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紫竹林
二人来到山脚,苏间离也不要聂不平放风,自行去一家人马厩中牵了两匹马来,又偷了几件衣物,二人在山涧清洗一番,这才有些人样。聂不平于心不忍道:“为何不向他们买来?”话才出口,便想到两人此刻身无分文,便改口道:“向他们借也好啊!”苏间离道:“就算他们肯借,也会害了他们。”聂不平思索片刻,恍然道:“害怕连累他们,受了晴天堂降罪?”苏间离点点头,嘲笑道:“聂兄方才手起剑落不知杀了多少人。如今却在意两匹马数件衣物吗?”问得聂不平尴尬万分,寻思道:“我真的还会在乎偷一匹马么?幸亏此户家中无人,若是他们撞见,争执起来,我会不会干脆杀了他们?”
苏间离似是对路途颇为熟悉,逢见岔道也不停顿,见到村镇也不打尖停留,浑然不顾二人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直到近午时分,来到一个镇子旁,苏间离才勒马说道:“聂兄,我们可以放心下马休息了。便是晴天堂人追到此处,也对我们无可奈何了。”聂不平憋了一路,终于有机会问道:“究竟是何人帮我们打开城门?苏兄可知否?”苏间离面色凝重地说道:“是秦丝率人所为。”聂不平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秦丝不是已中迷毒吗?”苏间离答道:“秦丝确是中了迷毒,但天色亮时,她应已恢复神志,拼死率了那些店铺伙计,突袭塔楼。”聂不平奇道:“难道中了迷毒之人,有时发作有时正常?”苏间离点头道:“当然,迷毒应是受了晴天堂人操纵才发作。而中毒者本身却无知觉,否则我们那些店里伙计,断不会中了毒却不预先告知我们。”聂不平点点头,又道:“他们辛辛苦苦弄这些作什么?难道晴天堂靠这种手段来控制城内居民?”苏间离道:“他们或是别有目的,但无论如何,这种手段确是将我们查了出来!”聂不平忽又想起一事,内心犹豫片刻,终还是问道:“昨夜苏兄为何能躲开那些群狼追击?”苏间离淡然道:“那些小把戏,日后有机会再详谈罢。”
两人进了镇子,苏间离边走边看,最终停在一个客栈门口。苏间离上前和店门口小二低声谈了几句,小二将两人让进去,带二人穿过几重院子,最后安顿在两间上房。片刻后,小二又领了跌打医师入来,将两人外伤一一清洗,包裹干净。两人才盥洗完毕,小二已备上丰盛饭菜。席间聂不平担忧地低声问苏间离道:“莫非待会儿,我们要出去大大偷一把?”苏间离道:“来到此处便如归家,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你就放心享用吧。”聂不平这才明白,此处或是苏间离预先所设眼线,于是心中一宽,只觉腹中饥饿,便连连下箸。再看苏间离却动筷不多,酒倒是喝了大半坛,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显是心有所思。苏间离觉到他在望着自己,便托词道:“噢,我有些累,你不必管我。”聂不平转念片刻,迟疑地问道:“苏兄在想秦丝姑娘吧。”苏间离淡淡地嗯了一声。聂不平黯然说道:“你我相处虽短,我亦知秦丝对苏兄一往情深,苏兄却一昧推让。小弟虽不明其中隐情,但相信苏兄心中定是有更大苦处、、、”“啪”声响,苏间离手中酒盅被他捏得粉碎!苏间离一笑道:“不说这些了。你我能活着在此处饮酒,这便是天大福份,老天对我们已不薄!来,饮酒!”聂不平便顾不得有伤在身,仍陪了他杯来杯往,也不知喝了几坛,直到醉得不醒人事。
聂不平一觉睡醒,窗外已是明月高照,却再睡不着。耳边听得隔壁苏间离房门一会儿开一会关,反复不断,又隐隐听到脚步声和话音,不知他又在和什么人密谈,也懒得去理。苏间离比自己所知多出许多,而且行动诡密,他们虽号称响水门,但所显实力断非江湖上籍籍没名之辈,想那响水门不过一种托词而已。聂不平寻思,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值得被人算计,何况若不是苏间离,不知自己已死了多少次,因此也没什么好担心。聂不平思绪纷杂,害死父亲凶徒如今已有端倪,只恨有心无力,反被追得落荒而逃!望了明月忽又想起杨芊婉来,想明日一早向苏间离拿了杨芊婉住处,便先去找她。忽又念及岳瑾她们尚陷在晴天堂内,虽不知生死,但也要设法尝试营救才是。念及救人才觉势单力薄,思来想去再无法入睡。待隔壁说话声静了,便急不可待地去见他。
