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不云却眼里闪着寒光紧紧盯着何天香的背影,冷冷地道:“他是谁?”
“那个?”吴宝琦也不由看去“他叫踹斯礼,是小姐刚雇的下人!”
“他就是踹斯礼,一个下人?”史不云阴阴地道,嘴角挂了几许嘲弄的讽刺,却也不知是嘲笑谁。
“刚才你干嘛扯我衣服?”史诗箱一边走,一边恨恨地道。
“跟一些小人,又何必太计较?”何天香摇头道。
史诗箱却突然转过身子盯着何天香冷冷道:“他吴宝琦若算是小人,那你呢?你踹斯礼又究竟算是什么?君子吗?哼!”
何天香不由一楞,史诗箱已自顾走的远了。
夜半,何天香黑巾蒙面,悄悄来到地牢外,噗的一掌从背后劈晕那个守门的家丁,打开牢门,直冲了下来。
刚入地牢,就听里面一阵哭叫怒骂之声。何天香不由大奇,急走两步,转过弯道,就见大栅里吴宝琦正指挥四个家丁,两个在牢顶上用绳子接了两个套,两个便要把小云和芍药往上拖。小云默默无语,一脸平静;芍药却吓得哭哭啼啼。吴宝琦则哈哈大笑着对正在咆哮如雷的齐长舟道:“齐长舟啊齐长舟,这辈子只怨你倒霉,栽到吴大爷手里。再说了,这是史老爷的主意,你们死了之后,可千万别把帐算在我头上……”
“史不云果然要下毒手了!幸好我来得快!”何天香不由大怒,从后面电闪而至,二话不说照准五人耳后的藏血|茓噗噗噗便是恨恨的五掌,把他们一起打趴在地上。
齐长舟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谁?”
何天香一把扯下面扯巾轻道:“是我!”
“啊?!踹大哥?”芍药不由大吃一惊。
“嘘——轻声点!”何天香忙轻声道,说着便来替二人解绳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芍药不由惊喜道。
齐长舟道:“踹兄是武林高手!”
“什么?这我怎么不知道?”芍药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呢!”何天香道,解开了齐长舟的绳子,又来解芍药的。
突听得隔壁有人在唱歌。何天香功力深厚,耳力特好,不由一皱眉,凝神一听,却听那人在隐隐约约的唱道:“东青西白南赤北黑中黄贵,六十四卦风雨雷电催;日月星辰有神位,皇天后土至此回。
北斗七南斗六,四周又有二十八星宿。摘星楼,摘星楼,刀山火海毒潭冰林
你别往上走;摘星楼,摘星楼,鬼见了鬼怕,神见了神愁,只叫英雄血白流,摘星楼,摘星楼……”
“摘星楼?”何天香不由大吃了一惊,转了两个弯,却见木栅旁边还有一座铁门,上面一个头大的铁窗,何天香立即一掌拍断一根木栅走了进去,抬头望里一看,就见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在里面拍着手来来回回的跳着唱这歌。
“摘星楼,摘星楼,刀山火海冰林毒潭你别往上走……”
看着看着何天香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低声叫道:“化三,化三爷!”
歌声嘎然而止,老头迟顿的回过头痴痴的问道:“你不是史不云的人,你是谁?”
“化三,是化三爷!何天香不由大喜若狂暗道:“怨不得薛沉香总找他不到,原来他竟被史不云囚禁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何天香不由叫道:“三爷,你好好保重,过天我来看你!”说着翻身回到齐长舟等人身边道:“刚才你好象在跟谁说话?”
何天香笑道:“一个朋友!”
“朋友?”齐长舟不由奇道。
何天香却见三人被鞭打的遍体鳞伤,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咬牙,行动甚是缓慢,不由一时兴起,左手抓起齐长舟,右手抱起小云,又叫芍药道:“芍药,你到我背上来!“
芍药见何天香一手一个把齐长舟和小云轻轻提了起来,不由大骇,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是跟着走好!”
何天香约略被击晕的诸人也快醒转了,不由急催道:“你快上来,没时间了!”
芍药这才伏在何天香背上,双手楼紧了何天香的脖子轻声道:“好了!”就觉得一阵风响,何天香几个起落已到牢门外。
芍药看见门口伏在地上的家丁,不由惊道:“你杀了他们?”
何天香不由轻声骂道:“你闭嘴!我怎会轻易杀人?”说着,略一辨方向,便径奔后院而来。只见他携着三人犹若无物一般东折西拐转过几座月亮门,眼见前面已露出墙的影子来。
芍药怕他上不去,便轻轻道:“踹大哥,让我下来。”
何天香却道:“你下来干什么?“说着脚尖轻轻一点地,芍药就觉得身子一轻,四个人一齐似腾云驾雾一般轻轻飘过院墙,落在外面。
一落地,何天香连看也不看便顺着大路往西奔去。芍药在何天香背上直觉两耳生风,有如奔马,不由大骇,问道:“咱们这是到那里去?”
“晴月绣庄!”何天香道。
“你妹妹那里?”芍药问道。
“她不是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芍药大吃了一惊:“那她是谁?”
“她是天星楼金陵分舵的舵主,江小晴!”
晴月绣庄,何天香伸脚一碰房门,里面立即有人问道:“谁呀?这么晚了,咱们绣庄的人都已睡下了,请你明天来吧!“
“天星有恨,沉香无痕,在下何天香要见江姑娘!”何天香轻轻道。
“啊?是何公子?!”就听里面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只一会儿,就见江小晴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跑过来打开了门,一见何天香左手提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四个人叠成一个儿,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不是芍药姑娘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咱们里面说话!”何天香走进门来。江小晴也连忙关了门跟过来扶住芍药,一扶之下,就觉满手是血,不由叫道:“怎么?你们都受伤了?”
何天香摇摇头:“我没事,他们挨了一顿鞭子,你先找个地方给他们养伤吧!”
