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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香十二亭 > 第四章

第四章

血无天踏前半步亮式,何天香却是后退半步亮掌。

“呀——”血无天率先攻出三十四掌二十八腿。

何天香不退反进,以攻对攻,以硬碰硬!

砰砰砰啪啪啪!掌脚相交,劲气弥散。啪!二人一分而开,血无天气喘如牛,何天香也满面赤红。第一回合两人不分胜负,但血无天年长何天香五岁,内功修为理应高一些,但却依旧拿何天香没办法,可见何天香的修为已绝不在他之下。

“何公子好­精­湛的功力!”余循真不由叹道。原来,方才血无天那一轮快攻,是血影宫中有名的“风雷掌”,江湖中能接下来的人已不是太多,是血无天存心给何天香颜­色­看的。

慕容长明笑道:“娟儿的眼光几时错过?”

“爹——”下面的慕容兰娟不由嗔道。

“哈哈哈……”慕容长明不由笑了。

江域月、李梦莲、芸儿、余循真、黄直也不由都笑了。

下面的婷儿却是一脸焦灼,急燥地问慧香道:“慧香,这个血无天一上来就这么厉害,何大哥能赢吗?”

慧香却皱着眉头道:“他们两个打的那么厉害,我眼睛都看花了,又哪里知道他们谁会输谁会赢?”

婷儿不由大是气馁,恼道:“还不如不问!”却又下意识地转头向那中年人瞧去。

那中年人自是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却一脸坏笑的问道:“你是盼他赢呢,还是输?”

“我……我……”婷儿一愣,却是一连两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该盼他输还是赢了,不由恼道:“你只告诉我他会输还是会赢不就得了?”

那人一笑:“我现在也不知道!”

呼!婷儿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这时就听台上血无天恨恨地道:“好!你再看这个,血影六十四!”就见血无天虎扑而起,掌脚大开大合,似铁棍崩石一般向何天香扑来,声势竟比方才还猛了几倍。

何天香也猛地大喝一声“寒风推云掌”脚奇幻地向前冲出,锲进血无天的脚风掌影中去,双掌却划圆了圈子,一掌接一掌的交替拍出,将血无天的直掌厉腿尽皆推开。

“这不是流云步法!”余循真道。

“但却是流云步法的底子!”慕容长明接道。

“这也不是伴风掌法!”

“但还是伴风掌法的底子!”慕容长明笑道:“只是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举一反三更进一步,已十分难得了!伴风老儿教了个好徒弟!”

血无天那么凄厉的攻势,都被何天香以四两拔千金之势推开,且步伐灵活异常,步步在血无天身边紧逼,搞的血无天万分恼火,刚想变招,就见何天香突然扭胯斜肩,一声轻喝,运肩撞来。

砰!血无天给撞的七荤八素,不由一阵踉跄。

“好!再加一把劲儿!”台下众人大喊道。

突然场中嗤的一声轻响,人影错飞,众人不由定睛看去,却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何天香倒飞三尺,负手冷然而立,衣襟下摆已不知为何物撕破,山风一过,露出一大片的肌肤来。

血无天却在三丈之外立定,右手指尖上乌光闪烁,一脸­阴­笑。

“卧龙爪?”慕容兰娟霍然而起。

台下的婷儿,慧香脸­色­大变,身后那中年人指间也突然有碧光一闪。

台上的慕容长明、余循真、江域月、李梦莲等人却现出愤然的神­色­,台下也哗然。

“卧龙爪”乃以寒铁制成,套于指尖,利若刀剑,上淬剧毒,若入人身,轻则溃烂,重者丧命,两人既是空手互搏,血无天却运用“卧龙爪”自是卑劣异常。

“不错,正是卧龙爪!怎么样,怕了吧?”血无天­阴­­阴­笑道。

何天香一语不发,只是长身玉立,一脸冷霜,凛凛地盯着血无天。

血无天不由为他的气势所慑,却依旧硬气地道:“怎么,你还要比吗?”

“无赖!”台下不由有人大骂道。

江域月也道:“何兄,下来吧!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你已赢了!”

何天香却无语,右脚缓缓后移,成丁字步,左拳前引于腰,右拳后负于背,身形微微前弓,眸子中冷光如刀!

“什么?他还要和卧龙爪硬拼?”婷儿不由惊叫道。

“这是什么拳法?!”慕容长明却在心底中大呼道。

不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没有人认识!

