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欲语不知始,欲志难握笔;
酒不醉人死,是君无情时.
欲悲无人知,欲泣泪嫌迟;
红残燕单处,黯然销魂意.
生生与死死,世人几曾知;
看秋来冷雨,点点又滴滴.
红楼隔雨湿,谁来寄相思;
紫鹃所记事,模糊风雨里.
棋坪留残迹,石鼓歪一尺;
依稀是昨日,玉子敲青石.
说离即是离,离即无绝期;
心去人留此,柳笛断几支..
红豆不堪挤,都捻做了泥!
八月二十六凌晨,北王府,夜阑阁,金炉香烟,袅袅带寒.添愁四仙子肃容而立,北王爷在寒烟中来回焦急地踱着步子,一只鸽子则在桌子上咕咕地啄食着米粒.
哐!房门被推开,韦笑河急步而入,双手抱拳急问道:”不知王爷急招韦某,有何吩咐?”
“韦壮士!”北王爷双目炯炯,一脸冷峻沉声道:”方才金陵八百里加急来信,要你立即快马奔赴金陵史家,帮助何壮士打破摘星楼,取出拭天谱!”
“摘星楼?”韦笑河不由吃了一惊.
“不错!九月初八太子就要起事,你必须在八月二十八之前到达金陵!”北王爷沉声道.
韦笑河脸色一变:”是!韦某跟慧香姑娘说一声立即就走!”
“不行!”北王爷突然斩钉截铁地道:”京城到金陵相隔何止千里,你还要跨过海河,黄河,淮河,长江.时间无多,马已备在门外,你立即就走!至于慧香那边,本王会替你知会一声的!
“是!”韦笑河一抱拳,便不再多发一言,扭头就走。
“你们也去!”北王爷突然大声对董婉婉她们道:“不管多大的牺牲,本王必须在九月初五之前见到拭天谱!否则,紫玉必将大乱于天下!快走!”
“是!师叔!”董婉婉也知道事态的严重,立即应一声和四仙子齐齐奔出门外。
四奇刚刚奔出门外,婷儿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老远就叫道:“父王,听说金陵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北王爷长叹一声:“史不云自杀,摘星图谱被焚,你何大哥只有一闯摘星楼了!”
“什么?”婷儿不由大吃一惊:“化三爷的摘星楼?”说着,脚刚一迈进门儿,一转身急急又要朝门外跑。
“你干什么?”北王爷不由奇道。
“化三爷是天下第一埋伏高手,那座摘星楼肯定是杀机四伏,也不知道何大哥对付对付不了,我得快点去帮他!”婷儿慌慌张张地叫道。听的何天香要硬闯摘星楼,婷儿不啻于猛然听了一声炸雷,脑袋都有些糊涂了。
“站住!”北王爷须发飞扬突然一声大吼,又不啻于一个炸雷,将婷儿又震醒了回来。婷儿从没有见过北王爷这么大声对自己说话过,一时竟不由吓的打了一个机灵。
“婷儿不是我不愿你去!”北王爷缓缓抬起头远远眺望着南方的天空:“而是史不云一死,紫玉必已知道摘星楼的事。纵即你何大哥破了摘星楼,可要想把拭天谱当真送我这里来,只怕也免不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你去,不但帮不了他们,只怕还要拖累他们;他们都是有头脑的人,他们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谁!他们既然敢去了就一定能回来!”北王爷锵锵地道,眼光中充满了坚毅。
“那皇上为什么不干脆将紫玉抓起来呢?”婷儿不由问道。
“紫玉的实力已非我们所能想象,斩草不除根,即便除了紫玉,那么总有一日,拭天谱上的人还会在天下掀起一场大劫的。九月八,百花杀!大劫将至,现在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他们了。他们都是铁血的好男儿,但愿苍天会助他们成功的!”北王爷轻轻地叹道。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婷儿不由急叫道。
“不!我没有,但他们有!”北王爷突然抬头激动的道:“他们是我今生中仅见的最不可想象的年青人!”他的耳中突然传来想象中的如雷的马蹄声。
蹄声如雷,隆隆作响,早上,京城的南门刚一打开,就见后面烟尘滚滚,五人五骑旋风一般卷出门外,一路狂奔向南,只留下漫天烟尘。烟尘散尽,城门背后四个兵丁,瑟瑟抖做一团。
啪!东宫,太子紫玉拍案而起,怒道:“什么?你说史不云自尽,北王爷已派人去了金陵?”
“是是是!下官也是刚才听犬子汉成说的!”李让民脸黄如土,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下。
“混账!大事将起之际,你们是怎么给本宫搞的?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将来怎么做大事?!”紫玉暴怒,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李让民的衣领。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李让民身子抖若糠芥,战战兢兢地道:“只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还得快请殿下尽早示下!”
“你立即令血无天带人从京城南下,再叫长宁的何天弃他们火速北上,九月初八之前,绝对不能让拭天谱传入京城,否则,本宫就先杀了你!”紫玉怒吼道,说着猛地将李让民推倒在台阶下叫道:“快去!”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下官这就去!”李让民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又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
“何天香!”紫玉红着眼睛对天怒吼道:“这次摘星楼若是真的破了,我紫玉纵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中午,南门大街上突然一阵大乱,人群纷倒中,十数骑骏马狂奔而出,领头的正是血无天,庞姥姥等数人。守门的兵丁一见,连忙闪到一边,蹄声雷动,烟尘冲天!
