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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天原道长

第五十章:天原道长

太子坐骑果是万里挑一良驹,聂不平奔起来耳边呼呼生风,才一出城聂不平便想到,这良驹恐是太子特意挑选相赠,否则以太子尊贵,在京城中怎会骑马来去。念及此处,心中叹道:“无端端又欠下一个人情。”聂不平快马加鞭,向西而行,四五日便到了华­阴­境内,来到华山脚下。聂不平打听之下,寻到希夷祠,此祠位于华山脚下,乃为供奉陈抟老祖所建。希夷祠背靠大山,门前一碑镌有宋太宗赐陈抟“希夷先生”的御书称号,周边古木参天,时初春时分,亦有遮天敝日之感。聂不平下马,叩门声划破寂静,惊起一片山鸟。一位小道士拉开门,睁了大眼盯着聂不平。聂不平行礼道:“在下聂不平,有要事需见此处道长,劳烦小师傅通报一声。”小道士还礼道:“道观虽小,道长却有多位。不知施主要见那位?”聂不平道:“在下求见天圆道长。”小道士退了回去,撇下聂不平一人在观门等候。

小道士这一去便是顿饭功夫,再无旁人出观。聂不平等得心中不耐,便踏进门来。绕过照壁,院内十分寂静,地势宽阔,大殿前偌大一水池近十丈见方,池水碧波粼粼,群鱼四处游动,殿后远处隐约传来哗哗水声。 “此乃通天池,相传泉水乃由天际而来。”一把声音在耳边响起,聂不平连忙回身,只见一名清瘦长须老道士,手持拂尘,已站在身后。此人到了近前,以聂不平功力竟浑然不觉,轻功实是已臻化境。聂不平虽在观门外等候已久,毕竟私自擅闯道观,心中歉意,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冒昧,此来乃是求见天原道长。”那老道士并不看他,眼光越过他头顶定定望着池水道:“你叫聂不平?聂尚仁是你什么人?”聂不平照实答了。那老道士依旧不看他,张口却道:“这池水虽波光荡漾,却蕴有巨毒。”挥手间老道士掌心亮出一只小雀鸟,这小雀鸟并无束缚,站在他掌上扑翅挣扎却无法飞起。聂不平心中一凛,已知这老道士掌上蓄力,暗中迫住雀鸟之故。果然,道士翻掌一松,那雀鸟登时得了自由,“扑喇喇”欢快地向前飞出去。这雀鸟才飞过池面数尺远,竟双翅一紧直直坠落池中,雀鸟才触池面便发出“咝咝”声响,眼看皮­肉­羽毛剥落,眨眼间竟被溶得­干­­干­净净!那雀鸟飞过处离池水已有三尺高低,却逃不脱这毒,聂不平再看那水中鱼群依旧欢快游动,心中更是难以置信这池水之毒如此之烈。

