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谦忽然又激动起来,一手抓住程天任的肩膀使劲的摇着。程天任只道他要自己逃命,沉声道:“我决不会丢下你不管!”沈远谦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激动起来,手上力道更大,五个指头几乎陷入程天任肉中去。
程天任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想骂他两句,回头却正望见沈远谦焦急的表情,他一只手正指向左边。程天任这才明白,原来沈远谦是要自己向左跑,他顺着沈远谦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面前横着一堵高墙,他心中奇怪,自己背着一个人,哪里能跃过这堵墙去?莫非沈远谦已经疯了么?沈远谦见程天任犹豫不决,更是焦躁,真如疯了般的拳头拚命向程天任肩上砸去。前面呐喊声越来越近,后面的蓝氏三雄转眼即到,程天任心想反正也逃不掉了,死在哪里不是一样?索性心一横,甩开大步,几步来到墙边。
远看那堵墙是一个整体,来到跟前,程天任才发现这堵墙竟是由两部分组成,在两部分在交叉之处,左面那部分向里缩去,中间只留有一人宽的一条缝。只是两部分造的十分巧妙,若不是走得近了,绝难发现其中的秘密。程天任又惊又喜,快步穿入墙缝。
蓝氏三雄眼见就能抓到程天任,却突然不见了他的踪影,都大为吃惊。蓝老三叫道:“大哥,这人有些邪门,莫非他会遁地?”
蓝老大赶到墙边,看见了那道墙缝,气得哼了一声,道:“我来教你这遁术。”三人鱼贯进入墙缝。里面是一道小巷,这道小巷宽窄仅容一人通过,只前面一个出口,两边绝无门户,三人没有一点犹豫,飞身向前追去。
这小巷虽窄,却颇为曲折,三人绕了半天,终于从另一边绕了出来。眼前即是一条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哪里有程天任的影子?蓝老二劈手抓住一个路人,大声问道:“看没看见有人背着另一个人从这里过去?”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吃惊的望着蓝老二,旁边一人却道:“方才是有一个少年背着个人向那边去了。”蓝氏三雄听了,飞身向那个方向追去。
说话那人望着蓝氏三雄不屑的一笑,转身走入小巷,转过几道弯,停住了脚步,伸出手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三下。原来那墙壁是一道暗门,敲击过后,墙壁向旁边移开,墙壁后一个少年望着这人喜道:“三哥,你没事吧?”三哥也不回答,只点了点头,便向里走去。少年随手在墙上一抹,暗门又自动关闭了。
墙内是一个小院,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堆放着些什物,小院连着三间瓦房,从外边看去,已有些破旧。三哥径直走进屋子,屋中有两个汉子见了,忙招呼着:“三哥,大哥正等着你呢。”
三哥随着二人来到卧房内,其中一个汉子在床头上一按,整个床忽然向一旁移开三尺,露出一个洞口来。两个汉子拱了拱手,退到一旁,三哥沿着地洞的石阶向下行去。走了十几级之后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巨大的石室来。沈远谦中间一张椅子上,咿咿呀呀的正说着什么。一个少年迎了上来,抓住三哥的手,带着哭腔道:“他们把大哥折磨的好惨!”