奔马上,庞姥姥在后面问血无天道;“少宫主,咱们来的及吗?”
血无天嘿嘿冷笑道:“你放心,摘星楼不是那么好破的。即便破了,他们也会元气大伤,咱们正好在路上以逸待劳,岂非更好?”
“嘿嘿……不错不错!”庞姥姥也笑道。一行人烟尘远去。
人弯如弓,铁蹄滚动,烟尘滚滚,一路之上天星楼各处分舵人影如梭,驿马纷换,信鸽频飞,一份飞京城北王爷处,一份飞天星总楼,一份飞晴月绣庄。
换马不换人,马蹄雷动,船影如梭。二十六晚,韦笑河渡海河,过德州;二十七白天渡黄河,冲兖州;二十七晚上过徐州。两日之间,韦笑河五人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行程已近两千里,预计二十八晚上定可准时到达金陵。
何天香在摘星楼前看着江小晴等人频频送来的急件,心情却是更现沉重,因为摘星楼还未破,京城的血无天和长宁的何天弃已向这里压过来了。能不能抢在他们到来之前将拭天谱以最小的代价取出来,何天香心里可真没有个准儿。
正自愁闷间,突见江小晴走来笑道:“怎么?还在研究怎么破楼?”
何天香点点头叹道:“化老前辈已经把情况尽可能地全告诉我们了,可他失去武功,已不能再助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可北王爷和紫玉那里又都催的那么紧,想想万一破楼不成功,我可真有些担心哪!”
江小晴却笑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担心又有什么用?还是先看看前面谁来了吧!”
“是不是许姑娘到了?”何天香不由大喜:“按道理也是该她来的最早!”说着急急向前面跑去。
江小晴见何天香欢喜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暗道:“幸好我不是她,否则她即便是不说,这醋也一定是吃得了!”
镏金阁,何天香一面往里走一面笑叫道:“许姑娘,许姑娘……”
话音未落,黄影一闪,内里却走出薛沉香的身影来。
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问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
薛沉香轻轻一笑,笑道:“怎么?许姑娘来得,我便来不得?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得要江舵主瞒着你告诉我!”
‘你不是陪薛前辈练剑吗?“何天香不由急道。
“我娘的天星十二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本待过几天再来,可我一听你要破化三爷的摘星楼,哪里还敢再耽搁,就立即八百里加急过来看看能帮上你什么?”薛沉香叹道。
何天香点点头:“草芥厅经化三爷指点,已不怎么难破,唯是那鬼泣楼却大是棘手,本待要韦笑河前来的,但你今天既来了,再加上我和郭师兄,许姑娘,咱们的把握可能就大一些;只是长宁离这里太近,我怕咱们破楼的时候,李汉成他们会捣乱!”
薛沉香也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来时我便叫天星十二卫留在路上随时准备阻截他们,尽量将他们到这里的时间延迟。只是,这摘星楼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何天香却突然苦笑道:“这可能是一场送命的买卖,但你我已别无选择,你后悔吗?”
薛沉香却笑了:“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薛沉香是个会言后悔的人吗?大场面见得多了,还再怕这一回?”
两人相视而笑。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江小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这么慌张?”薛沉香不由一皱眉头道。
“何公子,史姑娘突然非要去出家当姑子不可,正在剪头发,几个人拉也拉不住,你还是快去看看吧!”江小晴叫道。
“什么?”何天香不由大惊。
云舒楼中,史诗箱正披头散发地跟两个婆子绞在一起争夺剪刀,哭叫道:“你们让我剪,你们让我剪,我出不出家关你们什么事?快把剪刀给我——”
何天香气冲冲地跨进云舒楼,一把把剪刀从三个人手里夺了过来怒道:“史诗箱,你干什么?!”
史诗箱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却见是何天香,不由又哭叫道:“你还来做什么?我只是个罪人,我爹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那些被害的人,我对不起全天下的黎民百姓!我还有什么脸面再留在这个世上?你就让我走吧!把剪刀还给我!”哭着便握住何天香的手,使劲的往外拽剪刀,哭道:“求求你把剪刀给我,求求你把剪刀还给我吧……”
弱柳扶风,柔肠寸断,何天香的眼圈也有些发红,却依旧轻轻地劝道:“史姑娘,这并不是你的错……”
史诗箱却对何天香的话恍若未闻,依旧哭道:“我谁都对不起,求求你,就把剪刀还给我吧!……”竟是身子一软,呜咽着缓缓在何天香的面前跪倒。
何天香不由大怒,大叫道:“史诗箱,你给我站起来!你没有理由向谁下跪!你是对不起所有的人,你本就不该生在史家,你本就不该有史不云这个爹!但是,你更对不起的,却是你自己!杀人放火的是你爹,不是你史诗箱!向全天下的人下跪,向全天下的人要剪刀,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何天香尽量地将情绪缓和了一下,又盯着史诗箱沉声道:“剪刀,我可以给你,但你真的以为青影孤灯之后就可以解决一切的话,那你就剪吧!”
当啷——
剪刀扔在史诗箱的面前,何天香转过身子,大踏步的出房。
史诗箱跪在地上,肝肠寸断,欲哭无声,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打在剪刀上,浸散开来,形成一把泪剪。
何天香推开房门,薛沉香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轻轻地看着他道:“对一个这么脆弱的女孩子,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吗?”
