笑:“意思就是,贺渊是秦始皇的转世,还不快来拜见皇上!”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被乐雍如当成不入流的玩笑:“呸,我还是盘古呢,少扯淡了,还有一个问题,姚桐那女人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贺渊冷冷道:“秦王照骨镜。”

乐雍如没听明白:“什么?”

见贺渊没有回答的意愿,萧阑接过他的话头:“曾经有人进献给始皇一面镜子,说白了就是一块大石头,上面可以照出人的五脏六腑。”

这是《酉阳杂俎》上的记载,舞溪古岸石窟有方镜,径丈馀,照人五脏,秦始皇号为照骨宝。

乐雍如咋舌:“古代x光?那女人找这东西做什么,直接去医院挂号放­射­科不就成了?”

萧阑笑喷,心想姚阿姨听到肯定掐死你的心都有了。“据说找到上面的秘密,就可以长生不老。”

这还是他想起前世之后才知道的,很多事情,只要知道一点,其他就完全能连接起来了。所谓的长生不老,只不过是从当年的方士嘴里说出来的,自秦王照骨镜有记载以来,就算始皇汇聚天下之力,也没能参透它所谓的秘密,甚至连这块石头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可见长生不老一说十有八九是虚构的。

乐雍如撇撇嘴:“这种虚无缥缈的鬼话她也信,再说长生不老有什么意思,别人死光了,就你还没死,活那么久,到底有什么意思?”

萧阑笑嘻嘻的:“可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就是有人参不透啊,要不是它老跟着我,我早就把它丢了。”

贺渊道:“那块石头,就是姚桐要找的东西,当年早就被剖开来,放了尸体。”

他指的是堵在中间的那块长方体。

“里面那个黑影就是尸体?!”乐雍如一蹦三尺高,急急冲过去看,却还记着贺渊的话,不敢伸手去碰。

他一背过身,萧阑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浓重的­阴­影中,脸上的神情几乎被黑暗淹没,看不清悲喜。

“在想什么?”贺渊手上的血止了,可伤势有些重,只能抽出另一只手,伸手去拂开他额前的头发。

“感觉这更像是一场玩笑。”萧阑垂下头,低声呢喃,嘴角牵起微微苦笑。

“我怎么可能是……”

扶苏。

怎么可能是那个被父亲赐死的倒霉鬼,史书记载,他是被赐毒酒而死,可在他的记忆里,不仅仅是毒酒,所有能想到的残忍手段,都曾加诸在他身上。

那种痛……

他抚上胸口,有些失神。

就算再过多久,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忘记。

好不容易转世了,却偏偏还是个克尽六亲的命数。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贺渊紧紧揽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入体内。

“是与不是,又如何,我能逆天改命,你也可以。”

萧阑神­色­茫然:“阿爹……”

贺渊漠然道:“我是你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了,石井知道秦始皇埋葬在这里,所以他下来找沉船是假,找秦始皇陵的宝藏是真,下章继续会说明白,比如说贺小黑之前为什么要跟姚桐走,他们现在为什么还出不去等等。

无责任小剧场:

老爹:乖,不要生气了。

小小扶苏:……

老爹:看,有你最喜欢的兔耳包子!

小小扶苏:……

老爹:再生气晚上不哄你睡觉了!

小P孩:我就知道阿爹不喜欢我了!呜哇呜呜呜呜!刚才还对胡亥笑,却不理我!呜哇呜呜呜!

老爹:(被哭得头疼)阿爹错了别哭了阿爹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赌气背过身子不搭理老爹的小P孩:(一张很萌的囧兔背影图片,放不上来,自行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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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乐雍如原本听着贺渊嘴里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诞的故事,心里并不当回事,他生­性­洒脱,就连被亲人暗算陷害,也能转眼就放开,何况现在还有两个人跟着他一起陷在这里,要死也有垫底的。

他这样想着,心神不属地站在那块奇怪的石头面前,眼角却忍不住地飘向岩壁边上两个身影。

萧阑被拥在怀中,贺渊低着头,在跟他说什么,大半表情隐入黑暗中,可乐雍如分明能感觉到,那人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看着萧阑的目光是柔和的。

那个活得没心没肺的人,那动嘴闭嘴就是滔滔不绝一大串话的人,有时候让你忍不住想掐死他,有时候又……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凡有点喜欢的人和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又或者,最后总要被人夺走。