三哥默默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步来到沈远谦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哥,我来晚了。”
沈远谦看见三哥,眼中忽流下泪来,一把抓住三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嘴里呜呜嗬嗬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三哥也凄然道:“大哥受苦了。”蓦然瞅见程天任,惊道:“太子殿下!”说着就要躬身施礼。程天任忙伸手拦住,道:“我不是。”
三哥却不信,摇头道:“天下哪里有如此相像的,只是你的声音……”
旁边少年走过来道:“三哥,他是太子的结义兄弟,叫程天任。”接着把程天任与李仁孝结拜的事略述了一遍,最后道,“就是这位程兄弟救了大哥。”
听了这番叙述,三哥方才信了,绕着程天任转了一圈,啧啧道:“天下竟然有这等神术,若不是亲眼见了,绝难相信。”
“三哥,你快想办法救二哥呀。”少年焦急在一旁焦急的道。
三哥听了,并不回答,只沉吟着望着程天任。程天任心想自己是一个外人,在这里是不相宜的了,便抱拳道:“在下还有事在身,这便告辞了。”说罢转身向台阶走去。
沈远谦见状十分惶急,又苦于说不出话,便双手使劲的拍打着坐椅,发出“嘭嘭”的响声。旁边的少年叫了一声:“程兄弟……”眼光却向三哥望去。
三哥忽然笑了,向程天任道:“程兄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救了大哥,便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如果不嫌弃,请留下来共商大事。”
这样一说,程天任反而不好意思执意要走,转回身来,向众人道:“只要能帮得上忙,尽请吩咐。”
三哥笑道:“好,难得程兄弟这般义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请坐。”众人一齐坐了,三哥又向程天任道:“我叫钟无仇,排名老三,叫我钟老三就好了。”
程天任忙道:“钟三哥。”
钟无仇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一个始终低头不语的中年汉子,道:“老四陆仁远、老五方信,你们都认识了吧。”不待程天任说话,他接着又道,“守门的是老六,陈少斌。我们六人本都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收留,又教给我们武艺,便跟亲兄弟一般。”
程天任心想沈远谦是老大,怎么没有老二?钟无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陆仁远道:“老四,我和老五刚离开多长时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哥……”陆仁远嗫嚅着,不敢看钟无仇,却偷偷瞟了沈远谦一眼。
沈远谦轻轻敲了敲桌子,拿起面前的笔,急书了几个字,举起来示给众人。钟无仇见是“与他们无干”五个字,皱了皱眉,沉着脸向陆仁远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没事?”
陆仁远听了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来,脸色却是苍白的,他咬着嘴唇道:“你们刚走不久,老皇帝突然晏驾了,太子殿下在外未归,镇西王起了不臣之心,竟不顾先皇遗命,扶立二皇子登基,并大肆捕杀太子党。朝中大臣个个贪生怕死,都投靠了那恶贼。大哥平日里与太子过从甚密,早已是镇西王眼中钉,我们便劝大哥先躲避一时,等有了太子音信再做趋处。”
正文 第十四章 斗勇
“过了些时日,传言太子还朝,我们当晚商定了,由我和六弟埋伏在半路,只等队伍经过,便劫下太子。为防不测,大哥二哥在城内接应。”程天任听了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在半路上并没有看到接应的。正想着,只听陆仁远接着道:“谁知那恶贼恁地狡猾,并没有走官道,却从小路回的城。我们等了两日,都不见人影,便知道上了当。急忙赶回城里,才知道大哥已落入对方手中。”
“二哥呢?”方信焦急的问道。
“二哥拚死杀出重围,身受重伤。”
“你不是说二哥还在对方手中么?”方信语气已有些不善。
陆仁远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回来以后,我和老六要去与那老贼拚命,二哥说徒死无益,一定要想办法救大哥。我们知道这老贼手段残忍,却还是没有想到他当时就对大哥下了毒手,不但割了舌头,还挑了大哥的脚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已说不下去。
“后来呢?”钟无仇沉声问道。
“后来那老贼把大哥丢在青衣巷,我们只道他要羞辱大哥,当夜便去救人,没想到却中了圈套。”
“蓝氏三雄?”
“除了蓝氏三雄,还有雪山二鬼,还埋伏了一批弓弩手。当夜我们一共去了二十人,战到最后,只剩了我们兄弟三个。二哥拚命挡住他们,要我和老六回来等你和老五回来。临走时,我只见二哥中了二鬼一掌,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性命。三哥,你快想办法救二哥呀……”说着他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钟无仇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光哭有什么用,若能哭回二哥来,我便陪着你一起哭。”
陆仁远止住悲声,擦了擦眼泪,瞪着血红的眼睛,道:“三哥,只要你一句话,咱们今天晚上就动手!”