何天香长吁一口气叹道:“我也不想,可是像她这么容易偏激的人,你若不把道理给她说清楚,她就永远转不过这个弯来!”
薛沉香点点头却抬起头来盯着何天香道:“我再进去劝劝她!”
何天香点点头:“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你多安慰安慰她!拭天谱已将她弄的家破人亡,我不想她再出什么事!”
“你放心吧,我保证她没事!”薛沉香道,说着走了进去。
过了良久,薛沉香方才走了出来关了门这才轻轻道:“她没事了!”
何天香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薛沉香突然抬头:“你对不起她!”
何天香点点头:“我们都对不起她,她是受害者!”
“难道没有别的因素在外?”薛沉香突然凛然道。
何天香不由一愣,随即道:“当然没有!你说哪里去了!”
“可她有!”薛沉香脸色突然一沉。
何天香不由沉默,良久,方长长地叹道:“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好久,薛沉香方转过头盯着何天香的眼睛轻轻地道:“好吧,就当我以前的话没有说过。”说着便往外走。
“薛姑娘!”何天香不由叫道。
“但我绝不许你亏待了她!”薛沉香冷冷地道。
两个人刚走出院门,迎面便碰上许侍霜和钟晓年。
“侍霜!你这么快就来了!”何天香不由喜出望外。
“你们天星楼的鸽子催的那么紧,我能不快些来吗?”许侍霜笑道,却看见何天香背后的薛沉香,不由问道:“这位是……”
何天香不由笑道:“你刚才还提到她的鸽子!”
“啊?原来你就是薛楼主?”许侍霜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大礼相见:“药王谷许侍霜见过薛姐姐!”
薛沉香连忙扶住,笑道:“这位就是许姑娘了,果然不错,只是这次蚀骨潭可就交给你了!”说着却朝钟晓年笑道:“钟大人不在长宁当差,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钟晓年却笑道:“我本不与许姑娘认识的,却见她们在和何天弃他们打架就过去帮手,谁知道突然来了十二个人缠住何天弃他们,我就跟她们一起过来了!”
“那是薛楼主的天星十二卫!”何天香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还是先进屋说话吧!”
许侍霜却笑道:“怎么?咱们都是自己人,外面那个就不是了吗?”
“外面那个?”何天香不由奇道。
“周姐姐,出来吧!”许侍霜笑道。
月亮门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轻低螓首,怀抱湘琴,肌凝如雪,黑衫飘飘,可不正是周遗梦是谁?
“遗梦?”何天香不由惊叫道,几疑自己在梦中。
“周姑娘一听你要破化三爷的摘星楼,急得恨不能Сhā翅膀飞过来。可她不会武功,马跑的又急,一路上两次差点摔地上,还都亏我把她拉住!”许侍霜笑道。
“遗梦!”何天香不由动情地道,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我是不是不该来?”周遗梦突然抬了头,用那双盈盈的大眼睛盯着何天香轻轻地问道。
“不!那天我说过那句‘珍重’之后就后悔了!”何天香黯然地道。
周遗梦的眼睛中突然有泪水涌出。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
薛沉香轻轻走了上来,向周遗梦笑道:“周姑娘,其实大家都希望你能回来,尤其是婷儿!”
“为什么?我对她那么不好!”周遗梦不由奇道。
“你是对她不好,可她怕天冥老怪,天冥老怪怕你呀!”薛沉香笑道。
大家一齐轻笑。
周遗梦连忙向薛沉香盈盈一礼道:“遗梦谢谢薛姐姐!”薛沉香连忙扶起她笑道:“大家是好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来,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何天香却叫道:“江姑娘,江姑娘!”
薛沉香不由奇道:“你叫她做什么?”
“现在咱们的人手就已经到齐,我想提前一天破楼,好打紫玉一个措手不及!化三爷和郭师兄他们还在晴月绣庄,请江姑娘去把他们叫来,咱们今晚就研究一下具体的分工!”何天香笑道。
二十八清晨,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郭强,周遗梦,柳含姻,钟晓年,墨青,傅清竹,江晓晴,化三爷已齐齐站在摘星楼假山洞口,比计划中的二十九日破楼提前了整整一天。
韦笑河已到蚌埠,血无天在兖州,何天弃却被天星十二卫阻在了芜湖。
何天香回头问大家道:“昨天议定的事情和各自要用的东西,大家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大家齐道。
“好!薛楼主,许姑娘,郭师兄和钟大人请随我进楼,其他人就守在外面,以免有人断我们后路!”何天香叫道,说着伸手一按石壁上的按扭。
扎扎扎……
一串声响,地底下露出一个大洞,五个人抬了两扇厚厚的门板缓缓鱼贯而入。
草芥厅!
依旧的空空荡荡,晦暗阴涩,死气沉沉,但却隐隐带来一股肃杀之气。
薛沉香的手心在渗着冷汗,郭强的眸子也在缓缓地收缩,闪烁着寒光。
钟晓年却笑道:“何兄,这草芥厅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何天香不由苦笑道:“你不信?”说着,突然将手中的一块门板贴地平扔而出。
吱——
门板贴在地面上急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嗖嗖嗖!啪怕怕!
