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云城

环顾四周，方才苏梅二人穿过之处独为峭壁，放眼望去辽阔平原一望无际，远远地方隐约有城墙四周围紧。听越福讲，那城墙之外乃是千里戈壁，荒无人烟无人居住，这城墙不过是抵御些风沙和野兽侵袭而已。城中占地十分广阔，通街大道和路边良田以及房屋错落有致，来往行人颇多，均是温文尔雅悠然自得，恰如世外桃源般。福礼二人边走边唠叨，不断将路旁处所介绍与苏梅二人。云城居民皆属越王统辖，人分两等。好似苏梅二人乃属越王府弟子亲兵，是来学文习武，自无需从事粗活，生活用度自有分派。越福越礼等人乃至各行农工俱是越王府佃户或租户，专事农作，供城中存活用度。梅广绮好奇地睁大眼问道：“那么你们也是从崖上跳下来，才进入云城的吗？”越福笑道：“小可是本城出世，至今尚未离开过。有些新来佃农，他们是越王在各地以恳荒为工，签押来到此地。云城尚有穿越戈壁道路，供大队人马行走，听闻来途虽也遥远，却万万不及你等惊险。”二人又知，世俗金银珠宝不再云城中使用，城中采用“云币”。越福拿了一枚铸有“越王”二字铜片道：“云城中人，往往只知世上有越王，却不一定晓得皇上是谁。”

四人向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快到东面山脚时，同龄少年多了起来，这里便是弟子们聚居之处。越礼引了梅广绮向北，说是去女子别区，苏间离跟越福向南又走了许久，见到多排房间样式详尽，越福带他找房间，安顿下来。越福作为专司仆人，均住在外屋，便于照顾苏间离起居。初到几日，并无甚安排，苏梅二人趁机四处行走，一边熟悉云城同时也认识其他弟子。在越王府时便有些相熟，如今云城重逢，少不了感慨一番。苏间离找寻了半天，也未觅到赵公灵，心中颇是失意。弟子们进来路途各自吃了苦头，似他们自山顶跳进来尚属希奇，其他人更多是中途遇到困境，或是险滩或是荒漠等恶劣境遇，能够不为阻挡，成功到来之人仅有一成左右。弟子们可在城中随意享用餐食，结算时出示“云牌”落注即可，事后自有城中杂务统一付帐。各家饭馆内食物丰富，却并无酒水可用，似乎全城都不曾见一滴酒，看来越王府管束颇为严格。其余各项生活便利处所，均是类似。

四月初八清晨，越福忙着招呼苏间离起身梳洗，和上百名弟子齐集云城中心一坐大宅。众少年猜测该要正规练习，面上颇多激动神­色­。片刻后，几声清亮云牌响过，一行人鱼贯而入，高低肥矮不一，装束形象各异。为首壮年男子身材魁梧，声如炸雷，震得弟子们吃了一惊。此人乃是云城城主，姓越单名风字，城中所有事务，均有他来定夺。越风将身后数十人一一道来，均是授文传武师傅。而后又有点卯为少年们编队，苏间离同其他九名弟子编排在一队，幸而梅广绮也在同组。授业师傅又被分别安排为各组教头，一名黑衣道士分来苏间离这队。分编完毕后，各队教头带了小队分别离开。

黑道士生得骨多­肉­少，身材不算高大，面上却­精­气十足，年纪莫辨。行走时大袖飘飘，有些仙气。他领了队伍来到城西北角一处空地，这块地也算平整，地里嵌着许多石块。黑道士眼光自众少年面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诸位可知此地约有多少石块？”弟子们踊跃报数，数目上百成千不等。黑道士道：“此处共有方石八百九十二块。”顿一顿，他神­色­冷静地道：“每一方石下掩埋了一具尸体。”少年们在晨风中微微心惊，有人不由自主自方石上将脚挪开。苏间离也踩着一块石头，闻言一阵发冷，不过并未将脚步挪开。黑道士又冷冰冰地道：“这些尸体均是受训者，和你们今日并无不同。”四下顿时有些窃窃私语，黑道士接着道：“他们也是被受训者杀死！”顿时四下哗然，有人眼里露出恐惧神­色­，更多却困惑。原来数年后约莫学毕时，弟子们要过最后一关，名曰“猎杀”。那便是指定日期内，完成与另一名受训者间相互残杀，胜者才算真正出师，输者便要送命。在“猎杀”在关来临前，人人均可随时退出，只是退出者将会被废去武功，终生在云城为奴。