“人当然要救,而且迫在眉睫,但不是这么急法。”钟远仇慢悠悠的道,“你知道二哥关在哪里么?”这句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
沈远谦猛然一拍桌子,众人向他望去,只见他手上举着纸,纸上写着五个字“一命换一命”,钟无仇沉吟着道:“大哥是要自己去换二哥?”
沈远谦郑重的点了点头,又挥笔写下几个字,众人看时,却是“以无用换有用”。陆仁远摇着双手,大声道:“大哥休说这等丧气话,大不了舍了我的命,定要把二哥救出来。”
方信也道:“四哥说的没错,救二哥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大哥你自管放心。”
沈远谦异常平静的摇了摇头,用笔在“无用”、“有用”四字下面点了点,执着的举给众人看。众人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兄弟情深,谁又会以有用无用来看待一个兄弟?钟无仇道:“大哥待咱们情深意重,只是大哥视我们是何等样人?又视二哥是何等样人?况且那贼老谋深算,怎么肯这么容易就范,就算能救出二哥来,易地而处,大哥你想想二哥该是怎样的心情,他肯与我们善罢甘休么?”这番话正说在点子上,众人都赞同的默然点头,沈远谦蓦然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意思是问钟无仇有什么办法。这却难住了钟无仇,他站起身,在屋中慢步踱着,半天没有开口。
程天任看着眼前情景,心中发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缓缓道:“我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几个人几乎同时抢着问。
“如果拿一个人去换二哥,老贼必定肯就范。”
“程兄弟,你别再卖关子了,不论是谁,咱们兄弟决不含糊。”陆仁远拍着胸脯道。
方信也道:“只要能救出二哥来,莫说是换人,就是现在拿了我的头去,我也决不眨一下眼。”
程天任十分感动,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眼光却向钟无仇望去。陆仁远奇道:“程兄弟难道是要三哥去换二哥?”
钟无仇眼睛发亮,也盯着程天任道:“程兄弟,这件事对我们兄弟是份内的事,犯不上……”
“我不知道什么叫犯得上犯不上,”程天任打断他的话,“有钱难买大爷高兴,哈哈……,做这件事,痛快!”方信也听出了些眉目,诧异的望着程天任,只有陆仁远一人还蒙在鼓里,着急的道,“再不说,就把我老陆急死了。”
钟无仇缓缓的道:“程兄弟是要冒充太子去换二哥。”
“不行”沈远谦第一个举起纸反对,陆仁远也道:“咱们兄弟的命是命,程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么?这事与你无关,程兄弟,你必冒这个险。”
程天任笑了,道:“我本来就是替大哥来的,大哥要是知道你们这么义气,也会同意我的做法。这回去了,我只当从没出来过,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钟无仇摇了摇手道:“程兄弟不必说了,绝没有要你去冒险的道理。咱们先把二哥被关的地方打听确了,再做道理。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这里,蓝氏三雄发现上当,不久就会回来。”
众人连夜搬到西城一个住处,这里没有密室,但四周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闲杂人等,一行众人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人在意。一连三天过去了,还没有打听到吴质被关押的地方。钟无仇要大家耐心等待,平日不要随意走动,以免人多眼杂,坏了大事。起先两日还都耐着性子等着,到第三日时,陆仁远已有些焦躁。将要上灯时,钟无仇打探消息还未回来,陆仁远忽然扯了扯程天任的袖子,程天任会意,跟着他来到院中。
陆仁远神秘的对程天任道:“程兄弟,出去喝一杯?”