只听得一阵一阵尖锐的声响,整座大厅中突然似来了一场暴风雨,电闪雷鸣!厅底的翻板劈劈啪啪地翻来合去;地面的恨地枪如春笋般地突起,形成一片枪林;空中乱箭狂飞,刀光如雪;还有人头大小的铁锤在飞舞!立时将那扇门板淹没在刀光箭雨之中。
啪!门板终于停下,却是被厅顶一枝丈长的大铁枪一枪搠穿,牢牢钉在地上,体积增大了几倍。上面钉满了各式各样的飞刀,飞镖,长箭,短箭,铁蒺藜,银针,就如同一只铁刺猬。
门板刚停,两团幽灵火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直落在门板上。
呼——
门板上立即火焰四起,浓烟滚滚,连刀剑都在熔化。
钟晓年的眼睛已瞪得溜圆,刚要说话,却突见两颗鸡蛋大小的黑蛋从屋顶上飞下,直砸进火焰中。
轰——!
火焰四射,门板粉碎,残刀断剑满天飞,带着一溜溜火串,绚丽极了!
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五人连忙往后躲闪。
火焰犹在地板上燃烧,却唯剩有限的几点,在这漆黑的大厅里,更是显得格外的惨淡。
钟晓年,郭强,薛沉香,许侍霜不由面面相觑。
“这也太夸张了吧?”郭强不由叹道。
钟晓年憋了几憋,终于憋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何兄,你不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薛沉香也迟疑地看着何天香。翻天板,恨地枪,子母连环箭,飞蝗针,柳叶刀,散花蒺藜,砸天锤幽灵火,霹雳弹,这是人能过的吗?只怕铁打的罗汉也得给打散了,烧化了,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何天香却冷笑道:“我倒想是开玩笑,可你现在看像吗?”说着夹了另一块木板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问道。
“这草芥厅的厉害,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去留随意,我可要先行一步了!”何天香说道,突然振臂一掷,那扇门板立即嗖的一声平空直飞五丈,就在力尽将坠之时,何天香的身形突然如雄鹰般怒飞而起向那扇门板上落去。
四人对望一眼,也立即齐齐从空中跃起,随着何天香向门板上落去。
五个人的脚刚一着门板,门板便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所有的机关立即同时开动。飕飕飕,嗤嗤嗤!只见满眼都是刀光,满眼都是箭影。
门板依旧在向前飞驰,锵——锵——何天香与薛沉香同时撤剑,钟晓年出刀挥舞开来,只在门板周围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叮叮叮叮叮!所有的暗器都在剑网前纷纷折落。门板狭小,三人立起遮挡暗器,许侍霜与郭强只有蹲在中间,以待急变。翻板在门板下面疯狂地开合,恨地枪似毒蛇一般死命的追来,狂刀疯针在剑网上撞的粉身碎骨,火花四射!
门板在飞驰,暗器越来越多,三人的刀剑也舞的越来越快。突然,一枚砸天锤当的一声荡开了钟晓年的断命刀直奔许侍霜的头上砸来。
许侍霜一抬头,锤已至顶,不由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挡,却突觉一股袖风迎面扑来,何天香左袖一卷,已将那柄砸天锤抄在手里往外一甩。当!地一声撞在另一枚砸天锤上,两锤立时齐声落地。
许侍霜惊魂刚过,就见后面六团火光齐齐飘忽着扑了过来,不由惊叫道:“不好!是幽灵火!”
“沉香!”何天香突然叫道。门板在飞驰,针箭在乱飞,薛沉香突然扬手!
嗤嗤嗤!
六道碧光突闪,就如在夜幕里闪过了六道闪电!
叮叮叮!一连串的脆响,六团幽灵火竟被一齐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再也挣脱不开!
碧血神针!天星楼的碧血神针!幽灵火烧的化铁刀铁剑,但却熔不了这天下无坚不摧的碧血神针!
薛沉香六枚碧血神针刚一射出,却突见四颗霹雳弹迎面飞来,不由脸色大变,连忙一偏剑锋叫道:“大家快跳!”
呼——
郭强却突然起身、出腿!腿快若电,风云十八腿!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骇然出声。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那么凌厉的腿风撞在霹雳弹上,霹雳弹居然没有爆炸!
能踢出这样腿功的人,天下不会超过三个,而郭强绝对是这三个中的一个!
轰轰轰——
被踢飞的霹雳弹闪电一般击在厅顶上,火光满天,厅顶上刚刚射出的刀针剑锤被炸的四散乱迸!
残刀断剑,飞雨流虹之中,啪的一声响,门板撞在了对面门口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刀停雨歇,翻板一块一块地复原,大厅中又重新平静下来,五个人站在门板上,却如同刚从地狱中走过一遭一样。
大厅中好静,静的每个人连自己的心跳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们成功了——”钟晓年突然大喊道,一下子跳了下来。
“了——”在大厅中久久回荡。
“但更凶险的还在上面!”何天香也心有余悸地道。
五人鱼贯上楼,却发现已经站在了鬼泣楼的楼心。在楼梯口的四面,环排了青白赤黑四扇铁门。
东方苍龙属木色尚青,是“滚刀山”;
西方白虎属金色尚白,是“玄冰林”;
南方朱雀属火色尚赤,是“焚天海”;
北方玄武属水色尚黑,是“蚀骨潭”!
