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怎么就不能和吕不凡比了?”边上有人问。看去,右边桌一个相貌静雅的相公和两个粗眉大目的剑僮正不友好的看着他们。柳佳慌了一下,嘴上却不饶:“黑白当然不能和吕不凡相提并论。他总是杀那些没法反抗的人,荆州司马家襄阳何家都是没人会功夫的。还喜欢偷袭,雁翎刀门的人都是暗杀的。这样怎么能跟光明磊落的剑神相提并论?”她这话就有些过份,江湖中人尤其是绿林中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光明磊落。剑僮闻言,双双铁青了脸,伸手便往剑上摸去。那相公伸手一拦,按住了,问柳佳:“那黑白独闯青衣教、击杀白九江巩、逼和性大师这些事情呢,也不够光明磊落,不够英雄吗?”柳佳说:“罗青衣白九江巩他们,都不算什么高手,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吹嘘的。至于性大师,黑白上山的时候,他老人家刚刚和人交过手,受了伤,才让黑白拣了个便宜。”“胡说八道!”两个剑僮直接拍案而起。
那相公也站起来,看着柳佳,一字一顿道:“小姑娘,有些话,不要乱讲,会要命的。”眼神里,杀意浓浓,柳佳为之一寒,再不敢接话。那相公再扫视他们这五人一遍,把目光定格在吕友身上,说:“叫你闺女不要再帮吕不凡说话了,他这次必败无疑。”吕友眼中精光一闪,长身而起,反问:“阁下怎么知道?”相公冷笑道:“我怎么知道?放眼江湖,有哪一个人十年不出还能有所作为!吕不凡已经二十年不出家门,别说剑术,就是眼光只怕也还在二十年前的水准,怎么能比得上二十年来精益求精的黑白李长青?在现在的江湖上,他充其量算个二流剑客,只是仗着年轻时候创下的名头苟延残喘罢了。等到击败黑白和李长青的人找上门,恐怕那点可怜的虚名也得烟消云散。”吕友道:“这你就错了。二十年不出家门,不见得就对外面的事情都不了解,不见得就不知道剑术有了哪些变化。诸葛武侯还在隆中就知天下三分,剑神料不出未来,对当下的情势倒也不至于看不通透。”柳佳见他站出来辩驳,此时也壮了胆气,道:“要是真像你说的,剑神不行了,黑白那么狂妄的人还不自称剑国第一人,能让剑神继续占着这个名头?”这话正问到点上,相公无可对答,突然恼怒起来:“看你这么看好剑神,我便成全你,带你到北邑,让你看看剑神是怎么被打败的!”
他话出口,手一伸,隔着桌子抓向柳佳。这下来得甚快,郭昭慌叫:“小心!”声还未落,柳佳肩头已然被擒住。反击也跟着来了。只见柳佳手臂一绕,立刻反搭上相公手肘,手指一曲一张,弹向曲关要紧处。相公自不容她,手臂一缩,只给她弹中小臂,然后五指一扣,即控住了她手腕。跟着一拧,一拉,竟要隔着桌子把她拽过去。吕友见状,提手便是剑光一闪,削向相公手臂。相公慌忙松手缩回,臂上一道血痕。吕友送剑回鞘。
动静之间,深浅俱知。柳佳胆子更大了,笑说:“以你的身手,恐怕没法把我带到北邑。”相公好整以暇地笑笑:“只怕未必。”说着,又一次隔着桌子伸手来抓柳佳,来势比刚刚更劲。柳佳这次反应极快,相公肩膀才动,她就抄起了木筷,迎着相公手掌来的方向扎去。相公却是虚招,手掌半路一转转抓为拍,肘关一拐,就向吕友胸口打去。吕友只关注着柳佳那里,孰料相公突然攻他,反应慢了半拍,迎击已晚,只好向后仰翻,避开这一掌,顺势带起脚踢向相公腕部。相公一击不中,收了手,后招紧接着,右手一剑正刺,仍取吕友胸口。吕友后翻刚刚落地,立足未稳,剑就刺到胸前一寸,侧身一让,避开这一击,步法已乱。相公见机,就手一拉,剑锋仍向吕友胸口划过。吕友再让,相公急攻。一攻一让,瞬间便又是四个来回。相公占着先机,生生逼着吕友无暇拔剑,终于在一次进攻中给吕友胸口刻上一道剑痕,回报了吕友刚刚在他臂上的那一剑。但吕友也借着这个有意的牺牲,拔出剑来。两人厮杀在吕友座位后七尺的地方,一片剑影。那儿附近的客人慌忙奔逃。
两人剑法相当不俗。吕友剑快,相公剑狠,剑来剑往,妙招迭出。郭昭看了,几乎忍不住要叫好,想想是搏杀不是斗剑,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但那三位公子却叫了出来:“好!”随着这一声好,酒馆四下响起一片好来。客人们都放下了杯箸,全神贯注地看着。紫衫公子还问:“兄台,这是哪位名剑?”郭昭装作一门心思看剑,没有答他。自己心里却也疑惑,这吕友两个字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怎么会有这样高明的剑术?到底是哪位前辈的化名呢?把听说过的前辈一一排了遍,却不见得一个和这吕友相符的。
