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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母亲

第十八章:母亲

聂不平和聂双护送父亲遗体,回到信候府时天已黑尽。聂不平抬头望去,原有先帝御笔所题“风剑信候”大牌匾早已被起走,宽大门楹上留出偌大空白,显得空旷突兀。聂双叩了门,老半天才有人来开,原来除过一个贴身丫鬟照料母亲起居,其余家奴早已被父亲尽数遣散。厚重木门“呀”声缓缓开启后,院中树叶在寒风中翻滚,偌大府第显得极其破败衰落,聂不平想起幼时在院中奔跑追逐父亲情景,心中不由一酸,脚下连忙加快。聂不平来到后院,后院也是漆黑一团,仅有一屋窗口透出昏黄灯光,远远听到母亲剧烈咳嗽声,聂不平早忍不住,叫一声“娘”人已窜进去。呣子相见不由抱头痛哭,良久方歇。母亲并不识武功,身体一向文弱,受不了近番折磨,早已卧床多日,红润的面庞也转为枯黄,双颊陷落,高高突起颧骨在灯影下尽显憔悴。母亲勉力自枕下抽出一封书信,乃是父亲出门领罪前留与不平。聂尚仁先是言及自身无法继续照看不平呣子而内疚,希冀不平卖去京都府第,送母亲回老家度日。又嘱罪身无法入葬,要将自己遗体火化,剩余骨灰由不平带回老家,放置祖宗祠堂为安。信中殷切期望不平能够自作主张,只需自觉适意不作恶即可,切莫因降罪一事而心中难过。这一番话聂不平在城头上听过父亲叮嘱,此刻再读书信,仍免不了引起阵阵伤悲。

“平儿,母亲知你自小不愿父亲约束。只因是风剑信之子便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父亲对你要求之多,比寻常人家孩子不知要严格多少倍,甚至年纪小小便要离家千里,送去仙人谷学艺。你或许因此常常怨恨你父亲,为这个,我私底下也和你父亲时有争执。只是你可曾想过,护卫皇帝安危岂是寻常事,你父亲免不了公务繁重,抽不出功夫照料你。而这京都却是纨绔子弟混杂之地,你父亲送你千里求学,决不是单单爱惜自己名声,他更多是为你着想。他也曾和我讲过,千里求学,不为功名,只要你能远离险恶世事,在清静之地能躲得一日便是一日。”聂不平泪如雨下,不由回想起师傅在谷中虽时时口头劝诫,但实是甚少约束,想是受父亲所托之故。可惜并不知父亲用心,只是以为父亲不喜自己,懒得照料。

聂不平母亲用力咳了几声,咳到痛处不由用力揪紧前胸,大口大口喘气。聂不平连忙上前揉搓母亲后背,好一会儿,母亲才缓过气接着说道:“先帝遇害以来,你父亲对你犹为挂念。纵是他多有外出查凶,每当他在时便和我谈起你。你父亲明白地讲道,若是可以重新来过,他必是会走如今这条路,纵如今被逼上绝路,他也是死而无悔。但因此连累到你我,他却心中欠疚不已。念及你的秉­性­,他自责对你约束太严厉,时时凭自己好恶来安排你。你父亲真心愿你快乐适意,做想做之事。只要不行恶,全凭你意思,哪怕只是做一个耕农,还是一介青衣游历天下。只要你喜欢,平平淡淡一生也是福份。”聂不平心中一痛,心道:“父亲怎知我想法如此详尽?这些偷懒念头可是只和芊婉提过。他在千里之外,也料得到我心中所想?”聂不平这才知父亲临终嘱咐,并非一时念头,而是他多日来所思。适意闲散混日子正是聂不平一直以来所想,若是数月前父亲这般讲,只怕聂不平要高兴得飞上天去。但如今,聂不平却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母亲接着道:“我身体越来越差,你父亲去了,我自觉不会多活几天。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不做恶,母亲都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

聂不平静静地坐在灯影里,内心始觉沉重。今日在城外与群豪所讲虽然短暂,但自那刻起,聂不平莫名地觉得在这世上,自己不再单为自己而活。尽管父亲已去,江湖中人谁也不会忘记“风剑信候”这个名号。父亲已退出江湖十数年,今日城下千人,估计###成父亲都未曾谋面,但这些人竟能千里迢迢而来,甚至宁愿舍弃­性­命。他们又在为什么而活?聂不平第一次觉得如此迷茫,对自己也没了把握。