何天香第一次使用完全自创的“九伤神拳”又怎会有人认识?

中年人眸子中却流光溢彩,闪现出奇幻的­色­彩,没想到一个娴静外温文尔雅的人,竟也能冷酷至斯!

又有风起,吹动何天香已被撕破的衣襟,又露出那一大片肌肤来,细雨淋入,清爽无比!

“呀——”血无天突然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狂叫着挥爪扑上。

咚!擂扳突然被踩裂,擂扳上木屑四散,何天香一拳击在血无天的“卧龙爪”上!

“啊?!”慕容兰娟不由惊呼出声,婷儿则­干­脆把自己的手指咬进了嘴里。中年人却眼中­精­光四­射­!

“啊呀呀呀——”血无天只觉如铁碰钢五指欲折,忍不住抢着右手在擂台上一阵狂跳,大叫道:“这是什么功夫?”

“九伤神拳!”何天香凛然道。

“难道他已到了可以运气成罡的境界了?”江域月不由看着他的拳头惊叫道。

“他是个习武的天才!”李梦莲也不由叹道,却见擂台上何天香已憋足了劲儿,一拳一拳地向血无天打来,只见拳出若电,劲风呼哨,若乱石崩云,又若铁雷惊鼓,永无所惧,一往无前。

血无天又哪里还敢招架,只得一退再退。

砰!何天香突然一拳击中台柱,只见得木屑四散狂飞,整座擂台都在轰轰震动!

“哈……”慕容长明不由哈哈长笑:“余兄,就这一拳,只怕也只有丐帮纪帮主的降龙十八掌可以比拟了!”

余循真也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慕容兄,只怕再用不了几年,江湖中便再无你我立足之地了!”

突然,木屑中血光暴起,血影剑!

何天香在暴退,双袖却怒拂而出。

哕!双袖已被铰的粉碎,但剑光却如蛇一般凌厉地附骨而至。

“何公子,接剑!”慕容兰娟突然将自己的长剑贯了出去。

铮!铮!铮!铮!铮!

擂台上一阵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剑光中现出血无天狰狞的面孔:“何天香,你去死吧!”

何天香在疯狂的剑光中飞退,但头脑却清明如镜。

啪!血无天手中的长剑突然被踢飞!风云十八腿,学自郭强的风云十八腿!

嗤!血无天的右胁也被何天香一剑划过。

“啊——”血无天不由一声惨叫,却有一大片红云当头向何天香压来。

何天香把剑一挑,御在一旁,却是血无天的那件“七血衣”,血无天已连蹦带跳的逃下擂台,大叫道:“何天香,慕容兰娟,这笔帐我记下了!”

“哗——”台下一阵欢呼!

余循真也笑道:“慕容兄,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慕容长明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能得此婿,纵是再让我多树几个仇敌,慕容长明也决不说二话!”

这时芸儿已走了来:“恭喜何公子,贺喜何公子!”

何天香装糊涂:“恭喜我什么?”

芸儿一笑:“自是恭喜何公子入赘了!”

何天香忙道:“姑娘错了,在下还未跟慕容姑娘比过呢!”

芸儿轻笑道:“这还用比吗?”

何天香脸­色­一正:“姑娘,这是规矩!”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芸儿不由大是摇头,却也只得回头跟慕容兰娟说了。

慕容兰娟正自高兴,一听此话,心中寻思:“或许他是怕人闲话,其实我上去三招两式败给他也就是了!”想到这里,便又走上台来。

何天香却乘此向台下的婷儿使了一个眼­色­,婷儿会意,轻轻点了一下头。

此时,慕容兰娟已来到面前。何天香倒转长剑递给她:“多谢姑娘赐剑!”

慕容兰娟却不接剑,只是盯住何天香,幽幽道:“何公子,这些天可好?”