程天任皱了皱眉道:“二哥……”
不等他说完,陆仁远一摆手,道:“整天窝在这个鸟地方,好人也给窝出病来了。你自家胆小不敢出去,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不要告诉别人。”说罢转身向院外走去。
程天任最恨别人小看自己,又怕他一个人出去惹出麻烦来,便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居所,向左行不几步,便到了一家小酒馆。酒馆门前一溜摆着几只大酒缸,每日开门时,小二便把门板铺在酒缸上,客人便站在地上,就着门板喝酒。附近都是些穷苦而好酒兄弟,只要有酒,也不拘其它,生意倒也过得去。程天任生长在江南,这种门板铺面见得多了,小时候没少陪三叔光顾这种地方。看到这情景,仿佛一下子回到家乡,蓦然又想起三叔,想着三叔死了都十几年了,只怕骨头都找不见了。这样想着,心中一酸,他用力挥了挥手,想把这些念头赶走,大声向店小二道:“一碟花生米,两碗老酒。”
正文 第十四章 斗勇
顷刻之间,酒菜俱至,陆仁远望着那酒,眼中似乎放出光来,也顾不得招呼程天任,低下头,竟一吸而尽。吸完之后,那酒却留在嘴里,并不立时咽下去,在嘴里来回滚了几滚,方才咕咚一声咽下肚去。咽下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大声拍着门板叫道:“小二,快快上酒,换大碗来。”
程天任自幼见过不少人喝酒,却从未见过这等喝酒的,不由看得呆了。小二再端上来的碗已比先前的大了一倍,陆仁远接过那酒来,却并不立即放到门板上,捧在手中,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吸了一口,刚张口要喝,忽然瞅见程天任的酒碗,不悦的道:“程兄弟喝酒却不似做事那般爽快,来,我老陆敬你一杯。”
程天任抢着端起酒碗道:“先干为敬!”仰头倒了下去。酒甫一入口,一股酸涩辛辣之气立时充鼻而来,还未等程天任反应,酒已顺着嗓子直冲到肚子里。喝下去的是酒,感觉到的却是刀子——一根火热的刀子。
“这种酒就叫烧刀子,”陆仁远望着程天任痛苦的表情哈哈大笑,“在我老陆看来,这才叫酒,能喝这种酒的人才是兄弟。好兄弟,来,再干一碗!”
程天任终于明白为什么叫烧刀子了,确实是把刀子,一把好刀子,一把能斩断忧愁烦恼的好刀子。程天任此时就已经忘掉了许多事情,唯一没有忘掉的就是怎么喝酒。随着面前的酒碗越摞越高,他感到自己的头也越来越重,身子却越来越轻,轻飘飘的似乎都禁不得一阵风。
夜色已笼罩住了大地,二人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
“这么晚了,这两人怎么还在街上,别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多了两个西夏兵,其中一个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传入程天任的耳朵。
程天任抬起头,醉眼惺忪的望着那人,心中竟没有一丝惧意,只是呵呵的傻笑着。陆仁远伸过手来,搭在那人肩上,喷出一口酒气道:“你眼力不错……不错……我们就是……是……”那人手捏着鼻子躲了开去,骂了一声:“该死的醉鬼!如果要犯都像你们这样,我们兄弟早就成了皇上了。”二人又骂了几句,沿着大街向远处走去。
陆仁远追了两步,向着二人背影叫道:“你们别走……抓了我去领……呃……领赏啊。”
程天任虽然手脚不听使唤,心里却仍有一些清醒,摇晃着过来拉住陆仁远,道:“四哥,你醉了。”
陆仁远含混的道:“谁醉了……你才醉了,我……”说着用力甩开程天任,却不防用力过度,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程天任也笑了,道:“还说你……没醉,没醉怎么不起来?”
“哼,”陆仁远摇着头道,“别来这一套……我起来?起来……不还得摔倒?咦,”陆仁远忽然惊奇的瞅着程天任,“你怎么有两个身子!”
程天任呵呵笑着把食指在陆仁远眼前晃来晃去:“我说你醉了吧,连眼睛都不好使了,还不是醉了?”
“不对,”陆仁远忽然翻身而起,骇然的指着程天任身后道:“你是谁?”
程天任也吃了一惊,回身望去,只见长街上冷冷清清,哪里有一个人影?程天任吃吃的笑着道:“陆四哥,你在说梦话么?”