黑道士让弟子们噤声，最后道：“这世上每人生而不同，来云城受训便是要彻底打破尔等各自原有禀­性­，重新打造，再生一次。各人­性­命均属越王府，日后佼佼者必将成为越王府栋梁，越王府强弱兴衰在你们手中。若有野心抱负，欲图荣华富贵，均要藉越王府取得。越王府蓄养弟子，便是要锄灭敌对势力，最终称霸江湖。日后行走江湖，所遇敌人往往禽兽不如，与之相搏，便是­性­命相见！云城修炼无法助你天下无敌，也无意将尔等变为禽兽。却可使尔等不断超越自身，提升本领。只有尔等自身本领强一分，他日江湖搏杀才能换取多一线生机。故此，尔等要受之苦，不单为越王府，更是为尔等自身！该如何作为，想必不需教头多言。”

修练便是为了他日生存，弟子们自不敢懈怠。每日天­色­未明，弟子们已被召集至练功场，黑道士教授拳脚内功等基本功法，并辅以超量体质磨练。任动作不够满意，动辄便是皮鞭挺棍伺候。少年们往往遍体鳞伤，且多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男女一概等同视之。晌午后稍稍好些，是老先生讲说四书五经乃至谋略兵法，若是无法领会熟记，手心板却是一样伺候。用罢晚餐，弟子们才能喘口气，所习最是丰富有趣，尽是些江湖历练掌故等各种杂论。如此直到子时才休课，弟子们个个疲惫不堪，回房倒头便睡。次日天还未亮，又被仆人早早唤醒，匆匆忙忙复去练功场集中，若稍有迟缓，免不了又是棍­棒­相加。如此日日重复，不消十多日有些弟子便习以为常，另有些弟子却甘愿退出，去了做佃户或是奴仆。苏间离亏得浪荡江湖，吃惯了苦头，并不以为苦。更奇却是，曾长期服用药王药汁，体质增强不少。难得梅广绮体质虽不强壮，却也坚忍不拔，也算挺过了开头这关。

这日黑道士带领众弟子来到南面一堵山岩边，这堵陡峭正是苏梅二人那日穿出来之处，峭壁光滑若镜，怪石嶙峋，杂草甚少。众少年见到山岩高不可攀，内心已暗暗叫苦。果然，黑道士下令，无论用何种手段，弟子们要奋不顾身向岩顶爬去，最慢三人定要接受加倍惩罚，而最先抵达者也别有奖褒。号令下毕弟子们炸了营，纷纷手脚并用，去抠草根石缝向上爬去。苏间离自小爬惯山坡，虽手脚不算最灵巧但四肢上下配合良好。起步虽慢，不消几十步，已追至最前列，待等前路剩下一小半时，身旁只剩下秦丝勉强能并肩。秦丝虽是女子，生­性­要强，平日从不甘落后男弟子。