乐雍如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移开视线不愿再去看那两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石头上。

这确确实实是一块石头。

四角生棱,看得出被人工打磨过的痕迹的,但是并不重,可能是时间匆促没来得及完工,也可能是石头的材质不适合打造,整体显得有些粗糙,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那些附在上面的|­乳­白­色­微光,并不是表面刷了什么磷粉,而是石头本身在发光。

能发光的石头自古有之,被称为夜明珠。在现代,夜里自己发光的东西并不稀罕,很多东西表面涂了材料,晚上也能发光,但真正的夜明珠却十分稀有,跟常见的荧光石不一样,即便没有外来光线的照­射­,历经千万年,也还能自然发光,并且表层晶莹剔透,比玉石也毫不逊­色­,这种夜明珠可遇不可求,当初萧阑他们到过的楼兰地下古城里,就曾经看到过不少,都被镶嵌在石壁上,组成一幅奇异的图案,随便拿一颗出去都是稀世珍宝,可惜后来石室被炸毁,那些夜明珠也就跟着没了。

乐雍如没有参与过那次行程,自然也不晓得这些遭遇,他只是被石头里面的情形吸引住了。

那里面嵌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看上去就像一个人侧躺着,微微弓着背,眼睛注视久了,这团黑影仿佛要将人吸住一般,不断蛊惑着你伸手摸上去,甚至隐隐能倒映出乐雍如的身形面貌。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抑制住手伸出去的冲动,一边失声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邪门!”

“秦王照骨镜啊,刚才说过了,你记­性­真差。”萧阑走过来,将他往后拉了两步。“不要靠太近,你会被吸进去当娈童的,到时候我可没法救你,喔不对,你年纪这么大了,顶多是个男宠,不然就得割了小JJ当宦官,他是最讨厌宦官的,到时候你可惨了。”

乐雍如无语地听他胡说八道,指着那个黑影:“你说那里面是个人,怎么把一个人塞进去的,他又是谁?”

“这就是始皇帝,你也可以叫他秦始皇,嬴政,赵政,暴君,陛下。敢情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萧阑拍拍他的肩膀。“能近距离参观千古一帝,是你的造化,赶紧多看两眼,说不定以后要收门票了,请勿触摸,谢谢!”

乐雍如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始皇帝,我就是盘古!”

萧阑笑了一下:“你不信吗?我也不信。生前那么威风的一个人,死后怎么就在这里了。”

乐雍如听着语气有点不对,怔了一下,忙转过头去。

这个人还在笑,目光落在那个黑影上,却有些苍凉。

再定睛一看,吊儿郎当笑容挂在脸上,哪里有什么悲凉,刚才仿佛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喂……”乐雍如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和他在一起瞎闹着,只觉得这家伙总是气死人不偿命,却又让人忍不住去接近,现在却觉得这人身上仿佛还有很多秘密,是他穷其一生也无法看透的。

萧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如如乖,你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出口,要不我们后半辈子就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乐雍如马上把那点子伤春悲秋全忘光了,撇撇嘴:“你自己没长腿吗?”

萧阑一脸理所当然:“我要照顾贺小黑啊!”

那个人站在那里手脚齐全,手上的血也不流了,看着比自己还­精­神。“他不用你照顾!”

萧阑叹了口气:“有人把我从上面拉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结果受惊过度,现在小心肝还怦怦直跳,不知道会不会是心率不正常,出去得找个医院去检查下,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能塞牙,如如你说是不是啊,如如你为什么不理我啊,哎哟我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他在絮絮叨叨做西子捧心状,乐雍如却感受到贺渊那头投­射­过来的不善目光,生生打了个寒噤,告饶道:“我去找,我去找还不行吗?”

此时水早已退­干­,岩壁被这水不知道浸染了多少年,上面生满青苔杂草,乐雍如绕着四周走了一圈,也没发现刚才水究竟是从哪个地方退走的。

“喏,没找到出口!”他对萧阑翻着白眼又走回来。

“再等等。”贺渊突然说话。

“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变故令乐雍如瞪大了眼睛。

那块偌大的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在减少,或者说,在融化。

石头怎么会融化,融化了又会变成什么?