何天香走到赤门面前转身道:“大家都要记住,你走到哪里,别人走到哪里,里面都有青白赤黑四条线告诉你,只有四条线都到了对面,咱们才能上第三层;倘有一条到不了,铁门就会封闭,把我们在里面关一辈子!所以大家要同进退,如果觉得不行,就一齐退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四人一起点头。
“那好!郭师兄!”何天香突然看着郭强道:“咱们进去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郭强郑重地点点头,却笑道:“你们放心地去吧!清竹昨晚上做梦,你们都没事的!”
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但笑声很快沉落了下来。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都静静地看着别的人,眼光中充满了怀念与留恋。谁都知道,进去之后很难会活着再出来;但谁都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去!这可能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别人了,就再多看一眼吧!记住他(她)的音容,记住他(她)的笑貌,没有今生,还没有来世吗?
人间最是苦涩,生离死别!
钟晓年看着看着突然想哭,却强颜欢笑道:“许姑娘,破楼之后,你许我的十斤上好的人参可不许赖呀!”
许侍霜却恍然惘闻,突然缓缓地转过头朝郭强哽咽道:“郭大哥,如果这次我真的过不去,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把我和何大哥葬在一起呀!”
郭强的眼角有些发涩,喉咙也突然似被什么堵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天香却轻轻地道:“侍霜,你要记住:如果你真的走不出去,死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薛姐姐和你钟大哥也同样不会活着走出去,你知道吗?”说着就伸手去开铁门。
“天香,你等一下!”薛沉香也突然叫道。
何天香转头,却见薛沉香一脸静静地看着自己,轻轻地道:“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我名字!”何天香的心不由猛地一跳,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薛沉香缓缓地走向何天香,她的步子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款慢,又是那样的优美,但许侍霜已经呜咽,郭强和钟晓年眼中也有泪珠滑下。
何天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柔软的红唇轻轻地印在额上,竟是那样的火热;可何天香的心早已被泪雨打湿,冰凉,更加的冰凉!
许侍霜早已泪如雨下,郭强和钟晓年也背过身子去擦泪。
薛沉香直起身子,轻轻地道:“这是我替婷儿和周姑娘她们亲的!”
何天香点点头,笑中却想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薛沉香转过身子面对着白门,腮上终于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滑下。
许侍霜转向了黑门,钟晓年转向了青门。
“开门!”何天香突然悲壮地大叫道。
扎扎扎……赤红色的大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满眼都是火焰,火的海,火的涛!整个大厅就如同一块火炉中烧红的铁棒一般。只有一条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小路通向对面。
呼——
何天香衣服上的一片碎布被气流卷起飘向空中,立即在空中着火,化成灰烬。
何天香却一步跨了进去,一步一步向前走。身上的衣服已经开始发焦,下摆开始着火,对面门上的赤线却开始延伸。何天香下摆上的火势已渐大,接着是腰上的,肩上的,然后是全身已冒起了火苗,但何天香依旧地前行,前行……
何天香身上的火苗越来越大,终于融入了那片火的海,火的涛!已再也看不见他的人,他的影,只有门上的赤线还在缓缓地前行,证明他还活着!
满厅都是冰柱,上顶厅顶,下抵厅底,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冰柱如林,但依稀可见对面的铁门。
突然,厅顶上吊下无数颗明珠,立时,珠冰互耀,白光大盛,欲毁人目,薛沉香连忙闭了眼,但厅门的方向已经不见。
一缕寒风吹过,嗤!薛沉香的左臂衣袖突然被风刀割裂,有血渗出!
黑门一打开,许侍霜还没等看情什么,就突觉一股恶臭传来,直冲脑门,险些栽倒。许侍霜连忙从衣服内抓了一把药丸塞在嘴里,然后又是一把,这才稍觉头脑有些清醒了,一脚踏了进去。
厅中黑气弥漫,到处散发着恶臭,透过重重毒雾,这才看清底下是一座黑漆漆的大池,池中恶水如墨,汩汩似开水一般沸腾着,黑色的云雾不断地蒸腾上来,弄得整座大厅烟雾氤氲,当中唯有一条拇指般的铁索,蜿蜒伸向对岸,直达铁门处,但铁索已被熏的黑腻腻的,往下滴着毒水。许侍霜从头上拔下根金簪扔到水里,只听的滋的一声,那支金簪已被化的无影无踪。
“万年蚀骨水!唐门除‘鬼烧’之外最毒的毒物!唐实德!”许侍霜暗暗骂道:“没想到你作恶居然连金陵都做到了,只可惜你碰到的是本姑娘!”说着,许侍霜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药丸吃下,又从里面抓了一把捏在手里,轻轻走到池边,脚刚一踏上那条铁索,池中的蚀骨水突然砰的震动了一下,呼—一股黑气直往上冲!
“不好!”许侍霜只觉头昏目眩,差点一下子栽下来,连忙将将手中的另一把药丸也扔进嘴里。虽觉稍好,但心中犹是恶心至极,身子在铁索上摇摇摆摆,如风中的一片孤叶,不知道何时就会跌了下去。但许侍霜犹自挣扎着向前走,一步,两步,一把药丸;一步,两步,一把药丸,又是一把…
一步,两步,一把药丸,糟!药丸已经没有了!许侍霜不由大吃一惊,陡觉一阵恶心,身形猛地往下一歪……
当!钟晓年挥刀架住一柄刀,但更有无数的刀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奔来,呼呼生风!劈头砍脚,提腰剁背!前前后后都是刀,刀刀刀!刀的山,刀的海!滚刀山!