何天香一听,连忙避开她目光道:“慕容姑娘,在下……”话尚未完,一个人突然拿着一封信急急跑上擂台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何天香,你娘病重,要你马上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否则,就来不及了,快走!”正是婷儿。

“什么?”何天香一听,一把夺过信纸,草草扫了一眼,连忙朝慕容兰娟一拱手急道:“慕容姑娘,对不起,家母病重,在下唯有先行告退了!”说罢,连忙与婷儿一起如飞奔下擂台和慧香一起往外奔去。

台上台下诸人乍一听,都不由一愣,慕容兰娟一时也傻了。就这当儿,何天香已下了擂台奔出二三十丈远。

那中年人略一迟疑,随即也跟了出来。

哗——人群顿时乱了。

“何公子——”慕容兰娟一下子回过神儿来,慕容长明、余循真、李梦莲、江域月却还都是一头雾水。等他们再回过神儿来,何天香早已­射­出七八十丈了。

“何公子——”慕容兰娟突然大叫一声,跳下擂台向前追来。

“娟儿”慕容长明连忙下来,其他诸人也连忙跟上。

但台下人群已乱,反而增加了他们追赶的难度,一时之间,反而越拉越远了。

却说何天香、婷儿、慧香遥遥在前飞奔。

何天香道:“婷儿,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婷儿却冷冷道:“你认为事情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样?”何天香不由笑道:“反正不会再有人去打擂台了!”

婷儿却幽幽地道:“我怎的有种感觉,好像觉得慕容姑娘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

何天香却笑:“没什么,我躲她一段日子之后,慢慢也就淡了。”

“唉,你还是不懂女人的心。”婷儿心中长叹道:“我实在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正奔着,忽然前面一排站了八个人,四老四少,四大世家!金万能、金碧良、南宫剑、南宫柳、东方青、东方灯、万雷兰、百里宽,八个人一字排开,正冷冷地盯着奔来的三人。

四大家刚因比武招亲的事弄的反目成仇,什么时候又这么齐心起来?何天香见势头儿不对,连忙止步,双臂一张,拦住婷儿与慧香。

何天香独自上前,一扫众人:“诸位,为何拦路?”

金万能­阴­­阴­一笑:“你小子就是何天香?”

何天香道:“不错,在下正是,不知金长老有何见教?”

金万能冷冷道:“见教?那是自然!咱们数年来找伴风那牛鼻子找不到,今日捉了你,不怕那牛鼻子不出来!”

“对!”南宫剑也在身后道:“这十几年来,我一想起天山上的那件事,气就往上冲!”

何天香一听,立时明白。师父曾跟自己讲过,十九年前,天山千年一现的“天山玉莲娃”出现,习武之人若服之,功力可达通云之境,而天山雪莲却要死一千三百颗;如此天山采药之人将再无业可做,天下药物中也将少了天山珍品,是以风花雪月四奇与天星楼主薛摇红和三大世家并天残帮、血影宫中人连拼三天三夜,终使“莲仙”逃脱,但双方梁子也就如此结下,但风花雪月四奇自此归隐,难觅踪迹,天星楼五衣却是轻易不敢招惹,不料今日听说何天香是伴风的弟子,也无怪四家如此心齐了,只是血无天走的匆忙。已不知从何外下山,否则也早做的一路了。

何天香已知今日不好走脱,面上却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么诸位打算如何对付在下呢?”

“自是要好好抬举你了!”金碧良冷冷笑道。

“那就看你本事了!”何天香笑道。

“伴风当年都没有你这么自信!”万雷兰在后面接着道。

何天香暗暗一捏婷儿的手,轻轻道:“待会儿我向前冲,你就带着慧香从边上冲出去。”

“那你呢!”婷儿急道。

“别管我,要不一个也走不脱!”

“我不走!”婷儿突然大声道。

何天香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你鬼叫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

正这头,东方青一挥手,八人成圆将三人包在里面笑道:“想走?你们还能走的掉吗?”

何天香不由暗叫道:“完了,这下可真是要一个也走不脱了!”

这时,身边的婷儿反倒笑了:“何大哥,这次你可赶我不走了吧?!”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何天香恨的牙根儿发痒,却又不得叹道:“唉,我说过我是个不祥的人,麻烦果然就来了!”

“咱们是兄弟,还说这个?况且,你不是还有保驾的吗?”婷儿笑道。

果然,她话音未落,远远已听见慕容兰娟的声音:“何公子,你等一等——”

慕容长明、余循真、江域月也在后面怒叫道:“何天香,你给我站住!”

何天香不由大急,心道:“糟糕,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东方灯也道:“慕容长明、余循真、江域月他们都来了,事情有些棘手呢!”