苏间离此刻已是神采奕奕,那有昨夜杀人无数凶恶样子,倒更像翩翩公子出门游玩。聂不平一进门便抢着说道:“我们要想法子救她们出来。”苏间离说道:“聂兄果然侠义,我这边已有些安排了。”聂不平不料苏间离动作如此之快,心下有些失落。苏间离看出他心思似地,便说道:“我们上一场只能算探查,下一步便要发起向晴天堂正面进攻。”聂不平内心一喜,如此说来,自己总也算助一臂之力了,又能为父母报仇。苏间离说道:“既是正面进攻,自然是江湖朋友越多越好。不知聂兄有无帮手可以襄助?”聂不平想到寇三娘他们,自己虽不愿过于麻烦她们,可事关岳瑾性命,若不慎重,只怕要悔恨终身。苏间离听过后喜道:“如此甚好!禅宗江湖地位一向崇高,他们能来,说不定可以不战而胜,也好少些伤亡。”两人商议片刻,聂不平写了封书信,先将情况约略描述,而后约定十五日后和寇三娘在此处会面。聂不平纵不知寇三娘如今身在何处,但相信苏间离定有法子寻到她,唯一担心却是江湖之大,晴天堂又地处西陲,若要赶半月之期只怕有些艰难。苏间离宽心道:“救人如救火,我们只能希冀他们赶得到。”
两人接下来一边修养,一边等待。聂不平明知若无大队人马协助,进了晴天堂也救不出岳瑾她们,只是如此坐等让人焦躁不安,内心不由焦急万分。这日早膳后,苏间离命小二备马,对他神秘一笑道:“我们不必死等,咱们尚有更重要事情去做,便是寻找破解晴天堂火药暗器的法子。不然万一交起手来,就算我们人多势众,也还是吃亏。”聂不平问他要去何处,苏间离笑而不答。聂不平知他行使神秘,也不多问。两人分戴了人皮面具,如此以来,便是交过手之人只怕碰面也认不出他们。二人策马再向西行,沿途过了几条河道又翻越几道山梁,道路却越来越难行,天黑时分,两人在岩洞落脚过夜。不等聂不平将火生着,苏间离已自外面拖回一头黄羊。那黄羊在火上炙烤后格外鲜嫩,聂不平不由赞口不绝。苏间离说道:“此处人烟稀少,黄羊却是难得美味。概因为黄羊均是以本地一种独特地藓为生。”聂不平不禁赞道:“苏兄真是见闻博广,这些野羊地处偏僻,你也了如指掌。”苏间离长叹道:“没法子,我和你们不同。知道得多一些,存活机会便大些罢了。”聂不平顺便一句话惹得苏间离如此感叹,却不知如何再接上去。两人不再多话,吃饱后便就了火堆歇息。
次日清晨,两人早早动身。不到晌午,翻过一道山梁后,眼前豁然一亮,只见谷中俱是血红竹子,绵延不绝。苏间离说道:“过了这片竹林便到了,这林子里布满机关,过竹林时千万小心!”聂不平连一个寇府都闯不出来,如今这竹林只怕有上百个寇府大小,寻思若是岳瑾前来尚可一试,自己却只能跟定苏间离。苏间离辨别方位,两人策马驰入林中。那竹林在山梁上看落来颇为艳丽,入得来后才觉那竹子生得密密麻麻,简直是遮天闭日,触目皆是一片血红,连透下来的日头也成了血红色,让人不由有些眩晕。林中道路交错,大小不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宽处却可让两架马车并驾齐驱。苏间离对林中道路似是极为熟捻,逢到岔道停也不停,策马择路而行。聂不平见每一条路都望得清清楚楚,似乎并无甚可怕之处,寻思可能那些岔道只是故布迷阵,未必有人化心思,将偌大一片林子里尽是布满机关埋伏。念头才起,耳边隐隐听到几声低沉的叫声,苏间离叮嘱道:“无论见到任何怪异事情,若我不曾动手,你千万不可妄动。”
二人又绕过几条岔路,那低沉叫声越发清晰,显是有人受伤后痛苦呻吟,叫声此起彼伏,听声音又不止一人。再绕过一簇竹子,聂不平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条岔道上半躺半卧几人,均是江湖人装扮,浑身上下Сhā满又尖又细竹签。那些人鲜血喷溅到四周竹子上,鲜红竹干上鲜血凝干后,反成了黑褐色斑点,简直是触目惊心。只有两三人哀号,余者显是已死去。聂不平忍不住便要去救人,却被苏间离一把拉住,上前打量一番说道:“可是连家六兄弟?”那最近之人样貌慓悍,听见苏间离声音,连连点头,只是早已失血过多,这头点得好似耷拉下来一般。苏间离舒口气,回头对聂不平道:“这下好了,像他们这帮家伙无恶不作,死在这里算是便宜他们了。”说完拉了聂不平便走。那连家兄弟在二人背后低吼,恰如困兽于笼,又有嘶哑声音道:“好、、好汉,在下只求、、、”苏间离转身接口道:“只求一死吗?”连家兄弟艰难地点头,显是已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苏间离说道:“可惜!可惜!你们这号人,连死都不配!”而后扯了聂不平离开,那哀号声猛地剧烈起来,而后又渐渐在两人耳边消逝。
