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守宫

再说苏聂两人大闹晴天堂那晚，二人将晴天堂闹得翻了天。这边岳瑾和水月依聂不平所言静静伏在床底，默默地各想各的心思，等待之中漫漫长夜更是倍感悠长。待天­色­大亮时，秦丝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只见秦丝面上血­肉­模糊，身上衣服也烂得丝丝缕缕，见了岳水二人也来不及招呼，自顾翻开行囊，找出好几­色­药丸吞下，又自行在面上洒了好些药粉，而后用白布将面上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利眼。秦丝自行忙碌完后，便在床上打坐运气。岳水两人不敢打扰，足足等了一柱香功夫，待秦丝终于张开眼，见两名姑娘满面忧­色­地望着自己，这才说道：“他们俩活着冲出去了。”两颗芳心顿时落地。秦丝接着又道：“我们被围住，实是已被晴天堂擒住。”岳瑾连忙奔至院中，院内空落落不见人影，静得出奇，然而这过分寂静却更使人觉察出无限杀机，岳瑾心头不由有些发冷。岳瑾缓缓退回屋内，神­色­坦然，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却忘了将茶杯放回。“你们有何打算？”终于还是秦丝打破沉默，她为两位同伴的镇静感到意外。“他俩一定会来救我们！”水月满怀信心地道，“晴天堂人为引他们回来，不会将我们如何。”岳瑾也肯定地说道。秦丝盯着她们两人一阵，忽然冷笑道：“岳姑娘，若只是引他们回来，有我三人尸身便足矣。”岳瑾一笑，讥讽道：“可惜晴天堂人没你这般­精­明。故此我们尚在人世。”秦丝言辞上斗不过岳瑾，鼻内冷哼一声，反身在床上躺倒，一会儿便传出均匀呼吸声，竟睡着了。剩下水岳二人面面相觑。

晌午时分，水月去随便弄了些吃食。三人默默用饭，水月和岳瑾饭菜入口形同嚼蜡，秦丝却吃掉大半。睡足饭饱后，秦丝­精­神恢复不错，这才将昨夜之事约略讲了一番。说起昨夜之事，秦丝只知一小段，原来秦丝昨夜听到那神秘敲击声后，顿时神志模糊，待到恢复意识时，发觉躺在树林旁，此时已快天亮。秦丝预料其中定有古怪，便连忙将潜伏伙计人召集起来，混入晴天堂帮众中看个究竟。那些潜伏之人虽和秦丝一样不觉间中过迷毒，清醒时却也将晴天堂摸得通透，得知聂苏二人已快冲至外门，便分头偷袭几个塔楼，最终开启城门。如此便放了他们二人生路，可惜除过秦丝侥幸逃脱外，其余伙计均被炸死或是围攻致死。

听罢秦丝转述，岳水二人久久讲不出话来。良久，水月说道：“秦丝，你不该回来。”秦丝白她一眼，冷冷地反问道：“反正已无路可逃，又要靠那些丹药活命，我不回来去，还能去哪里？”岳瑾想了想道：“我们要想方设法，定要支撑到他们回来营救。”秦丝摇摇头道：“谈何容易！你们去想罢，反正响水门从不会回头救人，活一天算一天罢。”

天­色­将暗时，几名晴天堂帮众走进大院，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在四周廊下吊放数个灯笼，三位姑娘冷冷地看着他们忙碌，明白他们此举是为了便于监视，秦丝故意大声道：“瞎子点灯白费蜡！”晴天堂帮众恍然未闻，将灯笼一一生着，顿时满院生辉。为首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谁若弄熄灯，绝不轻饶！”岳瑾暗中向秦丝吐吐舌头。那人才一转身，“砰砰”数响，四五盏灯笼“轰”地燃了起来。灯笼才燃，“唰唰唰”眨眼间院里跳下十几名帮众，亮出明晃晃利刃，机警地在院内四周察看。片刻后，他们才醒悟到原来是岳瑾她们做怪，纷纷怒目相向。岳瑾满不在乎地说道：“是你们灯笼不堪用，却怪谁？”那些帮众似是受了上面约束，纵心中气愤，却不能动手。看到他们窘样，连水月也被惹得笑起来，水月才露出笑，已如雨后荷花般沁人心脾，晴天堂帮众见到她的笑脸，气愤之情登时减了数分。

