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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彩虹匕下婷儿笑血 正道盟中双何死约

眼见两人掌棍就要相交,冯黯凝的双掌却打来,两个人不由连忙分开,三个人打做一处。这可有趣了,三个人都是对头,只要不是自己都打。

冯黯凝是打左执法一掌,踢百里宽一腿,百里宽也是左扫右执法一棍右打冯黯凝一棍。

三个人一起呼呼打了几十掌,冯黯凝突然眼珠一转,左执法朝百里宽出掌的时候,她便也跟着向百里宽出掌;百里掌向左执法出棍的时候,她便也跟着朝左执法出招。

这可到好,形成了两打一的局面,百里宽虽经何天弃用异术栽培,但仍稍逊左执法一筹,让冯黯凝如此一来,倒给逼得窘相大现,忍不住­性­子一来,突然反手一棍朝冯黯凝狠狠打来。

这一棍好猛,冯黯凝不由大惊失­色­,原来三人中冯黯凝的功力是最弱的,之所以能与二人打了这么久,不过是二人还要从她手中得到湖底宝藏的钥匙而已,这一下变故突生,冯黯凝眼见不妙,却已躲之不及,只得伸手硬架。

砰!罡气四散,大棍歪斜尺许,竟是左执法替她硬接了一掌。

“钥匙还没找到,你不能打死她!”左执法大叫道。

突然,身后有人朗声大笑道:“两位好高的雅­性­,魔尊和何天弃怎么没有来?”

“何天香?他来­干­什么?”左执法不由奇道,看了百里宽一眼,百里宽也看了左执法一眼。

“拦住他!”两人突然同时大叫道。

现在两人已成骑虎之势,谁都不能轻易带走冯黯凝,倘再有个何天香过来别手别脚的,那冯黯凝就更不好带了。

正在相拼斗的黑衣人和青衣人立即一窝蜂似地都涌向何天香。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好久没这么爽了!”何天香哈哈大笑道,冲到他面前的黑衣人和青衣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摔出,众人连他的手法还没有看清,他的人已势如破竹般地走了进来。

“站住!”胡公子领着那十三名公子一齐拦在了前面,“你竟敢冒充本盟盟主,该杀!”说着已亮出一柄雪亮的短刀。

但短刀却突然就到了何天香手里,血雨飞洒中,何天香已依旧哈哈大笑着走过十四公子的尸体来到了三人面前。

左执法不由愣住,百里宽也不由愣住,冯黯凝也不由愣住。

“你用的是什么武功?”左执法突然问道,眸子在犀利地收缩。

“天地无极,万法归宗,你说我用的是什么武功?”何于香随手扔掉了短刀,依旧笑道。

“不可能,短短两个月间,你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绝对不可能!”百里宽也不相信地道。

何天香不由朝着百里宽冷笑道:“可能与不可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我正告你,魔尊和何天弃都不可能会对你们真好的,你们早晚都会栽在他们手里的!”

“你……你胡说,你挑拨我们的关系!”百里宽的脸­色­不由变了,不由吃吃地道。

何天香不由叹气!“我是不是胡说,他们在你们身上做了什么,大家的心里都明白。我不与你们说话,叫魔尊和何天弃出来跟我说话!”

左执法不由回头,百里宽也不由回头,但风啸满湖血苇,却哪里有魔尊和何天弃的影子?

“咦?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会不来?”两个人心中不由同时暗暗奇道。

“怎么?魔尊和何天弃都叫嚣着要灭我桃花门,怎么到现在反倒一个也不敢出来了?”冯黯凝不由冷冷讽道。

“闭嘴!老夫跟何公子说话的时候,不许你乱Сhā嘴!”左执法不由怒道,狠狠地瞪着冯黯凝。

何天香轻轻挡在冯黯凝身前笑道:“左执法,你越老越糊涂了不是,此处是冯门主的地盘;冯门主是主,咱们是客,历来只有客随主便的,哪有像你这般喧宾夺主的,难道在魔尊面前你也是这样吗?”

“他才不敢呢!”冯黯凝有了何天香撑腰,胆子不由也大了起来,在何天香身后无媚地笑道。

“你—”左执不法不由为之气结,怒道:“何天香,你不要得意,只是主上早已死了几百次了!你不要认为你的武功颇有小成,便不把人放眼里了,你敢接老夫一记大悲掌吗?”

何天香负手而立,轻轻笑道:“不要说是一记,就是一百记又如何?”

“那你就去死吧!”左执法不由大怒道,竟是全力一掌推出。

大悲掌!连观壁大师都不可能禁受起“大慈大悲掌”!左执法已不是仅仅想让何天香接他一掌,而简直是想一掌要了何天香的­性­命算了!

“啊—?”身后的冯黯凝不由掩口一声惊呼,连忙从斜刺里全力推出一掌,想与何天香同承受那股绝劲的掌力。

嗖——冯黯凝的掌力走空。

砰砰砰……

左执法的右掌与何天香的右掌接实,竟一连响起九声巨响。

九伤神掌!何天香天下独一无二的九伤神掌!

何天香洒然而立,左执法却突觉九股绝然不同的力道绵绵不断地传了过来,不由脸­色­一变,身不由已地一连退了九个大步。

“咦?怪了?!”百里宽也觉有些不对,突然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呼地一棍便朝何天香的脑袋直直打来。

“小心!”冯黯凝不由连忙伸手朝何天香一拉,却只觉何天香的身子重若千钧,这一拉没把何天香拉开,反倒把自己拉到了何天香的背上。

呼——棍风呼啸,已至顶门,何天香的手一伸,就突然握住了棍头,只一掀,百里宽便身不由已地在半空中抱着大棍连翻了个跟头,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尘土飞扬,连门牙都震飞了两颗!

“怎么样?”何天香拍拍手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左执法不由怔住,百里宽不由怔住,冯黯凝却笑了,笑的好甜,笑的好媚!

突然,左执法和百里宽对视一眼,竟同时一跃而起,大悲掌,百变神棍一起向何天香重重地扫了过来。

人影一晃,何天香却抱了冯黯凝在这一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大悲掌,百变神棍谁也刹不住势,终于拼命地撞在了一起,一条熟铜棍如惊龙般冲天而起,直入天际不见影子,两条人影却是一触即离,借这一击之力拼命地向外逃离,左执法双掌已折,百里宽的胸前也是一片血迹,这黑心的联手一击,竟是谁也没讨着便宜。

苇丛里,一南一北,隐着魔尊与何天弃,见了这等威势,不由都看着远处犹抱着冯黯凝的何天香,一脸的不可思议,终于黯黯地离去。

“哧死我了!”远处,冯黯凝不由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道,却是平躺在何天香的怀里,一伸手,便撒娇地搂住了何天香的脖子。

何天香不由一惊,还未反应起来,就突听“哇——”地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你们在­干­什么?!!!”苇丛一分,竟从里面跳出了婷儿和席无义!

“啊?!”何天香被捉­奸­成双,眼见婷儿气的能咬铁嚼钢,知道再多的辩白也是无用,不由全身发凉,双手一松,冯黯凝还没朋白过怎么一回事来,人已给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阵香风闪过,何天香的耳朵已又到了婷儿手里:“你跟我过来!”说自己将何天香拖进了苇丛。

冯黯凝缓缓地爬了起来,回想起何天香抱着自己的呆样,不由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笑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嘿嘿嘿……”席无义却看着冯黯凝挂在云髻上的满头苇叶傻笑。

“席堂主,你鬼笑什么?”冯黯凝不由有些不高兴了。

“嘿嘿嘿……我笑什么!”席无义见阵风吹来,冯黯凝满头的苇叶居然还有几根飞了天,不由更想笑。

呼——!!!

劲风呼啸,那条被震得不见了影子的熟铜大棍竟在时夹着万钧之势自空中直Сhā而下,擦着席无义的鼻子直没入土半尺加半尺!

“嘿,嘿,嘿,我……我……没笑什么!”席无义依然在笑,却笑得有些发毛,两只小眼一翻,竟砰地一声给吓得向后晕倒了过去。

“啊—有死人!”老远的苇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竟是傅清竹的声音。

“咦?这儿怎么死这么多人?!”郭强也不由吃惊地道。

“好浓重的杀气!咱们进去看看,可千万小心了!”墨青面­色­凝重缓缓抽出了长剑道。

三个人小心地往前搜索,越往前走越是心惊,越往前走地上的死尸也就越多,浓重的血腥之气竟可以让人窒息。

突然,郭强猛地停了下来,摸了摸鼻子叫道:“不对!”

“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了?”傅清竹和墨青连忙停了下来,严肃地盯着郭强。

郭强的大鼻子又使劲儿地抽了几下,这才面­色­凝重地道:“这里有酒,而且一定是好酒!我这辈子都没喝过的好酒!”

噗!傅清竹和墨青都差点儿没给气趴下,忍不住大叫道:“郭大哥!你正经点好不好?现在还不是该你喝酒的时候!”

郭强却连连地摇头:“不行,不行,这样的好酒可遇而不可求!若是今天错过了这机会,只怕一辈子都喝不到了!”说着竟不再顾傅墨二人,迈开了大步向前走,一边走,那大鼻子还一边响亮地抽着,辨别着酒香传来的位置。

“哎——郭大哥!”傅清竹不由叫道,却怕他出事,只好在后面跟着。这么多天来,傅清竹已养成一个习惯,只要是郭强想喝酒的时候,他便在后面跟着,因为连墨青有时候都已拉他不住,又更何况是她?

嗅着嗅着,三个人已来到了一座极其隐蔽的楼前,凝凤楼。

楼前一名壮士立即拦住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郭强满脑袋中都是酒,也没听清什么,随手一推便将那壮汉给推出三丈,径直向里走去。

“呀——”楼内立即冲出无数的白衣汉子,举刀直扑三人,傅清竹,墨青连上前与众人杀做一堆,郭强却捡人隙之处径直走进楼内,站在楼心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面露大喜,哈哈大笑几声,砰地一脚踢飞一张桌子,又一脚踹在地板上,哗!一声巨响,郭强连人带板一起坠进了一个大地窖中,窖中排了一排一排的泥罐,灰质红绸看来格外醒目,上面书了三个很好看的篆字:“恨双飞”!

冯黯凝与席无义左等右等何天香和婷儿不出来,正自焦急间,突然一个汉子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大叫道:“门主,门主不好了,有个头特大的人带着两个姑娘打进了凝风楼,把咱们的‘恨双飞’都给喝完了!”

“什么?喝完了?!”冯黯凝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

还离凝风楼老远,醉人的酒香已扑面而来。

“糟了,果然是‘恨双飞’!冯黯凝不由惊道,取过席无义手中的瓷瓶来嗅了一下又往前走去。

渐近树林,酒香也越来越浓,只见树下,草丛中,桃花门的暗桩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跟树上摔下来的麻雀们睡了一起,当中间还夹杂着几只雪白的兔子!

一进楼门,酒香更是浓的厉害,但整座楼却好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只有酒香浓的发腻!

冯黯凝不由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向地窖中看去,却不由愣住。

地窖里,所有坛子都已打开,酒已被喝了一大半,还有一半都已流在了地上,一个头特别大的汉子正躺在一堆空坛子上呼呼大睡,两个年轻的女子,伸手拉住他的手,似是想将他拉起来,但现在却一起躺在他身边,脸儿红的厉害,身上同样酒气逼人,竟也发出轻轻地鼾声。

“好了!你现在可以放开了吧!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学会了扯耳朵?”草丛里何天香终于大声道:“真是的!”

“好!那你现在就跟我走,你要是再敢回一回头,我就跟你分手!永远不再见你!”婷儿也大叫道。

但就在此时,一股淡淡的酒香缓缓地飘了过来。

“好困!”婷儿不由掩口打了个哈欠。

“不对,这味不对!”何天香却眉头一皱。

“管他什么气味,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酒香越来越浓,婷儿的眼睛已疲倦地快要合上,身也缓缓地开始向下软倒。

空中一只飞过的麻雀也摇摇摆摆地晃了一下,猛地一头栽了下来。

“不好!是‘恨双飞’酒雾,到底怎么回来,咱们快过去看看!”何天香大吃一惊,连忙摸出定香珠,一手挟了婷儿往回奔去。

“哈哈哈哈哈……”

骤见三人滑稽的模样,何天香和婷儿也忍不住同时放声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冯黯凝不由眉头一皱奇怪地问何天香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何,何止是认识!”何天香不由笑得直打跌!“简直熟得没法说起,我让他去找东西,他却在这里偷酒喝!”

睡梦中,郭强只觉得一阵阵奇臭直灌口鼻,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见是何天香嘻嘻地站在面前,不由一脚狠狠地踹在何天香的胸前,没好气地道:“我说总有人在捏在我鼻子,原来是你!”

何天香不由捂着胸口苦脸道:“我只不过是想叫醒你而已,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

郭强这才发现立在旁边的冯黯凝,不由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做什么嘛,只不过喝了你几坛酒而已!”

冯黯凝不由叹道:“你说的倒轻巧,只是你这一醉,只怕鄱阳湖中的鱼也都要跟着你大醉三天!而且更可惜的是本门数百年来所酿的镇门之物‘恨双飞’竟已全毁在了你手里!”

“啊?有这么严重?”郭强不由吃一惊。

“你当我是骗你?!”冯黯凝不由苦笑道。

郭强不由低下了头,他一生虽然放荡不羁,但却从未负人,然而今日只为图自己一醉却毁了桃花门百年基业,他又如何不愧?

突然,傅清竹缓缓走了上来,将手中的一大叠银票,往冯黯宁面前一递。

“傅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冯黯凝不由疑惑地看着傅清竹。

“实在对不起,冯门主,可是咱们身上确实就只有这么多了!”傅清竹不由不安地道。

何天香不由哑然失笑,替冯黯凝将傅清竹手中的银票推开笑道:“傅师妹,你这是­干­什么?且不说冯门主不是这样小气的人,更况且桃花门百年传下来的‘恨双飞’一绝就值那几两银子吗?”

冯黯凝不由又看了何天香一眼,眼波流转,轻笑道:“何公子可真会说话!就这么一句话,我这买卖可就算是亏本到底了。郭大侠的事我不再追究,但也请公子在此地多留几天,让黯凝略尽地主之谊,也算报答此次相助之恩吧!”

“冯主客气了!”何天香连忙道,但耳根却又一紧被人给拖在一边,就听婷儿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哟——冯大门主,他再会说话又哪赶得上你?什么恩不恩的,就算跟郭大哥的事一笔勾销了吧!咱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何天香不由大是尴尬,忍不住朝婷儿轻声吒道:“婷儿,你胡些什么?”

郭强,墨青,傅清竹和席无义的脸上也同样怪怪地,因为谁都听出婷儿这句话里简直是醋气冲天!

冯黯凝却一点儿怒气也没有:“如果再加上鄱阳湖底黄巢黄大将军的宝藏呢?”她的眼睛依然闪烁着勾人的笑意,似乎已知道何天香一定会答应似的。

“郭大哥,你一天不喝酒,真的能死呀?!”这便是婷儿出门前留给郭强的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的话!

凝凤楼,何天香,婷儿,郭强,墨青,傅清竹,五人登楼远眺,只见湖边湖面上都是桃花门的人来来往往,好不忙碌!

“何大哥,那批宝藏真地对你们有那么重要?”婷儿不由问道。

何天香点点头:“当年黄巢大将军兵败之时,曾经藏下了一批宝藏,以备东山再起,却没想到他竟埋在了翻阳湖底,如果我们得了这批宝藏,就足以抵挡魔尊和何天弃的势力,反之,咱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下你懂了吧?”

正说着,突见席无义带了几个丫头走了进来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当时为了防备魔尊与何天弃,门主将开启宝库的钥匙沉到了湖底,但现在本帮人手折损的厉害,湖底又那么大,只好请各位暂时忍耐一下了!”说着,几个丫头已将酒席安排了上来。

“各位请慢用,在下先行告退!”席无义又笑着下楼。

众人过了大半天,也渐渐有些饿了,不由纷纷落座,而婷儿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都是越看越气,忍不住猛地一推桌子霍然而起,将别人手中的筷子一双一双地抢了过来怒道:“不要吃了!”