只见陆仁远脸上表情十分惊奇,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道:“有人……有人在你背后。”
程天任听他语气不像有假,低头向地上望去,月色之下,果见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竟还有一个人影。这个影子虽挨得自己很近,却分明是另外一个人的。程天任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立时清醒过来,他霍然转身,但背后空无一物,但地上影子分明还在。他出奇不意的伸出双手向背后抓去,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忽然想起“鬼”这个字眼,打了个寒战,身上莫名其妙的有些冷。
“老鬼婆,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陆仁远忽然冷冷的道。
程天任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磔磔的笑声,一个声音阴森森的道:“陆老四,我要的东西你们准备好了么?”
程天任骇了一跳,一个箭步蹿到陆仁远身边,转身看时,只见对面立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满脸皱纹,双目通红,手中拄着一根藤杖,一袭白衣随风飘摆,在暗夜中活生生一个厉鬼。
陆仁远嘿嘿冷笑道:“莫说我们没有什么藏宝图,就是有,你也休想拿到!”陆仁远话音未落,眼前白影一闪,已着了一记耳光。老太婆倏进倏退,程天任竟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动作。
“你胆子倒不小,江湖上敢这样跟我焦婆婆说话的,恐怕你能排上号了。”
“呵呵……”陆仁远一阵大笑,“我陆老四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就还有点胆子。我虽技不如人,骨气却还有一点。”
“你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焦婆婆森然道。
“你毙了我只不过少喝几十坛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陆仁远毫不在乎的道。
焦婆婆两只通红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道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陆仁远。程天任忽然挺身挡在陆仁远跟前,朗声道:“焦婆婆,不知道陆四哥怎么得罪了你,非要杀人才能解决?”
“敢管我的事,你的胆子倒不小,只是不知道你的功夫是不是也跟你的胆子一样。”话音中,一团白影向程天任扑来。程天任知道焦婆婆会出手,而且知道自己的武功实在差的太远,是以并未等到焦婆婆出手,先已一掌拍出。
他这一招虽出得及时,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非但不能伤及焦婆婆,连自保竟也不能。眼见焦婆婆一只鬼爪穿过他的双掌,向他喉间锁来。程天任见她招式有些眼熟,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鬼爪已到咽喉间,陆仁远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向焦婆婆踢去。焦婆婆竹杖轻点,正中了陆仁远脚掌。陆仁远惨叫一声,身形向后空翻,落在地上之时,那只脚已不能站立。
陆仁远疼的头上冒汗,吸着冷气,大声喝道:“老鬼婆,这件事与他无关,你放了他!”焦婆婆的手停在程天任的喉间,并没有用力,却也绝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此刻程天任与她近在咫尺,更觉她脸色狰狞。
“你究竟是谁?”焦婆婆的声音有些凄厉。
正文 第十四章 斗勇
她若好言好语的来问,程天任决断无不说之理,但此刻生死悬于一线,程天任反而被激起了性子,他冷冷的道:“要杀便杀,我是谁偏不告诉你!”
焦婆婆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你不怕死么?”
程天任忽然笑了,学着陆仁远的声音道:“死有什么好怕,只不过少喝几碗酒罢了。”
焦婆婆这次真的愣住了,呆了片刻,她忽然冷哼一声:“你以为不说就能瞒的过我!姓陆的,还说你没有那图,连老鬼都知道了,还想哄我!”
陆仁远一跳一跳了走了过来,闷声道:“什么老鬼,小鬼,鬼才知道你在讲什么。”
“还想骗我!”说话之间,焦婆婆的手忽然向程天任的脸上抓来,程天任欲躲已来及,只觉一阵热浪扑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脸上脱落。细看时,只见焦婆婆得意的扬着手里的一张面具,道:“老鬼那点手段,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么?”
陆仁远惊奇的望着程天任的脸,竟一时忘了脚痛,一步跨过来,拉住他的手道:“程兄弟,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程天任这才明白原来焦婆婆把破了自己的易容术,自己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兴庆府一步一个陷阱,都是自己这张脸惹得祸,如今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自然是件好事。他又有些纳闷,这个焦婆婆为什么能解酒葫芦的易容术?她说的老鬼莫非就是指酒葫芦?