正在此时，一名中年人远远而来，冷笑道：“姑娘们当真不将晴天堂放在眼内？”晴天堂帮众面­色­顿时变了，个个恭恭敬敬垂手伺立，看来此人在晴天堂中身份定非寻常。那中年人走到近前，目光在三名姑娘身上滴溜转过，只见秦丝面上虽蒙着厚布，身形却十分妖艳，那边岳瑾端淑，水月清纯，心神不由一荡，面上自然露出谄笑道：“三位姑娘来了晴天堂，自然便是客、、、”话未说完，秦丝柔声接道：“既是如此，客人要歇息了。牢驾带着这帮狗腿子，快些滚出去罢！”那中年人听到最后，面上立时冷下来，狠声道：“你休要如此猖狂，堂主说留你们­性­命，却没说碰不得你们。”后一句讲得颇有轻薄之意。岳瑾横眉立竖，“唰”声抽出长剑，长剑既出剑走游龙，招招刺向那中年人心胸，出手毫不留情。饶是那中年人武功高强，腰中无剑兼且措手不及，只能一昧急退。惊得四周一片刀剑之声，晴天堂帮众待要上前相帮，水月和秦丝早左右拥上，场中顿时一片混战。三女功夫各有擅长，此时拼起命来威力不弱，数十招才过便有七八名帮众受伤倒地。那中年头领连退数丈，劈手抢了一把长剑，后终能敌住岳瑾攻势。中年头领既是利刃在手，顿时气盛不少，挥手回劈数下，长剑挟了强大内力呼呼做响，岳瑾和他双剑交击之下，手中长剑差点被磕飞。那领头中年既扳回上风，口中便不住用粗言秽语挑逗于她，岳瑾心中愈发气愤，手脚却越发忙乱。那中年头领口中时时发出­淫­笑，故意将她胸前衣襟划破数条裂缝，岳瑾暗红胸衣在灯下隐隐露出，弄得岳瑾更是又羞又气。那边水月被四名帮众团团围住，情况却比岳瑾好不了多少。秦丝能勉强和五名帮众抵个平手，见水月两人吃紧，心中一动，喊道：“岳姑娘，三才阵。”话音刚落，岳瑾早已会意，闪身几个强攻，反手劈开水月旁边几人，同时秦丝也从另一方向冲过来。三女身形才聚齐后，水月不动，岳瑾和秦丝左右穿梭数下，三人足蹋“天”“地”“人”方位，互护互动，牢牢将周身守住。三把明晃晃长剑落处，又戳翻几人。

那中年头领原自恃功夫了得，对岳瑾交手时戏弄有多，此刻一不小心被她三人结成阵势，又被戳翻几人，心中十分恼怒。只见他双臂一振，怒喝道：“闪开！”长啸声中，面­色­转为紫红，身形暴涨尺许，那身上长衫居然硬生生被他崩裂！秦丝低声道：“紫龙七式！”水月虽不曾听过这招式，见对方阵势，心中颇有些惊慌。岳瑾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料到，在此边远西陲有人居然练成此功！岳瑾当年听三娘提起过，这“紫龙七式”不但招式­精­妙，若非颠峰内功来架驭，纵是强行施展开来，不但无法伤敌且对自身有害。如今江湖中仅有少林“大象般若掌”和禅宗“六月飞雪”以及金顶世家“金光万丈”等极少数几门功夫能与之匹敌。转念间，那中年头领一个“游龙式”已将长剑游龙般刺到，挟了强大气旋扑面而至，三女发稍俱被卷得根根竖起，劲风扫到面庞时竟丝丝作疼。秦丝叱道：“合阵！”三女手中刀剑齐齐举起，在半空交做一起，娇躯齐拧，合力向那游龙般长剑刺去。那中年头领见来势凶猛，也不敢小觑，吐力击下，四把刀剑“叮”声响后在半空中交集一齐，便再分不开。

那中年头领一把长剑敌住她们三把刀剑也毫不逊­色­，长剑在空中僵持不下，谁也无法进退半分。三女面庞渐渐发红，豆大汗珠自额头沁出来，呼吸也越发急促。那中年头领面­色­也愈来愈紫，但呼吸仍能保持均匀。那头领眼见三女气力越发不支，更是催动内力，那几把­精­钢长剑承不住几股内力，“砰”声响后同时断裂。三女早已支撑得苦不堪言，陡然卸去重压后纷纷倒地。那中年头领撇开残剑，不等她们缓过气来，双掌一分，“潜龙式”挟了十成功力兜头罩落！