苏间离气力足些，手脚毕竟快她本分，慢慢已超出秦丝数尺，忽然觉得足下被秦丝用力下扯，苏间离猝不及防连连下滑了数十丈，幸而苏间离手脚敏捷，尚未跌落崖去，下面几人闪避不及，被他撞得跌落下滑，苏间离只觉膝盖被粗跞山石划得生痛。“她拉人！”苏间离向黑道士喊去，黑道士漠不关心，面露冷笑。片刻间又几名弟子越过，苏间离已被甩在队尾，苏间离加快手脚，看来能不拖尾已是万幸。那料才爬几步，头顶“扑扑通通”掉下几人，苏间离连忙闪身让开，才不被砸到。原来众弟子见黑道士并不理会恶劣手段，便纷纷模仿秦丝作为，将前人纷纷拉下，一来避免变成落尾，还可为开辟道路便于向上爬行。一时山岩上你拉我扯，斗做一片。临近崖顶通道狭窄，各人拥挤势在难免，一忽儿你上来，过一阵又被他扯下去。秦丝才拉过苏间离，如今自身也未能幸免。乱了一团，苏间离并未上爬多少，只因旁人纷纷落下，位置反倒再成前列。苏间离见路数不对，连忙绕开一边，自侧面远些地势向上爬。众弟子也留意避开旁人，重新向上攀爬。其间苏间离又被人拉得滑落一次，后终于绕开旁人，爬到最前列，岩顶已是咫尺之遥，眼见胜利在望心中不由暗喜。此时后脚脖一紧，内心暗叫糟糕，得意之余忘记防备，只怕又要被人掼下去。苏间离身子拉得向后倒时，­干­脆扭身将那人拦腰抱紧。慌乱中只觉一个温软身子被抱了正着，鼻间嗅到一阵体香，再看还是秦丝，两人正牢牢抱个正着。“哼，又是你！”苏间离愤愤不平道。“放手！”秦丝惶急地挣扎着叫道。两人脸面分开不盈半尺，苏间离感到秦丝吹气如兰。“就不放开，大不了两人一起受处罚。”苏间离不依不饶，双臂越发抱紧。秦丝双脸通红，身子不再挣扎，反而软下来。“嗨，我说你俩、、、居然有空在此处、、、亲热起来、、、”一名男弟子名叫宋壬，正爬过他们身边，一边累得喘气一边调侃道。苏间离头皮一麻，居然不曾想到男女有别，将人家姑娘牢牢抱着成何体统。也难怪苏间离，平素教头可是不分男女一视同仁。苏间离连忙松手并滚到一旁，好像躲猛兽般远远闪开，嗫嚅道：“秦丝，我并无坏心。”“就你绕舌，看本姑娘怎样收拾你。”秦丝恢复冷静，敏捷地滚到宋壬身旁，一个快腿便将宋壬踹得斜斜滚下去，惊呼声中下面又跌落一片。秦丝看着宋壬跌落狼狈样，不禁莞尔。回头见苏间离在一旁望着，羞涩地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姑娘将你也踢落下去。”扬势便向苏间离踢来，苏间离内心忽地有些莫名惆怅，正呆呆望着秦丝如花笑靥，丝毫不知闪躲。秦丝足尖踢到他身子，却收了力，转为轻轻一击。不再理会他，转身自顾向岩顶爬去。苏间离尾随了向岩上爬去，只是不再和秦丝争先。余下路程终于爬完，秦丝拔了头筹，赢得黑道士一把短剑。苏间离次之，黑道士仅仅口头褒扬而已。宋壬落了尾，听到要受加倍罚练，叹气不已，懊悔道：“不过看人亲热，又多句嘴多舌，这头筹变作包尾，真惨！”惹得弟子们哈哈大笑。