何天香不由脸上有些难看,问道:“婷儿,你又怎么了?你这个不许那个不许,怎么现在连饭也不许人吃了?”

“吃吃吃,你就只知道吃!那么多人摸不到一把钥匙?她冯黯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过没有?”

“哟-婷郡主好大的火气!其实,便纵即是我有这个心,人家也只怕未必会有这个意呢!”房门一开,冯黯凝扭着腰肢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双夺魂摄魂的眸子却紧紧罩住了何天香。

何天香在这双亮的出奇的眸子的注视下,不由尴尬地低下了头。

“狐狸­精­!”婷儿却忍不住冲口而出。

“狐狸­精­?”冯黯凝却格格轻笑起来,笑得格外妖娆:“骂得好,已不知有多少个人这样骂过我了,只可惜你不是头一个!”

“你——”碰上了这种厚脸皮的女人,婷儿不由为之气结,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何天香不由长叹一口气,轻轻地道:“冯姑娘,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有什么就跟她说了吧!省得她总是抓着把绿豆还总认为是大米!”

郭强,傅清竹和墨青也不由同时盯住了冯黯凝。

“好吧!婷郡主,我就告诉你!”冯黯凝面容一正道:“第一,钥匙当时是夜里丢下去的一时不好找这确是事实;第二,现在魔尊和何天弃都在打这批宝藏的主意,就凭咱们现在的人手,把宝藏过早的起出来,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我刚刚派席堂主给薛楼主送消息去了,让她们尽快赶到这里来,你现在明白了吗?”

“哦,原来如此!”婷儿这才恍然大悟。

“好了,这下你也该不用无故地乱吃飞醋了吧!”墨青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夜半,何天香与郭强同宿一屋,香梦正酣,突听窗子上格的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何天香的内功火候早已臻化境,不由立时醒觉,却见月华辉映之下,冯黯凝正立在窗口朝自己轻轻地一笑,又指了指仍在熟睡中的郭强,摇了摇手。

何天香会意,小心地起身,跳出窗子,来到冯黯凝身边小声地问道:“冯姑娘,有事吗?”

“跟我来!”冯黯凝轻轻一笑,却拉起何天香的手跳下楼来,向外奔去。

何天香被她拉住了手,本想甩脱但却只觉得她的小手是那样的细腻柔软,握在手里是那样的受用;晚风扑来,将冯黯凝身上的脂粉香气一阵阵地传来,更是说不出的销魂荡魂,何天香竟突然又想起自己在她怀里摸解药的情景来,一时反倒情不自禁地反握住了她的柔荑。

湖边,“我们到了!”冯黯凝笑道,说着想松开何天香的手,却突觉自己的手反倒抽不出了,不由看了何天香一眼忍不住笑道:“何公子也常常是这样拉婷郡主的手的吗?”

何天香这才猛然醒悟,连忙放开冯黯凝的手讪讪道:“对不起!”

“其实也没关系,要是何公子想要拉着的话,那多拉一会儿也无妨!”冯黯凝娇笑道,说着竟真又把手递了过来。

何天香不由大是尴尬,连忙退开一步道:“冯姑娘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么晚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要找在下呢?”

“也没什么,只是今夜日明风轻,我又一时睡不着,想请你陪我出来走走而已!”冯黯凝笑道。湖风轻来,徐徐吹起她的长裙,她的柔发,使她更现出许多妩媚。

“你倒挺浪漫的,半夜三更地把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出来散步……”何天香不由也笑道,话尚未完,湖面上已传来嗡-的一声轻鸣紧接着又是一声,鸣声沉悠,一声未歇又起一声,一声声,一声声,一声连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终于联成了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竟似传遍了整座波澜不惊的湖面,又直达天庭,在月宫中响起一阵更加悠远的共鸣!

何天香猛然抬头,皓月当空!

“今天初几?!”何天香突然问道。

“十五!怎么了?”冯黯凝不由一惊。

“那湖里刚才响的是什么?”何天香紧紧追问道。

“这个?”冯黯凝却突然笑了:“跟你说也无妨,不过就是开启湖底宝藏的钥匙罢了,自从不久前我发现它以来,每个月的十五,它都会长鸣不已,捂都捂不住,你说这声音好不好听?”

“夜啼镜!真的是夜啼镜!”何天香不由轻轻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天意,天意!”

“你胡说些什么?……”冯黯凝不由奇道,却发现何天香已扑通一声自顾跳入了冰凉的湖水中。

“哎-何公子,你­干­什么?”冯黯凝不由大吃一惊,也跟着纵身一跳,跳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何天香与冯黯凝前脚刚到湖边,苇丛中便人影幢幢,无数条黑影向凝风楼包抄而来。

凝风楼前,只有两名门卫无­精­打采地大两盏灯笼昏黄的光下打着磕睡,楼上则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东方统领,周围确定没有魔尊的人了吗?”月光下,何天弃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虚弱地问东方灯道。

“禀盟主,周围魔尊的人已被剔除­干­净!而且里面的情况也早已打听清楚了,何天香和郭强睡一间,婷郡主和墨青,傅清竹睡一间,最左边的是冯黯凝的卧房,只等盟主一声令下了!”东方灯连忙答道。

“好,你们父子一起去缠住何天香和郭强,万统领去缠住冯黯凝,只等我在苌婷那丫头的房里一得手,你们就撤进来,把何天香引到我房里来。咱们一定要抢在魔尊前头把那批宝藏弄到手!”何天弃喘着粗气道。

“不过,何天香的武功已臻化境,盟主你又受了伤,咱们有把握对付得了他吗?”东方灯不由担忧地道。

“在我重伤的时候冒险跟他死拼,确是情非得也,但是有我教给你们的血泪大阵再加上我的彩虹匕,应该说是足够了!只不过,奇怪的是,那支‘伤情箭’怎么竟未将他搞死?!”何天弃不由摇头叹道:“现在就开始吧!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东方灯与东方青立即带了十二名青衣人朝郭强的房间摸去,万雷兰也带了几名青衣人朝冯黯凝的房间摸去。

何天弃则­阴­­阴­一笑朝婷儿的房间摸去。

“谁?”墨青和傅清竹刚刚警觉便觉腰间一麻,已被何天弃点倒在地。

“何天弃!你来­干­什么?”婷儿从睡梦中惊醒,骤见何天弃忍不住大惊道。

“我来自有我的事情做,你只要乖乖听话,我暂时还是不会伤害你的!”何天弃微微轻咳着笑道。

“何大哥!何大哥——”婷儿不由尖叫道,却在何天弃梦幻一般的邪笑中迷迷朦朦地软倒在地。

东方灯的武功虽在何天弃的支持下大进,但却还是比何天香差了一大截,他方一跳进屋内,便立即被郭强给发觉了。

“谁?”郭强一跃而起,在床上大喝道。

“取你­性­命的人!”东方灯挥手,众人立即一拥而进,齐齐向郭强攻来。

房中立时劲风大作。

郭强在东方青和东方灯的夹攻之下,立现下风,知道来的都是绝顶高手,不由大骇,却始终不见何天香的影子,忍不住叫道:“何师弟-何师弟-”

连叫几声,却毫无回应,郭强的心不由开始往下沉,又忍不住叫道:“青儿,竹儿,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吗?”

东方灯一边出掌一边­阴­­阴­笑道:“没用的,你的两个相好,现在只怕已给盟主收拾了,她们不会回答你的!”

“何天弃?!”郭强不由大惊,劲力下挫,双腿一叫劲,砰!的一声飞响,整个人竟压塌楼板,向楼底下坠去,在空中嗖嗖两脚,凝凤楼前的两只灯笼已齐齐熄灭,整座凝风楼上顿时一片漆黑。

但郭强也在灯火熄灭的瞬间,被东方灯与东方青一上一下死死扣住。

婷儿的房间,万雷兰急急走了进来:“禀告盟主,郭强已落网,但何天香和冯黯凝却不在楼上!”

何天弃不由脸­色­一变,看了依旧躺在地上昏睡的婷儿一眼沉声道:“不要紧,不管他在哪里都会回来的,你们先进来准备吧!但记住一定要一击得手!”

月明水亦清,两条人影刚刚跳入湖中,那奇异的镜鸣声竟也突然停止,再不得闻。

“怎么回事?”何天香不由在水底打了个手势问冯黯凝。

冯黯凝也摇摇头,两个人只好缓缓再下潜在湖底仔细寻找起来。

没有鸣声的指引,在偌大的湖底摸一面铜镜,难度可想而知。

终于冯黯凝再也憋不住,打个要求上去的手势,何天香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向上浮去。

“卟!”冯黯凝头刚露出水面便吐出一口水道:“何公子,反正镜子还在,咱们明天找也不迟,先上岸去吧!”

何天香点头,两个人一起朝岸边游来。

“啊啾!”刚一上皋,冯黯凝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不会着凉吧?”何天香跟着上岸关心地问道。

“今天是为了你的事,我若是真着了凉,你怎么谢我!”冯黯凝突然回头笑道。

只见她头发上,脸上都是水珠,一身桃红­色­的罗裙早已被水湿得尽透,紧紧贴在身上,月光下,更显得凹凸毕现,让人忍不住生出无尽的遐思。

何天香连忙抹一把脸上的湖水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要你回去不要跟那个爱吃醋的婷郡主说起这事儿就行了!”冯黯凝握着秀发上的水珠笑道。

何天香也笑,回首向凝凤楼那边看去,却骤见凝凤楼那边灯火突灭,还隐约传来呼喝之声。

何天香不由脸­色­一变:“不好!凝凤楼好边出事了!”

灯笼已被重新挂起,却不在凝凤楼的门口,而是悬在婷儿门口两边的墙壁上,明亮的灯光将外面照得一片雪亮,而婷儿的房间却显得更加的幽深诡异莫测。

婷儿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内灯光下,朝着何天香笑,但笑得却有些邪异。

“你回来了!”婷儿笑道,声音好甜,可何天香听了,却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婷儿,你怎么了?”何天香不由问道。

“我没什么,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婷儿依旧甜甜地笑道,朝何天香轻轻地招了招手。

灯光一片雪白,婷儿的衣裙一片雪白,婷儿的人也是一片雪白,何天香便在一片雪白中向前走去。

就在何天香的一只脚就要踏进门内的时候,冯黯凝的脸­色­突然大变。

移魂大法!那就是江湖中最恶毒的移魂大法!

冯黯凝想叫,但已经晚了。

但就在这时,婷儿的眸子突然一震,身子猛地尖叫着向前扑来,一下子扑在何天香身上:“何大哥,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进来-”

嗤-剑雨流虹,霞彩四溢:满天都是飞花,满天都是落帛,莺舞燕鸣,充盈了整座星空!绚丽的让人如入梦,灿烂的却让人心痛!

彩虹匕,彩虹匕!天下独一无二的彩虹匕!!何天香突然明白夜啼镜为何突然不鸣了,因为彩虹匕出现了,而且就在鄱阳湖中!

漫天溢虹,婷儿的鲜血便在漫天虹雨交映中在何天香眼前飞溅,升腾!

砰!又是一股绝大的掌力重重地击在婷儿背后,震得两个人一起栽出门外。

“婷儿――――!!!!!!!!!”

何天香不由心胆俱裂,一把把婷儿紧紧扣进怀里恐惧地狂吼,青伴风,冲九霄,撼天庭,狂抖瑶池星!

但婷儿已再无一丝声息,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满足的笑,开心的笑!她在笑什么?她在为谁而笑?!

何天香的眼前突然一片血赤,一片血­色­的赤!天地也突然已变得一片血赤的悲凉!

时间仿佛已停滞,空气也仿佛早已凝滞,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何天香缓缓地回首,虎目中早已是一片血红,脸上的肌­肉­在一块块狰狞地蠕动。

一击不中,何天弃已不知何时遁走,只留下东方青,东方灯,万雷兰和十二名公子组成的血泪阵给何天香一吼吓得发呆地立在那里,脸上一片惊恐。

“啊―――!!!!!!!!!!!!”

何天香突然仰天悲鸣!

八千仞伤虎啸情,三万里悲龙鸣痛!气罡狂散,天摇地动,勾火流星!轰-轰-整座凝凤楼都在啸声中坍塌爆裂,木石交错,火光熊熊!

满天都是流火,就连星星也在啸声中颤动,偌大的一座凝凤楼已在一啸之间化成了一片血火的海!楼层在塌崩,血火在流红,何天香便在一片血火中抱着婷儿一步一步寂灭的前行。火光中还不时传来东方灯等人的惨呼声,凄如鬼魅,厉若地狱十八层!

“嗡―――”夜啼镜竟也在这时复又长鸣!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么冲动中发生,冯黯凝的灵魂都仿佛已被淘空!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日明风清,碧水长空,何天香颓然坐在湖边,轻轻地看着臂弯里的婷儿,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的身子已然开始冰冷,但她却依旧在笑,笑得是那样的开心,那么的满足,那么的妩媚,那么的轻松,难道那么重的打击打在她纤弱的身子上,真的没有一点疼痛吗?难道在她突然摔开何开弃移魂大法的控制而扑向何天香的那一瞬间,她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恐惧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已经没有一点儿生命的气息,但目光中,轻风中,她依旧是那样的美,美的让人心碎,欲哭无泪!

“错倒是没什么错,只是‘苌婷’兄弟也太拗口了,似以后叫我婷儿得了!”苌婷抄着手笑道。

“我看看……怎得就咬成了这样子?”

“这又有何难,你只须让我每天咬一口不就结了?……我咬你一口,就老实一天,等我咬你千口万口下来,我不就老实透顶了吗?”

“此带名叫‘五彩同心对月相思带’,就送给大哥吧!想起我的时候,你就看看它……”

长来客栈,门开处婷儿就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何天香不由大是激动,竟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大叫道:“婷儿,你可想死为兄了!”婷儿连忙挣扎!“何大哥,快放我下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

满屋子都是泪痕斑斑的白纸,欲坠不甘,欲飞无力!

“有生之年,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婷儿,谁叫你来的?快给我离开这地方!”铁笼里,何天香大吼道。

“婷儿?!”何天香不顾周遗梦在旁,忘情地和婷儿搂抱在了一起,手中,犹自捏着刚买给周遗梦的钗子。

一朵两朵,无数朵莲花在眼前开放,朦胧成一张婷儿绝大的脸脉脉地向何天香看来,是那样的妩媚,那样的娇艳……

“方才,你没对我动手动脚吧?”婷儿突然凑在何天香耳边轻声笑道。

“那我的带子怎么成了死结了,害得我解了老半天才解开?”

“啊!”何天香从地上一跃而起:“婷儿,你就不能轻一点儿?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你拧断了!”

“对白!”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刚才很受用是不是?”

“哇――”一声惨呼,惊天动地:“你们在­干­什么?”

一阵香风闪过,何天香的耳朵已又到了婷儿手里:“你跟我过来!”

………………

泪光莹莹中,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婷儿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那样的让人忍俊不禁,何天香边想边流泪,时哭时笑,哭两声笑两声,再轻轻地低吟两句,状若疯痴呆癜。

冯黯凝,郭强,傅清竹,墨青远远地立在他后面,心中也是一片说不出的惨然,因为婷儿在何天香心中的份量是谁也清楚的,哭固然是痛,可笑也同样不为欢,哭哭笑笑亦痴亦癫,只为一个情字摧心肝!傅清竹已在鸣咽,郭强墨青,冯黯凝又何尝能够安然?泪水,同样模糊了各人的双眼。

突然,剑芒一闪,直朝何天香划来,但婷儿就在那一瞬间已扑了过来,然后便是彩虹满天,血雨飞溅!

何天香不由陡然一震,突然猛地抱紧了婷儿悲怆地长呼道:“婷儿,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满腔愧悔谁与道,恨吐辛酸与苍天!何天香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艾怨之气塞满胸间,似若从前,胜却从前,忍不住仰天大喊,喊声凄绝悲惨,应地回天!