焦婆婆却不容他多想,厉声道:“臭小子,再不说实话我一掌毙了你!快说,是不是那老鬼要你来取那张图?你可得手了?”程天任不明白她说什么,疑惑的望了一眼陆仁远,焦婆婆还道他怕陆仁远,咯咯笑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只要把图交给我,别说这个陆老四,就是他师父活过来,一样奈何不了你。”
程天任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婆婆说的图可是‘九鼎藏宝图’?”
焦婆婆眼中一亮,喜道:“图在哪里,快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程天任本是要诈她一诈,没想到一语即中,心中跳了一跳,想到这张图关系到大宋的江山,心中不由有些紧张,焦婆婆盯着程天任的面色,阴沉着道:“臭小子,要想活命,就别想耍什么花招!”
程天任笑着道:“婆婆你武功盖世,又绝顶聪明,我哪里敢耍什么花招。”无论岁数多大,只要是女人,自然喜欢听人奉承,焦婆婆听了这句话,脸上和缓了些,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程天任接着道:“婆婆可知道‘九鼎藏宝图’的来历?”
“我怎么不知道,‘九鼎藏宝图’……”焦婆婆忽然缩住口,狐疑的望着程天任道,“臭小子,你想骗我说出‘九鼎藏宝图’的秘密?”
“婆婆果然是聪明人,要想骗婆婆实在不容易。说实话,师公虽让我来取这图,却又不告诉我其中的秘密,显然是不相信我,现在想来,实在伤心。还不如把这图送给婆婆,我想婆婆一定会比师公大方的多。”程天任叹着气道。
焦婆婆闻言大喜,傲然道:“这个自然,只要你把图交给我,婆婆我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收下你做我的徒弟,做了我的徒弟,只要我教你一招半式,就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
程天任假装欢喜的道:“那真要谢谢婆婆了。既然婆婆已经武功盖世,还要这劳什子图有什么用?”
“你哪里知道,”焦婆婆微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九鼎藏宝图’记载着武林中的一个天大秘密,据传天下武功皆出自‘九鼎’,只要得了这张宝图,可按图索骥,找到九鼎,练成了九鼎神功,便可天下第一!”
“武功天下第一跟大宋的江山又有什么关系?”程天任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只要天下第一,谁稀罕大宋江山?臭小子,想耍我?!”焦婆婆勃然大怒,缓缓扬起鬼爪。
“晚辈只是好奇,怎么敢对婆婆不敬。你不是要‘九鼎藏宝图’么?”程天任笑嘻嘻的道。
“快说,藏宝图究竟在哪里?你要再耍花招,我一掌就毙了你!”焦婆婆厉声道。
程天任故意叹了口气,道:“婆婆你来的晚了点,那张图被人抢走了。”
“谁?被谁抢走了?”焦婆婆焦急的问道。
程天任转了转眼珠,道:“这个人婆婆只怕惹不起,我看还是算了吧。”
“嘿嘿……”焦婆婆怒极反笑,“敢抢我焦婆婆东西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就是大宋皇帝拿了藏宝图,也得给我乖乖的交出来!快说,究竟图在谁手里?”