南宫剑却一声大喝:“棘什么手?大家正好大打一架,也出出这口恶气!要不然咱们先一齐动手毙了这三个小子也行!”话完却不见众人有所反应,不由抬头,却见东方青等人正呆呆地看着何天香三人的身后,不由也随之看去。

他这一看不打紧,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块青石上,一个中年人正衣袂翻飞,双手倒负,昴首向天,似在向苍天问取些什么,又似在凝神聆听着些什么。

“天问神剑”南宫剑不由在心底中狂喊,已知今日之事不可能成功,只得向后一挥手带头道:“我们走!”

百里宽还不明就里,不由问道:“怎么又要走了?”万雷兰推了他一把:“叫你走就走,别罗嗦!”八人急急退了开去。

追兵已近,何天香虽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再耽搁,一拉婷儿:“走!”三人已如风般也消失在山下的树林中。shubao3手机电子书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手机电子书!

慕容兰娟追至近前,却是半个人影不见。“何公子——”慕容兰娟悲怆大呼,陡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便已倒下。

随后的慕容长明连忙上前扶住叫道:“快回庄上救治小姐!”一行人也顾不得再追,一发上山来。

良久,慕容兰娟方缓缓醒转,一见父亲在床前,连忙问道:“他,他真的走了?”

“是的。”慕容长明沉声道:“他的确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那么讨你厌吗?”慕容兰娟突然哭道:“你既那么讨厌我,这次大会你又何必要来,何不要我自生自灭?你既来了,又何必要走?为什么?为什么!”说至情处,已是柔肠寸断,泪落如珠。

江域月道:“慕容姑娘,你别太伤心了。或许他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

“他既有事,何不说出来,难道我还会违他意吗?”

“又来了!”李梦莲不由笑道:“既是难言之隐,又是随便可以说得出口的?”

慕容兰娟听了,却不再说话,只顾抽泣。

慕容长明却拍拍女儿的肩膀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叫他跑!赶明儿老爹就上雁荡山找他师父去,他若再不说句公道话,老爹就把他的房子烧了!”

“爹——”慕容兰娟已抱住慕容长明的腰大哭:“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什么他还要在最后关头走?什么他娘病重,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藉口!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不想要我,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又何必总是那个样子,让我的心都碎了!”

“傻孩子,别再乱想了,他既来帮你,就证明他心中有你,咱们就有希望对不对?”慕容长明劝慰道。

慕容兰娟依旧摇头,痴痴道:“他若心中有我,又何不曾有所表露?他若心中有我,又何必做贼似的躲着我?你看,他这次来倒像是来还债似的!”

“好了,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伤了身子,什么可就都没有了,快休息吧!赶明儿老爹就上雁荡山!”说到这里,慕容长明却又叹道:“不过,说实在的,爹还真喜欢那小子,你若真跟了他,爹下半辈子可就放心了!唔,­干­嘛让你跟他?是让他跟你,让他来咱们慕容山庄,爹的位子让他坐!”慕容长明又大笑道。

“爹,瞧你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慕容兰娟虽尚在垂泪却也羞涩难禁。

江域月突然凑上前来道:“慕容老伯,你明天去雁荡山,咱们师兄妹也不好闲着。这样吧!你去雁荡找伴风道长前辈,我跟梦莲下山去把那小子揪来,倒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咱们就双管齐下,只是麻烦两位贤侄了!”

“自家人,还说这些?”李梦莲笑道,却又回首看了看犹在垂泪的慕容兰娟:“我说兰妹子,你总这般哭法,总不成要咱们揪住那小子的时候,再给你扛口缸来?”

慕容兰娟脸上不由一红,呼道:“呸!才跟江大哥好了几天,就这般没正没经起来!芸儿,咱们回去!”说罢便引了芸儿出去,唯恐李梦莲再打趣她。

说走便走,不一时,江城月与李梦莲已来到庄门之外。

李梦莲突然道:“江大哥,你说这何天香就真有这么大魔力?”

江城月却淡淡一笑,拉住了她的手。

李梦莲一惊,脸一红,却没有挣扎。

江城月道:“莲妹,其实,说真的,你也不用再来撩我,这种感觉,你又何尝没有过?唯是你­性­格内向,不曾流露过而已,大哥让你受苦了!”

