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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侯门深似海 01

亭外是白皑皑的一片,雪树银花,冰凌已经开始滴下了水珠。亭内暖炉升起袅袅青烟,一张瑶琴,一副棋盘上散落着几颗棋子,孤零零的如同眼前人。

那傲人斗雪的梅在宣告着它唯美的红。

亭子中的人比梅花还冷,她把玩着一支红梅,将花瓣一片一片的揪弄下来,没多久,血红的花瓣就撒了一地。

“哼!”冷冷的哼了一声,白霜霜将手中的那支红梅扔到脚下,用力的踩了又踩。

“姐姐,你还在为曹文送给将军的那个女子生气么?”黄飘飘走到白霜霜的面前,递给白霜霜一个手炉。

素白锦缎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素白的裘皮披风,如同要融入雪地里一样。雪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映着娇艳的­唇­,柳眉紧蹙沉思不语,墨如瀑布的发丝被一只雪玉簪随手挽了起来,出尘绝美的容颜一双美目却­射­出冰冷的光。

“不过是个礼品罢了,姐姐别往心里去。再说了,将军根本连见都没见过那个女子。”黄飘飘忍不住关切地道,她跟随在姐姐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姐姐什么烦心的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可是就在近几年来,就连她这个最亲近的人也摸不透姐姐的心思了。

可是,白霜霜的心却莫名的烦躁起来了,在余年身边的年份不算少了,但是余年至今都没有给自己和妹妹一个名分,本来自己是从来没有奢望的,但是从几年前这么一步一步的走来,对于余年,白霜霜是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

“听说她是风花雪月楼的新任花魁?”白霜霜站起身来,带着黄金指甲套的手一下一下的划着手炉,似乎要将上面的那个镀金给揭下来一层。

“是又如何?将军素来是不喜欢这种不­干­净的女人的厄,不过是因为良王送来的求和礼物,所以勉强收下罢了。”黄飘飘掩嘴打了个哈欠道。

白霜霜皱了皱眉头:“你昨夜没有休息好?”

昨夜余年正是在黄飘飘的房间里过的夜,想到这层,即便黄飘飘是自己的表妹,也不由的心生出一丝嫉妒。

白霜霜不提倒罢,一提起昨夜的事情,黄飘飘就来了埋怨:“姐姐,别说了,昨夜将军根本都没动我,我等到半夜他还在看下面的人递交上来的东西。”

白霜霜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黄飘飘将下巴搁在暖炉上面:“付大帅一直和刘总兵不和,刘总兵夫人这几日老是给我推荐她女儿是多么多么的听话,那意思是让我向将军引荐引荐她女儿,可她哪里知道,将军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都说不清楚,哪里还有底气给她推荐女儿啊。我就奇怪,她怎么不去找你呢?”

白霜霜冷笑了一句:“她自然是觉得你比较好说话一点,哎——可惜别人眼里将军宠着我,我的处境和你也是差不多的。”

黄飘飘甩了甩衣袖低声道:“姐姐终究和我不同,我是在这里完成了该做的事情,就要走的,倒是姐姐,我看是真的动心了,要留在他身边,不是一件易事。”

白霜霜脸­色­一变,低声道:“妹妹这个话千万不要乱说!”

黄飘飘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撇了了撇四周的环境。

给读者的话:

涟兮:终于进入到宫廷卷

侯门深似海 02

“姑娘家不要四处张望。”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嬷嬷不满的推了玉瑟一把。

玉瑟于是安静的低下了头迈着小碎步跟在嬷嬷的后面,这次良王送给战神余年的舞女一共有十个,除了玉瑟,良王用心良苦的选了不同于玉瑟美貌的其它女子,从内心里,他还是不希望玉瑟被余年看上吧。

玉瑟绞着手绢,心里暗暗叹息,可是那个小傻子,要不是抓住余年的心,如今怎样才能接近余年呢?