江小晴点点头和两个妇人将三人扶了进去,却有另拿了一套衫子出来道:“你的衣服上也都是血,换一件吧!”
何天香点点头,却急急道:“这里的事你问芍药便行了,我还得马上回去!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江小晴道:“别的事就没了,只是总楼来急件说:北王爷通知天星楼,要咱们尽快把拭天谱找出来。京城中李相国那帮人正蠢蠢欲动,恐怕很可能就要有大事发生!”
“九月八,百花杀!”何天香不由脱口道。
江小晴不由奇道:“什么九月八,百花杀?”
“汉末黄巢曾有《掬花》一诗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一首反诗,说不定李相国就是要在九月初八这一天举兵起事!”何天香目闪寒光,一字一字的道:“你马上传信给北王爷,把我的意思告诉他!”
江小晴点点头却又道:“可是,即便李相国是在九月八起兵,没有拭天谱,北王爷仍是无从下手!”
何天香却自信地笑了:“不要紧,化三爷我已找到,拭天谱的事就交给我了。你跟他说:今天是七月十九,九月初五之前,我一定会把拭天谱亲自交到他手上!”
江小晴不由大喜叫道:“真的?可化三爷你从那里找到的?”
“史不云的地牢!”
何天香回到府中,地牢那地方已是灯火通明。何天香料知劫牢事发,当下也不再去地牢,只是奔自己房里来。
何天香回房,也不亮灯,直接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便睡了过去。
天刚放明,突然一个家丁来敲门道:“踹斯礼,老爷叫你!”
何天香不由奇道:“这么多人,他干嘛单叫我?总不成他开始怀疑我了?”却又笑道:“不会!或许有别的事情吧!”
心中想着,却突见椅子上搭着那件曾经烧破的衫子,不由顺手拿起一看,却见那烧破之处早已给补得密密实实。看着看着,何天香却是打了一个机灵,暗道:“啊呦,不好!我昨天晚上救齐长舟他们的时候,史姑娘一定来过!今天史不云突然找我,会不会就是她告的密?他们毕竟是父女!”何天香不由越想越怕,却也只好应起头皮,只往镏金阁来。
镏金阁中,何天香一抬头,却是吴宝琦一只手捂了脖子大马金刀地在大厅里坐镇,不由奇道:“咦?怎么是吴宝琦,史不云呢?”接着就见两个家丁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出来,接着又是一个!
何天香不由怒道:“怎么?这里又动私刑了?”
就听吴宝琦在上面阴阴笑道:“嘿嘿!踹斯礼,咱们又见面了!”
何天香一步迈进大堂,正眼也不瞧吴宝琦道:“老爷呢?不是说老爷叫我吗?”
吴宝琦却哈哈大笑道:“老爷今天把这事交给我,今天我就是老爷,老爷就是我!踹斯礼,我问你,昨天晚上府中地牢被劫,你到那里去了?”
何天香昂天一个哈哈道:“姓吴的,你这样问可就多了!昨天晚上我去过云舒楼,遛过翠芳亭,还去过后院,更在房里谁过觉,你问的是那一段呀?”
“胡说!”吴宝琦不由大怒:“我问的当然是亥时与子时之间!”
“亥时与子时之间?”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却淡淡地道:“我在房中睡觉。”
“真的?”吴宝琦冷冷道。
“这睡便是睡,没睡便是没睡,又有什么真的假的?”何天香不由气道。
“那有谁为证?”吴宝琦阴笑道。
“什么?”何天香瞪大了眼睛:“我又没成家,这睡觉还要有证人?!”
“哈哈!没证人便是有嫌疑!踹斯礼,你还是快招了吧!听下人们说:你跟芍药那丫头有一腿,不是你念旧情把他们给放走的吧?”
何天香不由大怒,怒道:“吴宝琦!你说话干净些!我跟芍药姑娘清清白白,容不得你玷污她的名节!”
吴宝琦也猛的变脸,冷冷地道:“怎么?不招是吧?看到刚才拖出去的那两个了吗?他们已招了是你的同党了!”
何天香不由大惊:“你敢屈打成招?!”
“哈哈哈哈……”吴宝琦仰天一阵狂笑,盯着何天香冷冷道:“屈打成招?哼!我告诉你,踹斯礼,在我吴宝琦眼里,根本没有屈打成招这个词儿!在这金陵地面上,我叫你生你就生,我叫你死你就死!”吴宝琦突然站了起来,轻轻捻着两个指头走到何天香面前:“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能活到现在,那只不过是我看史小姐的面子而已。不过今天,丑话我早跟你说在头里,”吴宝琦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狠狠地道:“作晚的事儿,你是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是你!哈哈哈……”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往椅子上走去。
何天香连眼睛也在冒火,右手的拳头突然开始格格作响。
“他有证人!昨天晚上亥时与子时之间,我替他送衣服,他在房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何天香回头,门口立着冷冷的史诗箱。
吴宝琦不由吃了一惊,忙道:“啊呦,是史小姐,你怎么来了?”
史诗箱一边往里走一边冷冷地道:“听说吴大公子在这里替老爷办事,查得很是厉害;我想早晚吴公子要查到咱们云舒楼,倒不如我先过来一趟。怎么样?吴公子,你不会以外我也是劫牢的凶手吧?”
吴宝琦连忙陪笑道:“史小姐说那里话了,就是史小姐想参加,也只怕是悠着个心没这个力呀!”
“那这么说,吴公子是不怀疑我了?”史诗箱柳眉一挑。
“小姐说笑,小姐说笑!”吴宝琦连忙陪笑道:“小姐既然来了,是不是坐一会儿再走?”
史诗箱却冷笑道:“我不敢。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敢耽误吴公子替老爷办事呢?既然这里没事了,我那里却还有一点小事要做,踹斯礼,咱们走吧!”