“婆婆,你想想在这里谁的势最大?谁最有本事抢到手?”程天任的语气很无奈,不等焦婆婆回答,他已自己答道,“自然是镇西王嵬名昧勒。”
“嵬名昧勒?他抢藏宝图有什么用?”焦婆婆却有些半信半疑。
“听说这张藏宝图关系到大宋江山,他抢了去自然是为了大宋江山。他抢了藏宝图之后,唯恐玄花剑流泄露出去,正在着人捉拿玄花剑流的人。不信,你问陆四哥。”陆仁远早已明白程天任是想嫁祸给嵬名昧勒,忙点头证实。
“怪不得到处都在通缉玄花剑流门人。”焦婆婆自言自语的道,她忽然瞪了陆仁远一眼,恨恨的道,“没用的东西!”话音未落,如一道白烟一纵即逝。
“程兄弟,真有你的,”陆仁远拍着程天任的肩膀笑道,“这老鬼婆……”
“陆四哥,”程天任却抢着接过话头,“也不知道这老鬼婆能不能抢到藏宝图。”看着陆仁远诧异的神情,程天任眨了眨眼睛,接着道:“镇西王府守卫森严,又不知嵬名老儿把图藏在哪里,老鬼婆要费一番力气了。”
看着程天任的神情,陆仁远立即会意,接嘴道:“程兄弟说的不错,那老鬼婆虽有些功夫,却未必是镇西王的对手,我看这一趟多半要栽在镇西王手里。”
“咯咯……”黑暗中又响起焦婆婆那阴冷的笑声,笑声未了,焦婆婆又出现在二人面前。程天任故作吃惊的道:“婆婆你……你方才分明已经走了,怎么……”
焦婆婆有些得意的晃着脑袋:“臭小子,算你识相,没有骗我。不过,你们说的对,诺大个镇西王府让我去哪里找一张小小的藏宝图?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找到了算你走运,要是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她衣袖一挥,已点了程天任的|茓道。陆仁远忙过来抢程天任,却被她伸手一拂,一股阴风袭来,陆仁远连退几步,再看时,程天任已被焦婆婆挟在腋下,飞掠而去。
正文 第十四章 斗勇
程天任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似在御风而行,他不禁有些羡慕焦婆婆的武功,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练成这样的功夫。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焦婆婆道:“臭小子,图藏在哪里?”
程天任睁眼一看,只见眼前一座诺大的院落,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楚,却知道是到了镇西王府了。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被关在王府中,拚命想逃出去,没想到十几年后又被人押了回来,真是造化弄人。他不由苦笑了一下,又念起香儿,同是镇西王府,不知道香儿还在不在?
“臭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焦婆婆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着这声音,一阵阴寒的感觉由肩膀传来。
“哼,我怎么知道,嵬名昧勒又没有告诉过我!”程天任忽然恼了起来,梗着脖子道。
他的声音虽不甚大,但在黑夜中却格外刺耳,焦婆婆吃了一惊,伸手点了他的哑|茓,低声怒道:“想通风报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既然说不出话来,程天任索性昂起头,不再搭理焦婆婆。焦婆婆虽恼他无礼,但没得到藏宝图之前,却也不便杀他。她长身向院内看了一眼,夜色已深,大部分屋子都息了灯,只有后宅一间房内隐隐透出一丝烛光。焦婆婆拎起程天任,展开身法,蹿过几道屋脊到了亮灯的屋顶上。她轻轻揭开一片屋瓦向屋内望去,只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来,轻轻的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一对狗男女。”她声音极轻,程天任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世子,你再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
一个男子嘿嘿的淫笑了几声,道:“你倒是叫啊,就是你们家老爷来了我完颜亮也不怕。”
程天任听这声音十分熟稔,略一思忖已想起正是那个与幽云双鹤同来寻藏宝图的金国少年,他当时自称严亮,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他就是完颜亮?完颜亮这名字不禁又使他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想当年这个金国少年对自己百般棱辱,吃尽苦头,没想到十二年后竟又在西夏相逢,当真是造化弄人了。转念又想这人怎么没死在“天罗七煞阵”中?又怎么到了镇西王府了?正想着,只听那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快出去,再不出去,我……我就不客气了。”
“我早就听说百合公主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完颜亮吃吃的笑着道。这几句话犹如一声炸雷传入程天任耳中,下面的话竟再也没有听清。焦婆婆却没有耐性听下去,拉着程天任便要离开,程天任哪里肯走,一边拚命向后拽着焦婆婆,一边伸出脚用力的踩在瓦上,那块瓦禁不得力,“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你听,外面来人了,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叫了。”百合哀求道。
