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盏茶功夫,弥勒教便只剩下守护霹雳火几人在苦苦支撑,场外围上农户却越来越多。忽一人口中呼喝几声,口音听不明白,那些缠斗农户纷纷退开去,再看四下已是一圈强弓,搭好利箭对准马车,场中顿时静下来。聂不平内心暗悔,这一来自己纵要动手也是无可挽回了。马车上一名和尚忽然冷笑道:“我道谁能如此雄才大略,原来是耶律九太子来了!”一人自农户中踱出,笑吟吟道:“明###中暗骂我卑鄙无耻,用词仍不失冠冕堂皇。你们汉人真是虚伪!”那人背对了聂水二人,容貌看不清楚,听口音却是异族。那人忽然顿住笑,阴冷一笑道:“你们弥勒教背信弃义,一边找我们,另一边又去找女真人,最终却是自己趁乱得手,这口恶气本太子岂能忍!”聂不平心下明白,这耶律九太子定是契丹人了。弥勒教和尚道:“对你们这帮狼子野心异族,我大宋子民人人得而诛之,本无须讲什么信义!”这几句话却义正词严,听得房顶的聂不平暗暗点头。九太子被骂了一遭,却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反倒点点头道:“对!是我朝相国太过贪财,我们才上了你们的当!你我之间本无甚信义可言。”言罢转身挥手道:“放箭吧。”
眼见马车上下几名和尚便要成马蜂窝,夜空里一阵暴喝:“慢!”只见一人自半空飞过,一名契丹人只觉肘间一麻,手中火把已不见,眨眼间车顶多了一位蒙面人,火把已到了他手中,此人正是聂不平!面上那块布却是临时向水月所讨手巾,雪白手巾蒙起面来似颇不合衬,也只能将就着了。九太子转身盯着他道:“你是谁?你能挡得了我这‘十三神臂’所施连环弩吗?”聂不平摇摇头,说道:“在下不过无名小卒,论英雄气概比不过这几位大师。”说完向方才义正词严和尚深深一揖,和尚见他是友非敌,也还了一礼。聂不平接着道:“要破这几把弓本非什么难事,今日大爷却懒得出手,你们够胆的只管射便是。”耶律九冷哼一声:“口出狂言!”聂不平轻笑一声,缓缓道:“你们只知这霹雳火是好东西,却不曾真正见过它真正威力!唉,也难怪!你们这些夷狄之帮又如何能设想我大宋之神器神威?待本人示范一下才好。”说完向身旁和尚道:“烦请大师下去取一坛最小的霹雳火上来。”那和尚本和聂不平素不相识,只是见他救人在前,又如此镇定自若,神态早将自己折服了,连忙跳下车弯腰去自车中摸出一小坛来。周围弓箭手紧紧盯着九太子,见他不曾下令也不敢放箭,俱是齐唰唰盯着聂不平,看他搞什么鬼。
聂不平待那和尚上了车顶,道:“烦请大师倒些霹雳火出来。”和尚面色微变,但依言拍开泥封,拆去几层油纸,小心翼翼地将坛口微倾,淌了一小撮褐色粉末来。聂不平道:“太少!”和尚复又小心翼翼地倒了些出来,聂不平道:“还是太少!” 和尚方才被人利箭指定也浑然不怕,此时居然面有惧色,继而神色迟疑。聂不平将火把递与他,笑道:“我来!”说完将整罐霹雳火倒过来,来了个底朝天!眼见聂不平一下将整坛霹雳火玩耍般倒了一堆,周围又是火把林立,和尚内心冷不丁吓了一跳,脚一软整个人在车顶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滑倒!最不该便是,那手中火把跌落之处,正是那淌得满车顶霹雳火处!幸而人在半空中,却被一只手接了火把,身子也被另一只手托起来。聂不平宽慰道:“大师放心,在下自有分寸。”那和尚心中稍安,顺势下了马车。
聂不平向耶律九笑道:“阿九,你可看认真了!”话音刚落,看也不看,脚下一弹,那空坛子“呼”地侧飞出去。只见那坛子不偏不倚地撞上人群外围的一个火把上,持火把契丹人没来得及闪躲,手中火把早被坛子撞着一起飞出去。这坛子和火把飞出七八丈,才在一栋房顶上坠落。只听一声巨响,茅草木屑四下里横飞,硝烟过处那房顶早已荡然无存了。这不过是一个被倒空坛子里所残留霹雳火而已,若是这整车霹雳火点将起来,那将是如何了得!周围契丹人不由得低声惊呼。耶律九望望聂不平手中火把和散落满车顶霹雳火,心中又惧又恨,暗悔道:“这霹雳火固然厉害,方才若不给他机会弄出坛子来。挥手间让利箭射杀了他,他纵有火把也不能立时点燃这霹雳火!”转念间耶律九神色数变,最终哈哈大笑道:“好!本太子阅人无数,阁下也算汉人中胆色勇谋兼备之士!”而后猛一挥手,口中呼喝两句,道:“后会有期!”聂不平轻笑道:“不送!”契丹人口中呼哨不断,数匹良驹应声从四面窜出,他们将激战中负伤同伙架好,又将死者用长鞭卷上马背,齐齐掉转马头,拥簇着耶律九远去了。