“哎——”吴宝琦也不好阻拦,只觉得似吃了一个夹生的馒头,吐不出,咽不下。
何天香却走到门口一扭头冷冷地道:“吴公子,坏事少做一点,遭报应的!”
“他娘的!”吴宝琦不由大怒,一脚将一张椅子踢得稀烂。里面却缓缓现出史不云阴沉冷笑着的脸。
史诗箱的身后,何天香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不管是谁救了他们,我都感谢他!”史诗箱叹道,却突然转过身子紧紧
盯着何天香一字一字的道:“也包括你!”
何天香突见她的眼光竟是那样的凌厉,几乎要看到自己的心里,竟不再敢跟她对视,不由低了头轻声道:“我倒希望是我,只可惜……”
“哼!”史诗箱冷哼:“你不用说了,到底是不是你,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史诗箱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说完,便又转过头冷冷地自顾走了。
何天香从来没有像怕史诗箱这样怕过谁,尤其她那一双刀一般的眼睛,凌厉的简直每次都似刺进你的心里,让何天香什么也无从逃匿。
“看来,她已对我产生了怀疑!史家我所能呆的时日,已不多了!”何天香看看史诗箱袅袅元去的背影,不由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夜晚,何天香又孤身一人来到地牢,却见门已关起,但这对于像何天香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又有什么用?何天香一声冷笑,已倒贴在牢门上方,透过门缝朝里看去。
却见两个家丁在桌上喝酒。就听一个说道:“胡三,我说了你也不信,吴公子要做姓齐的那三个,要我们在门外侯着,我也就觉得身后好像有股风儿,接着便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你说着不是邪门吗?”
就听胡三道:“邪门什么?吴公子他们不也照样什么也没看见便给人家打趴在那儿了?来救他们的肯定是个武林高手。只是齐长舟什么时候跟武林高手挂上钩了咱们怎不知道?”
就听那人又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怕呀!”
“你怕什么?”胡三道“是老爷要杀齐长舟的又不是你!”
“可那天的鞭子却是老爷让我打的呀!”
“屁!”胡三骂道:“针尖大的事就下得你什么似的!人家人都救走了,还会在回来找你算帐?”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啪啪的拍门声。
夜已深,谁还会再来?两个人不由一起怔住,胡三也不由有些害怕,叫那人道:“阿虎,去看看是谁?”阿虎却战战兢兢地道:“咱们还是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人这才放下酒杯,提了刀,小心翼翼地拉开牢门,却见四周空空荡荡的,有那有一个人的影子。何天香却早已施展缩骨功,身体似面条一般贴着门框滑了进去,几个起落已到了地牢深处,这才听到胡三骂骂咧咧的关门声:“他妈的什么人也没有,他娘的!倒吓老子一跳,都是你这怕事鬼害的!”
何天香三折两拐已到得那扇铁窗前,却听化三犹在那儿唱歌,不由轻拍铁窗叫道:“三爷,化三爷!”
化三一愣,复又用那双混浊的老眼朝窗外看来,问道:“你是谁?”
“在下何天香,昨天晚上来过的呀!你老人家也曾是一代高手,怎么让史不云给关到地牢里来了?”何天香问道。
“什么?就凭他史不云?”化三突然暴怒起来“当年若不是天音四魔突施暗算,用‘恨天舒’废了老夫的武功,老夫又怎能怎会给关在这鬼地方!”
“天阴四魔?”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怎么,你认得他们?你是他们的人?”化三怒道。
“不,天音四魔已被人震断了筋脉,今生今世已再用不得音功了!”何天香谈道。
“什么?”化三不由一怔,却又昂天狂笑起来:“哈哈哈……报应呀报应!你们震断了老夫的筋脉,你们也被人家震断了筋脉。天道轮回,天道轮回!哈哈哈……”却又突然抓住铁窗道:“告诉老夫,是谁废了他们?”
“她叫周遗梦,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好!好!周遗梦,周遗梦!老夫记下了!”化三痴痴地道,却又问何天香道:“对了,年轻人,三更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前辈曾在这里修过一座‘摘星楼’”何天香将话引入正题。
化三猛地警觉起来,从铁窗里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天香,浊目突露寒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何天香,是来取‘拭天谱’的人。”何天香正色道。
“什么?”化三不由大吃一惊,“‘拭天谱’你也知道?”
“在下不但知道摘星楼,拭天谱,而且还知道李相国近日就要聚兵起事,荼毒于天下!而北王爷因没有拭天谱在一致于迟迟不能应对!”何天香凛凛道:“这些一大半还要归功三爷你的功劳!”
“你怎知摘星楼就一定是老夫所建?”化三不由怒道。
“六十四褂起风云,二十八星宿锁雷电。幽灵火,翻天板,恨地枪,连环箭……普天之下,除了你化三化三爷外,还会有谁?”何天香冷冷地道。
“哈……”化三突然狂笑:“不错,不但这摘星楼是老夫所建,就连那拭天谱也是老夫亲手放进去的!”
“什么?你明知李相国要谋反,还要助纣为虐?”何天香不由问道。
化三却缓缓转过头问何天香:“你知道到底是谁要谋反吗?”
“不是李相国吗?”何天香不由奇到。
“错!李相国还没有那个胆子!要谋反的是当今太子!”化三突然扬声道。
何天香吓了一跳,不由道:“不会吧?太子已是储君,他为什么要造反?”
化三却摇摇头:“太子行为乖张,久已不得上意。皇上废立之心早已有之,只是忍而不发,太子也不愿束手就缚,谋逆之心也早起,李相国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走狗罢了!”
“前辈既以早知太子要谋逆,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呢?”何天香问道。
化三一声苦笑:“当初李相国找到老夫,老夫也曾坚决不允,但后经北王爷暗中劝说,老夫这才答应下来!”
“北王爷?”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北王爷也参加了谋逆一事?”