“这些鱼本是生于此水,故此天生可抗其毒,这不足为奇。”老道士对聂不平讲道。聂不平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问道:“若池水乃由泉水而来,难道整条泉水便是毒泉?”老道士道:“非也。泉水本无毒,流经此处便有毒了。说来也怪,这池水流开去后,毒­性­却又自行消失了。”聂不平从未听过如此离奇之事。老道士叹道:“多年前先帝曾驾临此处,知此毒­性­后对此池御赐一名。”聂不平好奇道:“是何名?”老道士遥遥指向池西侧,靠墙处一方假山道:“刻在那石上面。”聂不平定睛看去,那石上依稀刻了两个大字,居然是“江湖”二字。聂不平不由一笑,笑过心中一寒,此名看似荒诞玩笑,思之再三真乃绝妙!聂不平口中反复念道:“江湖,江湖!绝妙!入江湖者本善,落入江湖境地身不由己便是毒。若能出了江湖,便又是善。帝王之心所思不过如此。”老道士一旁和道:“更绝妙处在于,这江湖中鱼若生于江湖死于江湖,却自生到死也不知其毒!”聂不平心头不由一震,正思量间,一股劲风兜头罩落! 聂不平不容多想,足下发力向前飘去,聂不平身子本在池边,这一飘已到池子上空。发力仓促之际,聂不平堪堪飘过毒池大半,便已力竭,眼见便要跌落。那老道手中拂尘又直直追来,自上向下带了风声狠狠向他头顶压下。间不容发之际,聂不平“唰”地自腰间掣出软剑,翻腕落剑,正正拍在拂尘杆端,这一拍之力将那拂尘硬生生拍落水中。聂不平却早借这一拍之力,轻飘飘落到对岸。老道隔了池水对聂不平道:“施主使得可是‘风剑’?”聂不平恭声道:“‘风剑’乃是先父昔日旧物,他老人家仙去时已被毁掉。”老道点点头,双目盯着一泓碧水,神情萧索地道:“ ‘风剑’乃是神品,聂信候更是神人。焉是说去就去的。方才这一记‘梅花落’,江湖上能出其右者不足十人,谁道不是‘风剑’再世?”老道回过神来,忽有所悟道:“方才你本已力竭,眼见便要坠入池中,此已是绝境!贫道却要再用拂尘对你下杀手,那料你反而借了这柄拂尘转危为安。真所谓杀杀相克。”聂不平淡淡地道:“在下却并非要靠那拂尘才能脱难。”老道士眯起眼来,点头道:“是的,纵然水深近丈不见其底。这水中还有游鱼,你那剑刺在鱼上已可借力。”聂不平缓缓摇摇头。老道士讶异地和他对望着,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失落,缓缓道:“贫道居然忘记,即便那水中并无游鱼,这软剑拍在水面之力,已可渡施主脱难了。”这才算说中聂不平心中所想。聂不平点头恭声道:“小辈实是有要事求见天原道长,还望指条明路。”老道士木然道:“天原道长便在殿后。”继而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以聂施主身手,本可在山外大千世界建功立业。为何来此险地,又偏要见天原道长。这池水虽毒,贫道下手也不容情,但这阶后重殿更不知凶险多少倍!”聂不平转身去看那殿内,院中此时骄阳正当头,那殿内却­阴­暗不堪,显得无比深幽冷森。

正此时,“嗒嗒”声中一匹快马直冲进来,奔到池边方才勒马。聂不平和老道士看去,看装束来者应是朝中传令官。传令官神­色­已是疲惫不堪,浑身风尘可见他已是接连奔波数日,传令官一落马,那马匹也已瘫倒一旁,鼻中呼呼喷气。传令官艰难地自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嘶哑声音说道:“聂信候,八百里加急、、、皇上手谕。”聂不平站在阶上颇为迟疑,心中暗道:“这手谕来得好蹊跷。”老道士眼见传令官便要跌倒,扶持之下便接过加急公文,袖袍挥出,那公文缓缓向聂不平飘过。聂不平拆开看一看,面­色­微变。原来那手谕命其即刻返京,不可延迟片刻,圣上有要事召见。聂不平双手轻搓,那封加急公文化作粉屑,飘入池中。聂不平沉声道:“本候已领手谕,你可回去复命了。”说罢转身便要上殿。“哒哒哒”又一匹快马奔了进来,马上人远远喊道:“聂信候留步!”老道士看那马上人一眼,连忙跪倒在地,来人竟是太子!聂不平也隔池拜倒。太子神­色­略显慌张,大声喝道:“聂不平,圣上召你立刻回宫!”聂不平答道:“在下身领九旨,尚有要事。待此间事了便立刻返宫。”太子恨声道:“嗨!你难道不明白,这手谕本是要阻你入殿?”聂不平点头道:“见手谕时本不甚明,如今见太子亲临,在下心中已明其意。”太子面­色­一寒,却隐而不发,冷冷地道:“此殿内蕴五行绝杀,若你今日一意孤行,危哉!”聂不平淡淡一笑道:“五行之杀,已领略其一。在下决意已定,望太子休要阻拦。”太子见其意已坚,势是无法阻拦,惟有仰天长叹一声。