“大哥!”李梦莲突然觉得嗓子有些沙哑。

江城月伸出两个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摇头叹道:“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是那种外表冷艳刚强,内心却又柔情似火的人,她善良,柔弱,但她一且认定了的东西,却是死也不会改变的,我对她早已死心了,仅存的也不过是兄妹之情,朋友之谊罢了。而对于你,梦莲……

“江大哥!”李梦莲突然像个孩子似的扑进江城月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三年!三年的苦等!三年的相思!朝朝暮暮盼君来,年年月月为君悴,一千千日日夜夜,终于换来了他亲口说出的这句话,这又怎能不使她痛哭而至于失声呢?感情的潮水已淹没了这个曾经青梅竹马的玩伴,江城月也在落泪,他轻抚着李梦莲的秀发柔声道:“梦莲,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李梦莲却缓缓道:“江大哥,有件事,还要请你原谅!”

“傻瓜,咱们还有什么事抹不开?”江域月轻笑道。

李梦莲轻轻从他怀里挣出身子,却抽出一卷发黄的纸来道:“对不起,江大哥,自从你那年与兰娟妹子相遇做了这首词后,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偷拿了,虽你后来问我,但我还是骗了你好几次,现在,还你吧!”

江城月一笑,手接过卷轴,轻轻一摇,却又笑道:“过去了的事情就要它过去吧!又何在于这一首词?只要我们互相相信,又有什么可以隔膜的呢?”说着,江城月随手一丢,那卷轴便斜斜飞了出去。

“大哥!”李梦莲不由鼻头一酸:“我不会负你的!”

江域月却笑道:“好了好了,你怎么也学起慕容姑娘来,咱们还要去追何兄,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说着两人便半依半偎的走下山去,目光中,他们的背影很美,很美!

两人刚走,便有一人轻轻走来,捡起地上的卷轴,略略一展,却又合上,她抬头看着两人依偎的背影,眼中竟又忽地滑下泪来,泪珠清冷,点点滴滴,打在她手上的宣纸上,湿成一片。

慕容山庄“墨兰轩”桌子上摆着一幅打湿的长轴,慕容兰娟不在,芸儿上茶来,不由凑上轻念道:“桃花开,梅花落,满园春光无外泄。春风短,蝶燕欢,几曾亲见,醉倚斜栏。乱乱乱。

飘香径,蜀裙折,夜夜对红空寂寞,苦苦盼,泪痕残,雕栏仍在,三月已难,难难难!“

“咦?小姐什么时候又写诗了?可这又不是小姐的字迹,会是谁呢?”芸儿不由沉思道。

“啊——想起来了,江城月江公子!难怪字迹这么熟悉,这不是三年前花灯会上的那回事吗?原来他也暗恋小姐,嘻嘻……这倒没想过。”芸儿笑道,却又寻思:“这纸这么旧了,以前怎么未见小姐拿出来过,怎么还湿了这许多?嗯?小姐呢?小姐哪里去了?小姐——小姐——”芸儿连忙放下茶走了出来。

刚走的两步,却见慕容兰娟正坐在亭台上怔忙的对着桃花发呆,不由上前轻轻推了一把:“小姐,你又在想什么?”

慕容兰娟回头,见是芸儿,不由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芸儿头一偏:“我给小姐送茶,不见你在,所以就出来了,哎——房里那篇‘蝶恋花’……”

“是你江大哥的!”慕容兰娟淡淡道。

“果然是他的,那你——”芸儿不由小心的问,只一个何天香就一塌糊涂,若再加上个江城月,那该如何是好?

“哼——”慕容兰娟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他跟李姑娘倒是满般配的一对儿!”说到这里,不由又想起何天香,泪便又落了下来。

芸儿一见,连忙拿帕子替她试泪:“你看你,又来了!一天两天总这样,让我们见了也是心痛!”说着,自个儿的泪也就真滑了下来。

慕容兰娟见自己的芸儿也哭,连忙收了泪问道:“老爷可走了?”

“三更天就启程了!”

“哦。”慕容兰娟略一沉思:“你去给我拿件衣服,我要到茅屋那边去一趟。”

“啊!”芸儿不由吃了一惊:“小姐,那可是禁地呀!”

“我知道,你不用管,只去取我的衣服来就是了!”

坟旁的茅屋内,老人也一脸迷惑:“娟儿,这何天香到底怎么一回事?如若说他对你无情,却又何必露面替你打擂击败血无天?倘若说他对你有意,那又怎会最末了又借故离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老夫也糊涂了!”

慕容兰娟一脸戚容,垂泪道:“老前辈,娟儿看来是没人要了!”