“北王爷是何等人物,怎会参与谋逆?”化三怒道:“当时太子暗中歃血为盟,北王爷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知道参盟的都是哪些人物,所以才希望我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谁知一开始,李相国便刁刁钻钻,先是在京城,以后又在开封,岳阳,柳州,后来又到得苏杭,长宁,最后又到得这金陵。两百民工足足干了两年,方才建成这座摘星楼。我给史不云画了一张图,自己备了一份,本想寻机交给北王爷,让他取出拭天谱。谁曾想,也不知李相国从那里得了消息,拭天谱一入摘星楼,天音四魔便联手以‘恨天舒’向老夫突袭,然后将老夫身上的秘图搜出,当场付之一炬,又把老夫关在此处,一关就是三年!”
何天香也不由惨然,却问道:“李相国既知前辈身份,为何不干脆将你杀了以绝后患呢?”
“哼!”化三却得意的笑了:“老夫是干什么吃的?摘星楼虽说是精巧万分,却也是时时出故障,他们有怎敢不把老夫留下!”
“那凭前辈的记忆,能否给晚辈画一张进出摘星楼的图谱呢?”何天香不由问道。
化三却摇摇头:“这摘星楼是我一生修为的精华,是历代消息埋伏的登峰造极之做!其中纷繁复杂,单是消息就数以千计,我又哪能记得了这许多?现在要想进出那座摘星楼的话,就惟有史不云手中的那张图了!“
“只有一张图?别的就没有了吗?“
“岂不闻‘言多必失’?物也如此。史不云是太子的心腹死士,又极度阴险,秘图交给他万无一失!”
何天香点点头却又道:“今日大事将起,秘图又仅有一份,万一得不到,那又将如何?”
“万一得不到?那就只有硬闯!”化三略一迟疑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硬闯?”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前辈数十年的心血所建,能闯得吗?”
“不要把老夫看的太高!”化三苦笑道:“老夫也是人,不是神!俗语道:‘人定胜天’,这楼既是人建起来的,人就一定能破得了它!”
“那要如何才能破楼呢?”
“这楼共分三层,第一层你已去过,就是‘草芥厅‘!第二层却是’鬼泣楼‘鬼见了鬼泣,神见了神愁,是整座摘星楼的最核心部分;第三层才是拭天谱的所在。但关键的还是‘鬼泣楼’上的四间密室:‘焚天海’‘玄冰林’‘蚀骨潭’‘滚刀山’!”
“‘焚天海’‘玄冰林’‘蚀骨潭’‘滚刀山’?!”何天香一听名字,脸上不由勃然变色。
“不错!倘有秘图,穿过‘草芥厅’后,自可由暗道绕过‘鬼泣楼’直接由黄土进入第三层扳动机关拿出拭天谱。但倘无秘图,破过‘草芥厅’后,就必须选四名一等一的高手同时进入东南西北四座秘室,然后同时启动各个秘室尽头的一颗明珠,中黄土的楼门才会打开,然后你们就会看到一颗鸭蛋大的夜明珠放在第三层楼的中间。你们无秘图,不知机关所在,就必须得合四人之力,一刀将夜明珠切成均匀的四份,倘稍有差池,整座摘星楼上的数千斤火药就会爆炸,把所有的一切都炸成粉末!这还不算完,明珠劈开之后,下面自会出现一个仅容一人的秘室,你必须单人一次扳动那块千斤的玉翡翠,方可拿出拭天谱,否则,秘室中的千斤闸就会把你挤死在里面!”化三一口气说完,回头却见何天香虽惊,却无一丝惧色不由大是佩服笑道:“年轻人,你听了这些,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何天香却笑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爽朗地盯着化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真的被炸的粉身碎骨或丧生在刀山火海之中,是我亏了;但万一我成功了呢?那将又有多少人可以免于血光之灾,流离之苦呢?!”
化三看着何天香星星一样的眸子,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敬重,不由正色道:“好!年轻人,有气魄!不过老夫要提醒你一句话:凡事要早有准备!尤其‘鬼泣楼’上那四座秘室:‘焚天海’中烈焰数丈,温度愈千,可熔精钢;‘玄冰林’中不但滴水成冰,且珠凝冰耀,望之目眩,更有飞针万千,力可透石;‘蚀骨潭’宽三丈深八尺,骨入骨化,石入石焚;‘滚刀山’又名‘千刀斩’,人若入此,只怕连头发也要给切得寸断。你心里可有数了?”
何天香听的心惊胆战,同时却也陡觉一股豪气冲天,不由朗声道:“前辈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倘无秘图,在下倒情愿以三尺怒剑,一腔碧血一试这天下第一的摘星楼!”
“好!是条汉子!”化三不由激动地须发飞扬,恨不得透过铁门一把抱住何天香“你是第一个敢在老夫面前这么狂的人,但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得到那张秘图!”
“承前辈吉言!”何天香忙道,却又道:“但此处也非前辈久居之地,容在下放你出来吧!”
化三却笑道:“这扇铁门厚达六寸,连老夫也无可奈何,你就算了吧!”
何天香却不说话,双手抓住铁窗的下缘,默运玄功,身形缓缓下挫。不一会儿,何天香头上就冒出了腾腾的热气,脚也一寸一寸地陷入地下,而铁门也在一点一点的扭曲,眼见再扭的几扭,铁门就真要变形,化三突然惊骇地急叫道:“慢!”
何天香连忙停下问道:“怎么了?”
化三笑道:“你是谁的门下,内功竟然这么深厚?”
何天香连忙道:“家师伴风,但在下也曾习得过销魂秘籍!”
“怨不得,怨不得!”化三笑道:“风云老儿的风云心法与销魂老儿的销魂心法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你这样救老夫出去,史不云先把拭天谱毁了怎么办?”