当当当!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经酥软,但有一句话犹自响在他的耳边:“郭兄,滚刀山上都是刀,你不是玩刀的,还是让我去吧!”
“钟兄,此事九死一生,还是我去吧!”
“怎么,你不相信我?我钟晓年一生用刀,即是要死,也让我死在这滚刀山上吧!”
当当当!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酥,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
“我不能输!”钟晓年又架开一把刀,已记不清是多少把刀了。可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刀光!刀光!……
呼—呼—
火苗乱窜,赤厅已紫,何天香的外衣早已化的连灰都找不到,但他身上仍有中衣,薛沉香的雪风长袍!
何天香依旧在前行,但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他的头顶上和脚上都笼着一层蒙蒙的白雾,在与火苗吱吱作响地奋战着。那是真元,何天香苦修了二十年的真元!
内功在飞速的消耗者,铁门还很遥远,可每一步的挪动都是那样的难,那样的难!剩下的真元还能支持到铁门吗?何天香不知道!
玄冰林外,薛沉香突然伸指一弹,噌儿——一片白光中,突然有血芒闪过!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极轻微的爆破声传过,叮!碧血神针已经定在对面的铁门上!一条黄线在薛沉香的手中拉直,薛沉香开始闭着眼睛向前迈步。
冰柱触在手上好凉,把薛沉香整个人也似凉透,越往里走,温度越是下降,薛沉香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冻僵,手中的黄线也快要捏不住了。
突然,嗤嗤嗤—
一阵声响急急传来,厅顶上石柱间突然旋风般暴射下万计的银针,又急又快又亮,就如遭了暴风的雨!有的细针射到冰柱上,直没入柄,再也不见!
薛沉香抬起头,她看不见,但她听得见,那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可钻入人体逆行至心脏的“逆血魔针”!
满厅都是冰柱,针已至,体已僵,还能躲到何处?
薛沉香不知道,也同样不知道!
许侍霜的身形猛地一歪,下面是沸腾着的毒水。可许侍霜突然伸手,身子已挂在铁索上,触手之处火辣辣的痛。许侍霜已知道自己中毒了,头脑越来越昏沉,眼睛也似已睁不开,许侍霜突然好像睡觉,就象这样一般,轻轻一松手,然后直睡到永远,永远……
但许侍霜依旧咬着牙,握紧了左手,右手却缓缓向怀里摸去。她的手好慢,好慢,慢的就如同挪动一寸都要等到百万年;她要摸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黑色的毒物已慢慢地将她掩蔽,将她朦胧,终于形成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不再看得见!
眼前还是刀光,数不清的刀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钟晓年的右臂已经红肿不堪,肿的握不住刀,握刀的是左手!无数的刀被击落在地上,但前面还有无数的刀飞来!钟晓年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可能闯过这座刀山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滚,但他还在咬着牙挥刀,一步比一步更慢地向前走!但前方的路还好远,好远!钟晓年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当当当的刀声他已经听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刀帘直卷过来。钟晓年只有再次出刀,但刀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了……
何天香身上的水分早已经被烤干,整个人就像一块脱水的枯木,身上的气圈也已经快减小了一半,但何天香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因为吞吐的火焰中,他已经看到了铁门,铁门已经不远!
薛沉香的衣裙突然暴涨,叮叮叮……无数的逆血魔针射在薛沉香的衣袖上,就如同射在了一堵铁墙上擦出一串串的火星纷纷坠落,飞火流红,绚丽极了。薛沉香加快了脚步,头顶上热气腾腾,脚下的冰在熔化,有水形成!
白线已经快到尽头,突然厅顶上,石壁上一声爆响,狂风暴雨般的射出一束束的逆血魔针;针刚一射出,嗖的又是一声响,又是一批银针射来。前针未至,后针又发,四面八方直奔薛沉香!
薛沉香扬袖,袖刚扬起,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第三批更多的银针射出,就象三面针墙一般向前推来,冰柱在针墙的挤压之下,摧枯拉朽般化成粉末,复又摩擦成水滴撒下。
薛沉香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黄裙的束带突然猛地撕裂,袍袖飞扬!
轰轰轰!
满天都是银针在飞扬,满天都是银针在激荡,地上的冰水激荡起来飞上了天,天上的银针坠了下来铺在地上铺成了一张厚厚的毯。
冰柱已碎,整座大厅中突然春意盎然,空中一朵一朵粉红色的桃花冉冉飘落下来,一簇簇,一团团,飞满天!将整座大厅映成粉红色的一片!
啊—
有人在漫天的桃花中深沉地慵吟!那是冰的精魂在哭泣,那是韩轻思的精魂在吟唱!
桃花神功!桃飒三扬!
薛沉香睁开眼,铁门已经在面前。薛沉香就在漫天桃花纷飞中轻轻向前走去。
黑雾却又渐渐变淡,变得更淡。蚀骨潭上,半空之中,突然透射出一团血红的光,那光是那样的亮,那样的刺眼,竟似要将这黑浊的雾气刺烂!
许侍霜已经站在铁索之上,双目炯炯有神的向前走着,口中衔了一块血紫的石头;石头中间是一只黑得发亮的燕子,正欲展翅而飞,又似要破壁而去!整块石头闪耀着血样的光辉,是那样的光彩夺目,竟将许侍霜的脸也融在了那一片血华之中!