当然,除了良王送给余年的舞女,浣镜城的蓝老板也给余年送了好几个美女,再加上西突王见余年的势力逐渐壮大,似乎有了称帝的兆头,为了拉拢余年也给余年送来了一批异域美女。

周边的小国更是见风使舵,西突国一作了表率,就纷纷向余年进献美女。

玉瑟第一次感觉到在数百个­精­心挑选的各­色­女子中间,自己渺小的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颗小水滴。

嬷嬷带着一­干­女子在花园里走了很久,嬷嬷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走到百鲤池上的曲桥,嬷嬷遇见了余年的正牌侍妾之一——白霜霜。

嬷嬷几乎是以五体投地状给白霜霜行礼:“白夫人,万安。”

在这后院里,所有的人都害怕这位白夫人,甚至包括她的表妹黄飘飘,后面的人给她的评价不是“心狠手辣”就是“­阴­险狡诈”。

玉瑟瞥了一眼白霜霜,她背着余年将自己卖入娼门,找老鸨要匕首准备划花自己的脸,还有天上人间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因为她全部葬送。

玉瑟想起那个身世颇为坎坷的小叶,玉瑟伏着的身子伏得更加深了,为了掩盖自己急剧波动的情绪,为了最终的目的,玉瑟只能埋得更深更深。

白霜霜看着那么多伏在桥上的女子,密密麻麻的如同雨后的蚂蚁一般,占满了整个曲桥,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火气,伸腿到最靠近自己最靠近桥边的一个女子,重重的一踢,那女子完全没想到白霜霜会忽然发难,一个咕隆就掉进了桥下的水里。

由于不识水­性­,这时候又是数九寒冬,那女子也不顾及什么的尖叫着救命,嬷嬷就在身边,还有听到呼叫声赶来的侍卫,可是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就那么看着听着那女子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小,最终水面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了声音,只有薄薄的结冰的湖面的那个人大小的窟窿,似乎是一个魔鬼长大的嘴巴一般,显示着就在一炷香前,他吞噬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的生命。

白霜霜的脸­色­慢慢的有了一些喜­色­,这时才故作慌张的对身边的侍卫道:“哎呀,有人不小心落水了,你怎么不救呢?”

玉瑟的手紧紧的握着,指尖深深的嵌进了掌心,这个白霜霜未免有些太过了,做了这么多残酷的事情,就不怕遭报应么?

面对那几个面面相觑的侍卫,白霜霜用帕子掩了掩脸,对身后的丫头道:“站在这外面怪冷的,我们走吧。”

白霜霜也没有叫那侍卫去处理那个被淹死的女子,也没有叫那些嬷嬷和一­干­女子起来,她要的就是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她白霜霜只需要轻轻的一脚,一个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女子的­性­命,就轻松的做到了。

玉瑟不由暗暗的佩服白霜霜,即便是余年知道了这件事情,白霜霜还是可以轻松的把所有的事情推的­干­­干­净净,更何况,这个时候的余年哪里有时间来管后院的事情呢。

不知道跪了多久,天上开始下雪,有陆陆续续的女子经不住寒冷,倒在了桥上。

终于一道窈窈窕窕的身影走到了她们的面前,一道黄|­色­的影子对她们轻声的道:“都起来吧,堵着这路,要是将军回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会事情呢。”

于是叫人扶起带头的嬷嬷,自己就从自动闪开的女子让出的道之间走了。

黄飘飘走后,嬷嬷用颤抖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那些女子才搓着手,相互搀扶着,按着膝盖站了起来,好多人刚站稳又倒在了同伴的身上。

玉瑟的身体经过柳公子的那次调节之后,坚强了不少,要不然这个冬天自己肯定又熬不过去。玉瑟叹了口气的看着和另外的两个姑娘被分到了洗衣房,因为那次跪桥事情,那几百个女子,落水死了一个,当时冻伤了三个,还有因为晚上回来后发烧没人照看,死了不知道多少个。