薛沉香也曾经中过情人泪,但她尚有燃灯草可救;可婷儿却真的死了,而且就死在一瞬之间,无物可挽!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白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为什么农夫饿死不辍耕,官者碌碌犹食俸?

为什么将士沙场半生死,­奸­佞阶前犹歌声?

为什么历来志士豪气冲,到头徒换一身痛?

为什么人间多少痴情种,风流尽没泪颜中?

为什么贤士生前冷落身后名,小人谄者乐一生?

汩罗江上尽悲风,风波亭前日华冷,三香里佛骨轻,十八层雷塔重,此中多少事,泪痕湿花红!

人生,人生!为什么这样的残忍,这样的无情!

何天香心中的伤痛已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倘若有来生,倘若有来生……”何天香突然又想起了史诗箱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放屁!纯粹是放屁!人为什么要有来生……”何天香突然神经质似的大笑,笑声刺耳至极,郭强,冯黯凝,傅清竹,墨青不由齐齐动容。

“赶快阻止他,要不然他会走火入魔的!”郭强不由大惊。

“不要动他!”突然一声轻叱,身后凝凤楼的火光中冲过来了薛沉香,接着是王雁云,慕容兰娟,周遗梦,叶留痕,李凝雪,韦笑河,慧香,向歌吟,纪小秋,江城月与李梦连,云七,锦儿,喜僧,怒道,病候,赫天南,田尺儿等人,却独独不见了许俦霜。

“婷儿-”

“郡主-”田尺儿和慧香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哑着嗓子大哭道。

“谁都不许叫!”薛沉香也凤目含泪却朝周遗梦道:“周姑娘,你快一点儿,要不然何公子就要走火入魔而自焚了!”

周遗梦点点头,抱琴而坐,缓缓平琴,轻轻弹出一支曲子,竟是何天香和郭强唱过的《大江南北》。

叮叮叮叮咚……

琴声铿锵悠扬,在夜暮里显得格外的清亮,悠远地传向四方。

舒缓的琴音中,何天香的情绪缓缓地趋于稳定,忍不住随着琴音轻轻念道!“江湖有多娇,儿女有多俏,刀光剑影谁在笑。

月寂寥,红烛摇,情愁爱恨谁分晓。

苍天老,风起涛,大江南北,谁哭谁笑。

红尘多少事,何必太计较,沧海一去知多少。

伤虎啸,怒龙恼,千古正气谁记牢。

烟花消,极目遥,大江南北,迢迢正道……“

轻吟中,何天香缓缓地起身,抱着婷儿转身一步一步地向众人走来,轻轻地道:“婷儿,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见时但愿眉头近,别时但愿心头印,此生已算襟周分,密约除非,梦里寻芳信。

满湖都是鲜花,满眼都是鲜花,一朵朵,一串串,一片片,连成花的海,花的天!

婷儿便祥静地躺在花的海洋里,静静地向花海的那一边飘去。

繁花似帛如锦,辉映天地,但却依然夺不去婷儿的那份圣洁的美丽!

婷儿便在那漫天花里轻轻地飘远,终于与花水天连成了一片,再也看不见。

她的出现是那样的让人圣洁无邪,她的死竟也同样的是那样的绚丽无比!

她虽死了,但却永远地留在了每个人的心底,那份圣洁,那份美丽!正如何天香所说的:“她是那样清纯的来,我只能让她如此圣洁地去,我不能让她沾到一点儿泥土的气息,我们固然不能陪她死,但我们却永远无法将她忘记,永远……”

繁花满天中,有琴响起,是周遗梦的琴,但琴音中,天水相接处却有一艘船轻轻荡来,荡进了花海深处,又静静地荡了出去,来无声也无息。但何天香却突然似听到了笛子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遥远,似有却又无,依稀是《梁祝》。

风又起,繁花已开始渐沉,残阳如火又是黄昏,远处有灯火次第亮起,又次第地逐渐熄灭,空中已无月,星也稀薄,一切的一切都凝入了无限的漆黑之中,黑暗中,却有暴雨狂泻!

咔――一道闪电划过漆黑如墨的天空,慕容兰娟焦灼地敲开了薛沉香的房间:“薛姐姐,何公子不见了!”

狂风呼啸,乱雨飘摇,一条人影便在风雨飘摇中提着一个大酒坛一边喝着酒一边一步一跤地向前走,他已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更不知道现在又要走到哪里去。

他不停地摔倒,但暴雨也不停地将他身上的污泥冲刷掉。风是那样的猛,雨是那样的重,竟将他的衣衫凝成了一块一块冰凉透骨的铁板。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

何天香在风雨中痛苦地轻念着与婷儿相识的那首词,猛记起了碧云楼中的婷儿,那双悲痛欲绝,痛酸苦楚的双眼,她似乎就站在面前,就那样幽怨空洞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婷儿――?”何天香不由大惊,连忙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角,却又一跤跌在泥水中。

何天香缓缓抬头,眼前依旧是空,有的依旧是那无限的黑暗,狂暴的风雨,肆虐的风!

梦!梦!依旧还是梦!!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不能复生?为什么?!

人为什么要有生,人为什么要有死?又为什么要有情?!!!

何天香只觉一股莫大的悲痛袭来,忍不住仰天狂呼道:“风潇潇兮骤雨寒,酒不尽时泪不断,血幡身有我血染,梦里嫦娥又何­干­?!又何­干­?!!又何­干­――???!!!”

声嘶力竭,悲壮惨烈,惊天动地,风为之停,雨为之凝,何天香仰首问苍天,声泪俱下。

咔――又是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将天地间映得惨白一片!

何天香手中的酒坛便在这狂雷怒电中猛地狂飞入天,终至不见。

半空中,酒水掺和在雨水中酒下,顺着何天香冰冷的脸滑下,却早已分不清是泪水,雨水还是酒水!

“呀――”

狂啸声中,何天香猛地冲天而起,出拳!

啪!

酒坛在风雨中碎成一片片,片片飞散,每一片上却都有血珠在蔓延。

叭!何天香的身子狠狠地趴在了泥水之中,一边痛苦地鸣咽,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擂着地,泥水飞溅,但何天香手上也早已是血泥一片!

风依旧大,雨更加狂,何天香竟在那泥水之中已睡熟,纵再雨浇风侵也无知!

暴雨越下越大,狂风肆虐地撕扯着雨线,在空中散成一团又一团的雾烟,雨柱激­射­在地上,同样升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两团水雾渐渐地连接在一起,终于包融了整个天地!

但就在这时,水雾迷离中,一把洁白的伞,白的发亮的伞突然从那团凝重的黑暗中冉冉飘来,轻轻地走向何天香。伞下,是一个全身着白的姑娘,她的人,就如同她的伞一样的亮,通体散发朦胧柔和的光……

雨停云散,艳阳天。

叶留痕打开何天香的房间,房内依旧猊香衾暖,但何天香的人却已不见,只在桌上留下一张便函。

叶留痕打开一看,不由面­色­大变!

“什么?何公子孤身一人去了何天弃的长沙总舵?他疯了!”大堂中,薛沉香忍不住惊叫道,众人脸上也是齐齐变­色­。

长沙,正道盟总舵,夜已深,近子时!

砰!

一名正道盟弟子刚看见一个面目森冷的年轻人出现在大门口,人已被一股绝大的气劲挤压地倒飞起。

砰!砰!

又是两名!

砰!砰!砰!砰!砰!……

何天香就负着手这么旁若无人地闯了进来,无数的正道盟弟子还隔着老远便被一股超绝的气势摧枯拉朽般地压飞。

“何天香,你来­干­什么!”二门外,匆匆现出了一脸惊惶的陈长清。东方青东方飞,万雷兰三大高手,在何天香一啸之间连楼一同灰飞烟灭,他又如何不惊。

何天香抬头。

陈长清低头。

“叫何天弃出来!”何天香冷漠地道。

“盟主不在!”陈长清一边慌张地答道,一边不住地回头往里面看。

何天香不再说话,大踏步地往里走。

“你不能进去!”陈长清出掌!唐门的毒掌!

何天香连看也不看,依旧往前走。

砰!陈长清又觉一股超绝的压力排空挤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已一下子便给压飞,咔!胳膊撞在墙上,立时寸寸折断,不由仰天一声惨叫;何天香却已沉着脸迈进了大门。

院子好大,但人更多!经何天弃­精­心栽培的一百零八名铁血侍卫已然到齐。

长剑如雪,血衣如火,唯有何天香一身青衣!

剑雪血火之中,唯有一条半尺宽的路直通大殿。

大殿中,篝火熊熊,何天弃就坐在火堆旁,缓缓地品着一杯酒-一杯血酒!

何天香的脚往路上踏下,第一个血衣人出剑,但剑已到了何天香手里。

唰!第一个血衣的倒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血衣人不说话,何天香也同样不说话,空中唯有长剑划破夜­色­一连串的唰唰声,那唰刷声连了起来,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动听。

何天香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竟也会是如此地写意!

血衣人不断地扑上来,然后倒下,何天香便在一片柔和的唰唰声中笔直的前行。

吱呀――最后一名血衣人倒下,倚开了大漆黑沉重的却虚掩着的木门。

何天香篝火辉映下的脸缓缓出现在门口。

“你终于来了?”何天弃缓缓地放下酒杯。

“你在等我?”何天香的眸光犀利如刀!

何天弃却闭了眼睛,轻轻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沉默,两个人都沉默!两个人眼前的篝火却越燃越烈!

“天弃!我无数次地放过你,你却还是杀了她,为什么?”良久,何天香方突然问道。

何天弃却笑,凄然地笑,伸手又取过了酒杯“这就是江湖,江湖是强者的江湖,你不杀我,我就杀你。没有为什么!你当我是兄弟,但江湖中没兄,也没有弟,没有!”何天弃苦笑着,却又是一口鲜血吐进了酒杯之中,酒水更红,篝火更浓!

何天香却突然转身:“你身上有伤,我今天不动你,但一个月之后,八月十五,夜半子时,泰山之巅,我等你!”

篝火熊熊中,只留下何天香漆黑的背影。

“一个月?”何天弃看着何天香渐远的背影却冷冷地笑了:“一个月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很多……”说着,他竟将酒杯中的鲜血一饮而尽!

“盟主,要我替你做些什么?”陈长清抬着胳膊小心地从后门里贴过来道。

何天弃却冷笑着出掌。啪!陈长清的顶门已给何天弃一掌拍的粉碎,“你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帮我练成神功吧!”

门外,已再无何天香的影踪,但篝火依旧熊熊,熊熊……

何天香刚刚迈出大门,十几匹骏马便狂风一般在眼前卷过。

马上跳下薛沉香等人,紧张地问何天香道:“何公子,你怎么样了?”

“八月十五,泰山之巅!”何天香冷冷地上了一匹马往回驰去。

“八月十五,泰山之巅!什么意思?”韦笑河不由摸摸脑袋不解地道。

“不要管什么意思,大家先回去再说!”薛沉香看了何天香冰冷的后背一眼,大家复又齐齐上马,跟在何天香身后往回驰去。

一路之上,何天香一句话也不说,冷若冰山,薛沉香看了他数眼,几次想要跟他搭话,都不敢轻言,只好黯然地退了下来。

“薛姐姐,何大哥到底怎么样了?”王雁云连忙问道。

“虽说不上万念俱灰,但也一如一潭死水,现在大家最好谁都不要轻易去招惹他!”薛沉香不由叹道。

“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冯黯凝不由问道。

“三足鼎立之下,终于有两派要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了,你说严不严重?”薛沉香苦笑道。

“你是说正道盟跟咱们?没这么快吧?”郭强不由大吃一惊道:“鄱阳湖一役,他们已元气大伤,又怎肯这么大胆地接受何师弟的挑战?更何况还有魔尊在旁虎视眈眈,不论谁负谁胜,都不是一件好事,得益的只有魔尊而已!”

“不错,事情本不至于如此的,但婷儿一死,事情就完全变了!”薛沉香不由摇摇头,颔首朝前面的何天香一示意,众人立时明了。

何天香的身子不由一震,在马背上扭头朝众人冷冷道:“这只是我跟何天弃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们大可以不必参加!驾-”说着,双腿突然一夹马腹,马匹腾起,自顾向前绝尘而去。

“唉,这人!”薛沉香不由黯然长叹!“你太天真了,你认为这仅仅就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吗?你想得太简单了,太简单了……”

“唉,看来‘女人祸水’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郭强也不由叹道。

“你说什么?”墨青不由冷冷地问道,慕容兰娟,叶留痕,柳含烟,李凝雪,周遗梦,王雁云,冯黯凝,纪小秋,傅清竹,慧香,李梦莲,锦儿,田尺儿不由一齐冷冷盯住了他!

郭强一句话出口,立即大觉不妙,但已经晚了,只得朝余问天,韦笑河,向歌吟,江城月,赫天南,云七和武林三怪看了看,希望能在这女­性­人数绝对占优的组合里,找到哪怕是一丁点儿最可怜的道义援助。

但听男人都叹气——谁还有心在这节骨眼上跟着他Сhā科打诨?!余问天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赫天南不由叹道:“好了,何大侠已走得远了,咱们也该快一些了!”

何天香正飞驰间,突见前面一前一后飞来两条黑影,后面的是一个头发胡子都半白半黑的老头儿,一脸­阴­狠,前面的竟是发散衣乱早已­精­神失常嘻嘻傻笑着的王子芹!

两人一追一逃,一晃眼间已来到了何天香的马前。

“咦?嘻嘻,是你!我正找你!”王子芹突然在何天香面前停了下来,傻嘻嘻地朝着何天香伸出一只手笑道:“影儿不见了,我到处找她不到,那她一定是跑到你这儿藏起来了,快把她交出来!有了你,她连师父都不要了!嘻嘻……”

没想到,卢卧秋的死竟对她一击至此,由此可见,她当时固然恨死了卢卧秋,但她同时岂不也在深深地爱着他?何天香心里不由又是一阵铰心的难受,轻轻地道:“对不起,王前辈,疏影并不在我这里!”

“什么?!”王子芹突然脸­色­大变,眼光突又恢复了往日的凶残,轻过身来朝着身后的那老者厉声道:“右执法,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东西,你们不但杀了卢卧秋,竟然连影儿也杀,我跟你们拼了!”叫着,一掌已拍了过来。

那老者竟就是魔尊座下左右执法之一的右执法!众人不由齐齐脸上变­色­!

右执法架开王子芹的一掌道:“王左使,你胡说些什么?你近来越来越失常了,再不回魔山,只怕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王子芹一听,脸上立露惊恐之­色­,连忙尖叫道:“我不回魔山,我死也不回那鬼地方去!”

说着,人已闪电般地冲过何天香等人向后冲去。

“这可由不得你!”右执法晃身便追。

啪!

一声轻微的声响,何天香在马背上微微一晃,右执法也倒退半步,惊愕地盯着马上的何天香轻轻地问道:“何天香?”

“我是谁已不重要,但王前辈说过了,她不回魔山!”何天香淡淡地道。

右执法全身的骨骼突然开始格格作响,冷冷地道:“何天香,别认为你伤了左执法,就一定可以挡得住我,你太小瞧咱们魔山的实力了,要不是上尊早有严令,我现在就可以毁了你!”

“神魔同焚大轮回?”何天香不由冷笑,却仰首向天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不过,八月十五之前,我还不想杀人,你走吧!”右执法的脸­色­不由惨变,伸出的双手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何天香尚未出手,已将他的斗志摧垮!

右执法突然发现,何天香才是唯一真正可以与魔尊一争天下的人,何天弃固然也有这个实力,但他太自私,仅仅就这一点已决定他不可能成就大事!

右执法一句话都不说,扭头便走。

“啊?怎么是你?我不想见到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突然身后的王子芹如同撞了邪一般抱着头从后面疯子一般又冲了回来,尖叫着往前狂奔!