死血衔燕石!
血衔燕!燕衔血!许侍霜的脚已将要踏在蚀骨潭的边缘!
当!火星四溅!一柄硕大的砍山刀突然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钟晓年的断命刀上。
锵—
钟晓年只觉得头脑一晕,不由一愣,断命刀已脱手而飞!
嗖!又是一把大刀劈下,钟晓年的身体已经被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还未倒下,无数的刀已一齐剁下,再也看不见身形,只有那血雨从刀丛中浸润开来,如同宣纸上的红墨,优美极了!
青线嘎然而止,一退到底,嘎嘎嘎……四扇铁门一起开始缓缓关闭。
郭强不由呆住!
何天香的脸色大变,脚上的鞋子突然嗤的一声焚化,赤脚站在烧得通红的地板上!
薛沉香的手僵在铁门的按纽上。
许侍霜的衔燕石也突然从口中落了下来,向蚀骨潭中急坠!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进入了永恒;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突然只觉得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无边无际,浩浩瀚瀚,永远看不到边,永远看不到沿;人已在黑暗中渐渐地渐渐地沉沦、泯灭,滑进了无穷的深渊!
时间又仿佛真的已经停滞,没有丝毫向前,就在那铁门似关未关之际,郭强突然似怒豹一般直冲了进去。
嘎!铁门突然停住又往上升。
当当!两柄柳叶刀被郭强踢的粉碎,又抢了两柄在手里轮的车轮一般往前闯!
叮叮当当当!只见一束束的火花在郭强的身边吞吐。郭强双刀护住上身在刀山丛中飞窜,无数的刀砍在他的腿上、脚上,却一柄柄的折断!
“呀—”郭强的脸憋得通红,双刀早已砍得残缺不全,猛虎一般向前冲去!
青线在飞速上升,何天香又向前迈步,脚踏在地板上吱吱作响,留下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薛沉香的手又重新摸上按钮。
许侍霜的身子突然倒吊而下,双脚勾住铁索,已将衔燕石又捏在了手里。
当当当……
青线在狂升!呼!砍山刀又来了!当!郭强手中的双刀竟被震断,刀光耀眼,直奔郭强的眉心!
郭强突然出腿!
叮!砍山刀竟被一脚踢的粉碎,四散而飞!郭强一冲而过,捞起钟晓年的断命刀站在了铁门前,噗!一口鲜血喷出,如烟似雾!
四扇铁门扎扎而开,四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楼,拭天楼!
第三层楼不大,但显得很空荡,正中间是一颗鸭蛋大小的明珠饟在一个黑木方台子上将整座楼照得亮如白昼,拭天谱就在它下面,但千斤的火药也同样在它的下面!
“钟兄弟死了!”郭强黯然道.
“他是条汉子,全天下的人都会记住他的!”何天香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滑下来,不再多说一句话,大踏步的走向楼中心的夜明珠,他的脚底在流血,但他却恍如未觉.
“就是这颗珠子吗?”薛沉香问道.
“不错!大家千万记住了,只能一分为四;咱们四人的刀尖必须在珠心上,否则,千斤火药一爆炸,那就不光是咱们,就连外边的周姑娘、化三爷、墨姑娘、傅姑娘她们也一样会粉身碎骨的!”何天香沉声道,又看了看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沉香低了头,沉默。
郭强也同样的无语,却不住的打量着手中的那口刀,那是钟晓年的刀!钟晓年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刀还没有死,郭强突然似听到了钟晓年在刀光里的悲鸣!许侍霜却担忧地道:“我真的怕我的功力达不到!”
何天香看着许侍霜轻轻的道:“我知道你的功力较差,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四个人。所以,你只要尽力劈好你那一刀,配合的事,大家都会照着你的刀力来。你功力虽不如我们,但劈开这颗珠子,该不会太困难吧?”
“好吧,我尽力而为!”许侍霜轻轻叹道,正对着那颗珠子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脸上一片肃容。
何天香、薛沉香、郭强也缓缓在黑台前站定,脸上一片肃穆。
刷—白光一闪,许侍霜的刀突然劈出,已贴近明珠。
嗤-何天香、薛沉香、郭强的刀剑齐齐划出,后发先至,几乎和许侍霜的刀一起划在明珠上。
刀光已逝,明珠上四条细细的白痕从顶到底延伸了下去,但明珠却依然完璧,并没有分成四块的样子。
郭强的脸上突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许侍霜的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薛沉香盯着何天香,何天香却苦涩的盯着那道白痕,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耳边突然似传来嗤嗤的火苗声响。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许侍霜突然哭叫起来。
“你已经尽力了!”何天香抬起头,喉头突然也有些哽咽:“我……我又怎能怪你?”
嗤-火苗之声从下到上已经越来越近,“你们快看!”薛沉香突然叫道。
“死都快要死了,又有什么好看的…”何天香苦笑道,随意朝那边扫了一眼,却突然怔住。
一条红线嗤嗤轻响着从底部延伸上来缓缓延到四条白线底部,又往上,终于在顶上凝成一个细小的红点,啪!明珠突然极其光滑的一分为四。
隆隆!黑色的台子缓缓地向外移动。
“台子动了,台子真的动了!”许侍霜不由欢叫道:“我那一刀没有劈歪!我那一刀没有劈歪—”许侍霜在欢笑,但眼泪犹在眼眶里闪烁。“你成功了!”何天香也终于长嘘了一口气,轻轻的道:“谢谢你!”