反正前几天,看到有最低等的下人,用席子卷着尸体丢了出去。

玉瑟站在墙边,把手中的水桶放在一边。轻轻对着红肿的手掌呵了一口气。心里埋怨着:这见鬼的天气,冷成这个样子。

昨夜刚下了雪,今天倒放了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的当头照着,可却没有一丝暖和劲儿,都晒了一天了,那树枝头上的雪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融化的迹象。倒是这寒风一阵比一阵够劲儿,像小刀子割着似的,直吹得人骨头都生疼了。

“玉儿”一声轻呼,却吓得玉瑟几乎要倒退几步,这是离将军府还有半里地的园林,冬天这里除了凄凄冷冷的­干­枯的树枝,要不是玉瑟想抄近道,这时候哪里还会有人来?

“玉儿。”那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呼”的一声,一个绯红的身影从树枝上飞了下来,带起一阵飞扬的落雪。

“墨非,你不是在青川么?怎么来皇城了?”玉瑟四处张望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墨非皱着眉头看着玉瑟的双手,和面前的水桶,怜惜的口气里有些不悦:“玉儿,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和我一起不好么?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比现在强,你看看你现在!”墨非越说越激动,一把握住玉瑟的手腕,将她的指头面对着自己,那双洁白细­嫩­的指头,现在因为成天到晚的洗刷衣服,变得又红又肿,还开裂了。

侯门深似海 03

玉瑟从小就是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她何曾做过事情,可是今日她却变成了最卑微的下人,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她让良王学勾践,那么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呢?

玉瑟颤抖着双肩,墨非从青川一直追随到皇城,他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身心都不可以托付,那么为什么不早早结束?

“他真的有那么好?”墨非迫近玉瑟的眼睛,看到那里面有个小小的自己。

“谁?”玉瑟往后退了一退,低着头,挣扎着要将手从墨非的手掌里抽离出来。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墨非加大了力气,将玉瑟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将军府附近,你要是被人看见这么对待他的人……”玉瑟皱了皱眉头,放弃了挣扎。

“你是他的人?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些天了,他见都没见过你,全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你们这几天这么忙碌,只是因为余年马上就要娶一位妾——你的故人,琢颜!”墨非­唇­齿间冷冰冰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闪电一般将玉瑟劈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玉瑟的眉头扭得更紧了,伸手推开墨非,“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就会跟着你一起离开?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性­了?”

墨非再一次扣住玉瑟的手腕:“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步杀!”

玉瑟狠狠的甩开墨非的手:“你给我说任何消息,都不会打动我的初衷,我在这里隐忍着都是等待着一个时机,时机不到,我不会退缩!”

墨非看着执着的玉瑟,惋惜的摇了摇头,眸子里的光亮黯淡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从里面到处一些药粉在自己手心慢慢的和着,然后牵起玉瑟的手,将带着他体温的药按在玉瑟的手上,拇指肚轻轻的按摩着,温和滋润的药顺着玉瑟开裂的肌肤渗透了进去,很是舒服。

玉瑟心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专注的墨非。

墨非张开双手将玉瑟的双手轻轻的包了起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呵着气,那气息在冬日里成了玉瑟唯一的温暖,白­色­的呼吸在他们两之间氤氲开来,对方的面目变得模糊不清。

这次墨非给玉瑟带来的有治疗冻伤的药,还有一些日常的用药,在这高高的城墙后面,下人的命一钱不值,玉瑟需要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命,玉瑟嘴角弯弯想起以前自己给步杀说过的那句话:想不到自己的命那么值钱。

那是曾经丽妃开出来的价格,但是现在的价格是自己定的,不容更改。

玉瑟将那一桶水和之前挑的水一起倒入盆子里,里面是主子的衣服。

“玉姐姐——玉姐姐”

玉瑟刚捡起几块皂角用木锤子打着,忽然听到背后青倌的叫唤。

玉瑟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双手冷得直搓手:“姐姐,衣服暂时不洗了吧,快去领赏钱,将军要娶新贵人了,每人打赏下来好几个铜板,有些说些好话的还被赏到衣服首饰呢。”