何天香也不由吃了一惊道:“那这样岂非太委屈前辈了?“
化三却笑道:“你若能完整的取出拭天谱,老夫又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何天香来到前面,却见胡三与阿虎早已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当下也不隐藏身形,一阵清风般从二人身边飘过,拉开牢门,直奔了出去。
第二天,何天香径奔“晴月绣庄”,刚一进内堂,就听到噗噗噗三声响,齐长舟,小云,芍药已齐齐跪在面前,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拉起齐长舟道:“齐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齐长舟道:“何大侠屡屡出手相救,咱们三人才得今日平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说着又是一礼。
何天香连忙还礼道:“大家都是朋友,齐兄这样说也太见外了!”眼睛却向江小晴一斜。
江小晴一笑:“你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我已介绍他们去咱们杭州分舵做事,今日就要起程,他们却一定要向你辞行。你再一会儿不来,只怕就要我去请了!”
何天香不由一笑:“你们去杭州也好,从头开始吧!”
芍药突然上前来轻轻一礼道:“以前芍药不知是何公子,多有冲撞之处,尚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何天香不由笑道:“大家相处一场,又何来冲撞之有?唯是你这一走,早上没人踹我门,只怕我又要起不来了!”
两个人不由一起轻笑。
何天香突然止住笑,正色道:“芍药,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的!”
“什么事?”芍药不由问道。
“你在史家几年,情况要比我熟悉的多,那你知道,史不云夫人,你们小姐和少爷的生辰八字吗?要到时辰!”
芍药不由摇摇头:”我只是一个丫头,虽说跟小姐要好,但这些事我不知道,一般也从不问的!”
何天香不由叹了一口气:”那史明玉呢?他应该都知道吧?”
芍药一皱眉头:”少爷是个大老粗,这些事他才不管!每年的生日还是小姐提醒他的呢!哎-----你干脆问小姐,小姐是个心很细的人,她应该都记得的!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何天香连忙道.
江小晴却突然笑道:”你到底是问谁的生辰八字?我看你问来问去一大堆,恐怕是为了人家史小姐吧?”
何天香连忙笑道:”你别瞎猜!要是你们楼主在这儿,你才不敢这么乱说话!”
却听芍药也突然朝何天香笑道:”你也别说,小姐可能真的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你平时觉察不出来吗?”
几个人正说着,突见那掌柜的妇人走了进来朝何天香一礼,又朝江小晴轻声道:”舵主,史明玉又找你来了!”
江小晴一摆手:”就说我不在!”
“可他说,他今天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一定要等到舵主见他不可!”
江小晴不由一皱眉头,看了看众人道:”何公子,你们是不是先避一避?”
何天香点点头,四人躲进后帐.
不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响,史明玉走进来了.
就听外面江小晴气冲冲的道:”前些日子我已跟你说的明白,你今天怎么又来了?公子家大业大,出来逛个十天半月的不打紧,可咱们却是要拿工钱的,陪不起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史明玉陪笑道:”在下也知姑娘劳苦,不过不要紧,在下已替姑娘上下打点过了,不碍事!”
江小晴勃然大怒:”史明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小晴现在还能养的起自己!你现在就这样,总不成再来几次,就要拿银子来跟我会一个房了?”
史明玉大吃一惊,忙道:”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我史明玉纵是再大胆,也不敢如此作贱姑娘-------“
“哼!”江小晴继续说道:”史明玉,你也不要以为你是谁,整天跟吴宝琦一起逛花街窜柳巷,吃酒争风无所事事,充其量家中有几个臭钱罢了!告诉你,我见你不过看我哥的面子而已!你走吧!”
史明玉脸上不由有些难看了,忿忿道:”晴姑娘,我史明玉虽说整天无所事事,却也不象你说的那样荒淫无耻,不知上进吧?!”
“哼!”江小晴冷笑道:”是吗?没想到史公子还挺有志气的!好啊!你不是想跟我好吗?好!那你就堂堂正正实实在在地作出点事业来给我瞧瞧!我小晴虽然穷,却也不想嫁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史明玉不由气往上冲,怒道:’姑娘此话当真?”
江小晴笑道:”哈哈,我江小晴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只是,你行吗?”
“好!姑娘既然如此说话,至迟三年,咱们在此相见!告辞!”史明玉一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何天香从帐后转出身来笑道:”小晴姑娘果然厉害,几句话就把史明玉来激跑了!’
江小晴也不由得意的笑道:”哼,我是谁?对付这些纨绔子弟,就不能给他们好脸儿!”
何天香却笑道:”不过,你也把话说绝了,万一三年之后,他功成名就了怎么办?”
“哼!就凭他?”江小晴又不屑地冷嗤一声.
“他的确没有象你说的那么没出息,三年之后,你若真把自己来卖了,可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啊!”何天香笑道.
“倘真的如此,那也得三年之后了!”江小晴一块不在乎.
她却怎能料到,只待的一年,史明玉便金榜提名,Сhā花披锦,带了一干随从浩浩荡荡”杀”奔晴月绣庄而来?这是后话,此处不再多笔.
何天香回到史家,踌躇再三,直到傍晚方静静地朝云舒楼走来.
楼上一片漆黑,后院却传来吱呀儿—吱呀儿------的秋千声.
何天香心中一动:”曾听得史诗箱极喜打秋千,总不成后面的就是她?”想着便朝后院走来.
何天香走到后院,却见月光下,杨柳中,史诗箱挽了袖子,露了雪一般的一段玉臂,把半副罗裙往腰里一塞,站在踏板之上,紧送慢抽,身体好象在半空中飘荡;那衣裳裙带随风飘扬,映着如烟的月光,宛如洛水神妃,仙子凌波,在空中御风飞行,好看极了.
何天香站在那里,看到好处,不由连连叫好.那秋千也越发打的紧了起来,竟是越荡越疾,越荡越高,其疾若狂风鄹雨,其高若直Сhā青云.只见她绣发飞扬,衣裙猎猎,几若腾空而去,更似展翅怒起!