“别胡说!就是全天下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了,抢你的也会抢破头!”老人说到这里不由又叹道:“唉,天赐若在的话,也该与这何天香一般大了吧!”

慕容兰娟一惊:“老前辈也有儿子?”

老人一呆,随即黯然,右手拍拍床案:“娟儿,你坐下来,你不是总问我你娘的事吗?你现在也大了,我就说一个故事你听吧!”

慕容兰娟心道:“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到这时才说?以往问爹,爹也总是推一阻四的,看来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她心中虽翻来覆去,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老人双目出神地盯着窗外盛开的桃花,思绪却又飞回了那遥远的从前。他的语调平缓而压仰却又如一块磁石:“娟儿,你知道坟中埋着的是你娘,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是埋在里面的。”

“什么?”慕容兰娟大惊失­色­:“还有一个?我娘的坟里埋着两个人?”

“不错!”老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个是你娘,一个是我的妻子邢玉。”

“怎么……”慕容兰娟不由瞪大眼睛。

“别打岔,让我说下去。”老人沉声道:“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两个出奇的剑客,他们是兄弟俩,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他们的出现却给了江湖以莫大的惊骇。并不是他们的武功太过高绝,而是他们的气雅风范,在江湖上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兄弟俩中,弟弟犹为出­色­,竟使当时的武林泰斗‘北尼’的四个女弟子‘四绝’痴想狂追,但阵阵坎坷过后,这位弟弟却未与这四位江湖中人人争羡的佳人成亲,相反却娶了一个名叫雪凤的小家碧玉。‘四绝’因情挫而反目成仇各寻一块绝地隐居,这便是当今武林四大绝地的由来,这在当时是一件大事,要知道除却武功,添愁城董宛宛的琵琶,长恨海长恨仙子李袖珍的歌技,绝情谷绝情仙子萧红月的洞萧,相思洞洞主花盈盈的舞姿,那在当时都是极绝的。四人遭此重挫,江湖中许多有情之士也愤愤不平,竟联手扫荡这位弟弟,但一直找了一年零四个月,并没有发现他与雪凤的踪迹,此事也就渐渐淡了。但‘四绝’直到今日犹自未嫁,可见这位弟弟的魅力之大了。

那位哥哥虽不若弟弟出名,却也风流倜傥,游剑江湖,不久便与武林中一位侠女邢玉成了亲,并很快就有了一个小男孩。可造化偏偏弄人,正当一家感情进入峰巅之时,那哥哥却又鬼使神差地迷恋上了她的义妹,而他这位义妹却对另一位江湖豪客情有独钟,并很快嫁给他,有了一个女孩。可她心地善良,又不忍心伤害他的义兄;于是原本温馨的友情便忽的复杂起来,四个人在这个圈子中越陷越深,谁也不能自拔。终于有一天,那邢玉再也忍耐不住,竟由爱生恨,在得知丈夫又去纠缠他义妹之后,竟将儿子抛进深谷,在一个夜里偷偷找到他义妹双双同归于尽。

这位哥哥闻讯赶到后,已经什么都晚了。邢玉又是抱的她那么紧,两个人分都分不开,所以只好一起下葬。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向那位豪客忏悔,但那位豪客已不再认得他。他本也想一死了之,但这仍不足以赎回他的罪,他唯有自断一臂,结一草庐于坟前,发誓一生清灯孤影,伴着这座坟墓;是向他的妻子孩子赎罪,更是向他的义妹,妹夫赎罪,他每日对着坟墓忏悔,流泪。只求坟中的人能原谅他!虽然他知道那只不过是奢求,但他依旧在祈求,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已是十八年,但他依旧在祈求,他已不求他们再会有什么垂慰于他,他只是希望能够以心偿还她们一些什么,如此而已,如此而已……老人说着,泪已扑簇簇地落下来,打在他唯一的右臂上,湿成一片。

“你就是那个哥哥,我爹就是那个豪客,那个义妹就是我娘?”慕容兰娟同样在呜咽。

“不错!”老人缓缓道:“我就是那”春阳冰梅双飞剑“中的老大‘春阳剑’ 何梅王宣,也就是杀死你娘的凶手。”

“不,老前辈,你没有错!”慕容兰娟已泣不成声:“倘若,爱是一种错的话,这世间又怎么还有真情在?倘若爱是一种错的话,天下又还分男女做什么?真心爱一个人,你并没有错!错的只是苍天,错的只是造化!”