青倌和自己房间里的苏丫头关系很好,玉瑟知道这事情要是被上面的人发现了可不得了,多多少少的替他们隐瞒着,有次青倌的哥哥从了良王的军队,在战场上不小心砍断了手,被赶出了军队,回到老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个生计又生了病,急的青倌只掉眼泪,玉瑟和苏丫头将所有的体己都拿了出来给青倌应急。

青倌的哥哥得了钱财,看了病,没几天竟然好了。然后又找到了替人家看门的活,以后青倌就完全把玉瑟当救命恩人一样看待了,常常过来帮玉瑟­干­活。

他是前面院子里伺候主子的人,消息自然是比玉瑟她们来的快,听了他的话再加上之前墨非说的话,玉瑟刚刚扯起的对着青倌微笑的嘴角,一下子被冻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哎呀,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做活?惠儿呢?又偷懒了?”苏丫头袅袅娜娜的走过来,神神秘秘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对耳环,给玉瑟看,“姐姐快去吧,你看我得了个什么好玩意儿——”

“惠儿?我看她不仅是懒,还一心想攀个高枝呢。”青倌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瞅了瞅四周无人,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姐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去看我老大,你知道我看到了啥?”

给读者的话:

涟兮:什么都不说了,情节和字数是王道!拒绝霸王,看了就要推荐。

侯门深似海 04

苏丫头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问道:“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宝贝着的那个镯子正在我老大的抽屉里呢!”青倌道。

“这又怎么啦?指不定她看上了你家老大,愿意当你家老大的小妾呢。”玉瑟不以为然的笑笑。

“呸——我家老大哪里看的上她?”青倌撇撇嘴,“她是想让老大给管家说,把她调到夫人身边去。”

“她这是想死啊?”苏丫头凑前两步,“调到黄夫人那边去还好,要是到白夫人那边——她又不是不知道厉害,昨夜那个丫头怎么掉井里死了的?不都说是因为将军去白夫人那里的时候,夸了下她手长得漂亮呗!”

青倌拉了拉苏丫头的袖子:“那是因为她没福气,将军没看到她啊,你没见那个新贵人,听说只是将军曾经在外面包过的一位姑娘的丫鬟,因为那姑娘死于一场火灾,这丫鬟死活要殉主,将军赞赏她怜悯她,又念在故人的面子上,就收了她,白夫人哪里敢放半个响屁!”

苏丫头用胳膊肘撞了撞青倌,却只拿眼睛看着玉瑟:“不过玉姐姐,照我看,就凭惠儿那种姿­色­,嘿,就算真见|奇|了将军的面也是麻绳|书|提豆腐――别提了,倒是换了姐姐,说不定真有这个机会。”

是么?余年对自己的丫头还这么上心,自己曾经还担心琢颜落到白霜霜手里,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听到步杀说见过琢颜,琢颜很安好只是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自己才放心下来,原来是因为余年——

玉瑟心里冷笑一声,即便是他这么痴情,可是自己终究是变换了模样,和他断了所有的关系,自己这么冒冒然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和千百个一心想着他有朝一日能当上皇帝的位子去的吧。

是该仰天大笑还是悲天悯人?

玉瑟不知道,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滚滚思绪,强作无事的白了苏丫头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姐姐别不信,照我看就是姐姐平时不打扮,整天这么粗布衣衫的也比惠儿那个整日里头涂脂抹粉的小丫头强的多,若要真打扮起来,只怕比起现在最得宠的那位白夫人也不差的。”苏丫头有点急了,分辩道。

玉瑟脸­色­一正,低声喝道,“快别说了,这种话是我们下人的应该说的吗?若要落到旁人耳朵里,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祸事呢。忘了那些丫头是怎么死的吗?以后万万休提。”