弟子们解散后，苏间离正和梅广绮一道回城，听得背后有人呼唤，却是秦丝。秦丝追上前来，将短剑塞入苏间离手中，愤愤道：“给你，本姑娘不稀罕！”苏间离随意掣出短剑，只见寒光逼人，端是上好材料又由名匠打就。“这么好把宝剑，为何不要？”苏间离望着秦丝，秦丝瓜子脸上满是汗水，一缕秀发也被湿透，贴在额旁。她用力将秀发向后捋去，贝齿用力咬着下­唇­，胸脯起伏不定，狠声道：“本姑娘才不稀罕别人让来东西。”苏间离这才明白她在怨恨，最后时苏间离本可尽力与她一搏，却让她先行。苏间离摇摇头道：“我并非故意相让，你我确是行动最为敏捷，但若是为争头筹相互扯斗不休，谁也上不去，弄不好你我反要落尾。现下你得了剑，我也受了褒奖，不好么？”将剑递过去，诚恳地道：“还是你收着罢。”秦丝愣一愣，苏间离言之有理。但秦丝执拗，口中不愤地道：“谁稀罕！”用力向苏间离手掌拍去，苏间离并未防备，那短剑掉落，直直向脚背Сhā去，幸亏苏间离连日来进展不小，堪堪来得及将脚挪开，那短剑倏地直直擦着鞋帮，没入地里直至没柄！两人均被骇了一跳，若是早数十日，苏间离未练功夫，脚面肯定已多了窟窿。苏间离弯摇捡起短剑，入鞘放好，复递与秦丝，秦丝差点伤着苏间离，惊得面­色­发白，仍倔强地道：“不！我们重新比试，谁胜了谁得这把剑。”苏间离累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那里愿意折腾，苦笑道：“比什么比？不晓得还要不要‘你拉我扯’招式？这招本公子不及你­精­，就算重爬一百次，在下也不是姑娘对手。”秦丝想起方才爬崖时双方拉扯狼狈样子，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继而面­色­飞红，狠狠一跺足，从苏间离手中抢了短剑，转身跑开，体态轻盈，眨眼不见。苏间离复去找梅广绮，她却没有等候不知何时已独自走了。

午课时苏间离远远招呼梅广绮，梅广绮恍若未闻，苏间离见她面­色­不好，担心她身体不适，欲上前探问一番，可惜授课先生盯得死死，坐在位上动也不能。好几次讲到­精­妙处众弟子大笑，苏间离见梅广绮却面­色­铁青毫无表情，苏间离心中担忧，整个课没听进去半点，好不容易捱至下课，待苏间离收拾完书本，梅广绮又不见了踪影。晚课时辰快到时梅广绮才姗然而止，面­色­更难看，收课时依旧匆匆而去，既不等苏间离，苏间离又追之不及。苏间离内心纳闷，就算梅广绮身体不适也不至一反常态，也不打个招呼。纳闷间­干­脆来到梅广绮住处，越礼应了门，却阻住门口道：“苏公子请回，姑娘已经歇息了。”苏间离平日来往都是径直入内，今日却被阻住，不由心焦地问道：“梅姑娘是否身体不适？方才我见她面­色­极差，没什么事罢？”越礼回道：“梅姑娘甚好，有牢苏公子­操­心。”苏间离只得退出身来，房门砰然紧闭。苏间离郁郁寡欢，返回住所反复思量，想起上午返回时她疲惫，断不似有什么病症。继而想起那时被秦丝纠缠，她应在一旁，竟不知几时离开。念及此处，苏间离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又­操­心她果真积劳成疾，更是难以安寝。本已夜深，尽管苏间离­操­练得疲惫不堪，可这思量之下已是夜不能寐。听得­鸡­叫头遍，苏间离霍然起身，顾不得洗面，摸黑来到梅广绮门前。梅广绮尚未起身，苏间离­干­脆坐在门角等候。月光投在苏间离身上，抬望眼只见一弯冷月晃在半空，苏间离不由想起那晚被困山顶，也是一弯冷月这样照着，三人结拜兄妹叠手盟誓情景。如今连梅广绮也照顾不好，不由心中愧疚。

过了好一阵，梅广绮房内燃起灯来，越礼唤醒梅广绮，便助其洗漱。苏间离隐隐听越礼唠叨道：“小姐，昨夜睡得可好，看你眼圈都发黑了。”梅广绮语气生硬道：“没有。是我自己觉着累罢了。”越礼叹了口气道：“俺活了大半辈子，怎会看走眼？你昨夜翻来覆去，一夜未曾安睡，不然怎会眼圈发黑。也没啥大不了事情，苏公子是不错，可城里弟子个个不错，凭小姐样貌，日后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梅广绮愤愤地打断道：“越礼，休要再唠叨，我年纪还小，扯这么远作甚？你手脚麻利些好了。”苏间离在门外听得纳闷，这扯到那里去了？不过听来梅广绮或是生气罢了，这才心下稍安。又担心若是被越礼开门撞见，岂非彼此尴尬，便悄然移步街拐角处等候。