“娟儿,你还是错了,我们都错了!”老人轻轻地抚摸着慕容兰娟的长发,怜悯地道:“我错就错在不该对怜儿动情,而怜儿错就错在对我太仁慈了,而阿玉的错,却是错在她爱我爱的太深了。错错错,终于成了这样的结果,这难道还不是我的错吗?”何梅王宣顿了一顿又对慕容兰娟道:“娟儿,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慕容兰娟摇摇头。

老人看看她,黯然道:“娟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为情所困,不知进退,以至于如我一样铸成大错。那何天香固然是好,但你也要分得出轻重,得放手时且放手,这样于他于你都好!

“不,老前辈,你又错了!”慕容兰娟摇头,泪落如雨:“我从不信天命,我只相信我自己!更况且我们的开始也并不是一个错误,他既能来助我,就证明他心中有我,我们既能相识,就一定也能相知!”

“唉,孩子,你终究经历的事少,难得你如此痴心,可痴心又有何用?我不也就碰得头破血流,悔恨终生吗?”

慕容兰娟突然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何梅王宣:“老前辈,我相信何公子,我相信我自己!而你的失败,只或许因为你的开始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一个注定有着绚丽开始,凄冷结局的错误!你说的对!但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更关键的是在于爱谁?!我们不同,我们真的是不同的!”她痛苦的摇着头,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房间。

“或许,真的又是我错了!”老人痴痴地道。窗外,一片桃花正孤零零地飘落,摇曳在风中。

慕容兰娟在闺房里,慕容兰娟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芸儿突然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下山吗?”

慕容兰娟忙碌地道:“自然是真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东西!”

“是不是等老爷和江大侠他们回来……”

“不等了,我们自己下山去找!”

那,找着人能怎样呢?总不成你指着他的鼻子问:“喂!你到底娶不娶我?”芸儿笑道。

“你以为我不敢?”慕容兰娟猛然抬头。

芸儿看着她倔强的大眼睛,不由一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马上下山,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现在怎样,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慕容兰娟看着窗外满山的桃花,眼光突然痴迷起来,如烟又似雾,谁也说不清楚。

却说三人如飞般遁走。不一时已来到数十里之外。何天香依旧催步前行,婷儿与慧香却早已忍受不住,不由叫道:“何大哥,我再也跑不动了!”

何天香不由回头:“好兄弟,打打­精­神,否则让她们追上来,咱们可就扯不清道不明了!”

不料话尚未完,婷儿早已一ρi股坐在地上:“都跑出几十里地了,她们还会追上来?”

何天香叹一口气,停下步子,正想去拉婷儿,却不料那边慧香也一ρi股坐了下来:“确不能再跑了,我的脚好痛!”说着取下鞋子来,只见白晰的脚底上已磨起两三个血泡,每个足有小指头大小,流了血,红红的,鼓鼓的,难为她怎跑这么多路来。

何天香见了,不由一阵内疚,连忙蹲下身来,轻轻捏住她的小脚儿道:“对不起,我只顾跑,倒让你们受苦了。”

慧香大惊,待要收脚,却一时抽不回来,不由抬头向婷儿看去,却见婷儿正站在何天香背后捂嘴儿向自己笑呢。

慧香的脸红的厉害,眼珠一转,却不再收脚,只笑道:“其实呢,何大哥也不用内疚,若不是我们公子,我才懒得跟你疯跑呢!要道歉,你也得向我们公子道。只是我觉得,这么多路下来,她的脚也不会太好受了!”

何天香听了这话,不由也向婷儿笑道:“婷儿要不要我也给你揉揉?”

婷儿不由啐道:“你别听好的。这个臭小子就只会乱嚼舌根儿。”说着人已到了慧香身后,轻轻一扣她的脑袋:“行了,臭小子!还不起来?咱们要赶路了!”

“是!”慧香扮了处鬼脸儿,穿上丝袜又套上鞋子,爬身起来,不料刚才奔行之中尚不自觉,此时一落脚竟如踏火履炭,只瘸瘸地走了两步,额上已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

婷儿见了,连忙过来扶住,慧香忙咬牙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儿还走的来!”

婷儿急道:“慧香别逞强了,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脚上的泡要是破了,那该如何是好?”说着,便强行扶着慧香向前行去。

“公子!”慧香看着婷儿也略略有些瘸的右脚,不由低叫了一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么大了还哭!”婷儿见了,连忙捅捅慧香:“快把眼泪擦­干­,不要让何大哥看见!”