何天香正看的出神,突听史诗箱一声惊叫,竟从上面一个倒栽葱直撞下来.
何天香不由大惊,身形电闪,一个箭步跳到秋千架下,堪堪将史诗箱一把抱在怀里,看着那犹在半空中飞荡的踏板,惊魂未定的急叫道:”这么高的秋千你怎么也荡?这儿人又少,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刚叫了两句,突觉怀中的史诗箱一点声息也没有,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
却见史诗箱正心安理的地躺在自己怀里,拿了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从那么高的秋千上跌了下来,竟不见一丝惧容,何天香不由呆住.
“抱我到楼上去!”史诗箱轻启朱唇,露出两行碎玉,轻轻地道.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云舒楼里,史诗箱紧紧地盯着何天香问.
何天香心中不由一凛,却依旧道:”在下踹斯礼,姑娘…………….”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史诗箱冷冷地道.
“在下真的是踹斯礼……………..”何天香低声道.
“你若真是踹斯礼,那这个是谁?!”史诗箱突然厉声怒道,伸手抓过一个卷轴在何天香面前哗地一声打开.
画面上的人儒衫飘飘,剑眉入鬓,一双星目含情脉脉,却不是郭疏影的那幅画又是什么?
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猛的抬起头问道:”这幅画怎会在你手里?”
“怎么样?终于承认了吧?”史诗箱冷笑着缓缓将画卷起.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何天香不由叹道.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史诗箱冷冷地盯着何天香.
“难道李姑娘一点儿都没跟你说吗?”何天香不由奇道.
“她一回来就哭地跟一个泪人似的,马上就走了,又能跟我说些什么?”史诗箱冷冷道.
“我不是踹斯礼!”何天香点点头”我来你家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受北王爷之托来找一本拭天谱而已!”
“北王爷?拭天谱?”史诗箱不由吃了一惊问道:”拭天谱是什么东西?”
“拭天谱是太子要谋反的证据!”
“什么?太子要谋反?”史诗箱不由大吃一惊:”可我家哪有这种东西?”
“你家有,而且还是你爹亲自保管!”何天香轻轻的看着史诗箱.
史诗箱惊怒交加,不由怒道:”:什么?我爹?!何公子,这谋反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可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啊!”
何天香眼中毫无惧色,眉头一挑,轻轻一笑道:”那你看我象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他静静的斜视着史诗箱的眼睛,象极了画上的动作.
史诗箱的眼光逐渐暗淡了下来,终于低了头,却道:”你有什么证据?”
“池中假山林里有座摘星楼,拭天谱就藏在里面.这摘星楼里机关林立,而唯一的一张密图却在你爹手里,我今天来就是要想请你帮忙取那张密图的!”何天香直言道.
史诗箱不由大怒:”你怎么口口声声说我爹参与了谋反!”
“事实上是如此!他不但参与了,而且还是太子紫玉的心腹死士,六年前,他主动辞官离京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替紫玉保住这份歃血的盟单!”何天香也怒道,语气却又突然缓和了下来:”你还记得那天为了齐长舟的事,你从镏金阁里出来,我曾问过你什么话吗?”
“你曾问过我相不相信!”史诗箱缓缓地道.
“不错!因为他说的是真的,我不想让你接受这个打击时太突然,太残忍,所以才那样问你的.”何天香沉声道:”但你太天真了!”何天香又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史诗箱彻底崩溃,眼泪不知何时已流了出来,摇着头大叫道:”我爹不是那种人!我爹不是那种人---------“
心中的慈父突然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杀人的魔王,一时之间又有谁能忍受!
“事实就是如此,你明明已经相信了,又何必还要再折磨自己?眼泪,并不能挽回一切!”何天香轻轻地道,从衣袖里摸出一方帕子递给史诗箱.
“那你要我怎么做?”史诗箱一边檫泪一边哽咽道.
“打开密室,取出密图,找出拭天谱,以赎回你爹的罪恶!”何天香平静地道.
“不,”史诗箱摇头道:”即便我爹真如你说的那样阴险毒辣,坏事做绝,我也不能做这种不忠不孝的事!”
何天香却笑了:”史姑娘!忠有大忠小忠,孝有大孝小孝.小忠小孝咱们姑且不论,当知大忠当忠于天下,大孝当孝于苍生.眼见大事即日将起,史姑娘当真就忍心让这天下的百姓都遭受这刀兵之苦吗?”
“你不要逼我!”史诗箱泪如雨下,哀求道.
何天香也不由惨然:”不是我逼你.把你折磨成这样,我又何曾愿意?是紫玉逼你,是你爹逼你,是天下的黎民苍生逼你!!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何天香说完,自顾下楼而去.
泪如伤心雨,推之不去;
愁似痴情潮,却之还来.
月明烛残,史诗箱泪已哭干,楼下却突然有笛声响起.
笛声激扬,动人心魄,直冲天际!仿佛一只俯瞰四野的雄鹰,正展翅风云;又仿佛一只五彩斑斓的猛虎,正啸震群峰……………
史诗箱推开窗子,月光下,窗口中,是何天香孤立的影子!
镏金阁,史不云正和吴宝琦喝酒,笛音骤起,史不云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砸的粉碎,虎跳而起惊叫道:”快去看看,是哪里在吹笛子?”
吴宝琦不由奇道:”一只破笛子,世伯何必如此惊慌?”
“不!”史不云目露寒光:”笛音凌厉肃杀,几带王者之气,这吹笛的绝非常辈!”
不一会儿,家丁回报:”回老爷,是云舒楼那边!”
“云舒楼,云舒楼…………..”史不云喃喃道,眼光中突然露出一种渴望的激|情,就如一只怒吼的雄狮,正在渴望着风雨,渴望着战斗,渴望着那一场悲烈的血飞肉走,天惨云愁!
又过了几日,始终不见史诗箱动静,何天香虽知史诗箱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却也不免心中暗暗焦急,于是信步朝晴月绣庄走来.