何天香回头,便看见了一个浑身桃红­色­裙子的女子,薛沉香在,但薛沉香没有她那份妩媚,叶留痕在,但叶留痕没有她那份柔腻,周遗梦在,但周遗梦没有她那份绚丽,慕容兰娟在,但慕容兰娟没有她那份慵意。

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抵不住她一分的美丽,慧香已呆住,田尺儿已呆住,冯黯凝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郭强,江城月,向歌吟,韦笑河,赫天南,余问天,云七更是感到一阵阵的意乱情迷。

不管是薛沉香,叶留痕,周遗梦,慕容兰娟,还是傅清竹,墨青,纪小秋,冯黯凝,王雁云,柳含烟,田尺儿,都已是人间一奇,但世间竟还有人比她们加起来还要美丽!

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桃花的气息,虽有些奇怪却依旧甜腻绚丽的桃花气息!

韩轻思!早已死去的桃花仙子韩轻思!

“姑姑!”薛沉香不由失声惊叫,何天香却冷笑。

“姑姑?”韩轻思突然在薛沉香脸上轻轻摸了一把媚笑道:“你是谁?谁又是你姑姑?”

薛沉香只觉得脸上突然一股邪恶冰冷,残酷而又无情的感觉传来,韩轻思已飘出了数丈。

“韩轻思,站下了!”何天香却冷冷道,手腕一翻,已抓住了韩轻思的袖角儿。

波!

袖角在何天香手中化得粉碎!韩轻思却又已如轻鸿般飘到纪小秋身边,众人只觉跟前一花,场中竟出现了两个纪小秋,两个完全一样的纪小秋!

众人不由呆住,同时,一股粉红­色­的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渐渐的弥散开来,把所有的人都笼在了其中,什么看不分明。

纪小秋突见身边多了一个自己,不由大惊失­色­,问道:“你是谁?”

那个纪小秋笑道:“我是纪小秋!”

“你是纪小秋,那我是谁?”纪小秋恐怖地大叫道。

“你也是纪小秋!”那人笑道,伸手来拉纪小秋。

纪小秋大骇,连忙出掌,眼前的纪小秋却又突然变成了向歌吟,吃惊地道:“小秋,你怎么打我?”

纪小秋连忙收掌,却发现旁边也有一个向歌吟正跑了过来,向着向歌吟出手道:“你是谁?”

向歌吟突然又变成了傅清竹,笑道:“我是傅清竹!”砰!傅清竹被向歌吟一掌打飞。

郭强在大雾中看见傅清竹摔出,不由大骇,连忙一腿把向歌吟踢飞,把傅清竹扶起来道:“清竹,你没事吧?”

“郭大哥,我没来!”傅清竹将嘴角的血丝往舌头上一抹,却看着郭强笑,郭强却在她瞳孔的余光中看到另一个傅清竹苍白的脸,不由大骇,连忙将怀中的人踢了出去。

咯咯咯……一阵娇甜的笑声过后,赫天南再也找不到被踢出去的傅清竹,却发现迷雾背后慕容兰娟毛骨悚然的脸。

赫天南回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站了两个完全一样的田尺儿?

赫天南不由吓得心胆俱裂,大叫道:“尺儿,哪个是你?那个是你?”

田尺儿也吓得魂飞魄散朝赫天南怀中扑来叫道:“赫天哥,我在这里!”另一个田尺儿也扑了过来。赫天南张开了双臂,却不知道该接哪个好。

“尺儿,你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赫天南惊恐的一步一步后退。

“赫大哥,你怎么不要我了?你等等我!你等等我!”田尺儿眼见身边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向赫天南追来,不由更是害怕奔的更疾,但一阵浓雾涌来,赫天南已隐进了雾中,再也看不见。

粉雾袭来,什么也看不见,地上只剩下田尺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田尺儿只觉的四肢冰凉,不由声嘶力竭地大哭道:“赫大哥,何大哥,薛姐姐,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好不好?……”

突听一个声音道:“尺儿,你过来!”田尺儿抬头,却是赫天南正在微笑着向她招手。

“赫大哥,你到哪里去了?”我怕!我真的好怕!“田尺儿一下子跑过去抱着他的腰。

“尺儿,尺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是天南!我是天南呀!……”一阵风吹来,吹开一片迷雾,却现出另一个心慌意乱急的要哭的赫天南的背影来。

田尺儿不由抬抬头看看抱住的赫天南,却突然发现他的头没了,不由眼一翻白,人已晕了过去。

又一阵风吹来,雾来又去,地上已只剩下田尺儿晕倒的影子。

迷雾中,墨青正持长剑细细地搜索着。突然,迷雾中现出郭强的影子,问道:“墨姑娘,看到清竹没有?”

“没有!我也在找她!”墨青道。

“那我们一起找吧!”郭强说着便来拉墨青的手。

嗤-剑光突闪,墨青紧紧地盯着郭强,冷冷地道:“你不是他,他从来不敢拉我的手!你是谁?”

郭强却诡谲的一笑,身子已隐进了迷雾之中。

傅清竹正在迷雾中茫然四顾,却突然发现叶留痕正一身白衣袅袅地找来。傅清竹连忙迎上拉住她的手问道:“叶姑娘,见到郭大哥没有?”

叶留痕摇摇头两个人拉着手一起往前走,斜刺里突然冲出薛沉香和叶留痕大叫道:“傅姑娘,快放手,她不是叶姑娘!”说着一剑刺来,傅清竹只觉手上一轻,身边已没了叶留痕的影子。

“刚才那个……”傅清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手足冰冷。

“是韩轻思!……”薛沉香话尚未光,就听不远处有人“啊!”的一声尖叫,薛沉香立即跳进雾中,只见韦笑河一手横刀,一手正从地上抱起了慧香。

薛沉香连忙向前,唰!韦笑河却一刀劈来。

薛沉香连忙躲闪,惊叫道:“韦大侠,是我呀!我是薛沉香!”

“老子我不管你是谁,反正老子现在谁也不信,老子只信老子自己!”韦笑河一刀横刀,一手抱着慧香又退到雾中去了。

然后薛沉香便看见了周遗梦和柳含烟。周遗梦坐在一颗树下,手指就搭在弦上,她的面前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柳含烟就站在圈外,周遗梦连眼睛也不睁: “现在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千万别进来,谁进来我就杀了谁!”

又一阵风过,薛沉香抬头,然后竟看见了自己正拉着锦儿向外走去。

“梦莲,梦莲!”迷雾中,江城月在苦苦地寻觅,突然,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后面紧紧拖住了他的腰。

“慕容姑娘?”江城月大吃一惊。

“江大哥!”慕容兰娟媚笑道。

“你快放开我,不要让何兄看见!”江城月忙道。

慕容兰娟反而抱得更紧,连胸脯都贴了上来!“你怕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什么?你不是……”江城月不由道。

“那都是假的,他现在都有十几个了,又哪像你这么实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着我的,是不是?”慕容兰娟的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在江城月身上来回扭动磨擦着。

“我,我……”江城月喘息渐重,只觉口­干­舌燥,几乎要崩溃了。

“现在就只咱们两个人,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说呀!”慕容兰娟的动作越来越大。

江城月咬紧了牙关,额上,身上汗如雨下。

“你说呀!”慕容兰娟又在他耳边妖笑道,身子猛地往下一扭,把江城月往地上扳倒。

“梦莲-”

江城月再也把持不住,突然仰天大叫道。

轰-一声巨响,雾散天晴,天地间一片光明,江城月身边的慕容兰娟被人一掌打的粉碎,在空中如乱絮一般飞舞着,何天香就站在江城月身边,双目中寒光四­射­,一如天神。地上倒了田尺儿,云七,王雁云,江城月,李梦莲,武林三怪的身子:“薛沉香,叶留痕,周遗梦,慕容兰娟,郭强等人则或站或坐地呆在周围,身上大汗淋漓,谁都知道刚刚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儿回来,躲过了一场死劫。

“他们怎么样了?”何天香冷冷地问道。

冯黯凝察看了八人一下,虚脱地道:“是邪魔入侵,元神受损,幸亏还不是太严重,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魔梦映像和幻化魔功!”何天香道。

“你是说《佛骨魔笈》中的能碎人心魄的‘魔梦映像’与化谁像谁的‘幻化魔功’?”薛沉香惊叫道。

“幸亏我见机早,否则他们就都没救了!”何天香冷冷地道,却依旧盯着空中的“慕容兰娟”的碎屑。

碎屑依旧在飞舞,却既不飞去,也不坠落,只是在空中乱舞。

纪小秋看得呆了,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拆脑补髓大清洗!”何天香冷冷地道。

“什么意思?”纪小秋还是不明白。

“也就是韩轻思!”薛沉香解释道。

“你是说她还没有死?!”纪小秋恐怖地大叫道,叶留痕,慕容兰娟,郭强等也不由大惊失­色­。

“那她岂不成鬼了?”傅清竹也心惊胆颤地叫道。

“她本来就是鬼,而且还是天下最可怕的鬼!除非毁了魔尊,否则无论是谁也无法把她彻底摧毁!只要有一点儿映象存在,她就可以重新组合复生,而且一次比一次长的漂亮,美丽,而心也会十倍百倍的毒辣,凶狠!这就是拆脑补髓大清洗!”何天香木然地看着空中舞地越来越疾的碎屑道。

“咯咯咯咯……”一个声音突然在虚无中邪恶地娇笑而起:“多谢何公子夸奖,怨不得魔尊说唯一可以与他争天下的就是你呢!”碎屑在狂舞,竟在须臾之间重新组合粘结幻化出了韩轻思俏丽的容颜,只是蜕了一层皮,皮肤更现光滑,细腻,媚的狠毒,艳的凄惨,美的更是惊世骇俗,眼中的凶光竟也是十倍的­阴­毒,格格笑道:“何公子,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粉影一闪,她的整个人竟已浅笑着在风中飞絮般的飘起,御风而逝。

所有的人都不由呆住。

“你们相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精­灵鬼怪这回事?”江城月不由缓缓地道。

“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我现在终于相信了,而当时若是魔尊在的话……”薛沉香极度惋惜地道。

“那样活过来的婷儿,又是什么东西?”何天香却冷笑,一阵风来,吹散了韩轻思蜕在地上的皮。

真正的韩轻思已经死了,现在的韩轻思也不过是披着韩轻思外壳的魔鬼罢了!

拆脑补髓大清洗!好可怕,好邪恶的拆脑补髓大清洗!

虽然韩轻思已走远,但韩轻思身上那股邪恶冰冷,残酷而又无情的感觉却依旧使所有的人犹如在梦中,一场邪恶的梦!

岳阳,天星楼总舵。

吱呀-房门被推开,周遗梦抱琴轻轻走了进来。

“何公子还在密室吗?”薛沉香轻轻地问。

周遗梦点点头:“他在那里不吃不喝不动,好似已进入了‘冥思’的境界,不过毕竟婷儿在他心中占的分量那么大,我真担心他!”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咱们跟何天弃之间的这场对决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主角本应该是我而已!”薛沉香苦笑道,又回首朝身边的慕容兰娟问道:“慕容姑娘,咱们的情况怎么样?”

慕容兰娟忙道:“为了准备八月十五那一战,咱们的人都回来了,却唯独不见了许姑娘!”

“待霜?这关头她又胡跑哪里去了?”周遗梦不由气道。

“只是千万不要再出事就好!”柳含烟不由小声地嘟囔道。

薛沉香不由横了她一眼,却又继续问叶留痕道:“叶姑娘,外面的情况又有什么新发展吗?”

“没有!由于何公子功力大进,何天弃也把八月十五那一战看得很重要,所以什么都不敢乱来,老实了许多。而魔山那边倒也出奇地安静,没有什么对咱们不利的企图!”

“什么?”薛沉香却是眉头大皱:“咱们与正道盟都集中全力准备八月十五之战,这本该是他们大捞一把的时候,他们怎么反倒按兵不动了呢?魔尊这老狐狸搞什么鬼?……”

嗤-薛沉香一句话未完,突听外面一声尖锐的剑啸之声。

砰!砰!砰!

总楼所有的门窗都被撞碎,原本十二名立在外面的天星楼门人齐齐倒飞入内,半空中血雨飞溅!

“出了什么事?!”薛沉香不由霍然而起,屋中所有的人也齐齐一跃而起。

砰!

又一个门人浑身浴血地从门口滚了进来,众人抬头,这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四个面容冷酷的年轻人,一律的白衣白裤,白布缠头,长长的东瀛刀上正滴着醒目的鲜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出手伤人?!”郭强不由大怒,首先大喊道。

“哪个是何天香?!”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从四人背后响起,四人往两旁一分,露出一个白袍的老者和一个身穿和服但面目冰冷却又香丽脱俗的少女来-丹下明月!

王子芹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地在荒野间飞驰,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师父,你的病又发作了!”拦住王小芹的竟是郭疏影。

“影儿,你怎么在这里?”王子芹看清了郭疏影,不由大喜若狂,却又连忙道:“快走!咱们快走!那个妖­妇­追来了!我不要见到她,我不要见到她……”说着便又要向前飞奔。

郭疏影连忙又一把抱住她恳切地道:“师父,你安静一下,我们需要你的‘拆脑补髓大清洗’,大清洗!懂吗?”看着王子芹似懂非懂的眼睛,郭疏影不由焦急地道,连连做着手势。

“你们要‘拆脑补髓大清洗’做什么?”突然一个无比温柔甜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郭疏影回头,然后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已是很美的女人,但她却从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从未听见过如此甜美的声音!在她面前,郭疏影只能算是太阳身边的一粒尘,一粒微尘!

但王子芹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惊恐,猛地从郭疏影身旁窜出,就想跑掉。

但那女子只轻轻地笑道:“王右使,你还要跑,难道就真不怕我的‘御鬼轮’?”说着,一团桔红­色­的光环便如风火轮一般在她脑后冉冉升起,缓缓旋转着,与他本身粉红的光芒辉映起来,好看至极。

但王子芹却“啊”的一声惨叫,砰地一声栽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四肢。

郭疏影大惊,不由连忙一把把王子芹抱进怀里大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只有魔尊才能动用的‘御鬼轮’?”

女子又笑了:“我是魔尊的梦相随,我的一切都是魔尊的,魔尊登基后,我就是武后,武林皇后!可是他们却叫我韩轻思,韩轻思是谁?谁又是韩轻思?嘻嘻,嘻嘻……”她依旧在笑,笑得好甜,好美!

可郭疏影的心却已凉透,她只知道,魔尊除两大执法和四大使者之外,还有一个绝顶的高手,甚至一个连剑帝都已不及了的高手,却没想到她就是薛沉香那已死去了的祖姑姑!

“你为什么要追我师父?”郭疏影不由又问道。

韩轻思笑得更美,声音更加的轻柔:“你也该知道,像何天弃的‘血泪神功’一样,魔尊要想真正地将《佛骨魔笈》与《鬼王御魔录》尽快地贯通一体,必须要有两个极好的炉鼎,左执法已受了伤,自然是一个,另一个就是王左使了!”

“什么?你要抓我师父回去做那惨无人道的炉鼎?”郭疏影不由脸­色­惨变。

韩轻思第一次轻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魔尊的大业,牺牲一些人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本身就已背叛了魔尊,她总是偷学魔尊的武功,包捶那‘拆脑补髓大清洗’……”

她的话尚未说完,郭疏影已抱着已昏过去了的王子芹向不远处的树林中奔去。

刚奔的两步,郭疏影便不由毛骨悚然,韩轻思软软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唉,郭姑娘,我真不忍心就这么一掌把你这只好看的小脑瓜拍的粉碎,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况且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但同时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却响起在韩轻思身后:“只可惜你没有这机会了!”

红雨满天,遮住了韩轻思美丽的双眼。

树旁,现出了手捧“死血衔燕石”的许待霜。

情人泪,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情人泪!

最后一根燃灯草已被薛沉香吞下,韩轻思已必死无疑!

两个人就立在林丛,静静地看着这天下最灿烂最美丽的红泪!

但许待霜的脸却渐渐地变了。

韩轻思在情人泪中不但没有倒下,反而笑得更加的陶醉更加的美:“情人泪?果然好美!只可惜我已没有情,更不知道什么是泪!除非魔尊死了,否则,什么也休想将我摧毁!”