两人又在竹林中绕了盏茶功夫,沿路不断遇见尸体。那些人多是江湖人装束,其中也有和尚道士和一位女人,竟有数十人之多。多是中了竹签陷坑,也有被勒死,更有人死得奇怪,安然地躺在地面,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伤口。这些人看模样死去不过一两日。最奇怪一人竟是在一棵竹下自缢而亡,尸体下竹杆上隐然刻有字句,却是那人绝笔,细读下大意是前来寻仇,小心翼翼能避开机关陷阱不死,却迷失方向,无法寻到出路,在林中处得久了,竟内心恐慌,最终不如一死了之。这段绝笔看得聂不平胆战心惊,这竹林里居然暗藏如此多杀机,若非亲历,殊难想像。聂不平对苏间离说道:“幸亏苏兄熟路,否则只怕葬命于此,已算是上好下场了。”苏间离哼一声道:“我也是初次前来,有些地方把握并不大。”这答复让聂不平一颗心悬得更紧。
两人兜了整个上午后终于走出竹林,却见靠了峭壁一幢小木屋,门前散布几张台和一些条凳,十几人正据案喝茶,那些人看了苏聂二人一眼,却都默不做声。苏间离径直走到一张空台边坐定,从木屋里出来一个中年伙计满脸堆笑问道:“客官要用些什么?”聂不平只觉荒谬绝纶,苏间离却不动声色地应道:“店里有些什么?”那中年伙计笑道:“茶。”“那便上茶。”苏间离冷冷地道。中年人端上两杯茶,颜色莫辨,甩甩毛巾说道:“客官,茶上齐了。一共是一百两银子。”聂不平内心又气又笑,这伙计摆明了在敲竹杠。苏间离并不取银子,只是说道:“挂在雷万霆帐上罢,他欠我三十条人命,总共有五万两银子。”那伙计恍然未闻,竟不再搭腔,一言不发退了去。聂不平却面色变道:“我们来找雷万霆?!”苏间离点点头,低声道:“晴天堂怎会有如此厉害火药来造暗器,他们定是依靠雷门。”聂不平内心有些惶然,自小便听师傅讲过这雷门,在江湖上亦正亦邪。实力之强连禅宗都不可忽视,只是数年来一直低调行事,才使江湖人不知而已。
旁边台上坐着五名大汉,其中一名粗豪汉子转身对苏间离道:“喂!你认识雷万霆。”苏间离笑道:“我不识他,他却认识我。”那汉子一怔,假笑道:“他娘的,俺们威河五雄已耗了四五日,每天都被他们敲几百两银子,雷老板也不肯见咱们。你小子口气蛮大。有本事将他老人家请出来?”另几张台也有人转身侧目,料想情形类似。苏间离笑一笑,问道:“不知仁兄所来何事?”那汉子打了哈哈,却不透露。中年伙计又从木屋里冒出来,上前殷勤地给苏间离续水,在苏聂两人耳边轻声道:“雷老板吩咐下来,公子厚礼尚有一半未收到。不知公子何时能备齐?”苏间离眼睛一亮,旁边那汉子离得虽远,耳力却不错,已霍然起身道:“雷老板在屋里?”那几人一换眼神,齐齐向那小木屋里冲去,早已拔出腰间兵器。聂不平见这几人走的乃是刚猛一路,谁料手脚也颇为敏捷,眨眼便到了数丈开外木屋旁。苏间离低声对聂不平道:“等一下我们免不了要和这些人动手,手下不能有丝毫留情。”聂不平诧异地扫视四周,这十几人均素不相识,难道要和他们为敌?苏间离低声补充道:“就象对付晴天堂的人一样。”聂不平便不再犹豫。
众目睽睽之下,那五人已分别把守了木屋门窗和屋顶。其中一人一挥手,只听“咔嚓”一响,那五人同时没入木屋中。入门入窗动作固然快捷,那在屋顶之人居然是硬生生穿过屋顶,坠落进去。那木屋乃是用松木筑成,梁椽均有手臂粗细,那厚实屋顶在大汉足下竟如薄纸般易碎,这一身横练功夫着实了得。这边伙计却不着急,好整以暇地说道:“那几位好汉的厚背刀真是好刀!”旁边一位瘦高个面色煞白,冷笑道:“你倒识货,威河五雄七十二路连环刀,施展开来难觅对手的。”话音刚落,无数木屑纷纷扬扬跳起,众人连忙向后闪开,待木屑落定时,木屋已被拆为凌乱碎木。威河五雄跳过来,一人用大刀指着伙计,厉声问道:“雷万霆在那里?”不等那伙计答话,苏间离已抚掌道:“这手‘横扫千里’确实非凡,可惜比起雷老板的‘雷霆万钧’却是差的远了。”威河五雄一人冷然道:“阁下何人?”苏间离笑笑,正色道:“十二年前似乎是威河七雄,不知为何现在只剩五雄了?”话音刚落,那威河五雄已齐齐掠到,晃了厚背刀将苏聂二人围紧。其中一人森然道:“阁下似是对我们兄弟颇为了解,却不知是何居心?”