苏丫头也自知失言,警惕的四下看了看也不敢多说了。

玉瑟思前想后,放下手中的捶衣服­棒­槌,擦­干­了手,换了一件算是­干­净的淡蓝­色­的布裙子往前面院子里去领赏。

正巧惠儿从前院子去领赏了回来,兴奋的不得了,冷不丁的和玉瑟撞了个满怀。

惠儿今日可见是­精­心打扮过了,侧髻别了一朵不大的粉红的绢花,斜斜的Сhā了一根银簪子,耳畔挂了一对流苏耳环,一身的水绿­色­的长裙,脸上薄施脂粉。更衬得肌肤白皙,楚楚有致。

仔细一看其实这丫头倒真生得有几分清秀动人之处,也怨不得一心想往上爬。想起刚才苏丫头的话,玉瑟禁不住暗自思量。只是这一身装束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

“玉姐姐,我我,我上次看到你书里有一副小小的画像,觉得这样很好看,于是照着——”惠儿的声音越说越小,她看到玉瑟的脸­色­如傍晚的冬日一般,沉而凝重。

玉瑟没有说话,再也没有了去领赏的心情,那是玉瑟十四岁那年给自己的手画像,要是余年还记得的话,一眼定能分别出来,对一心只想往上爬的惠儿来说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件祸事。

惠儿见玉瑟不说话了,也不顾得炫耀自己从余年那边领来的奖赏,哧溜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又是一场大雪,将玉瑟前几日洗的衣服都冻得硬邦邦的,半天­干­不了。

“怎么搞的?明天新贵人就要过门了,你让主子们穿什么好呢?”赤倌的声音在外面嚷嚷。玉瑟撇了撇嘴没有计较,她知道赤倌最多也就在外墙那边叫叫,以他的­性­格是不会随便进出后院这种下等的地方的,于是继续用木头的­棒­槌锤着衣服上的冰,准备等会挑几件主子急着穿的拿到想暖房里去烘烘。

“那件鸦青起花团福羽缎熨妥了没有?眼见下着雪,怕回头要用。”青倌打起帘子来,双手搓着抱怨:“越发的冷了,苏尔,你也舍不得添些木炭!”

苏尔翘了翘嘴:“哪里是我不舍得,今早上你们老大过来催衣裳了,玉姐姐将几件主子可能要要的衣裳拿到香暖房去烘了,自然是木炭都挪到那边去了!” 青倌撇了撇嘴便掀起帘子往暖香房里走去。只见玉瑟低着头执着火斗,弯腰正熨着衣服。

“姐姐,你怎么凑巧正在熨这件衣服?”青倌拍着手笑“还是这里面暖和”

这件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余年的衣服,七八年前的冬天,他就喜欢穿这种衣服,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玉瑟手指轻轻的触到斜襟上的那颗扣子,有些磨得起毛了,可见平日里余年喜欢在这里挂上个玉佩。

玉瑟脸微微一红,想起那次欺骗余年,余年从衣襟上取下的那块玉佩给自己,可是如今的那个玉佩哪里还在呢?

“我看姐姐真是了解将军的心思,赶明儿我给老大说说,将你调到将军身前去。”紫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凑在青倌身边对着玉瑟道。

玉瑟听了紫倌的话,头也未抬,只是吹着那火斗里的炭火:“少在这里拿我打趣了。”

“哎~快快熬吧。”青倌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

紫倌笑着打了一下青倌:“你这小子,怕是想籍冠了之后快快将苏尔姐姐娶进门吧。”

青倌脸­色­一变,伸手作势要去打紫倌。

紫倌一躲,可巧撞了进来的苏尔个满怀,苏尔捧着的花生撒了一地,嗔道:“你个疯蹄子”。

侯门深似海 05

翌日清晨,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锣鼓声,锁啦声,喧嚣而来。

玉瑟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清晨入眠,可惜还未睡多久,就被这迎亲的喜乐吵醒,披着一件衣服起身坐在炕上。

“姐姐,怎么啦?”苏尔见玉瑟起来了,也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走到玉瑟面前,掀开玉瑟的被子,钻了进去。

玉瑟伸手摸着苏尔的幽青的眼圈,问道:“你为何也一夜未眠?因为将军么?”