笑声中,他的人已缓缓从情人泪中飘了出来,——向二人飘来。

许待霜和郭疏影不由肝胆俱丧,同时大叫一声,跳进了林子。

“想跟我捉迷藏,你们可千万不要后悔!”韩轻思轻笑着,身形一闪,已飘进了树林中,许待霜,郭疏影正在她身下没命地狂奔!

“一切都结束了!”韩轻思美丽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的邪恶­阴­毒,御鬼轮缓缓地从她脑后升起向两人压去。

突然,密林深处无数的七彩光点向前飞来,击在韩轻思的御鬼轮上,韩轻思身前身后的树­干­上。

七彩石,唯有耿耿声才有的七彩石,­射­月神弓虽折了,但七彩石的威力却丝毫不逊从前。

轰轰轰……

树林中一片爆炸之声,火光乱窜,浓烟四起。强大的爆炸力震得御鬼轮在空中连翻筋斗。韩轻思也被强光耀得不辩东西,只得躲在一棵树后暂时躲避。

烟散雾尽,焦木遍地,但却哪还有郭,李二人的影子?

“呃――”

韩轻思突然攥拳,仰天怒叱,发尽怒起,目作碧绿,竟还露出两根獠齿!

密林外,荒草深处,郭疏影,许待霜,耿秋声正抱着王子芹狂奔。

“耿大侠,谢谢你,否则这次我们准没命了!”许待霜心有余悸地道。

“自己人还说这些!”耿秋声忙笑道:“对了,你们把这人抢回来­干­什么?”

“她是我师父,我不能让她死;而婷儿,婷儿更不能死!”郭疏影突然坚毅地道。

“丹下明月,你终于来了!”薛沉香冷冷地盯着丹下明月道。

丹下明月也同时冷笑:“薛沉香?你的那一剑,我还记得的!何天香到哪里去了,叫他出来见我!”

薛沉香冷笑,眸子却犀利地扭向一直低着头的东瀛老人:“他不在这里,你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好了!”

“这位是家父,东瀛第一刀客,丹下流的丹下清忠门长,他想来领教一下中原武林的绝顶武功!”丹下明月冷冷地道。

丹下清忠猛地抬头,和薛沉香的眸子相撞。

叮!

大堂中突然有刀花闪起!

噔噔噔,薛沉香不由连退三个大步才站定,丹下清忠的身子也不由微微一晃。

“楼主……”慕容兰娟不由连忙叫道。

薛沉香立即向她暗施一个眼­色­;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首先在气势上输给人家!而何公子此时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惊动的!

慕容兰娟会意,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薛沉香复又缓缓踱步向前:“中原武林的武功只有正邪之分,没有高低之分,武功练至极处,无生无相,万法归宗,不知门主要试哪一门?”

“那就挨着来吧!”丹下清忠冷冷道:“铁男,你先上去试一下中原的武功!”

“是!”一名白衣武士立即挥刀上前,先唰唰虚空劈了两刀方大叫道:“谷野铁男!”

“不知天高地厚!”墨青突然挥剑冲出。

东瀛武士刀窄而薄,狭而长,尽走偏锋,与墨青的剑法几乎一路,两个人一搭上手,立即险相环生。

以快打快,响声不绝。几乎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再往后,就连刀光剑光也分不出来了。

众人都不由为墨青捏着把汗,郭强跟傅清竹的心更是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嗤――突然刀停剑滞,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一起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铁男的长刀双手擎在半空,脸上神­色­忽明忽暗,变化不定;墨青的长剑却顶在他的小腹上,脸上汗如雨下。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呀-”

铁男的长刀竟不顾墨青的长剑突然搂头向墨青劈了下来。

“啊?!”众人不由齐齐亡魄大冒。

纵然墨青能一剑穿死铁男,但也不保自己被一刀两片。

突然一条人影横空而起出腿,而且闪电般的便是两腿!

当!

长刀砍在郭强的腿上,一折为二,火星四冒,同时铁男也被郭强一腿踢出,堪堪避过了墨青透腹的一剑。

三名东瀛武士冲出,一名扶起铁男,另两名却抡刀直扑郭强。

“你们退下!”丹下明月突然脸­色­铁青地吼道,提了长刀直向郭强走来。

但另一个人却挡住了郭强面前,“你带墨姑娘下去,这里有我来!”

“你是谁?”丹下明月不由眉毛一挑道。

“余问天!”

“余问天?我没听说过你,换先前那个来!”丹下明月不屑地道。

余问天非但没有下去,反而立即出剑!

但他的剑一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他出的并不是一般的剑,而是那种不要命的剑,同归于尽的剑!对于一个形在神灭,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更好的解脱!

长剑一剑一剑不断地刺出,终于使这个以死为荣国度的人也几乎要崩溃了。丹下明月连忙避退要一边不可思议地大叫道:“你疯了?咱们又没什么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你这是­干­什么?!”

“不错!咱们之间又没什么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你们又何必非杀这么多人不可?!”余问天停剑,却看着地上那十几具尸体冷冷地道。

丹下明月不由愣住。

丹下清忠却缓缓上来道:“好吧!你们到此为止,就让我来领教中原武林的绝顶神功,你们哪一位愿意来?”

叶留痕刚要抢出却被江城月拉住,接着是韦笑河,向歌吟,周遗梦,郭强,因为谁都可以看出丹下清忠的武功要高出丹下明月几十倍,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挡的住的!

“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还是我来吧!”缓缓地分开众人,薛沉香向丹下清忠走来。

“薛楼主?!”众人不由同声大叫。

“不许多说话!”薛沉香突然怒叱道,却缓缓抬起头,再一次正对了丹下清忠。

丹下清忠却是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无比钦佩的神­色­:“好!第一次的暗中较量你已被我震伤,但现在你仍然敢钻出来,我很佩服。所以,我只会向你出一刀,一刀之后,不管怎样,我们立即走!”

“爹――”丹下明月连忙急叫道。

“你下去!”丹下清忠却向女儿喝道,随即却向薛沉香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接着长刀缓缓地向左劈一刀向右劈一刀,然后再向天擎起,正是丹下清忠的绝杀刀-东瀛第一刀!

薛沉香肃穆地还礼,身形却一步一步地前移,刀下虽然凶险,但刀外却更是没有幸存的可能。

“呀-”

丹下清忠的长刀狂劈而出,气浪飞散,天地间一道电光突闪,身旁的铁男四人立即立脚不住,纷纷被撞飞出屋,已破碎的门窗立即被扫荡得一­干­二净;郭强,江城月,叶留痕等人也只觉强光夺目,劲风回旋,万物欲断,也不得不往后暴退四散。

只凭这一刀的光芒已绝对不在剑帝当日的那一剑之下!

刀芒耀眼中,薛沉香周围却是红影漫天,无数的桃花在飞散,就连薛沉香本人的影子也看不见。漫天红光中却同样有剑芒一闪。

叮!地一声轻响,漫天的桃花已消失,天问神剑已被刀光一劈两段,而薛沉香则脸­色­苍白地立在一边,庆幸的是身上没有伤。

“好!很好!你居然能接下我七成功力下的‘东瀛第一刀’,实在难得!”丹下清忠不由赞赏地道!“更何况你本还可以发暗器伤我的,但你没有!”说着丹下清忠已收刀,转身往处走。

“丹下门主!”薛沉香却突然道。

“你还有什么事?”丹下清忠不由驻足。

“何天香并不是中原武林最强的人,而是魔尊,魔山魔尊!”

“魔尊?他在哪儿?”丹下清忠的眸子不由又发了光。

“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是八月十五,泰山之巅,子时之后,他一定会出现!”

“好!我记下了,谢谢!”丹下清忠沉声道,第一个跨出了大门。

接着是铁男四人,最后才是丹下明月,在迈出大门之前,她却回头狠狠地剜了余问天一眼冷冷地道:“你比何天香还令人讨厌!”

眼见众人走远,韦笑河不由急道:“薛楼主,你怎么能把八月十五泰山一战的事告诉他们呢?你难道还嫌到时候不乱吗?”

“不错!正是因为到时候太乱了,所以我才要让它乱上加乱,让魔尊不能轻易向何公子出手!而单凭我们的实力,这却是几乎不可能的!”薛沉香沉静地道,眸子中同样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火花:“对了,现在还没有许姑娘的消息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待霜固然仍未找到,而别的消息也同样让人担忧。

陈长清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魔尊的左右执法也同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然而这些看来还不错的消息却使薛沉香看来更加的忧虑。因为这些人这么轻易的消失本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更何况,魔尊和何天弃更是没有一点儿能够让薛沉香得到的消息。

“薛姐姐,我方才找人算过了,何公子这次没事的!”突然,叶留痕满面红光地闯了进来道。

薛沉香不由苦笑:“留痕,你也信这个?”

叶留痕的脸­色­不由一下子黯了下来,轻轻道:“希望本来就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我们又何妨假设它有呢?”

薛沉香不由摇头:“这件事事关重大,又怎能假设呢?万一有所差池,死的将不止是你我,还有何公子和现在在这儿的每一个人。所以咱们不能大意!魔山在什么地方,咱们现在无从查起,而正道盟的虚实,咱们也不能仅听探子的回报,所以我想亲自到正道盟走一趟,看看何天弃真正的实力!”

“什么?你要到正道盟去?”叶留痕不由吃了一惊,现在非常时期,天星楼中已是人人眼明如镜,正道盟中肯定也是草木皆兵,此时去,确实是一件异常凶险的事!

“不错!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所以这里的事就拜托你跟慕容姑娘暂时处理一下子!”薛沉香叹道。

叶留痕却突然道:“不!还是我去!有你在这儿替何公子把关,不管谁来,大家都放心!而且,即便是我回不来了,也对咱们的实力没有大损!”

“胡说!”薛沉香忍不住一把拉住叶留痕的手:“我不许你说这句话!大家都是好姐妹,婷儿已经走了,你又怎能离开我们?!”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不妨把这个也带上!”门开处,冯黯凝突然吟吟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叶留痕不由问道。

“恨双飞!桃花门最后的半瓶恨双飞!”

第六部第五章夜啼镜碎天香死 李代桃僵沉香生

夜­色­迷蒙,正道盟长沙总舵中却灯火通明,不下百名青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总舵防卫的水泄不通!不管是谁要想在这铁桶般的警戒之下偷偷潜进去,都已是不可能,叶留痕也一样!

但叶留痕并没有偷偷地潜进去,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向门口,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灯火通明,直耀人的眼睛!

“喂!­干­什么的?!”突然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在叶留痕身前。

叶留痕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小头目带着两个人在自己身前凶神恶煞似的吼道。

灯火耀眼,叶留痕刚抬头的那一瞬间,小头目突然只觉得灯火突黯,眼前这个浑身雪衣的姑娘却突然白的直刺人眼!

夫人梅柔已算是个大美女了,但在她面前,却连做个丫头都觉得碍眼,一片灯火之中,她是那样的恬静安然,竟使人不敢生出半丝的邪念。

叶留痕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怎么敢对我如此说话?百里统领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她的话很轻,也很温柔,但小头目却明显地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责怪味道,连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让开了身子,躬身道:“是!是!姑娘请!”

进入门内,叶留痕不由骇然,只见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之严,简直见所未见!要想在这里偷窥何天弃的秘密,势必登天还难!

但走着走着,叶留痕却突然发现警卫越来越少了,不由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儿正前方是盟主的院子,而左前方就是百里统领的院子了……”

“那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叶留痕突然轻轻笑道,一指点出,她是来探何天弃的消息的,又怎会真的去找百里宽?

但她一指甫方点出的时候,前面突然拐出一个人来——百里宽!

百里宽一眼便看见了前面的小头目,不由怒道:“胡三,你不在外面警戒,跑这里来做什么?”

胡三吓了一跳,连忙道:“统领,这位姑娘找你!”

“你找我?”百里宽不由朝后一看,脸­色­却突变。

叶留痕却笑,温柔地道:“我找你难道不行吗?”笑声中,一个红点已从指缝中弹了出去。

“哼!”百里宽不由冷哼,出掌!

啪!红点粉碎,洒香四溢,百里宽和胡三突然觉得眼前有无数个叶留痕在旋在转,忍不住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恨双飞,果然名不虚传!”叶留痕不由轻叹道,香裙一闪,已登上何天弃那片宅院的瓦面。

叶留痕的脚刚刚移到第三间房子的瓦面,就听里面何天弃突然暴喝道:“是谁?哪里走?!”

“遭了,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叶留痕不由大吃一惊,仓促间正不知怎么办,就突见窗子被何天弃一撞而开,双掌血光荧荧直扑向窗下的一条粉红­色­的影子。

砰!

气罡飞溢!何天弃倒退两步,粉红­色­的人影却侧移七尺,格格笑道:“何大盟主的血泪掌也不过如此,太让人失望了!”竟是韩轻思!

“妖­妇­,哪里走!”何天弃不由怒不可遏,又向前扑来,两个人边打边向外追去,远处灯火杂乱人声喧嚣,整个总舵的人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叶留痕看了一会儿,不由摇头,暗暗舒了一口气:“何天弃的血泪神功虽说罩得住韩轻思,但毕竟比何公子还是差了一筹,八月十五泰山之巅那一战应该是有惊无险了!”

说着,叶留痕下房,自从正道盟防卫的漏洞中迂回出庄。

叶留痕已走,韩轻思也逝,但何天弃却在冷笑,远处的韩轻思也同样在冷笑,是那样的­阴­,那样的险,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害怕地闭上了眼!

八月十二,何天香犹在坐关,但众人已开始打点行装,准备明日便奔赴泰山。

吱呀——门被撞开,田尺儿出现在赫天南的眼前,手中捧着一支鞭,十八节的紫金打虎鞭!

“我的鞭?!”赫天南大喜若狂。

“那天是我把你手中的鞭送出去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咱们两个可是互不相欠了!”田尺儿轻轻地道。

“你这是说些什么?”赫天南不由道。

田尺儿却走到房中的蜡烛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不断跳动的火焰,坚定地道:“后天的泰山一战,咱们与魔尊的碰触已不可避免,我知道你们都是男子汉,绝对不会怕死,但无论怎样,我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

“尺儿——!”赫天南忍不住一把把田尺儿紧紧拥进怀里,只盼就此直到永远!

决战的队伍终于出发了,最前面的是何天香,薛沉香,后面是叶留痕,慕容兰娟,周遗梦,柳含烟与李凝雪,冯黯凝,王雁云,再后面是江城月,李梦莲,韦笑河,慧香,向歌吟,纪小秋等人,最后才是郭强与傅清竹和墨青压阵。

因为是一场基本上不知结果的决战,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轻松,就连一向爱说话的纪小秋,傅清竹和田尺儿也都很少开口,所以整支队伍人数虽众,但却十分安静,何天香更是安静,已经静的有些可怕,如果薛沉香没有记错的话,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队伍在沉默中前进,韩轻思却在树林中杀人,不断有人的胸膛被撕裂,脑袋被抓开,血雨腥风,与韩轻思桃红的纱裙联成了一片,没有声息,只有鲜血在眼前缓缓地变淡,如一场粉红­色­的梦幻!

眼见已进入河南境内,过不多久便可进入山东地界,走在最前面的以许姥姥为首的天星十二卫突然打出两束告警烟花。

“前面出事了!”薛沉香不由看了何天香一眼,率先向前冲去。

一片开阔地中,天星十二姥倒是安然无恙,但却遍地血腥,地上倒满了丐帮弟子的尸首,竟不下百人之众,不但三名长老五名执法全死了,就连吴南开也一样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脑袋都被抓破了一个洞,红的白的顺风发腥,让人触目心惊,杀人的场面众人见多了,但这么残暴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谁下的手?!”纪小秋首先从震骇中醒来,悲痛地尖叫道。

纪纲死了,而这些曾经跟他一起征战过南北西东的好兄弟,好朋友竟也在这一刻之间全死了,而且死的这样惨,又怎能不让纪小秋悲痛欲绝!

“韩轻思!”何天香淡淡地道。

“我姑姑?”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你怎么能断定是她?”