聂不平不曾料到正事尚未办好,又惹了几个新麻烦,不知苏间离到底如何打算,只能暗暗凝神聚气。苏间离侃侃而谈道:“这‘横扫千里’施展开来要有‘十三太保横练’内力做底,又将少林‘伏虎拳法’揉合在威家祖传‘金背鲤刀’中, 而下盘又暗含‘五行阵法’。施展开来又要五人心念相通。修炼各项苦功本意已及其费时,若要手足各人配合默契,苦练十年方有小成。”威河五雄面色剧变,想必苏间离所言,已道出了他们武功中秘密。苏间离好整以暇地对聂不平又道:“聂兄,可是你知这 ‘横扫千里’貌似强大,它却有极大弱点?”聂不平如何知道,只能应道:“还望苏兄指教。”那威河五雄中最先搭话的大汉性子最急,见苏间离如此托大,早忍不住喝道:“有话快说。”那黑红额头上青筋已暴跳出来。苏间离却岔开话题,慢悠悠地道:“十二年前,威河七兄弟被雷家弟子围攻,折了两名。这仇直到今天才来报,也算能忍了。”威河五雄中年纪大些一人,俨然头领,耐了性子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苏间离笑道:“十二年之期,只怕不是心甘情愿吧,而是根本寻仇无门吧!”那头领霍然变色,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何对这陈年旧事如此了解?”苏间离向前凑近些,低声说道:“便是我送你线路图,引你来到这里!”那威河五雄一怔,电光火石间,只见苏间离身形晃动,而威河五雄反应也不慢,立刻催动连环刀法。只见一道青光闪过,苏间离迅如闪电,在各人身旁飞速掠过,眨眼间复又退回原地。再看那边威河五雄各人已被一招制住,泥塑般站立原地,执了厚背刀手臂垂落下来,有鲜血自手腕间依稀沁出。威河五雄感到那手腕运力筋络处钻心地作痛,只怕以后再难运力出刀,这武功竟是被废了!领头人恨声道:“阁下究竟何人?你我何怨何仇?竟要将我威河五雄置于死地!”