几乎一夜无眠,天快亮时聂不平迷迷糊糊刚阖眼,却被丫鬟惊叫声吵醒。聂不平连忙自床上跳起奔过去,到母亲房门时霍然停步,无力地扶在门框上,眼泪潸然而下!只见母亲不知何时起了身,人却伏倒在书案前,手心仍死死握着一支笔,戳在纸上。丫鬟哭泣着道:“主母昨夜很迟才睡下,我睡在外间。清晨我撩起帘子便见到她、、、”聂不平缓缓扳开母亲身躯,只见一口鲜血喷得案上斑斑点点,笔下一张宣花笺上也溅了几滴血,早已凝­干­。笺上所书笔迹秀丽,正是母亲所书: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聂不平读过这首诗,正是李太白的《长­干­行》。最后一句尚未写完,聂不平自案上抄起笔,笔划掠过母亲鲜血,墨与血和在一起,聂不平右手不由抖动起来,用力地补完最后一句“长相思,摧心肝!”母亲待字闺中时是远近闻名才女,后全家遇仇人所害,剩下孤苦伶仃一人,几欲寻死。幸得父亲相救,大仇得报。两人相识相知,而后成家,母亲成家后坚持读书写字,毫不松懈。聂不平至今清楚记得第一次写字,便是母亲手把手,在这张案上写“心“字!不平呆立在案旁,泪水模糊,看鲜血和墨汁一起慢慢洇­干­,恍然间只觉天地之大,竟无处可去。

聂不平内心愤恨不已,若不是凶徒行刺皇上,父亲如何会自尽?母亲又如何会伤心致死?“我要找出刺客,告慰父母在天之灵!”聂不平暗下决心。聂不平料理完丧事,便叫聂双来细述当日情景。聂不平静静听完聂双讲述后,首先问道:“火药炸毁城门,威力如此之强,应属少见,朝廷竟不知产自何出?”聂双道:“火药上蹊跷最大,老爷当时也是自此处查下去。”聂不平未料到和父亲当日一般心思,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酸楚。聂双道:“火药本属朝廷管制之物。产地和来源均属军中机密,军火营共同掌管该类机密者不过三人。”聂不平“哼”道:“如此以来,他们三人定是已被杀人灭口!”聂双虽看着聂不平出世长大,心目中却一直留着聂不平外出学艺前幼稚模样,聂不平这一句话,始让他觉得聂不平心思细密,洞察世事已如成|人。聂双点点头答道:“当日下午老爷便去军火营,那三人已于昨夜毙命!老爷立刻约同都指挥司共查火药库,火药库库存完整,且在册火药中断无如此威力。但火药库中部分机要文档已被毁坏,故无法知晓是否曾将该类火药登录在案!” “好狠毒,好周密的谋划!”聂不平心道,“不过若非顶尖角­色­,又如何能在父亲面前得手?”“交战中死伤刺客尸身、兵器、衣衫可有何线索?”聂不平追问道。聂双痛恨地道:“那日老爷去军火营时,便吩咐我去查验,其时应有尸身二十三具。但待我到殓房时,竟然一具无存!”聂不平惊呼道:“谁如此本领,盗了尸体去了?”聂双摇头道:“不是被盗去,而是那些尸体自行化去。”聂不平毕竟年幼,听得头皮发麻,心中登时想起一个“鬼”字来。聂双捧了茶给他,待他喝了两口面­色­好些,才接着道:“在下当时惊恐万分,还是事后老爷解开了迷团。刺客动手前定是服下某种利害毒药,这一来无论他们是死是活,只要时辰到了而得不到解药,那毒药便自行发作,将身体自内到外腐掉。这一来,休说尸体,纵是有人被擒获,也无法供出身份来源。真可谓­干­净利落!”聂不平道:“那些紧身水靠应能留下些罢。”聂双此时对聂不平简直已五体投地,连忙答道:“少爷简直料事如神,那水靠因能防得了致命酸水,故此并未被腐尸毒液完全侵蚀。这亦成了遗留下唯一线索。”聂双实未料不到,聂不平年纪轻轻便如此见地。聂双道:“老爷遍寻城中公差,竟无人能对此独特水靠说个子丑寅卯来。最终一名老公差内人无意听闻此事,才提供了些有用线索。那老妪幼时生在极北苦寒之地,知此水靠用料乃是取一种大鱼之皮所制,此鱼种类极为罕见,偶而在北地坚冰洋底为生。”对方既有通天本领,且谋划多时,能找到此等稀罕物来做水靠却不为怪。聂双叹道:“只是那老妪离乡时过于年幼,竟连家乡所在何处也忘得一­干­二净。故此,这条线索也无果而终。”

青红令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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