何天香刚一来到晴月绣庄,便看见江小晴从里边嘻嘻哈哈地跳了出来,不由笑道:”你还在这里胡闹,知不知道史明玉半个月前就到江西旋叶斋南老先生那里求学去了——三匹马都拉不住!”
江小晴一见是何天香不由笑道:”他到哪里去,我才懒得管!我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来了!”
“哦?找我有什么事情?”何天香笑道.
“你猜谁来了?”
“看你这个不老实劲儿,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们楼主来了!”何天香笑道:”总不成是你相好来了?”
“呸!”江小晴不由啐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还没有呢,自己进去瞧去!”
何天香走到里面,刚一瞧到墨青和傅清竹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便立知不妙.但已经晚了,漫天劲气排空而来,郭强已向他一连踢出七七四十九腿,”风云十八腿!”
何天香双掌交错击出,脚下却丝毫不乱,行云流水般退出三丈,倚门而立轻轻笑道:”几日不见,你的’风云十八腿’果然更见凌厉了!”
四十九腿踢完,郭强翻身落地,哈哈笑道:”彼此彼此,你的’寒风推云掌’不也超过了师傅的伴风掌了吗?来来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何天香却突然笑道:”慢!”
郭强不由一惊,问道:”怎么了?”
“你踢了我四十九腿,难道就这么算了?”何天香笑道,突然揉身而上,脚下的青砖一块一块地碾裂…………….”九伤神拳”!
郭强一见何天香的声势,也不由大叫道:”好!”哪里还敢怠慢,真气一沉,铁腿再度怒起.
啪啪啪啪啪………….
神拳铁腿相交,在半空中响起一串爆豆似的声响.
傅清竹只觉得劲风凌厉,刮的几乎睁不开眼,不由笑道:”这是在江姑娘房里,你们不要把她的东西打坏了!”
二人却哪里肯听,四十九拳一过,郭强却突然叫道:”风!”身体向左急旋.
何天香立即扬声接道:”云!”身形急拔而起,在空中向右急旋.
傅清竹突觉有些不妙,连忙站了起来,墨青和江小晴脸上也不由变了颜色.
“龙……..”何天香在空中越旋越急,衣袖猎猎,陡的带起一阵狂风,隔着两丈呼的一声将一扇窗子带的粉碎.
“虎……..”郭强在下面应声道,同样带起一阵狂风,将一只紫木圆凳带的翻了几翻.
傅清竹的小脸儿刷的一下变的雪白,突然掩面惊叫道:”不要啊!----------“
但已经晚了,”逆向掌---------------“何天香和郭强已齐齐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同时推出一掌.
“风云龙虎逆向掌!”
空!两股劲风一绞一撞,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震飞八尺!墨青一声闷哼,坐下的椅子已被坐的稀烂,踉踉跄跄的往内堂坐去;傅清竹一飞而起,身不由己地惊叫着向窗外飞去;江小晴则干脆骨碌骨碌从门口一直滚到门外,再转个几转早也看不到人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满天的碎脂粉盒,破茶壶,没把的梳子,带口的枕头,还有椅子腿,桌子角儿,柜子盖儿纷纷往下落,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两个人却在里面紧紧搂在一起相视大笑.
傅清竹又从窗口一跃而入,瞪了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气急败坏的叫道:”喂!你们脑筋有毛病?我什么时候招你们惹你们了?!”
江小晴则衣散发乱,一脸尘土,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痛不欲生地看着屋中的一堆破烂,喃喃道:”完了完了,我的嫁妆!”
突听一个人笑道:”你们兄弟每次见面都一定要搞的这么惊天动地吗?”却是柳含姻扶着墨青笑吟吟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何天香一见,不由吃了一惊问道:”含姻,你怎么来了?”
“你说到慕容山庄去等你,谁知我一等就是六个月;今日若还不来,总不成还要等到来世才能见你?”柳含姻幽幽地道,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何天香道:”这是慕容姐姐给你的信!”
何天香接过,却是一首词,上面用朱笔写道:”
燕衔南天露,君鸿又几许?风轻香重雨来疏,遥记曾寄处.
不知魂已断,知又何处续?旧尘依旧咸阳路,珠泪帕难蓄!”
何天香看了,也不由黯然神伤,叹道:”真是太委屈你们了,山庄现在一切都好吗?”
柳含姻点点头:”山庄一切都好,只是庄中事务繁忙,慕容姐姐暂时脱身不开,不能和我一起来这儿罢了!”
何天香点点头却问郭强道:”师兄,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师傅有事找我?”
郭强摇摇头:”不是!魔尊的神功即将练成,武林大劫之日将到,天龙老人特地要我来找你!”
“天龙老人?”何天香不由朝着柳含姻笑了:”我已经向柳姑娘投降了,他还找我做什么?”
郭强却正色道:”他不但将虎啸老前辈的’虎啸神功’传了我,还要我尽快将这本’天龙秘录’赠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本”天龙秘录”来递给何天香.
“天龙秘录?”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天龙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魔尊复出之日恐怕首先就是他们这些老江湖的殉道之时,所以他托我将他一生所学的精要交给你,盼你将来能有大成,以为武林尽力!”郭强叹道.
何天香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道:”前辈如此厚爱,只恐我身孤力单,不能担此大任!”
“天龙前辈已决心殉道,他既如此看重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他!”郭强也不由叹道.
何天香点头,沉声道:”只要我们还有半口气在,就决不能让魔尊得逞!”
墨青突然道:”何公子,听小晴姑娘说,你在这为了拭天谱一事而很恼火,要不要咱们帮忙?”
何天香摇摇头:”暂时还不用,我已经跟史姑娘说破了,请她帮忙拿那张密图!”
傅清竹不由道:”史姑娘?他们毕竟是父女,这恐怕不妥吧?”