“拆脑补髓大清洗固然使她活了过来,但也同样使她失去了人­性­,她已不是你姑姑,她只是个杀人的魔鬼!”何天香脸­色­冷漠地道。

“看来魔尊已有所行动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薛沉香不由道。

“迅速知会其他各门派,咱们的事咱们自行解决,不要让他们因上泰山而枉送­性­命,另外,要他们小心那个女魔头!他们不是她的对手的。她身上有魔尊的血,可以死无数次,他们呢?”何天香依旧平静地说完,提马便走。

薛沉香抬头看着他,冷静已是他现在唯一的表情,冷漠的生硬,平静地让人心惊!

也是,人死不能复生,多看又有何用?只有尽力去让生者不再死去,这才是正经!

马匹一匹一匹绕过尸体走过,薛沉香终于叹了一口气,却朝许姥姥轻轻地道:“把他们都好好埋了吧!”

“如果让我抓住那个女魔头,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慰我丐帮诸位前辈的在天之灵!”纪小秋不由咬牙切齿地怒道。

向歌吟轻轻搂着她冰冷的身子柔声道:“小秋,放心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队伍继续前进,终于进入了泰安地境。

前面的何天香和薛沉香突然猛地停下,叶留痕也差点一个趔趄从马上歪下来。

所有的人都怔住,眼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伤悲,狂喜,迷茫等等复杂的颜­色­。

而何天香的脸上却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这是除冷静之外,这几个月他出现的第一种另外的表情!

他伟岸的身子在剧烈的颤动着,本已接近于古井不波的心中突然风起云涌,眼眶中热泪滚滚在里面沸腾!

因为路边站了五个人,依次是郭疏影、侍霜、秋声、小芹、苌婷,苌婷!!!

何天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却始终没有动。

他不相信这是事实,这还只不过是一场梦,那做过了一场又一场生生不息绚丽而又凄迷的梦罢了!

“何公子,明天就是决战之日,我们本不该带婷儿来的,她虽在‘拆脑补髓大清洗’下以吞下侍霜的‘死血衔燕石’保住了人­性­和理智,但现在却依旧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是个废人。而咱们之所以领她来,就是要告诉你,她还活着!所以明天那一战,不管你是输是赢,你也同样要活着,因为,要想让她开窍,恐怕就只有你了!”郭疏影轻轻地叹道。

“好!不管怎么样,我活着!”何天香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下!

而婷儿却谁都不认识,只是在许侍霜身后傻兮兮地拍着手笑跳着:“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可爱,真可爱,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你说怪不怪,怪不怪……”

她笑的好乖,她跳的好可爱,但所有的人都不由潸然泪下!

八月十四日,黄昏,泰山脚下,泰安客栈!

众人刚刚用过晚膳,就听许姥姥进来报道:“禀楼主和公子,丹下门主和丹下小姐在外求见!”

薛沉香不由一愣:“这个时候了,他们来做什么?”嘴上却道:“快请!”

何天香却奇道:“什么丹下门主和丹下小姐,我以前怎得没听说过?”

薛沉香却笑道:“丹下门主你是没见过,可丹下小姐你却是一定认得的!”

正说着,丹下清忠和丹下明月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铁男四人这次却未随行。

“丹下明月!”两人刚一进门,何天香就不由轻轻惊呼道。

“何天香!”丹下明月却是几乎跳了起来。

丹下清忠不由猛地抬头,正对上了何天香扫来的目光,何天香的目光陡地变向凌厉!

啪!丹下清忠脚下的方砖立即裂开,手中的刀鞘也被一把捏碎!刀锋压进­肉­里,有鲜血渗出。

重!好重!好可怕的凝重!整座大堂都突然重的要似被压垮!每个人都已不能移动。丹下清忠想拔刀,但刀已被死死压在手中!

薛沉香一见事情不好,连忙朝何天香施了一个眼­色­,何天香会意,也不说话,淡淡一笑,径入后堂。

“哎——爹,他……”丹下明月不由急叫道。却被丹下清忠止住,因为薛沉香已微笑着走了下来。

“丹下门主,今日北来,不知有何见教?”薛沉香朝丹下清忠一礼笑道。

“见教不敢,”丹下清忠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连忙还礼:“我这次来,没有别的事,只是明月前些日子曾看上了贵楼的一位英雄,想请我给她来向楼主提亲!”

“提亲?”不止薛沉香吃了一惊,所有的人也都不由吃了一惊,齐齐朝丹下明月看去。

丹下明月纵再骄横的个­性­,这时也不好再逞强,连忙低下头去。

众人不由立即窃窃私语。

郭强朝江城月道:“江兄,你猜是谁?”

“我怎知道,不过我猜是……”江城月不由小声道。

“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向歌吟也连忙伸过脑袋来凑热闹,却被纪小秋一把把耳朵揪了回去,没好气地道:“乱掺和什么,反正又不是你!”

柳含烟、慕容兰娟、周遗梦、王雁云、许侍霜、郭疏影等人也不由神经兮兮七嘴八舌地猜到:“会不会又是何公子?”

余问天却看了丹下明月那桃花似的正自含羞的俏靥一眼,忍不住一声长叹,轻轻吟道:“燕鸿过后鸳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祖儿,祖儿,你现又在何处……”吟着吟着,余问天不由更加的悲苦,不由一个人黯然神伤地默默向外走去。

“而明月看中的人,就是他!”丹下清忠突然用手一指。

所有的人不由一齐呆住,因为丹下清忠指的不是郭强也不是江城月,更不是向歌吟,而是余问天,余问天!

余问天不由也同样呆住,猛地停下了步子,良久,他方轻轻地问道:“丹下前辈,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我女儿一生的大事,我又怎会开玩笑?”丹下清忠也同样清晰地道:“总不成,我女儿配不上你吧?”

丹下明月也不由紧张地盯着余问天,双手几将裙上的衣角揉得稀烂。

余问天却苦笑,笑得异常的惨然:“丹下姑娘花容月貌,又怎能跟在下相比?唯是贱内刚刚过世不久,在下还不想过早地谈及此事,告辞!”说着已自顾大步出门,往外走去。

丹下明月脸­色­突然大变,变得异常的难看!

丹下清忠的脸­色­不由也变了,轻轻地问薛沉香道:“薛楼主?”

薛沉香也不由黯然,却也只得无奈道:“余大侠是本楼的朋友,而不是本楼的人,所以咱们只能尊重他本人的意思。更何况明月姑娘才貌双全,绝对不愁将来嫁一个更好的人家!”

话尚未完,丹下明月已尖叫道:“爹——咱们走,人家既看不上咱们,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门外,丹下明月跺着脚狠狠地问丹下清忠道:“爹——先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拔刀,一刀砍死何天香那个大坏蛋?”

“我是想拔刀,可我怎么拔刀?”丹下清忠不由仰天长叹,这才发现手中竟已在那时起就已全是血,冷血!

内房内,婷儿已然睡着,怀中抱着一面­色­彩斑斓的铜镜,何天香就静静地把她的半个身子抱在怀里,痴痴地道:“婷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绝对不会死的!你还没有好好地摸一摸这面镜子,你怎么会舍得那么快就离我而去呢?我答应你,即便你总是这样,永远也治不好了,我也会陪你一辈子,生死不离,一生一世,我们说过的:”有生之年,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记得吗?……“

何天香说着,眼泪已又成串,颗颗打在婷儿的脸上,婷儿却依旧在轻笑中酣睡,似听懂了何天香的话,却又似什么也没听到,她在呼吸,但却依旧没有灵智!

大堂内,薛沉香却正在皱着眉头对三怪道:“余大侠出去好久还没回来,你们出去找找他!”

三人刚出去一会儿,便突听外面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不好!出事了!”叶留痕,慕容兰娟,郭强,江城月等人立即一跃而出。

离客栈不远的地方,三怪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怒道和喜僧的头顶上各开了一个洞,病侯则是肚子给人划开,鲜血洒了一地。

韩轻思,又是韩轻思!纪小秋只气得浑身打哆嗦!

慕容兰娟却突然面­色­一沉道:“不好,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堂中,薛沉香正和韩轻思遥遥对峙!

“你一来,我就知道了,虽说你已不是我姑姑了,但你身上还是有那种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薛沉香冷冷地道。

“不错,我本来就不是韩轻思,我是魔尊的梦相随,魔尊叫我来见何公子何大侠!”韩轻思轻轻地笑道。

“不行!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你更不行!”薛沉香冷冷地盯着她道。

韩轻思却笑了:“我纵是硬要去见他,你又能对我如何?”

“那你不妨就试试!”薛沉香也冷笑,却无比坚定地道。

两个人正要动手,突然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魔尊叫你来见我有什么事?”何天香!何天香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跃到何天香身边叫道:“何公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怎么……”

“你放心,我没事!”何天香轻轻捏了薛沉香的手一下,正对着韩轻思。

韩轻思不由笑了,柔柔地道:“首先,我代表魔尊表示:明天你与何天弃的一战,他不会参与!”

何天香却冷哼:“那其次呢?”

“其次便是,咱们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张三剑的彩虹匕已落进了何天弃手里,而只有魔尊的残锋刀或许可能对付得了彩虹匕,魔尊已答应向你借出残锋刀,但必须有两个条件!”韩轻思道。

“你休想……”薛沉香一句话刚出口,就觉何天香握住自己的手一紧,“什么条件?”

何天香冷冷的声音响起。

“第一,交出叛徒王子芹让我带回去;第二,就是几个月间你的武功突然神秘大进的秘密!”韩轻思的眸子突然收缩,但在同时叶留痕等人已一齐拥入屋内,将她团团围住。

何天香却笑了,冷冷地道:“韩姑娘,我也告诉你三件事,那就是:第一,我不会借你们的残锋刀;第二,王前辈我不会让你们带回去;第三,我武功的秘密,即便是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还不如不说。沉香,送客!”何天香话完,一甩袖子径直往里走去。

“好!既然这样,可就别怪本姑娘无礼了!”韩轻思身后突然有火光暴涨,一轮鬼模怪样的东西突然在火焰中奇诡地旋转着扑向何天香。

御鬼轮!数百年前魔王曾用过的“魔王御鬼轮”!

嘭!漫天的桃花飞溅,无数的桃花飞起,将御鬼轮缠成一团!

但御鬼轮飞旋,竟将桃花铰得一片片,一片片,瓣瓣飞散!

叮!

慕容兰娟的‘飞雨流花十字剑’突然飞出,正架在御鬼轮上,御鬼轮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仍在飞旋!

嗤——紫青黄三­色­气劲飞散,一下子击在慕容兰娟的“飞雨流花十字剑”上,劲力大的出奇,竟将慕容兰娟的十字剑,薛沉香的桃花和御鬼轮一起击得倒飞而回,扑的一声贯过韩轻思的脑袋,倒飞而出。

忘忧指,叶留痕的“梦幻七彩忘忧指”!

“啊——”一声惨叫,韩轻思头发突然暴散遮住了头面,鬼唳一声向外飞窜,地上竟是半滴鲜血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刚才那一击明明已将她的脑袋击穿了一个大洞,但她却在鬼唳声中渐渐复原然后逃走,这还是人吗?每个人的脸上都很难看!韩轻思已如此,那魔尊呢?这难道就是人鬼交战的前演?

翌日,众人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东岳泰山,位居五岳之首,又名天下第一山,为历代帝王登山祭天封禅处,孔子曾有言云:“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以此可见泰山之雄伟泰山之壮观!

一入山间,只见奇峰兀石,飞瀑流泉,随处可见,苍松翠柏,渺然云间,令人流连忘返,但大家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是以脸­色­都非常凝重,一顶竹椅夹在众人之间,上面坐着五花大绑但傻笑的灿烂的婷儿。

但一到慢十八盘,婷儿的竹椅已是坐不得,只得由郭疏影和叶留痕小心的挽着上山。

趟过中间十八盘,山势已是越来越陡,几乎山天一线,何天香不放心,亲自抱了婷儿,一步一步上山。

登尽十八盘,众人来到南天门前,往下看去,只见四处云雾迷漫,岱顶之间,只露出山头几点,古松翠柏怪石在云雾间时隐时现,众人一路走来,只觉如入天宫,跨天门,游天街,望天阙,渡仙桥,逛琼阁,头上不时有仙鹤长翔,脚下云缠雾翻,真是虚幻渺渺,飘飘欲仙。

众人方自惊叹间,却突听薛沉香在前面沉声道:“咱们到了!”

众人抬头,却见一座庙宇建在山顶之上,云锁雾绕,直如凌霄宝殿,人立其前,已如登仙!

玉皇顶,也叫太平顶,又称玉柱峰,也即是泰山绝顶,玉皇庙建于其上,为泰山地势最高的建筑物,由山门,玉皇殿,迎旭亭,望河亭和东西禅房组成,主殿供奉玉皇大帝铜像,庙院中央有块极顶石,极顶石上有通石碑上刻“泰山极顶”四个大字,正是何天香与何天弃约战之所!

众人进的院来,将婷儿扶入东禅房,由郭疏影和叶留痕陪着,其他的人则分别进入各处警戒。

何天香却缓缓在极顶石前坐下,闭目凝思。

山顶风清,但何天香的心却并不平静,因为这一战,他已许胜不许败,他若败了,败的将不仅仅是他何天香和天星楼,而且还有整个武林的半条运命;更何况,婷儿虽然初始回复了生命的元气,但一个没有灵智的人却又与死何异?郭疏影固然是想让婷儿留住何天香倘若战败之时的必死之心,却也同时已决定何天香在这次决战中不能一尽全力!

而何天弃呢?他却要在这一战中必须击败何天香,否则整个中原武林已再没有他存身之地,天星楼不能容他,而魔尊更不会对他有一点儿的怜惜,强者生存,这是人类发展中的金科玉律!

何天香的心情固然沉重,但薛沉香的心情又怎能轻松?倘若何天香胜了,自是皆大欢喜,但倘若他败了呢?薛沉香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她轻轻地回头,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心中却突然涌起无尽的敬意,因为在这群魔乱舞的浊世中,他们已是最坚毅的一批!

死固然可以毁灭他们的形迹,但他们却绝对不能接受失败的事实!因为在他们眼中,武林道义永远大于个人生死!

他们虽然年轻,但他们有情,只要有情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被毁灭;只要有人­性­在,这个世界就永远存在!魔尊和何天弃即便是能得逞一时,但却绝不能得逞一世!倘若这次泰山一战真能唤起武林中人对抗魔尊与何天弃的莫大勇气的话,那么今日不答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却已经远超过他本身实际的意义了!想到这里,薛沉香却又不由俯视着变幻无穷,如浪似雪的云海笑了。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知,窗外芭蕉三两棵,夜长人奈何!

金陵,晴月绣庄,江小晴正独坐闺房,临镜晚妆。自从摘星楼被破众人北归之后,江小晴便突然感到一种失落,淡淡的却又无际的失落。江小晴知道,这是寂寞!如果还能有事让江小晴如此沉默的话,那就是寂寞!

何天香固然是一个好男人,但她却远远不够格;追她的男人固然也多,但她却同样没一个上眼,而至于那个史明玉……

江小晴不由笑了,却是苦笑,像这样的男人,她确是说不出什么感觉,而当天的那些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看不惯的气话,反正,就凭那几句话,她已肯定史明玉会永远记住他,而且是那种特别的“记”!江小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在瞬间突然明白史诗箱为什么有那种古怪的­性­格了!

突然,外面一阵锣鼓冲天之声打破了这份无奈的感觉,江小晴不由恼火地扭身怒道:“陈妈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秋闱刚刚中举的举人老爷回来了!”陈妈妈小心地推门进来道。

“他回来便回来,可­干­嘛在咱们绣庄前面瞎折腾?这又算哪门子事?把人都吵死了!”江小晴不由怒道。

“可,可是,这次回来的是刚中经魁的史明玉史老爷!”陈妈妈不由尴尬地看着江小晴道。

“什么?史明玉?!”江小晴的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不由霍然而起,几步冲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向楼下看去,然后就见大街上史明玉正一身锦服骑在一匹大枣红马上得意洋洋地直朝这边走来,身前身后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好不威风!