郭强也笑道:“好了,好了!这次终于不必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出去之后,咱们非好好喝一顿不可!”
“那还得商量墨姑娘和傅姑娘一下才行!”薛沉香笑道。
格!黑台已经完全挪开,地下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深洞;一只翡翠手柄镶满了宝石,在里面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郭强抢上一步,正要往下跳,却被何天香一把拉住,轻轻的道:“师兄,你已经受了内伤,还是我来吧!”
“你的真元也损耗不少,还是我去吧!”郭强说着就要往下跳,却突觉何天香的手没有松开,不由抬起头,却见何天香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温柔、关怀,充满了温暖,但也同样充满了祈求!
“好吧!”良久,郭强方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但你也千万要小心哪!”
何天香点点头,身子一纵已跳了下去。
里面的空间很小,何天香的手刚一搭上那个手柄,后背已几乎贴在了墙壁上。
何天香缓缓的吸气,双目紧紧看着那只翡翠把手开始缓缓地向右扳动。
把手纹丝不动!
嘿!何天香开始缓缓的向下蹲身,脸色憋的绯红,把手上的宝石被一点一点的碾成粉末,从手心里沙沙的淌落,但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郭强、薛沉香、许侍霜蹲在上面,焦急地看着下面,见把手如此的沉重,薛沉香不由叫道:“何公子,你先上来,咱们再另想办法吧!”
何天香恍如未闻,身形继续缓缓的下挫。格!把手已慢慢地向右移动。
何天香头上的白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右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把手一点一点地向右移去。
三个人也在上面紧紧盯着把手,许侍霜突然发现一点极小极小的血星轻轻从空中落下,滴在何天香的脚上,再也看不见。
“何大哥!”许侍霜不由大惊,猛的抬头,却见何天香的嘴角已缓缓渗出一丝血痕,极细极细,似一条蜿蜒的细蛇,汇到下巴之上,凝聚起来,又是一滴!
“何师弟!”“何公子!”郭强和薛沉香同时大惊失色!
“你快出来!否则功力反噬,你会没命的!”郭强不由惊叫道。“是呀!何公子!你快出来!不要逞强,咱们再另想办法!”薛沉香也焦急地叫道。
何天香却紧闭了嘴春,双目盯死了那把手,头顶上雾气腾腾,身形继续缓缓的下挫,身上的骨骼在格格的作响,把手却依旧艰难的向前移动,一寸,两寸…
“何大哥—”许侍霜突然哭道,泪如泉涌。
郭强和薛沉香也用牙齿死命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早已扑簌簌地落下来,落进洞里,滴在何天香的头顶上,滋的一声腾腾而去。
鲜血顺着嘴角一颗一颗往下滴,何天香的后背已似嵌进了墙壁里。
吧!把手终于到头定格。
啪!把手上方突然弹开一扇铁门,露出用黄帛包住的一卷东西。
何天香缓缓的收功,伸手将它取了出来,打开黄帛,却是一卷用竹简串起的东西,上面三个篆字:“拭天谱!”
拭天谱!
果然是拭天谱!但每个人脸上依然是沉重,不见一丝欢喜。不错,就是为了这么一卷东西,多少人付出了血汗,热泪,青春乃至如火的生命?
就是为了这么一卷东西,又有多少人为它而在心灵上遭受了生死死生的折磨,几如走过了最为痛苦的一生?谁又能笑?谁又会哭?欲哭无泪,欲泣无声!
拭天谱已找到了,可郭强伤了,薛沉香伤了,何天香伤了!伤者尚可再度前行;可钟晓年已经死了,死者永逝,冷暖不知,是悲?是喜?对于生者,尚可再度奋起;而对于死者,却已毫无意义!
何天香已跳到上边来,用黄帛重新包好了拭天谱,苦涩地道:“我们终于可向北王爷交代了!”
“你救了我一命!”郭强却看着洞底深深陷进铁壁的身形不无感慨地道:“没有想到你的功力竟已达到了这种地步!”
何天香看了他一眼:“那还得多谢你的天龙秘藉,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薛沉香却嗤的一声撕下自己的一大幅裙角递给何天香。
“干什么?”何天香不由奇道。
“你的脚,难道就真的不痛吗?”薛沉香突然长叹道。地面上,一个个血赤的脚印,触目惊心!
拭天谱既已取出,楼中的机关已尽无用,四人异常顺利的下楼,刚走出草芥厅,突听得上面杀声震耳,刀剑交鸣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许侍霜不由问道。
“上去看看!”何天香道。
四人踩着石阶走出洞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四人在里面取拭天谱,何天弃和韦笑河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只见场中已经乱成一片,韦笑河、四大仙子、柳含姻、墨青、傅凊竹、江小晴他们已经和何天弃以及天冥宫还有唐门的高手们打得难分难解,周遗梦却抱着琴坐在假山顶上悠闲地守着洞口。
“周姑娘!”何天香叫道。
“咦,你们出来了!拭天谱拿到没有?”周遗梦一见四人,不由大喜若狂,朝假山下瞧了几瞧,却是不敢跳下来。
何天香点点头,却叹道:“可惜,钟兄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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