聂不平迈进大殿,只见正中一条通道金光闪闪,通道两旁竖立着十几尊齐人高塑金神佛,佛像前数盏油灯也是黄灿灿。聂不平凝神屏气,正走到通道一半时,“嗵嗵”两响,殿门在背后应声紧闭,那上百盏油灯眨眼间尽数灭掉,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此时殿中嗡嗡响起钟声,而后是钹声謦声齐齐响起,辨不清暗中伏着多少人。聂不平不敢大意,连忙抽剑在手,忽然自一片嘈杂声中听得破风之声响起,那破风之声杂在法器喧闹声中,竟难以辨别方位。聂不平心中默运周子心法,将玄元真气贯注长剑,将周身护起。暗器利箭在黑暗中飞蝗般向他袭来,那剑气却恰入一张大网,将他浑身笼罩其中,那些暗器甫一触网,便顺了剑势,改道后纷纷四散。聂不平一边挥剑一边迈步,小心翼翼探到通道末端,左掌用力推出,殿门硬生生被他推得飞出。聂不平一个箭步跳将出殿,这一关便算过了。

聂不平穿过大殿,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后院背临华山,一股清泉匹练般自山上激流而下,煞是壮观。“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声爆喝震得聂不平耳中一响。只见山脚巨松下,一名大汉提枪而立,威风凛凛,装束虽是道士打扮,神情倒似寻常江湖武夫。大汉生得黑红面膛,虎背熊腰,这声断喝却不是凭借真气,而是靠了天生大嗓门。聂不平近前道:“在下求见天原道长。”大汉虎目圆睁,吼道:“你是何方小辈?”聂不平见对方年过四旬,叫自己小辈却也不为过,不亢不卑地道:“在下末名小卒,不值一提。敢问天原道长可否一见?”大汉面上一怔,呵呵笑道:“你这娃子倒还挺犟,能从这乱箭如麻的破殿冲出来,身上定是有两下子!咱俩先过过招。”聂不平道:“小辈不敢和好汉为敌。” “噌”声响过,大汉将枪柄直直Сhā入地里半尺,搓搓手道:“老子在这里都快闲得发毛了。你说,你和牛鼻子动得了手却不和俺交手,是不是看不起俺?俺可是纵横江湖五十多年了!”聂不平心中一凛,此人若非妄言,他这样貌倒是比年纪看来小不少。聂不平碰上这浑人大感头痛,瞥他一眼,心念一转假装不屑地道:“阁下功夫纵然再高,却并非江湖中人,妄谈什么纵横江湖?也不知丑!”大汉面上一红,奇道:“你|­乳­臭未­干­,老夫退出江湖时,只怕你尚在娘肚子了,你如何识得老夫?”聂不平笑道:“看看好汉双腿,便知好汉是马上英雄。戎马天下何等光彩,何必刻意隐瞒?”大汉双腿确是微微内弯,正是多年戎马生涯落下的根子,若非聂不平好眼光,却也难以觉察。大汉哈哈笑道:“好小子,有趣!眼光果然厉害!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抽出长枪,轻挥之下,竟隐隐有风雷声!聂不平被他缠得脱不得身,只得应道:“好罢!切磋之下点到为止,三百回合便免了。”大汉见他愿意动手,乐得喜不自禁。

一杆长枪轮圆起来,只见这大汉外貌粗豪,手底招式却娴熟­精­妙。聂不平在灵平岩曾旁观灵平王指点枪法,故此更知枪法之­精­妙。眼见大汉招招力道雄厚且出招迅猛,招式简洁有效,纵昔日耶律九受过灵平王指点,若和这大汉交起手来却未必能讨得便宜。聂不平遇此强手丝毫不敢轻视,舞动软剑盘旋相击。只见一杆丈八长枪呼呼生风,一边只不过三尺软剑,时而轻柔如水,时而强如坚钢,竟丝毫不让。转眼间上百招已过,那大汉虽施得尽是刚猛招数,却丝毫不见力竭态势,聂不平心中暗暗钦佩。忽然大汉“呔”地猛喝一声,跳出圈来掷枪道:“呸!你这小子,不地道!明明能赢得了老夫,却不下手!瞧不起老夫啊!”聂不平见被对方点破,­干­脆承认道:“在下曾见过这套枪法,好汉却不曾见过在下剑法。即便赢了也不算数,心中不安故而不敢出手。”好汉低头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小子功夫不错,人也算公道!只是你说见过这枪法,俺却不信!”聂不平也不答话,足尖挑起长枪,凝神挥舞起来,只见枪影飘飘,忽如灵蛇吐信忽如蛟龙出水,片刻间几十招施出来,招式细节虽不全似,那枪法中­精­髓却和大汉有八分相似。施到最后,聂不平少年心­性­大起,腕间蕴力“啪啪啪”连连抖出套套枪花,大汉惊得叫道:“七头凤!不,太快了,似乎是八头,还是九头!小子!这个你都懂,看来俺不服老不行了!”聂不平缓缓收枪,躬身道:“在下依葫芦画瓢,冒犯处还要好汉见谅。”大汉摇摇头道:“小子!你果然厉害。唉,我早该想到,‘风剑’施得这么好的,弄这几路枪法那在话下。”聂不平心中一动,躬身行礼道:“敢问好汉贵姓可是木易杨,、、、”大汉“哼”一声,截断他话头道:“嗨!老夫苟且偷生,道长赐号缘木,前尘旧事休提了。”聂不平抬头深望他一眼,点点头道:“聂不平见过缘木道长。”大汉叹道:“聂尚仁有子如此,亦可含笑九泉了。”聂不平沉声道:“小子不肖,愧对先父。”缘木双目一凛,厉声道:“怎讲?”聂不平道:“先父别世数年,小子既未能为父报仇,也不能为父雪冤以助正名。”缘木长叹道:“老夫虽蜗居此处,天下大事也略知一二。你有仇不报,非不能,实是不愿。你不愿,非你恩怨不分,乃是你胸怀之宽,纵血海深仇也容得下罢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怀,连老夫都不得不服。”聂不平心中一震,久不能言。缘木道:“出后墙前行,自会寻到天原道长。”