江小晴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竟一时说不出是怒还是喜,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时锣鼓队伍已来到绣庄门前,鞭炮声将楼都要炸飞了,史明玉便在一片红屑之中下了马,趾高气扬地向楼门走来。

江小晴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陈妈妈,你跟我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晴月绣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晴月绣庄的大堂中,史明玉刚刚在椅上坐定,便听楼梯上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没想到,草­鸡­也有变凤凰的时候,史明玉,史大公子,你这次回来,要准备怎么对付我呢?”

史明玉抬头,便看见江小晴与陈妈妈正冷冷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史明玉洋洋得意地站起,傲然地笑道:“明玉怎敢?只是请姑娘来实践当日之约而已!想必姑娘不至于不认帐吧?”

江小晴却冷笑:“史大公子开玩笑了,咱们天星楼的人何时说话不算过?只是却不知道当日咱们有什么帐欠给了阁下?”

史明玉的脸­色­不由立即有些变了,却强笑道:“当日咱们有约,若三年之内,在下功成名就的话,姑娘便下嫁史某之事……”

“哎——?”江小晴突然打断史明玉的话:“公子错了,当日之约,只是说三年之后,于此相见,并无婚约之事!况且此事事关贱妾名节,尚请公子不要乱说!”

史明玉不由急了,连蹦带跳地叫道:“你当日的意思就是这样,你现在又怎能这么说呢?你……”

“恩?”江小晴不由斜了他一眼,讽刺地朝着他笑道:“这只能怨你太笨了,又怎能怨我呢?”

“江小晴,你这个出尔反尔的人!”史明玉几乎要给气疯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怎么能这样?整个天星楼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我要去找薛楼主告状,我要找踹斯礼那个混蛋去评理……”

江小晴并不是那种一味不讲理的人,本待与他进行商量,只是一时受不了他那种吃定了自己的神气,这才说出这许多话来,但这次骤见他给气成这样,又说出这许多浑话来,自己的气倒先消了但仍想再激他一激,便又冷冷道:“其实这也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倘你现在就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接受你的要求!”

“什么?你要我向你下跪磕头?”史明玉不由暴跳如雷。

“怎么?你不敢?其实男人被老婆罚跪床板,本也是很平常的事!”江小晴不由冷笑道。

不料,史明玉却出乎寻常地镇静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那双眼睛也突然变得似大海般深湛汪洋,竟使江小晴也不觉中一阵心摇神晃,然后史明玉的声音便梦幻般的响起:“如果你认为这是我向你表达心意的最好方式,那么我接受!小晴,我喜欢你!”

“什么?”江小晴猛地从梦幻中惊醒,但史明玉已在大庭广众之下重重地跪了下去,俯身,磕头。楼外的锣鼓鞭炮之声骤然而止。

而江小晴却是心头剧震,感情似潮水一般狂泻出来,一泻汪洋,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可原谅!

当史明玉的第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江小晴已跳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伸手将他拉起,眼光中闪动着激动幸福的泪花,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又怎么能当真呢?”

史明玉立即如聆仙音,不由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小孩子似的拉着江小晴的手叫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江小晴不由轻轻地低了头,表示默认,事到如今,她的心纵是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史明玉却犹自惟恐听错了,依旧紧紧地攥着江小晴的手梦幻似的问道:“你不是骗我吧?”

江小晴不由幽幽一叹,轻轻道:“我还是那句话,天星楼的人,说话又有什么时候是不算的?什么时候彩礼下聘,迎娶过门,一切都由你做主!”

史明玉这才完全信以为真,不由乐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好!好!既然这样,三天之后我就下聘!”

啪!漏壶的最后一滴水滴滴下,子时整!何天香的双眼猛地睁开,玉皇庙的大门也同时大开,何天弃孤傲的身影已立在门前,身后是一样冷酷的百里宽,庞姥姥和回春、化蝶二楼楼主!

“你终于来了!”何天香缓缓地站起,沉声道,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的肃寂!

“咱们兄弟之间这一战早已不可避免,我又何必逃避?”何天弃也不由冷冷道,却一眼瞥见厢房里正在由郭疏影叶留痕扶持而出的婷儿,不由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道:“她居然还没死?”

“她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何天香的声音也突然有一点儿激动。

何天弃却笑了:“只要能够打击你,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很高兴!此次一战,倘你输了,天星楼的势力就必须全部迁到长江以北去!”

何天香却摇头:“我只代表我自己出战,倘我真的输了,天星楼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你认为你输了,天星楼还能坚持多久?”何天弃不屑地道。

“那我现在输了吗?”何天香不由反问。

“除了输,你今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凭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挡不住我全力一击,而你上次给我一个月的休养时间,本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何天弃忍不住得意地大笑道。

何天香也同时冷笑,不屑地冷笑,却又稍稍带了一丝无奈的苦意!

“何天香,今天咱们的陈年烂帐就可以一笔清算,你还等什么?”何天弃见何天香好久了都没动静,忍不住先行叫道。

何天香不由轻叹道:“我没有等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伯父而已!”

“放屁!像你们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是永远也做不得大事的!看掌!”何天弃突然大喝一声双掌一吞一吐,两股刚猛的掌力立即席卷而出,两股掌力在空中翻滚着,扭曲着,狰狞地扑向何天香。

“苍天血泪掌”!一月之间,何天弃的苍天血泪掌竟已比那日鄱阳湖中与魔尊对阵时强了十倍!

劲风在呼啸,天地在动摇,所有的人都似在怒海中飘。

“这是血泪掌中的灭绝掌!不能接,快退!”王子芹突然大叫道,在这两股刚猛绝伦的掌力面前,一向以“怒鹰至尊掌”傲视江湖的王子芹竟也不敢再逞强,率先向后跃去。

何天香却半步不让,长袖轻扬!

“砰!”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响,整座玉皇顶都在摇晃,何天弃不由连退三步,何天香也侧移三尺。

天地大还罡!何天弃的心在下沉,不由暗自庆幸那天在凝凤楼一击无功之后抽身的早,否则只凭这一记天地大还罡,自己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击过后,两人都不敢再小觑对方,何天弃再度扑上,七七四十九式“苍天血泪掌”全力展开,只听得院中劲风呼啸,沙土层层掀起,院中两棵大树的树皮也一层层地被劲风剥得­干­­干­净净,沙土碎屑竟将泰山极顶石打的啪啪直响,竟将石碑也埋进了半截。

“仅看这一套苍天血泪掌,就可以想象梦幻神君当年是何等的霸气了,只可惜,血杯却落进了何天弃这样的人手里!”何天香不由暗暗叹气,一套拳法也随手展开。

薛沉香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何天香打的既不是伴风掌法,也不是他自创的寒风推云掌,更不是九伤神拳,而竟是江湖中几乎人人都会的日常练气用的长平拳!用这样普通的拳法来对付梦幻神君那么凌厉的血泪掌,简直等于自杀!薛沉香急的差点叫起来。

但说也奇怪,在何天香那舒展似行云流水般的拳法面前,何天弃那么猛烈的掌法竟一时攻不进去。

薛沉香不由大惑不解,按理说,以何天弃这么刚猛的掌法,何天香绝对不应该能接住三五招,但三五十招过去,两个人还是老样子,何天香不停地舒展着双臂在何天弃身边绕圈子,而何天弃却是越打越急,越打越快,但却始终冲不破何天香的包围。

薛沉香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走近了两步,骤觉一股凉气从裙下直撞而来,几乎将她掀倒,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何天弃的血泪掌已然大成,其掌速远远大于常人,一般人根本无从招架,而何天香的长平拳每一拳打出来,速度平缓,但每一拳都蕴着极大的罡气,将何天弃的后着尽数封杀在萌芽之中,终于迫使何天弃不得不立即改招换式,何天香的掌力越深厚,何天弃的掌式就不得不换得越快,所以何天弃的招式越打越快,越打越急,最后竟直如闪电一般吞吐不定,令人毛骨悚然,而何天香的长平拳竟也同样是越打越长,越打越慢,几至每一拳都要走一个极大的弧线。两个人越打越激烈,不觉间竟已打出了玉皇庙,来到了悬崖边。

薛沉香等人也不由跟了出来,脸上一片担忧之­色­,因为表面上何天香似乎已经控制住了何天弃的攻势,然而这样却太耗内功,只怕时间一长,何天香的内功就要耗尽。

果然,不多久,何天香的脸上就已见汗,何天弃的身影却是越旋越急,只见一片青影在漫天飞旋。

何天香的长平拳已几乎打成了一条直线,再直只怕要断!可更要命的是,何天香突然退到了一块巨石前,而巨石旁边就是万丈悬崖!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w w w.5 1 7 z.c o m

“糟!”薛沉香,王子芹,郭强,叶留痕不由同时脸­色­惨变,齐齐抢出。

“血泪七悔!”薛沉香等人都已看出了何天香凶险,何天弃又怎会看不出?一声长叫,何天弃突然全力攻击,竟是血泪神功中威力极强的血泪七悔!七堆血红的光团立即划破了夜­色­的灰淡,曳着血­色­的光焰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一颗接着一颗地冲向崖边的何天香,竟是传说中的聚气成团!

薛沉香,王子芹虽扑出,但为时已晚!

砰砰砰……

碎石在飞溅,烟尘在弥漫,巨石被一截一截地打的稀烂,终于轰的一声滚进了万丈深渊。

变生时月夜,所有的人都不由呆住。

“哈哈哈……”漫天粉尘外,何天弃不由仰天大笑:“何天香,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我说过,我一定要打败你的……”

然而,何天弃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烟尘弥漫中,缓缓又露出了何天香那张讽刺的脸。

何天弃终于不再笑了,却冷冷地道:“没想到不到一个月间,我练成了血泪神功,可你却也到了‘空明’的境界,只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何天弃缓缓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张三剑的长剑!

“彩虹匕?!”韦笑河不由大骇,何天香却依旧冷笑,嘲讽的冷笑!

冯暗凝仰首向天,今天八月十五,月正圆!

“呛——”

彩虹匕出鞘,直朝何天香划来,漫天的彩虹,漫天的流霓,遮蔽了月华,遮蔽了群星,是那样的绚丽,又是那样的离奇!千年的奇匕,千年的传奇,当年海心逸士死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瑰丽,今日何天香死的时候,它仍然是这样的美丽!何天弃的眼中似乎已看到了鲜血由何天香的项中溅出,与彩虹匕融为一体的那一瞬间的灿烂与绮丽!

“嗡——”

突然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气薄天宇,万谷回风!一片奇异的光辉突然照耀了无穷,将彩虹匕的光华冲淡的无影无踪!而彩虹匕便在这奇声异辉里冰雪般的消融!

何天弃不由大惊,抬头,却见何天香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一面­色­彩斑斓的铜镜,它是那样的明,竟直可与天上的明月争胜!它的声音是那样的浑厚悠扬,经久不停!

夜啼镜!夜啼镜!轩辕黄帝所铸的第九面铜镜!

月华吞吐,何天香就静静地立在宝镜之下,脸上一片肃穆,已非人,而是神!

“哇——”众人不由齐声欢呼!

何天弃却不由仰天惨笑:“没想到世上竟真有这面镜子!”

“有彩虹匕在,又怎会没有夜啼镜在?天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何天香缓缓地将神镜放在胸前,静静地道。

何天弃无奈地惨笑道:“不错,事到如今,我又还有什么话说?”话尚未完,早已破碎了的血泪杯突然祭起在头顶,万道血光冲散了夜啼镜的光华,迷乱了何天香的双眼,而他的人已突然猛地前窜,一掌向何天香的胸前打来!几乎在同时黑暗中另一条黄影也如鬼魅般向前冲起,同样一掌向何天香的胸前打来。

魔尊!竟是魔尊!

当!夜啼神镜竟被两人联手一击打得粉碎,何天香的人影也被这股前所未有的巨力震得向后飞起。何天弃与魔尊在被震飞的半空中齐齐吐出一口鲜血却仍不忘互交一拳,然后各奔一个方向狂奔下山。

唰!山门外,刀光一闪,直奔魔尊!东瀛第一刀,丹下清忠的东瀛第一刀!

但另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同样不可思议地从黑暗中冒起,在魔尊前面挡下了这一刀,带着被劈下一半的身子在向下飞奔中复原,竟是韩轻思!

而两名路中的正道盟高手却在魔尊的双袖一扑之下,被压成­肉­泥,粘在地上,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夜啼镜已碎,何天弃和魔尊已负伤在逃,丹下清忠的长刀已出手,但何天香却已被魔尊与何天弃联手一击,直飞与山顶之外,白衫冉冉,直向云山雾海之下坠去,渐渐地终于成了一个白点儿,然后再也看不见。

“何公子——”薛沉香不由心胆俱裂!几个箭步冲到悬崖边,所有的人也都冲了过来,脑海中一片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不存在,月光中,唯有夜啼镜的碎屑还在众人的头上冉冉地洒落,如冰似雪!

远处,一直沉默的婷儿的眼中竟突然也有眼泪滑落!

一线晨曦由灰黑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桔红,而天空的云朵红紫交映,瞬息万变,满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云海融为一体,如诗如画!浮光耀眼的海面上,日轮掀开了云幕,撩开了霞帐,披着五彩霓裳,像一个飘荡着的宫灯,冉冉升起在天际,须臾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然而一片金光中,玉皇顶上却缓缓现出十几个雕塑般的背影,晨风吹过他们痛苦的肩,竟也是那样的壮观!

八月十八,金陵,风和日丽,正是下聘的好日子。

紫玉虽然已殁,史不云虽然已死,但史家毕竟未被皇上下旨抄查过,所以下聘这一天,彩帛红锦从史家到晴月绣庄整整挂了两条街,遍地的鞭炮红屑遮蔽了秋日的粉尘,红框香*胭脂粉盒排了足足有数里之遥,真个是树要嫁人土生春,一路红香燕销魂!像这样隆重的下聘,在金陵只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城中几乎过半的人都来看热闹,真如人山人海,不下于一次盛大的庙会!史明玉便一身锦袍,眉开眼笑地骑在第一匹马上,在无数的看客中艰难而又心满意足地前行。

啪啪啪!无数的鞭炮在晴月绣庄前炸得粉碎,蝴蝶般的片片飞散,形成一条偌大厚软的红毯。

史明玉下马,便在这条毯上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可奇怪的是外面已闹翻天,可绣庄中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不见。

吱——史明玉推开楼门,却发现里面香烟缭绕,正中竟摆了一张坛,祭坛!

江小晴一身缟素,缓缓地回头,脸上竟已挂了一串长长的泪痕!

史明玉不由心头狂震,先前的欢喜在一瞬间碎成云烟,连忙上前一把抱住江小晴问道:“小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公子死了!”江小晴突然扑在史明玉怀里嚎啕大哭!“是魔尊和何天弃联手杀了他!”

“什么?踹斯礼死了?!”史明玉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但还是问出了一句话:“诗箱她知道了吗?”

梆梆梆……

钟山,忘月庵。

观世音依然手捧净瓶,用那片慈和的笑容笑看人间;雾气缭绕围绕着她的,同样是那熏人欲醉的香烟!

江小晴,史明玉就悲伤地立在她身边,同样的沉默无言,因为他们的面前有一张已经磨得十分光滑的蒲团!

史诗箱就静静地坐在这张蒲团上,手上的槌木一下下平静地敲在面前的木鱼上,梆梆梆,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均匀,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肃穆之感,钻出香烟,飘出大殿,直融入了那无限的辽远!

经过一年的苦修,这位昔日金陵的第一大美女,似乎已超脱了整个尘缘,什么也再难以打动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感。

她的眼睛依然闭得是那样的紧,她的面容依然是那样的安然,就连敲木鱼的手也没有一丝的慌乱!

又是一阵香烟笼来,遮住了她的脸,使人觉得她已离这个世界更加的遥远,但香烟散尽,江小晴却明明看见,她紧闭的眼睑之下,已有一条深深的泪痕,沉重而无声,美丽而凄惨!