“是,公子”慧香轻声道:“只是太折煞慧香了,慧香承受不起!”慧香一面说着,一面拭去眼角的泪痕。

婷儿不由烦道:“怎恁的罗嗦!等你脚好了,哪怕天天背着我呢!现在乖乖给我闭了嘴巴走路!”

“嗯,公子!”慧香这次倒挺顺从,两人一瘸一拐地搀扶着向前走去。夕阳中,两个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那么的亲密无间!

两人语声虽低,但又怎能逃过何天香的耳朵?他在后面看见主仆二人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由感慨万千,遥想当年自己小时在雁荡山涧中摔坏了腿,师父抱着自己的时候,不也是这种感觉吗?

只是自己已经离开雁荡有数日,却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何天香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解景生情,不自觉的低吟道。

蝶莺轻软,燕雁留欢,斜辉默默点幽然。二月梅花方得谢,三月桃花即嗔漫。

暗香浮动,此情难传,山山俱为相思染。何须日日苦纠缠,有情长在天地宽。

吟完之后,想想自己与师父在雁荡时又是何等的超然,然而于此时却又做出这样黯然的句子,再想起自己的寻仇之路,依旧漫漫,心下自又沉重了几分。

他吟哦的虽低,但此时正值顺风,婷儿与慧香多少都听进了些。慧香不由轻撞了婷儿一下,笑道:“喂,听到了没有?那呆子又在吟诗呢!只是这次怎么不念那‘又岂在朝朝暮暮’了?”

婷儿却是小脸儿一沉:“你别胡说,那呆子是在想念他师父呢!”却又笑道:“不过,这首‘踏莎行’做的也确有那么点儿味道,倘你理解为情词,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慧香突然在她耳边轻笑道:“郡主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浅哪!”

婷儿脸上不由一红,却也在她耳边啐道:“死丫头,还说我?背着我和父王,你偷看朱淑真、李清照、柳永他们的艳词还比我少?我那本《漱玉词》是谁给我塞床底下了?害我好找!”

“反正不是我!”慧香笑道。

“不是你才叫怪了!”婷儿白了她一眼,却又瞅瞅天­色­道:“咱们得快些,天快黑了,再走不到市镇,只怕就要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

当三人蹒跚行到一家小客栈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客栈里的客人本不多,又都上了楼,下面一片冷清。

一进门,婷儿就大嚷道:“小二,小二!”

小二听的,连忙跑了出来哈腰道:“爷,你有什么吩咐?”

何天香一瞧,小二白白的,瘦瘦的,活像一根白蜡杆,不由一笑。

婷儿却顾不得在意这些,只大叫道:“还有吃的没有?快摆上来!”说着已扶慧香在一张桌边坐了。

小二一愣,忙跟在后面道:“爷,你不看啥时候了!灶塘都封了!”

婷儿正饿的厉害,一听小二不想给东西吃,不由大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笨?简直还不如我们这个呆子!哦,你娘死了,你爹就不会再续弦?打一辈子光棍儿?灶塘封了,你就不会再捅开?”

慧香听得婷儿如此骂人,不由噗哧一笑。

那小二却是立时变了脸儿:“哎——你这人这是怎么说话?”

风雨既去,何天香眼中依旧流溢着柔和的光,伸手拍拍那蜡杆小二:“小二哥,别生气,我那兄弟只怕是饿糊涂了,你快去捅开灶,就算是帮我们好不好?”说着,已将一块碎银子塞进了他手里。

小二一见银子,立时换了笑脸:“爷说哪里话呢?既到了小店,那还不就到了家吗?”说着扯过一条凳子,请何天香坐了道:“爷,稍坐,小的去去就来!”

小二一走,婷儿就撅了嘴道:“这种人,你还对他那么客气!”

何天香一笑,却俯过身子问婷儿道:“那我说,我的好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吃饭呢?总不成,拌拌嘴,咱们这三只空口袋就会满吧?”

婷儿一想也是,却随即看着何天香道:“看不出,你倒也没有我们想你的那样呆啊?”

何天香又好气又好笑,不由问道:“我哪里呆了?”

婷儿却笑的更加灿烂:“你哪里不呆了?”

何天香不由气馁,泄气地道:“好吧!即便我是呆,也求你不要再在人前喊我呆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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