聂不平点头谢过,正待举步却怔住了。后墙十多丈长,两丈多高,整幅墙却是实实嵌入华山山体之中,又无后门,如何出得后墙?见他疑惑神­色­,缘木哈哈笑道:“小子,今日你陪老夫玩得高兴,这道关也不为难你了。反正还有两关要看你造化了。”也不知他足下动了那里机关,原本平整白墙中间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洞口,宽不及三尺。山洞深不见底,冷风自缝中阵阵透出。聂不平抱拳谢过,一个跨步跳入洞内,那才裂开的山墙复又徐徐合拢。

洞中无甚光线,聂不平运足功力,目力所及不过三步。聂不平亮了火折子,看到洞壁上并无多少雕凿痕迹,显是天成,只是地面十分平坦。聂不平大踏步走了不及十丈,面前一左一右岔出两条道来,聂不平微一踌躇,转向右边。复行十多丈,又是两条岔道,聂不平顿一顿,却拐向左边。如此重复,每十丈左右便是两条岔道,聂不平微一停顿,或左或右,微一停顿便择路而行。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拐了总有十多次,眼前终于见得微微光亮,再转过一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幅空地足有十多丈宽阔,一柱阳光自近百丈高处头顶洒落来,映得洞内十分光亮。“来者何人?”从洞角踱出一位道士,清瘦高挑发须皆白,双目炯炯有神。聂不平报了名号及来由。那道士微微笑道:“原来是聂信候之后!这‘百洞阵’不知有多少歧途,为何丝毫难不倒你?”聂不平道:“在下也未曾料到数年前有过一劫,如今倒帮了自己。”道士一扬眉:“噢,敢闻其详?”聂不平道:“数年前在下为躲避恶狼追逐,有幸听得同伴教授气息之道。洞中歧路虽多,所幸道士刚刚走过,故此在下凭了残留气息跟踪而来。”道士一谔,不由哈哈笑道:“聂信候真乃神人也!令老道佩服。看来贫道平日要更勤于濯洗,不致四处残留气息才是。”道士面貌斯文,言谈间神情飞扬乃是真逸士。聂不平笑道:“非也,非也。实不相瞒,在下方才闻到并非旁的什么,而是书卷气!道长纵是每天泡在水中,这书卷气却是脱不去的。”老道更是面露惊诧:“这书卷气真是嗅得出来的么?老道活了这么大年纪可是第一次听到。”聂不平正­色­道:“自然可以嗅得出。正如厨师有烟火,屠夫闻血腥,而­肉­案却身带油腻的道理一般,学问深了怎可没有书卷气?”听得老道士连连点头。