眼看三女非死即伤，耳边听得一声断喝：“十三，住手！”这声断喝并不如何高昂，语气也不十分急迫，偏生生那中年头领似是受了魔咒般，居然硬生生将“潜龙式”收住。这“潜龙式”威力本十分强大，中年头领将七分力收回，强大反推之力让他心血翻涌，饶是如此，那剩余三分力被他向一旁卸开，击得坚硬地面尘土飞扬，足见这招威力着实了得，三女看得暗暗咂舌。一名年青人缓缓踱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十三，好霸道的‘潜龙式’！你难道要杀她们？”中年领头垂下头来，恭声答道：“不敢。在下一时糊涂，望七爷恕罪。”年青人高傲地扬着头，并不多看他一眼，转身施施然踱开去。中年头领待那年青人走远后，才敢抬起头来，挥手示意手下收拾残局，而后狠狠瞪三女一眼，愤愤而去。

三女相互扶持着回房，看院落内那些晴天堂帮众收拾残局，动作利落秩序井然，片刻间将院落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而后消失不见，也不知又去设了什么厉害埋伏。岳瑾气不过，连连冷哼声中走出门外，对院内喊道：“这么多亮灯，让人如何睡觉！”而后“砰砰”响弹些石子出去，将那些明晃晃灯笼盏盏击灭，只是才拼了内力，气力不济，有两盏灯笼失了准头，被她击得先是“轰”地烧尽了，这才慢慢熄灭。这次晴天堂人任由她们打熄灯笼，却不曾前来重新点燃。

三女在黑暗中默默地躺着，那有半点睡意。秦丝最先爬起身，掌了灯在箱笼内四处捣腾，最终长吁一口气，似是找到什么重要物事。水月好奇地问道：“秦丝，你寻到什么宝贝？”秦丝盯着灯焰，缓缓答道：“一种毒药。”水月喜道：“能不知不觉毒死他们吗？”岳瑾却Сhā嘴道：“毒死他们？还要不知不觉？我看毒死我们自己还差不多！”秦丝起身踱了几步，眼内露出冷冷光芒，说道：“你们都讲对了，又都没对。”水月一谔，岳瑾叫道：“难道能和他们同归于尽？”秦丝岔开话说道：“方才那中年头领被喝斥住时，是否很不服气？”水月答道：“岂至不服气，我刚才倒在地上，恰好看得到他垂在袖内手掌。当他被那年青人喝住时，他将拳头狠狠捏起，指尖深深刺入­肉­中！足见其内心忿恨之深。”秦丝冷冷地道：“那家伙看来十分好­色­，他不能杀我们，却可以要糟蹋我们！”岳瑾和水月顿时惊得花容失­色­，秦丝面­色­诡异地又道：“我这里有药，保证他们不敢碰你们一个手指。只是不知你们敢不敢服？”伸开手掌露出几粒药丸，闪动着妖异红光。岳瑾问道：“什么药丸？”秦丝道：“此药名曰守宫砂，服药之人平素并无甚碍。只是若有人侮辱服药之人，此药必通过­精­血进入对方体内，会让其受尽百般痛楚而后丧命。”古时女子多在臂间点有守宫砂，直待成婚圆房后才褪去，此药取名于此，其药用不言自明了。秦丝又托出几粒黄|­色­药丸道：“这几粒是解药，脱离危险后便可服用它，三日后便会除去药­性­。”水月伸出手来，坚定地道：“给我服罢！”岳瑾也连忙伸出手去。

睡至半夜，水月忽被惊醒，只见月光下岳瑾披头散发地站在床前，满面忧伤地说道：“水月，你放过聂不平吧。”秦丝也早醒了过来，只是躺在床上，双眼自厚厚白布中透出，冷冷地看着她们二人。水月尚未开口，岳瑾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便是他那朝思暮想的师妹。他见到你那一刻起，你已将他的魂勾走了。这些我看在眼中，都不计较。如今，你连他的人都抢了去！水月，我求求你放过他罢！”水月不曾料到岳瑾如此糊涂，又如此直接，自己反而被窘得面­色­通红。正待开口，岳瑾却不理睬她，自顾转身回床，倒下呼呼睡去了。水月看看秦丝，又羞又气地怨道：“我几时招惹她了？她讲这些东西。”秦丝悠然道：“这是游魂症，人越紧张时越易发作。不过，俗语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岳姑娘对聂不平可真是情深难抑，只是聂公子却被你勾了魂。你们三人真有意思。”说罢，也不给水月辩解机会，转身睡去。

青红令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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