乐雍如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往他们那边挪了一下,似乎这样才有点安全感。

他朝地上看去。

地上除了水渍青苔,什么也没有。

不过才半个小时左右,石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连带里面那个黑影,也像是缩小了好几倍。那些消失了的部分像是已经在空气挥发掉了。

又是半小时过去,石头几乎完全消失,只余巴掌大的一块,很快也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乐雍有点失魂落魄,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这一天看到的东西,远远超越他之前所有的所见所闻,甚至不属于人类已知的范畴。

贺渊淡淡道:“这种东西,只能依水而生,没了水,很快就会挥发。”

萧阑定定看着,表情空白,一片茫然。

他是爱你的,对他来说,那么多子女,你才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帝国的继承人,是他引以为豪的儿子,是举朝上下同声称颂的公子扶苏。

他不想死在沙丘,他心心念念,只是为了亲手把玉玺和遗诏交到你手里,为了亲口再对你交代一声。

他放逐你跟着蒙毅修筑长城,只是为了保护你,一个过于心慈手软的储君,有强势的皇父庇护自然没有什么,一旦遮蔽的依靠轰然倒下,单凭几个忠心的人,是无法改变大局的。他怕你心肠柔软,狠狠心让你到塞外饱受风吹雨淋,随那些为帝国出生入死的将领作战,为的是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为的是让你立下收服人心的资本。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那之后的许多子女,未曾有一个让他如此费心地起名字,未曾让他如此欢喜地迎接这个生命的诞生,未曾有一个让他寄予厚望。

他多想回到过去,像从前那样,哄你睡觉,教你念字,带你站在宫殿的最高处,指着最美的江山给你看。

只是后来那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挽回,纵然他是一代帝王,也只能含恨而去。

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同年而死,相隔千里,到死也没能见上一面。

而在那之后,烽烟四起,群雄逐鹿,却已经不是他们的时代了。

心口翻涌不已,压抑了千百年的情感一瞬间脱笼而出,不是被禁锢在冷冰冰的石头中,而是与身躯融为一体,说不清是那个人想借他的口诉说出来,还是他找回了遗落的记忆。

地魂命魂汇聚在一起,贺渊自然也继承了那些前尘往事,恩怨情仇。

从此都不能再说与他不相­干­。

前生父子,今世情人,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我是嬴政,嬴政也是我。

他看着青年俊秀而脆弱的侧脸,平静地想着。

一边伸出手,将这个人拉过来,紧紧锢入怀中。

“还有我。”

萧阑微微一震。

“小黑,”他喃喃出声,低得几不可闻:“阿爹……”

贺渊轻笑出声,松开手,受伤的手改而紧紧握住他,仿佛不觉痛感。

他指着石头融化之后露出来的洞口。

“从这里下去。”

“这里能通往上面?难道里边有楼梯?”

“我也没去过。”

乐雍如踟蹰不前:“那有没有危险?”

贺渊面无表情:“大凶之地。”

乐雍如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闻言更不肯下去:“我不爬狗洞的!”

贺渊懒得再废话,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洞口不大,下面的通道也只能容纳一个人佝偻着背爬行。

这里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后天开凿的,凹凸不平,但却很少有尖锐棱角,想必就算有,也被这么多年的流水磨平了。

乐雍如在最前面,后边是贺萧两个人。

萧阑想起喜欢摆酷的贺小黑跟在他后面爬,就觉得很喜感。

环境漆黑潮湿,又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危险,本来就很压抑,乐雍如被他那阵嘿嘿嘿的笑声笑得更是心里发毛,心想要不是你在我后面,我就狠狠修理你一顿。

想归想,有贺渊在,他满腔悲情,敢怒不敢言。

仿佛察觉乐雍如的情绪,萧阑开口转移注意力:“小黑,你那会儿为什么会跟姚桐走?”

作者有话要说:写老爹的时候倾注了一些感情,忽然就觉得历史也许真是这个样子的。

这章不适合放小剧场,就先放个歌吧,明天还有一章,俺这么乖,回帖捏~\(≧▽≦)/~啦啦啦

56

56、第 56 章 ...

“小黑,你那会儿为什么会跟姚桐走?”

隧道狭小得让人窒息,就算那些凹凸不平多数没有棱角,在上面摩擦的时间长了,也让人受不了,乐雍如甚至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被磨破了,正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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