天­色­微明，只看梅广绮身影远远而来，一阵晨风掠过，她竟禁受不住，一连串地轻咳起来。苏间离跳出来唤她，梅广绮一愣，认出他来，面­色­一沉，掉头改道而行。苏间离连忙追去，梅广绮也加快步伐，连连转了几次却都甩不脱他，­干­脆住步不走。 “绮儿，你到底怎么啦，身体不舒服么？还是我惹你生气，你倒是开口讲话呀，你要怨我，打我骂我好了，千万别气坏身子。”苏间离不敢凑近，只在她身后­干­着急。晨曦微明，梅广绮瘦肩在晨光下微微抽动，似在轻轻哭泣。老半天，梅广绮肩膀停住抽动，终于勉力开口，语气平静地道：“二哥，我很好，只是觉得有些辛苦罢了。”苏间离心中隐隐发痛，又想起山顶盟誓情景，感慨道：“绮儿，都是我不好，我日后会加倍小心照料你。”梅广绮冷哼道：“照料？你照料得过来么？”苏间离一怔，难过地道：“不错，我如今确是无力照料太多，但我尽力便是。”梅广绮道：“有力无力还是其次，就怕你有力无心！”苏间离被她搅得有些发懵，不解地问道：“绮儿，这是何意？”梅广绮转过身来，转了语气道：“听闻苏公子才得宝剑，可否借小女子观赏观赏？”苏间离奇道：“宝剑？什么宝剑？”梅广绮冷笑道：“啧啧，宝剑赠英雄，何况是美人相赠，定是上品！苏公子不愿拿来观赏，照直讲便是，装什么蒜！喔，不好意思，忘了那是定情之物，定要细心收藏，怎可随意示人？”苏间离这才明白，梅广绮在惦着秦丝送剑一事，连忙辨道：“秦丝那剑确是上品，我可没收！瞎扯什么‘定情之物’，简直无稽之谈。”梅广绮厉声道：“什么？谁瞎扯了！攀崖时你两人搂搂抱抱，被宋壬撞见也罢了。为何见了她那媚眼，你一颗心就被勾了去，对人家不管不问也罢了，还在那里眉来眼去，摆明欺负人！”讲着讲着已是哭腔，讲完后梅广绮更是嚎啕大哭。苏间离只好宽慰道：“你莫要哭好吗？谁和她眉来眼去了，那女子真恶，爬崖时被她扯了两遭，像乌龟一样溜下去，揍她都来不及，谁还和她眉来眼去？那把短剑确是锋利，一个失手便Сhā落我脚面，哎呀，到如今我还在痛！”梅广绮竟止住哭，抬头关切地问道：“伤了脚了？那只脚，伤得厉害吗？”苏间离见她关切紧张，心中一暖，摇摇头道：“脚倒是没伤着，只是心痛！”梅广绮心中松口气，转而不屑地道：“又没伤着，装什么装！心痛什么？怕是挂念人家挂念得心痛吧！”苏间离正­色­道：“我是心痛那双鞋！那双鞋有你多少心血，如今却被弄烂了。鞋儿呀，鞋儿。念起你受伤，我便心痛不已！”梅广绮被他逗得笑起来，苏间离见她终于露出笑脸，心头大石终于落地，轻声道：“你不恼我了？”梅广绮叹道：“似你这般厚面皮，恼也无用。本姑娘­干­脆留些力气算了。”苏间离笑道：“留些力气作甚？来做新鞋子给我么？”

这日两人赶到练功场时已迟了一柱香，双双被黑道士罚多半个时辰，二人累得汗流浃背，却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