弥勒教眼看契丹人去了,内心稍安,连忙检视其余人伤势,发觉他们只是被迷倒不醒人事,纵无解药,休息几个时辰定能好转,真正损伤人手却不到小半。回头再看蒙面英雄不知何时早已不知去向,便着人细心收拾那些散落车顶的霹雳火,此时个个心中犹是竦然,俱猜不透这蒙面英雄是何等人,能有如此机谋胆色。
聂不平和水月在屋顶暗暗待到弥勒教有人渐渐苏醒,想必岳瑾也不会有性命之碍,这才放心。聂不平对水月做了手势,二人潜行开数十丈正要开口,水月道:“你可是要去追踪那些契丹人?”聂不平点点头道:“我估耶律九他们如此凶残,定是不会被人吓退的。何况他们越是了解霹雳火威力,定是越发要得手!”水月抢着道:“故此,他们必会再度伏击。而我们进攻得当,反而胜于防守。是吗,师兄?”聂不平一笑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水月接着说道:“那么你独自去好些,一来我可以帮着追踪弥勒教行踪。二来你是去偷袭,若是我去了反倒使你行动不便。”聂水二人又商定了些暗记方式,聂不平内心居然有些不舍之情,转身才动开身形,背后传来水月颤声喊道:“师兄!”聂不平心中一动,回身只见月光下水月面上满是担忧神色,宽慰道:“无论成败,最多十二个时辰我便去追你。”水月反倒展颜一笑道:“盘缠都在我处,你带些去罢,或许途中用得着。”说着递过一个软囊囊荷包。聂不平心中暗笑:“这荒山野岭,有银子只怕也用不出去。”但不愿拗她意,便接过揣了怀中,点点头转身没入黑夜里。身形才起,转念复想起那时和“六小妹”初识时,自己半夜里偷走,被岳瑾拦住又放了自己,其时她也是送一个银包。念及此处聂不平心中一乱,脚法便乱,差点被路旁一个土坎绊倒。
聂不平料定契丹人必将再行伏击,故此并不着急赶路,反是追踪之余细心隐蔽行踪。不出半个时辰,便在月光下见到他们马道改辙,看方向是要迂回到弥勒教等人东北面路途前方进行伏击。聂不平心中既是预料不错,精神大震,连忙翻山越岭抄捷径追赶。这一来固然契丹马快,聂不平追到天亮时,终可见到在谷底奔驰的契丹马队踪影了。聂不平看准方位运功赶路,发足狂奔过好几个山岭,终于在一处险要处停下。此处山谷较为狭窄,与四周连绵土山相比更为难得的是谷顶乃是一片石山。聂不平喜道:“此真乃天助我也,和这些异族也不必讲什么仁义!”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布面正是方才夜里蒙面手巾,里面所包却是昨夜自马车顶部所取霹雳火。聂不平忙碌了老半天,安置好后却迟迟不见契丹人出现。心中暗叫糟糕,莫非自己失算?按捺不住又折回身四下寻找,终于在一条山谷里见到他们行踪,只见耶律九一行人正牵了马缓缓步行。此处谷底虽弯弯曲曲,却甚为平坦,正是策马快行坦途,难道他们又不急着赶路了?聂不平大惑不解。只是既然他们行进方向不错,便守株待兔好了。如此磨蹭了老半天,眼看日头过了头顶,他们好不容易走完了那条山谷。幸善他们过了山谷复又翻身上马,如此以来总算能快些自投罗网。
耶律九等人果然如聂不平所料打算迂回到弥勒教前方,再行伏击。行进中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恰如晴天霹雳,耶律九心中格登一声,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已念及昨晚霹雳火威力,身子伏低,双腿猛挟马腹,反手用匕首在马股上用力刺下。那耶律九所乘本是万里挑一良驹,又突然受此奇痛,势成惊马,疯了般向前不顾一切逃窜。其余数十名契丹武士反应固然比不上他,马匹也无他快,眨眼间纷纷被头顶坠落大石砸中。叫苦连天之际耳边又是一阵巨响,那两旁本已十分干涸山谷峭壁陷下无数土来,又将本已惊慌失措契丹武士活活埋住。聂不平远远看到数十名武士眨眼间没入土里,整条山谷俱被塞得严严实实,不由暗暗咂舌。自忖这仁义自不必和他们讲了,只是这活生生被埋死也太过残忍,心中犹为不忍。烟尘弥漫中纵有个别人逃脱,却已无法对弥勒教和岳瑾等人造成威胁,也不需多加理会。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青红令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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