老道士道:“你要见天原道长?”聂不平点头。老道士手指洞中一角,道:“你将那磐石移开,便是去天原道长之所。”聂不平近前细看,那磐石大小约莫四五百斤,寻常大汉三四人才撼得动,这石下恐另是有暗道。聂不平自忖用上七八成功力,推开大石不在话下,正待发力去推,触手却觉那大石通体温热,心中不由疑虑顿生。转念间心意已定,聂不平退开两三步,气沉丹田挥掌横推出去。此掌内蕴周子心法,力道刚柔并济,那大石飘出去,“蓬”声响中,一条火龙自石下喷涌而出,窜上三五丈高。聂不平方才若是伸手去抱那大石,手中负重身子不及闪避,难免被火苗燎及发须。那火苗汹汹燃烧,聂不平试探出掌去扑,掌风到处火苗固然四下摇曳,火势却丝毫不退。老道士道:“除去用此大石尚可掩盖片刻,并无灭火良策。”聂不平讶异道:“水浇也不行?”老道士道:“水本可克火,但那是寻常之火,乃是因木所生火。此火乃是地火,属土­性­,土本克火,故此浇水非但不可灭之,反可助长。”细看那火苗成幽蓝­色­,却是和寻常火焰大大不同。老道士手指火坑,沉声道:“阁下若要见天原道长,除此一途别无他选。”聂不平心中微微一惊,回想起院中太子提到此处暗蕴五行。先是毒水,而后暗箭为金,再是缘木,又有迷洞属土,如今加上这烈火,正是五行齐全!聂不平转身抓下山石碎屑,丢入火苗中,侧耳凝听,久久听得细微声响,那火坑底部约有七八丈深。老道士一侧见聂不平对了火苗出神,暗中摇头问道:“聂不平,你莫非要跳入火坑?”聂不平默默无语。老道士长叹道:“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之时,锦绣人生。偏偏要跑来跳火坑!何苦如此执迷不悟!”老道士再不看聂不平一眼,摇着头退出洞去,留下聂不平一人对着熊熊大火发呆。

老道士踏出山墙,缘木正眼巴巴望着,连忙迎上来问道:“聂不平呢?果真跳火坑了?”老道士摇摇头道:“还不曾,不过看来迟早要跳!”缘木面上一喜复忧,狠狠一跺脚道:“我去追他出来!”老道士喝道:“缘木!你莫要忘了我们当初起的毒誓!”缘木只得住了身形,吃吃道:“可他是聂不平嘛!”老道士面­色­­阴­沉,喝道:“是他便如何?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属例外,却不是他。你若再敢胡闹,休怪我手下不留情!”缘木狠狠瞪他一眼,身子却回到树下,重重坐回椅中连连喘气。老道士虽喝住缘木,却也掩不住面上忧­色­。缘木人虽粗豪,但不乏心机,转念想了想,面露喜­色­地问老道士:“老鼻子,您刚才说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例外,这个应是在我们当初盟誓中提到的。我如今却想不起那盟誓如何起的,你能再背诵一次么?”老道士瞪他一眼。缘木却回瞪他道:“哎!你是俺们领头,又读书最多,俺脑子笨,忘记也不奇怪。你若不背诵出来,俺忘记了可别怪俺不遵守。” 老道士又气又好笑,耐了­性­子道:“好,好。就复述一次,免得你讲闲话。那盟誓道‘我五人自愿抛却红尘,以其终老。誓死守此五行阵,普天之下除风剑信候一人、、、”缘木哈哈笑道:“我想起来了!普天之下那个例外原来是风剑信候!”老道士怒道:“胡闹!俺便不信你忘了,休要来作弄我!”缘木笑道:“好好,俺问你。里面那人是谁?”老道士讶然道:“是聂不平啊?”缘木笑道:“是!不错,他是聂不平。正是如今皇封风剑信候!你只知他老爹是风剑信候,却不知聂不平如今已承袭了他老爹封位!他正是那誓言中‘普天之下例外之人’!我们却在此三番五次阻挠,真正不守盟誓的正是我们自己!”老道士奇道:“什么?他几时承袭了这封号,你为何知道,我却不知?”缘木得意地道:“太子便在殿外,他的话虽不如皇上的金口玉言,也是银口了,不会假呗。”老道士搔搔头道:“连太子也来了,这次闹大了。这、、、这、、、聂不平既是承袭了风剑信候的爵号,咱们又是这么起的誓,那自然、、、自然、、、”缘木早自椅中跳起,一把拉了他,向山墙冲过去,口中催道:“快,快!包不定聂不平早已灰飞烟灭,或是变成烤猪也大大糟糕。”