苏间离一招得手,这才接着对聂不平道:“聂兄,我方才讲这‘横扫千里’弱点便是他们发力太慢。这粗功夫拿去拆间屋子尚差强人意,若是遇到高手,谁会给他们机会提气蓄力?”聂不平眼光犀利,已看清方才苏间离乃是用匕首划了他们脉门,并顺手点了他们|茓道,身法之快可谓骇人。威河五雄此时恨得咬牙切齿,五人初将苏聂围住时气势旺盛,若交起手来定可一拼,悔不该被苏间离分散精力,偷袭得手。而只有苏间离本人知晓,他也不过如火中取栗般,险胜而已。需知聂不平自和威河五雄搭话始,便已潜心策动“分神术”。这“分神术”是上乘驭心之术,威河五雄连日奔波又历尽凶险,这才穿越“紫竹林”,等待之下一连数日却毫无进展,精神俱已十分紧张疲惫。这才使苏间离“分神术”施展成功,饶是如此,苏间离也要借偷袭才有机会取胜。而苏间离偷袭时,更是施展和他们相克之步法,故此才能一击奏效。这一招看似胜得快,若非谋划得当,却是无法赢得如此顺利。
威河五雄领头人低头不语,片刻后抬头道:“是你送给我们路线图!”苏间离不置可否。那头领接着说道:“你本是要引我们来,而后陷害我们于此?”苏间离说道:“我未曾料到威河五雄功夫竟不过徒有虚名。”苏间离又故作惊奇状说道:“奇怪?若你们太差,紫竹林又如何出得来?若不是功夫差,又如何能输?”在座众人俱是自紫竹林闯过来的,觉他此话并非虚言。苏间离接着说道:“你们被我偷袭,也无需过于难过。那雷老爷子武功强我数倍,你们若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见了他老人家只会更加痛苦。”威河五雄领头仰天长叹道:“江湖真是英雄辈出,连栽在谁手中都不知道,真乃可悲!”苏间离道:“先是狂妄自大,继而犹豫不决如今自暴自弃,威河五雄确是可悲可怜、、、”威河五雄如何受得了这份气,领头人嘶声道:“威河五雄纵然可悲,也不会受别人可怜。”话音落处,七窍里涌出鲜血,竟自绝经脉而亡。威河五雄另几人也相继有鲜血自七窍中流出,片刻间接连丧命。
苏间离弹弹衣衫,轻松地对中年伙计道:“新鲜人命又送上五条,不知雷老爷子是否高兴些。”威河五雄居然是替雷万霆所杀,更是作为见面礼献上!其余茶客也听出弦外之音,面色突变。一道士用拂尘指着苏间离斥道:“路线图果然是阁下所透露?”苏间离答道:“路线图并不假。”道士点点头,又问道:“难道阁下也清楚贫道和雷万霆之间恩怨?”苏间离点点头,答道:“那是自然,若无怨仇,大师怎会不远千里,来此荒蛮之地?”聂不平听得仔细,内心才寻思为何苏间离将道士作和尚称呼,那道士面色却变了,森然道:“阁下所知之事着实不少。”苏间离道:“近五十年来,犯淫戒之和尚能自少林寺逃出生天者,惟大师一人而。大师如此了得,在下怎能不知。”聂不平听得人群里几声低叹,料想这道士当年做和尚时,定是大有名气,后要隐姓埋名,这才改做道士。苏间离此时旧事重提,却是揭他往日丑事。
道士极为痛恨苏间离揭破行藏,面色转为铁青,猛然一声轻啸,那拂尘无风自飘,根根银丝竟横飞起来,向四周朗声道:“诸位江湖朋友,这人骗我们寻仇,却是要将我们做人头礼,来讨好雷老贼!不如我们联手先除了他们!”寥寥几语,其余人本已有所怀疑,如今有人挑头,均已跃跃欲试,不由站起身慢慢靠拢过来。聂不平早知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却不知苏间离为何不再行逐个击破之计,反惹了众人一涌而上,这样总是糟糕些。
苏间离低喝道:“你左我右。不必留情!”话音未落已疾冲而上。聂不平掣出长剑,心中默念《周子全书》心法,运足玄元真气,斜斜杀入人群中。聂不平自那晚拼杀后,下手时经验丰富不少,行剑起式时内心羁绊更少了许多,不再硬生生将一套剑法从头使到尾。原本禅宗正宗“回风剑法”便已使得纯熟,如今却招招不等用老,若对方运力来碰便运轻灵之功闪避开,但对方一旦暴露出片刻破绽,聂不平剑下杀着便直奔而去。聂不平自小便修禅宗正宗,内力精纯,又赖《周子全书》通晓清灵并凝重之术,洞悉动静结合之法。那“回风剑法”被他使得神出鬼没,数十招过后便有四人被伤了要害,躺倒在地。
聂不平回头再看,苏间离剑下也早击了四人,只剩下道士正在和他缠斗。那道士背对峭壁而战,貌似被苏间离逼得入了死角,实是封了背后空门,让聂不平根本无法援手。好在苏间离并无败像,聂不平干脆一旁观战。那道士武功似已臻化境,出手几乎无迹可寻,平平淡淡一掌推出,却能将苏间离整个门面罩死。苏间离出手更是怪厉,动作迅捷方位刁钻,招招均是对方不得不救之杀着。转眼间双方往来数十招,却连对方衣角都不曾碰到。这两人交战,若有一方纵是被对方轻碰一下,只怕立刻便会衍化为致命杀着。二人又对拆了近百招,苏间离虽是一昧硬攻,内力耗费极大,动作却并不曾减缓半点。那道士更不焦躁,一心凝神对敌。聂不平反倒看得没了耐心,寻思有何法子将那道士引开峭壁,便能和苏间离前后夹击,或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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