“嘿嘿……,这种伎俩骗得了我?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来搅金国世子与西夏公主的好事,我借他俩胆子!”完颜亮的笑声更是不堪。
焦婆婆挟起程天任刚要离开,听了这句话,忽然止住身形,竟飘身下了屋脊。门口有两个金国侍卫,正侧耳听着房内动静,偷偷的笑,见一个白影从房上下来,都吃了一惊,刚要说话,焦婆婆左右开弓两掌已结果了两人性命。
“混帐东西,我不是说过不许放人进来吗?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活了?”完颜亮背对着门口,头也不回的斥道。
“他们想活也活不成了。”焦婆婆的声音带着一股阴气。
“你……你是人是鬼?”完颜亮蓦然转身,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老太婆。
“我是人是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跟我合作,马上就会变成鬼了。”焦婆婆森然道。
“呵……呵呵……”完颜亮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恐惧,“扮成个鬼样子就敢出来吓人,小爷也不是吓大的。”他忽然一眼瞅见焦婆婆身后的程天任,愣了一愣,睁大眼睛瞧着他,大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宋猪,你敢坏了小爷的好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程天任此刻也正恨不得拆了完颜亮的骨头,只是手脚都被制住,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双眼射出两团怒火,恨不得一下烧死他。
“你们快来救我,这个恶人……恶人要……要欺负我。”完颜亮身后传来百合焦急的求救声。
完颜亮涎着脸笑道:“美人别急,等我收拾了他们俩,自然会来救你。”说话之间,突然一扬手,几点乌光闪电般向焦婆婆射来。焦婆婆也许真的到了该退出江湖的年纪了,她竟然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暗器飞过来,又或者她的眼睛根本就已经老到看不到暗器了。原因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暗器一个不落的都钉在了焦婆婆身上。
“死老婆子!”完颜亮冷笑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喂,”他盯着程天任傲然道,“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动手?”
“不许你滥杀无辜。”百合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呵呵……”完颜亮一阵狂笑,“宋猪,你跟她做伴去吧。”
“跟我做伴有什么不好么?”焦婆婆忽然阴森森的道。
“你……你是人是鬼?”完颜亮骇然望着焦婆婆,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锣声,有人高叫着:“死人啦……小姐出事啦……快来人啊!”
完颜亮没想到惊动府中人,虽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庆幸,他指着门外道,“老太婆,你听听,你跑得了吗?”
焦婆婆伸手一拂,七八枚透骨钉跌落在地上:“我本来也没打算跑。”说着话,她一步步向完颜亮逼来。完颜亮退了两步,忽然身子一纵,左拳向焦婆婆头上砸来。他已料定焦婆婆必定会躲过这一招,是以招式未老,右臂屈起,一肘扫向焦婆婆颈项。这一招看似没什么稀奇,但就在肘近脖子的时候,他胳膊上忽然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肘间竟露出一柄利刃,这柄利刃才是真正的杀手!
这一招确实够狠,够快,只是他的对手是焦婆婆。眼见利刃扫在焦婆婆脖子上的时候,她的人忽然不见了,接着完颜亮就感到背上被重重撞了一下,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焦婆婆看也没看一眼在地上呲牙裂嘴的完颜亮,却转过头向里望去。
绣榻上端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她果真生得倾国倾城,焦婆婆呆了一呆,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正文 第十四章 斗勇
百合轻声道:“婆婆,谢谢你救了我,怪不得什么?”
焦婆婆心想怪不得完颜亮要垂涎三尺了,心中这样想,鼻子里却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人便蹿进屋中来。左边那个是个瘦高个,右边那个却是个矮胖子。瘦高个大喝一声:“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来镇西王府撒野,阴冥双煞……!”本来想说“在此”,一眼瞅见焦婆婆的背影,下面的话竟生生卡住了,大张着嘴,显得甚是狼狈。
那胖子转了转眼珠,嘻嘻笑着道:“原来是焦大嫂,你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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