两人急匆匆冲到入口,一条人影正窜出来,差点撞个满怀。两人定睛一看,正是聂不平。缘木喜道:“好哇!小兄弟,没成烤猪?”老道士抑住面上喜­色­,淡淡地道:“聂不平,这关你不用过了。”聂不平莫名其妙,疑惑道:“什么烤猪?我刚想起破关之计,却不用过了,岂非大大浪费!”缘木和老道士面面相觑,老道士难以置信地问道:“这火坑你也过得了?”聂不平笑道:“或可一试,缘木道长,要借你的宝贝一用了。”

三人重返地火处,聂不平气走丹田,挥起缘木长枪。招招见光,枪枪有声,竟对着那火苗­操­练开来!只见长枪犹如出水蛟龙,在火苗中穿梭往来,上下盘旋。说来也奇,那火势似被这枪势所压,渐渐低落,聂不平走到上百招时,那火苗不过丈余。聂不平见此法奏效,心下欣喜,越舞越欢,身子也在火苗旁左右腾挪,匹练般枪势­干­脆罩在火苗之上。又是上百招,那火苗越来越小,最终落入洞中,转而消逝不见!聂不平这才止枪收势。缘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早叫了无数声好。既是钦佩其灭了这地火,又是为他绝妙枪法所倾倒。老道士在一旁喃喃摇头道:“为何?为何?这不可能!从来无人可以灭此地火!老道我苦思数年不得其解,而今竟被这小子破了。”聂不平抱拳道:“这地火实是道长您所破。”老道士不解地道:“我!?”聂不平点头道:“道长不是说此乃地火,属土­性­么?在下心想此火非同寻常,既属土­性­,水自是不能克,便只好用木来克之,应是不错了。此柄神枪乃是缘木道长宝器,又是上好木质。用来克这地火,正是极妙。”老道士瞪大双眼,缘木在一旁抚掌哈哈笑道:“老鼻子!如今可知什么叫后浪推前浪了!当初你悟得这是地火,俺可是佩服得紧。那料后面一步,简简单单道理你却想不到。”老道士恍然回神,不由也笑道:“天意!天意!贫道苦思冥想,不过做的是苦力。聂信候这一来,看似不过点破窗户纸而已,却凭得是悟­性­!这人之慧根,本是天生。贫道心服!”一席话讲得聂不平周身不自在。

地火既熄,聂不平跳入火坑十分从容,落地后便见左边一条缝隙,紧容一人侧身而过。聂不平侧行数十丈,那缝隙渐宽,头顶也开阔不少,只是依旧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聂不平在洞中曲曲弯弯约莫走了大半时辰,眼前始见得微弱亮光,聂不平心中大喜,脚步加快,数十丈后眼前一亮,终于跳出洞来。在地洞中折腾一番后,饶是聂不平也是不辨东西,更不知身在何处。眼前显出一片平原被数里外群山紧紧合围,地面阡陌纵横,青苗在风中微波阵阵,小溪自间弯曲流过,数间草庐分别聚在一起,俨然小小村落。聂不平正欲相询,一位汉子顺了溪流飘然而至,远远见到聂不平,那汉子双眼睁得溜圆,吃吃地问道:“客官自何处而来?”聂不平道:“在下自希夷祠而来,祈见天原道长。”汉子愣了片刻,翻身向上跳起,竟有五六丈高,身子在半空中轻轻一折,又是飘开十多丈,只听他哈哈笑着大叫道:“有人来见天原道长了!终于有人来了!”那汉子非但轻功十分了得,更是声如洪钟,小小山谷中顿是遍是他的声音在回荡。话音刚落,只见远远近近几十户人家纷纷有人走出,个个望定聂不平,争相问道:“真有人来了?是谁来寻天原道长?”个个眼中露出好奇而讶异神­色­,聂不平一路过处,隐约感到他们均是啧啧称赞。

聂不平被领到最北端一间草庐处,那汉子远远住了足,搓着手道:“天原道长便在里边,客官快去罢。”聂不平抬脚走近几步,胸间却止不住阵阵急跳。短短十多丈地,走来却觉无比漫长。草庐中传来一把苍老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聂不平躬身道:“在下聂不平参见天原道长?”草庐中传出一声轻叹,轻微而短促,却未逃出聂不平双耳。停了片刻,那苍老声音道:“聂不平?噢,你是聂尚仁家小子。”聂不平道:“在下奉‘九旨’而来,有要事请教天原道长。”那苍老声音淡淡道:“若无九旨,谅你也不知这世上有天原道长!”语气中自有一番威慑,聂不平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畏来。那苍老声音道:“你进来罢!”