落日黄昏,烈火残焰;遍山缟素遍山幡,漫天飞钱漫天雁!

薛沉香,婷儿,叶留痕,慕容兰娟,周遗梦,柳含烟,郭疏影,许侍霜,王雁云,李凝雪,冯暗凝一身雪衣伫立在崖前,身后的武林人物黑压压的一大片,武林四绝在,燕山三义在,、栖霞公子在,墨龙祥在,余循真在,席无义在,连城双笔上官日上官月在,就连远在慕容山庄的黄直和芸儿也在,凡武林中能得到消息的正派几乎也都在,而郭强、江城月、韦笑河、田尺儿等人更在!

何天香虽然死了,但在他们眼中却已是神!

晚风吹动了周遗梦怀中的湘妃琴,发出呜呜凄凉的声音,是每个人的心在痛苦的呻吟!

落日黄昏,漫天纸钱在晚风中向崖底飘飘扬扬地浮沉,直叫人断肠销魂!

婷儿便在漫天纸钱中静静地走向崖边,走向那一片片在空中漂浮着的云!

“你­干­什么?”身旁的薛沉香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

“嘻嘻,嘻嘻……”婷儿似想起了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没想起,突然在崖边痴痴地笑了,是那样的傻,那样的痴!

薛沉香的心立即被压成粉,碾做尘,几乎连站已都站不稳,却仍旧以莫大的毅力咬者下­唇­,向众人平静地道:“正是因为何公子已经走了,咱们才更不能走;倘咱们都走了,何公子留下来的事业,又有谁去完成?”

山风渐强,将灵幡纸钱在空中肆虐地扭曲,翻滚,更吹皱了众人身上雪白的衣裙!

山风中,有笛音响起,是郭疏影手中的碧玉地笛,笛音里,还有低沉的琴音在触摸着每个人的灵魂,是周遗梦的湘妃琴!

落日黄昏,落日黄昏!黄昏过后,却又何日是晨?!

岳阳,天星楼。

泰山大祭虽已过去了七天,但这里的气氛依然非常的沉闷。

婷儿的病已愈来愈重,除了何天香的名字外,她已几乎不认得任何东西,先前所恢复的那一点儿灵智已复又荡然无存,侍霜,慧香与田尺儿叫得越急,她睡的愈是昏沉。

七天了,日日夜夜,天星楼上回荡的一直是周遗梦那早已淘空了灵魂的琴音。柳含烟,王雁云,郭疏影等人便独自在房中黯然伤神!

泪水早已在泰山大祭前就流尽,能流逝的也就唯有那一点点正被黑暗与空虚缓缓所吞噬而尽的心罢了!

而郭强、江城月、韦笑河、向歌吟、云七,余问天,赫天南则镇日聚在一起狂饮,酩酊大醉之后便一起爬着吵着去给何天香报仇,但奇怪的是,每次喝酒之后,几个人都会鼻青脸肿地给仍了回来,然后浇上几桶凉水。

用薛沉香的话来说就是:“何公子已经死了,但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再毫无价值的去牺牲了,哪怕是一个人!”

大堂中,慕容兰娟正眉头紧皱,朝薛沉香担忧地道:“薛姐姐,仅仅七天之间,魔山已荡平青云、沙河、长白三派,正道盟也收伏虎鹤、黄山、茅山三派,只怕再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魔爪就要伸向咱们天星楼了!”

薛沉香却轻轻地摇头道:“我想暂时还不会。因为何公子一回来,就造成了三方的绝对均势,魔尊和何天弃都怕咱们实力大增,所以联手毁了何公子,但现在,他们却需要咱们的互相牵制,以免对方过于坐大,所以不该这么快便对付咱们,而咱们现在的重要任务便是必须保存实力和扩充实力,否则,早晚会被他们一口吃掉……”

话尚未完,砰的一声响,楼门突被许姥姥一下撞开,急急就叫道:“楼主,不好了,栖霞门遭何天弃突袭,栖霞两位前辈战死,江公子和李姑娘来不及通知楼主,已先去了!还有昨晚咱们江北的燕子楼、淡月楼两楼同时遭到庞姥姥的突然袭击,吴、贺二楼主以下一百四十三名姐妹无一幸免!”

“什么?他们真这么快就动手了?”薛沉香不由霍然而起。

“看来,何天弃已经真的等不及了!”慕容兰娟也不由缓缓地站起,恨恨地道。

“魔尊一个月后正式称皇登基,也无怪他急了!”叶留痕不由轻轻地叹道。

突然锦儿一脸刻毒地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禀楼主,正道盟的特使求见!”

“正道盟?我倒要看他们要说些什么!有请!”薛沉香不由冷笑道,长袖一拂,昂然就坐!

叶留痕却不由看着锦儿奇怪地道:“锦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锦儿依旧不说话,脸­色­却更现­阴­毒!

因为,正道盟的特使已跨进了门内,领头的,居然就是庞姥姥!

薛沉香的脸­色­不由突变,目若喷火,却强自忍住道:“是你?!”

“楼主,两年不见,一向可好!”庞姥姥也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薛沉香狠的连牙齿都挫得格格直响。

“我这次回来,其实也是为大家好!”庞姥姥­阴­笑道。

“哦,你居然还想着大家?”许姥姥忍不住嘲讽道。

庞姥姥不由尴尬地一笑道:“你们也应该知道,凭你们天星楼现在的实力,要想跟何盟主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为了天星楼两千名姐妹的­性­命,我劝你们向何盟主投诚,以免遭血光之灾!”

“没想到庞姥姥居然也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只是昨夜你带人连杀燕子淡月二楼一百四十多名姐妹的时候,是不是也带着这副菩萨心肠呢?”许姥姥不由破口大骂道。

庞姥姥脸上也不由勃然变­色­,怒道:“许姥姥,我来劝降是给你们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儿有何盟主的手谕一张,你们听好了!‘即令天星楼以下即刻投降,否则,三日之内,楼焚人亡,血溅苍黄!正道盟何天弃手笔。’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叶留痕、慕容兰娟、许姥姥,锦儿脸上不由齐齐变­色­。

“哈哈……”薛沉香却陡然仰天长笑:“好!好!何天弃,你够狂!不过,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他,纵是天星楼的人全倒下了,也绝对不会投降!而至于你,庞姥姥,你就大可不必回去了……”说道这里,薛沉香突然看着庞姥姥笑了。

庞姥姥不由面­色­大变,突然飞身而起!

但已经晚了!碧芒电闪,轰的一声,庞姥姥的脑袋已被一枚碧血神针炸得四散飞扬!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一名随从不由战战兢兢地叫道。

“住嘴!谁若再不滚,杀!”薛沉香的脸­色­突然有史以来第一次变得那样的狰狞无比,竟连叶留痕,慕容兰娟,许姥姥,锦儿也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

“快走!”四名随从此时哪还再敢多说一句,连忙连滚带爬地滚出大堂,落荒而逃。

“薛姐姐!”叶留痕连忙拉住薛沉香的袖子急叫道。

薛沉香终于缓缓地平静下来,却朝许姥姥淡淡地道:“许姥姥,传令下去,本楼在各地的分舵,两天之内解散,全部人员散入地下,等候楼主指示,另外,通知大家,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四个人同时大惊。

薛沉香不由长叹一口气,轻轻地道:“我何时跟你们开过玩笑?庞姥姥说的对,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跟何天弃对抗。所以,以退为进,保存实力,以待来日正道武林的复兴,也未尝不是上上之策!”

“楼主!”许姥姥和锦儿不由同时扑通一声猛跪在地下,痛哭失声。

“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按我说的去做!”薛沉香也凤目含泪,却依旧挥袖厉声道:“总不成天星楼还未解散,你们就不听我话了!”

大火!又是熊熊的大火!将整座天星楼完完全全的湮没!火光照亮了原野,惊起了一林的寒鸦!

“烧吧!烧吧!”薛沉香就坚强地站在火光之前缓缓地道:“这座楼就算毁在我手里,我也决不会让它落在你们手里;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再把它重新建起来的,总有一天!”

长宁,听竹轩,湘妃小筑。

周遗梦轻轻推开可已略显陈旧的木门,轻轻地道:“不好意思,寒舍简陋至极,不知各位还住不住的惯?”

薛沉香不由笑道:“周姑娘说笑了,像咱们这些人,现在能有个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能再苛求些什么?”

纪小秋却笑道:“周姐姐还客气,像这样幽静的地方,在外面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倘是要嫌弃,就­干­脆让给我吧!”

傅清竹却笑道:“就凭你,也能在这种地方呆下去?我只怕到时向大哥会给你揪着耳朵拖出来!”

众人不由齐声哄笑。

纪小秋不由狠狠在傅清竹身上擂了一拳,笑叫道:“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又何必一定这么露骨?郭大哥他们刚刚出去才几天,你就急得和什么似的,还净说我!”

这下换成了傅清竹的脸红透了,忍不住啐道:“纯粹胡扯!却也不知道半夜睡觉的时候谁硬揪着我的耳朵一个劲儿地喊:”好呀,你还去喝酒?哪天和那个天杀的大头一起醉死在外面才好!“

哄,一句话甫出,众人已是笑得几乎趴在地上,纪小秋更是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众人听她们互相揭短,不由连心都乐开花了。

终于还是薛沉香首先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大家都不要笑了,现在郭大侠他们都出去打探消息了,咱们应该趁这段时间好好练一下功夫了!”

众人都沉默。不错,这段时间,武林中发生的事太多了,魔尊终于正式称武皇,而何天弃也不甘示弱,改“正道盟”为“弃天教”。两者一南一北,隔江对立,势同水火,已冲突了不下数十次,一场大的对决已迫在眉睫!武林中各种绿林势力更是随波助澜,应运而起,腥风赤浪,暗藏礁石。众人不由又纷纷为郭强向歌吟他们担心起来!

她们的担心是正确的。因为郭强、向歌吟、韦笑河、云七、赫天南、余问天他们此时确实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他们正立在十八名黑衣铁甲的骑士面前,这十八名骑士皆以黑巾蒙面,只留一双凌厉的双眼,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手中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更让人毛骨悚然。

树林中,十八名骑士没一个人说话,但铁马得得,缓缓地缩小了包围圈。

郭强浑身浴血,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同样一身是血的五个人,惨然地道:“现在,只有我留下,你们回去告诉薛楼主,就说武皇新租了三十六支‘旋风十八骑’,何天弃新建了‘血衣七十三剑’少林寺已全毁,青城山也已全乱,武林中就只剩下一座听竹轩,没事让她们千万别来!”

“郭大侠!你走,我留下!”韦笑河不由叫道。

“走!难道还要我打你们走吗?”眼见“旋风十八骑”的包围圈越来越紧,郭强不由急得红了眼,回头朝众人吼道。

“你们都不要争了,还是我留下!”余问天突然挤在了最前面。

“说好的我是老大,你怎么不听我的话!”郭强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

啪!郭强含怒的一拳被余问天紧紧地架在胸前:“我们从来就没有不承认你是老大,但是,你死了,傅姑娘和墨姑娘怎么办?”

郭强眸子中的神光在渐渐变黯,其他人也渐渐把头垂了下来。

“好!我们走!但你千万要保重!”终于郭强猛地抬起头,紧紧地抱住余问天的肩,真挚地道。

“大家都是好兄弟,还说这些?好了,大家若真有缘,听竹轩见!”余问天使劲一推郭强,长剑一挥,笔直向前!

铮铮铮!剑花飞散,余问天的每一剑都被磕出偏门之外,而余下的十七骑则成扇面朝众人奇速地包抄过来。

“走!”郭强狠狠地看了剑花弥漫一步一步后退的余问天一眼与众人一起向外狂奔而去。

铮铮铮铮铮!包围圈终于合到了一起,顿时剑光大盛,枝飞叶溅,剑气冲天!

余问天便在剑网中腾转挪移,手中的长剑几近疯狂!

突然,十八名黑衣骑士默默地对望一眼,十八把长剑竟然同时划下,余问天身边的几株大树应刃而断,剑光一折,同时匹练般地卷向中心的余问天!

天罗地网!

余问天知道再也走不脱了,突然大叫一声,身形全力向前怒­射­!

嘎!对方的长剑竟将他的肩胛一透而过,而余问天的长剑也在同时将对方的头颅一砍而飞。

砰!没了头的骑士竟出拳,一拳将余问天从他的长剑上倒着打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唰!十七把长剑一齐向倒在地上的余问天斩下,而没头的骑士这才缓缓地倒下了身子。

嘭!突然间,天地间刀光暴涨!就在十七把长剑快要触到余问天的身子的时候,十七骑士突然拦腰被刀光扫中,土崩瓦解般碎成一堆瓦砾,十几株大树同时轰然砸在一起。

树后,缓缓现出丹下清忠,丹下明月与铁男四人的身影。

砰!丹下明月恨恨踢了已然昏迷的余问天一脚,怒道:“好,你的眼界既然这么高,咱们便把你送给何天弃,看你能撑多久,把他抬走!”

啪!弃天教,龙虎堂上,余问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何天弃半躺在虎皮椅上,连正眼也懒得看余问天一眼,­阴­荫道:“丹下门主,你给我送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丹下清忠却笑了:“我知道你与魔尊都在找薛沉香,这个人当时是与薛沉香一同失踪的,弄醒了他就应该知道薛沉香那贼婆娘到底跑哪儿去了!”

何天弃却依旧淡淡地道:“找薛沉香是我跟魔尊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丹下清忠却冷笑:“你们追查薛沉香,固然是为了斩草除根,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鄱阳湖底的宝藏,难道不是吗?”

何天弃的眸子猛地收缩,嘴上却道:“丹下门主,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丹下清忠也冷笑,却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若把余问天交给魔尊所产生的后果!现在你的实力还不如他,倘再加上黄巢宝藏,哼哼……”

何天弃霍然而止,大声道:“别说了,你要什么条件?”

“丹下清忠在东瀛,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确实富甲一方,黄巢宝藏我没兴趣,我只想一见能和魔尊的《鬼王御魔录》和《佛骨魔笈》一较高下的‘苍天血泪杯’!”丹下清忠的眸子也突然收缩。

“好!丹下门主这么痛快,在下又怎敢推脱?待你助我夺得黄巢宝藏之后,《血泪秘笈》任你观看三月!”何天弃也大声道。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听竹轩,墨青正小心地替郭强包扎伤口,一边小心地问道:“你说青城山毁了,我爹他们逃出来了没有?”

郭强忍着剧痛咬牙道:“据说他们是逃出来了,但天星楼一倒,武皇与何天弃­淫­威之下,许多武林正道中人都不得不躲起来了,现在要找他们只怕不容易!”

“好了,他们既然能逃出去,大概就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薛沉香安慰道,不料话尚未完,突听王雁云指着外面大喊道:“你们快看,外面怎么了?”

众人不由抬头,却突见竹林外竟已不知何时浓烟冲天,烈火已毕毕剥剥地烧了过来,烈火中竟还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出了什么事?”柳含烟不由惊叫道。

“楼主……”竹林中突然冲出满身血污的许姥姥,老远就大叫道:“楼主,余问天出卖了我们,何天弃来了,你们快走!……”话尚未完,一条血­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剑光一闪,许姥姥已无力地瘫倒在地。

“糟!是何天弃手下的血衣七十三剑,你们赶快带着婷儿和受伤的人走,我留下来断后!快!”薛沉香再也顾不得多说,分身跳下回廊,一把夺过耿秋声腰间七彩石的袋子叫道:“快扶赫大侠他们走!”

这时浓烟已弥漫了整座林子,渐渐向水塘飘移了过来,浓烟中涌出无数的血衣剑士、青衣死士拼命向前冲来,无数的火箭飞来,将屋舍烧成火红的一片!

墨青,傅清竹扶着郭强,纪小秋架着向歌吟,田尺儿扶着赫天南,慧香扶着韦笑河,柳含烟,王雁云架着依旧疯疯傻傻的婷儿和周遗梦一起在叶留痕、慕容兰娟、郭疏影、许侍霜、冯黯凝、王子芹的拼命掩护下向另一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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