两人搏杀既久,那两个剑僮终于耐不住,大喝一声,双双拔剑刺向吕友。柳佳岂能看着,也是一剑突出,从侧方刺向剑僮。剑僮却又重复了刚刚相公的声东击西,剑只是往吕友身上虚点而已,柳佳一动,左边的剑僮立刻回过来,势大力沉的一劈,荡飞柳佳的剑,震痳了柳佳半只手臂。右边的剑僮身子一矮,一记地趟腿扫中柳佳小腿。一刹那,柳佳人倒剑飞。右边剑僮迅速补上两指,点中两处要|茓。柳佳登时上身酸麻,无力反抗。
那边厢相公见状,不再与吕友纠缠,跃出战团,抓起柳佳,箍在腋下,便冲出了酒馆。吕友赶忙追出去,只见相公跃上了民宅,踩着瓦片一溜烟地跑向城外。他提口气,也扑上屋顶,施展开踏雪无痕的功夫,奋力追赶。相公看他追来,大声喊话说:“丁村,你剑法比我强,可是轻功不行,追不上我的。”吕友不理他,继续追赶。果然,距离越来越大。但吕友就是不舍,远远地也要坠在后面。相公虽然快,却无法甩脱,有时加把力,突然跑快或是转个弯子,吕友就看不到影了,可是,一慢下来,他就又出现在后方。一路从镇内跑到镇外,又跑出十里地。相公喊话说:“丁村,你又追不上我,老这样跟着跑累不累?”吕友说:“你带着人,比我先累。”接着,继续追逐。相公夹着人,体力开始不济,吕友一点点的追近了。相公又喊话说:“丁村,我知道,这女孩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老婆,你何必这么卖命?”吕友说:“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就不能叫你祸害。”仍是狂追。相公又跑一阵,终于跑不动,停下脚,扯住柳佳衣服,威胁道:“丁村,你给我停下,再追,我就把她给扒了!”吕友说:“你不妨试一试看,妙香,你那只手对她不敬,我就砍了你那只手!”说着,放慢了脚步,拔出剑,摆起随时格斗的架势,缓缓地逼向相公。相公看他神情,一副拼命的架势,把柳佳摔在地上,道:“好,很好,你狠。你狠成这样,怎么就成了马卒一样的人物?”吕友说:“你少废话,要滚就快滚,不滚的话,就把剑拔出来!”“我就走。”相公转身离开,边走边笑,“可叹啊可叹!昔年名重江湖的第一快剑丁村,居然沦落成了走狗一类的角色,哈哈哈哈……”
吕友赶紧扶起柳佳,在她背上推摩几下,解开禁制。柳佳只是上半身被制,耳朵听得见,刚刚的谈话都一字不落听到了。柳佳就问,刚刚他把那人叫做妙香,难道那人是个女人?吕友说,这妙香是黑白的兄弟,受黑白的庇护,无恶不作。尤其喜欢祸害女人,总是用迷香把女人迷倒,然后为所欲为。所以被人叫做妙香。听起来像女人,其实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柳佳又问,他既然是黑白的兄弟,不是应该在洞庭的黑白堡吗,怎么这么远跑到河东来了?吕友不能回答,他也奇怪,妙香为什么会出现在河东呢?这些年,黑白堡的人很少把手伸到北方的。难不成,又要火并北方绿林?不应该,黑白新败,正是气势低落的时候,不会贸然动作。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索性不管,赶紧回家再说。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酒馆,在门口见到一大堆残缺不全的桌凳和破碎碗碟。这是他们走的时候所没有的,吕友和妙香打架的时候也没有毁坏多少东西,看来,他们走后,店里又发生了一起械斗。吕友感到不妙,快步进去,往他们刚刚的位子一看,郭昭不在,三个公子也不在。忙叫过伙计问,伙计一见他,真是激动不行:“客官,你可回来了,我们正想着这打坏了好多东西,没有着落呢。你看,你们一共打坏了八张桌子,二十条凳子,四十个碟子……”“少说这废话,一并赔你就是。告诉我,我们一起来的人呢?”吕友没好气道。“那位公子啊,被那两个相貌凶恶的剑僮抓去了。”伙计说。“他们往哪里去了。”“往西边去了。”“多谢。”吕友拉住柳佳就往酒馆外去。“帐,帐还没清呢!”伙计喊着追出,一枚银锭啪地砸在脚面上。伙计弯腰捡起,再抬头,吕友和柳佳已经跨上了门口两匹没有拴好的马,提缰向西去了。伙计嘴角一咧,笑了。一个相貌儒雅的男子从侧面闪出,在他手捧里丢入一颗珠子,道:“很好。”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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