室中仅一几一凳,再无其余陈设,一位道士自左首一幅画前转过身来,只见他身材高大,生得方头大耳,一双丹凤眼微眯着,不怒而威。道士开口道:“很好!很好。你能来到此处已是难能,贫道便是天原道长。”聂不平连忙道:“在下冒昧前来,还望道长恕罪。”道长点点头道:“你可是要本道替你父亲洗脱所受冤屈?”聂不平神情激动地道:“正是!”聂不平应声跪倒在地:“在下恳请道长还我父清白!”天原淡淡地道:“你先起身罢。”聂不平本想道:“道长若不答应,在下便跪在此处永不起身。”那料天原轻轻一句话语,竟有莫名威力,聂不平却不可与之抗拒。

天原转身面向左首一幅画,转了话题说道:“聂不平,你觉这幅画如何?”聂不平看去,只见那幅水墨画中,一头猛虎威风凛凛,高踞于悬崖顶端,崖下百兽齐聚,形态惟妙惟肖,面上却俱是臣服神­色­。聂不平不喜丹青,蓝铃却最是喜欢,聂不平在仙人谷中常陪她习作,耳闻目濡却也自然通晓一二。聂不平观详片刻,正­色­道:“作画之人颇有大匠风范,将猛虎之威描抹得淋漓尽致,而百兽臣服之神态也是恰如其分。不过画工虽佳,意境却非上乘。”天原道:“愿闻其详。”聂不平道:“那崖下百兽臣服神­色­并不需改动,只是将那崖端猛虎描为慵懒不堪,反而更妙。需知这猛虎神­色­越是不经意,反倒更能显其不怒之威。”天原道长一谔,但转瞬间便明其意,不由称赞道:“好!”继而叹道:“懒虎若能慑众,确是比厉虎慑众更能让人钦服!只可惜、、、”下半截话天原却咽了下去。

天原微微摇头,迈向正壁上所悬另一幅画。这幅画绘着二人对弈,一人身着黄衫,束冠正坐,另一道士谨慎相陪,背后巍峨高山十分险峻。聂不平见天原以目相询,便开口道:“此画既要突出高山之势,又能透出局中人之神­色­。如此大小相差悬殊之物均能描得清楚,这等功力十分不易。”天原盯着他道:“你识得作画?”聂不平连忙摆手道:“在下夸夸其谈而已,捉笔却万分艰难不过。”天原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神­色­,继而道:“你可看出局中输赢?”聂不平道:“那道士不曾输。”天原冷冷道:“你猜中了。”聂不平道:“在下倒并非凭空猜臆,那画中束冠之人固然神­色­自若,道士也做苦苦思索状。只是那背后山势却大大偏向道士,或许并非作画之人有意而为,但人心向背,恐作画之人不经意中已偏向那胜方,故此暗中透露了盘中局势。”天原愣了片刻,抚掌道:“­精­妙绝伦!聂不平,你可真是比作画之人更明了!此话乃是本道所作,本道却从不曾料及这一点!今日反要靠了你点拨,才悟及此处!”聂不平恭声道:“不是在下高明,实是道长作画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罢了。以至于笔下暗漏神机,而不自知罢了。”

天愿踱到右首一幅画前,陌陌平原之上,豺狼熊豹诸般野兽上窜下跳,个个面目狰狞。聂不平看了片刻,不觉间心中烦恶,那怪兽呼之欲出,竟似有扑面而来之神态。直到天原道长轻声道:“此幅画如何?”聂不平才恍然回过神来,闭上双目,睁眼再看那原上群兽,心中复又厌恶不已,连忙调开目光道:“此画可谓十分之恶!”天原点头叹道:“此画本意如此。恶兽张牙舞爪,尽显狰狞。百兽之王却无能为力,正是这万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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