何天香却缓缓将头别向窗外轻轻地道:”不!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她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而算时日,她也该动手了!”
何天香回到云舒楼,刚要倒杯水,却见桌上压了一张条子,不由捡起一看,却见上面写道:”今晚三更,月影秋千院!”
三更,何天香刚迈出房门,树后便闪出吴宝琦鬼鬼祟祟的身影.
月影西斜,秋千依旧,史诗箱湘裙百摺,俏立柳树下.
何天香兴冲冲地赶来,笑道:”史姑娘,密图拿到了?”
史诗箱却淡淡地道:”没有!”
“什么?”何天香的心不由凉了半截.
史诗箱不由恼怒的看了何天香一眼,冷冷地道:”难道你心中就只有那张图吗?”
何天香回过神来,忙道:”在下一时性急,姑娘莫怪!”
史诗箱却将螓首一低轻轻道:”其实,你一来我们史家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物,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说破吗?”
何天香不由道:”是姑娘仁善宽容………….”
“不!”史诗箱摇摇头叹道:”是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就已在路上捡到了你那张画像!”
何天香不由怔住.
“寂寞无语,天涯处,孤剑路,江月冷无绪.
何时伴汝,影清余,情漉漉,残红片片舞.”
史诗箱轻轻吟道,在月光下,轻风中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凄美的句子!”史诗箱终于叹道.
何天香不语,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突然史诗箱转过头笑问何天香道:”何公子,我若真的从我爹那拿出密图助你取出拭天谱,你又会如何谢我?”
“只要姑娘开口,在下无不尽力!”何天香忙道.
“真的?”史诗箱笑道.
“在下从不虚言!”何天香郎声道.
“好!那我要是要你呢?”史诗箱突然紧紧地盯着何天香笑道.
“什么?”何天香大吃一惊,猛地呆住,不由又想起了薛沉香的话.
“怎么?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史诗箱面容惨变.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何天香一时无从说起.
“哈哈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枉我史诗箱自负金陵殊色,却也落得个自作多情的下场,真是好笑!好笑!哈哈哈…………..”史诗箱突然仰天惨笑.
“史姑娘,你不要误会………….”何天香大急,连忙解释道.
“你不要再说了!”史诗箱突然止了笑,怒叫道:”公子既然有难言之隐,诗箱也不敢强求.这是密图,你可以拿去打开摘星楼,找出紫玉谋反的盟单.只是自此以后,咱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云散烟消,你不认得我,我也不会再认得你.我史诗箱以后生也罢,死也罢,都不需要你来操心,你走吧!”史诗箱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朝何天香一扔,转身就走.
“史姑娘,史姑娘-----------“何天香不由大急,也顾不得细看,把那件东西胡乱往怀里一塞,便急忙去.那东西去却啪的一声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骤见两人一前一后已追出了后院,草丛中现出吴宝琦,捡了那卷秘图,哈哈狂笑道:”史不云呀史不云!你果然厉害!只是你居然敢串通太子谋反,等我吴宝琦取出那拭天谱,面呈圣上,这一场的富贵荣华可就指日可待了!哈哈哈……..”说着忍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双手猛的一拉图纸,就听的噗的一声轻响,一团白粉扑面而来.
“啊!-------“吴宝琦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只觉得双目一阵火灼般的巨痛,鲜血已是汩汩流了出来.
“史不云!你好毒-------“吴宝琦突然似明白了什么,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假秘图,疯子一般跌跌撞撞的朝镏金阁那边摸去.
史诗箱正一边抹泪,一边朝云舒楼里走,何天香再劝也是无用.正闹的不可开交,却突听后院一声惨叫,两人不由都吓了一跳,就见吴宝琦双目溢血,手里攥着那张秘图,疯子一般向前奔去.
何天香一见,不由大吃一惊,问史诗箱道:”史姑娘,这张图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是趁我爹睡着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史诗箱连忙道.
“什么?他睡着的时候?!”何天香不由大惊.
“是呀!他睡得很死,我踢翻了一个嗽盂,他都不知道!”史诗箱道.
“不好!”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双足一蹬,身形便闪,只觉两耳呼呼生风,直冲向镏金阁.
镏金阁的大门早已大开,吴宝琦咽喉上Сhā着一把短刀,死在地上,手中犹死死攥着那张假秘图.
史不云则坐在椅子上,朝着何天香一笑,嘴角却有一缕黑血缓缓渗出.
他在笑,他在笑什么?那笑好阴,好诡,好邪,好毒!似在嘲笑何天香:”怎么样,跟我斗?我死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永远打不赢我的,要打,就跟我下来吧!我在下面等着你!
桌子上的一只玉盘里正青烟袅袅,一卷东西早已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个残角儿依稀还认得出是”摘星”两个字.
“嘿--------!”何天香不由恨怒交加,猛的一拳将这张檀木桌子打的四分五裂.
房外已有仆人惊起,跑了过来,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吓的面无人色.
“今天是八月初几?”何天香突然问道.
“是八月二十六!”一个仆人战战兢兢的道.
“八月二十六,九月初八!天哪!够不够他们走一个来回啊?!”何天香在心里狂喊道,突然飞身而起砰的一声穿破窗户,全力施展轻功向外奔去.
“爹------“史诗箱拖衣拽裙的也跑到镏金阁,乍见这等惨状,不由花容失色,只觉天旋地转,身子已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轰--------!!!晴月绣庄的门被人一脚踢的粉碎.江小晴,郭强,柳含烟,傅清竹,墨青衣衫不整的齐齐跳了出来,就见何天香双目喷火,凛凛站在门板的碎片之中大吼道:”立即给京师和长宁飞鸽传书!我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脱层皮!也要叫韦笑河和许侍霜他们二十八之前赶到这里来!!快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强不由大惊道.
“史不云.---------史不云----------!!!”
啪-------!又是一张桌子被何天香一掌拍的粉碎,粉碎!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