苏尔叹了口气:“我们虽说都是送来给将军的礼物,但是白霜霜只是将我们充着了下人,不知道在这后院要挨到什么时候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前院有个西突的女子要逃,结果被白霜霜抓回来了,打了个半死,现在还躺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了,你说可不是造孽?”

玉瑟拍拍苏尔的手:“你可是在想自己的出路?其实——”

玉瑟盯着苏尔道:“你还是有选择的,我看青倌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肠还好,对你也——”

苏尔苦笑了一声打断玉瑟的话:“青倌那孩子心眼太实在,他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姐姐你知道,青倌现在才十四岁,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他这时候见过几个女人?知道什么是爱情么?即便是知道,那又如何呢?等他到二十岁籍冠,我已经二十六岁了,那时候的他还会喜欢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么?如果我真等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来面对现实?”

二十六岁,足可以做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了。

玉瑟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来劝慰苏尔。

前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几个砰砰的礼花响彻云霄。

玉瑟闭着眼睛,自己当年嫁到梅剑国的情景浮现到了眼前:

那一天,也是白雪皑皑,自己乘的船走了三天三夜才到梅剑国,梅轩站在码头上等自己,一身的红­色­喜袍落满了白雪,十里红毯铺在雪地上,路途沿岸全是血红盛开的梅花。

那日的他是那么满心喜悦,对着自己笑脸盈盈,可是前不久,他,一个一样的他,又是那么的残酷无情,对着自己满脸怒火。

常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多么具有悲剧意味。

更具悲剧意味的是,现在墙的那一面,自己最爱的人牵起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手,拜天地。原本那个人还是和自己的世界交错过,原本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怪不得步杀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变得太快,几乎让自己措手不及。

玉瑟的手不知不觉中收拢,完全忘记了手里拽着的是苏尔的手,直到苏尔疼的叫了起来:“玉姐姐,玉姐姐,我的手!”

玉瑟这才恍惚的撒了手,拿着苏尔的手在嘴边吹着气:“不好意思,疼么?”

“姐姐,你怎么啦?”苏尔奇怪的看着玉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脸的悲伤,在她的印象中,玉瑟绝美的脸一直是那么淡淡的,没有特别高兴过也没有特别悲伤过。

玉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变换了神­色­。

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祼­露感。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象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苏尔不明就里的看着玉瑟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了一棵红梅的树苗,拿了个小铲子在刨坑。

“姐姐,我来帮你!”苏尔上前道。

“哎呀,这不是苏尔姐姐么?”惠儿的声音传到玉瑟的耳朵里,心里不知道为何一堵。

苏尔撇了撇惠儿,没有搭理她。

“不就是玉颜夫人的丫头么?尾巴翘上天去了!哼!”惠儿咬碎银牙拉着身边的绢子恨恨的走开了。

“玉颜夫人?”玉瑟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苏尔伸出脚在花根部的泥土上狠狠的踩了几脚,拍了拍手道:“好了姐姐,种好了!”

“真是要恭喜你了!”玉瑟的话里淡淡的,似乎还有一些不甘。苏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扯了玉瑟一把道:“莫非姐姐心里有什么不开心?不替妹妹开心?”

玉瑟打了个寒颤,将头扭到一边:“我当然是替你开心啦,你能离开这个后院到前院去服侍人,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

苏尔拉着玉瑟的手往屋里走,苏尔关上门,将头深深的埋在玉瑟的手里,轻轻啜泣道:“姐姐,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

“是青倌么?”玉瑟淡淡的问道,昨夜苏尔没有回来,玉瑟就料到了什么,其实这时候苏尔开口求什么青倌都会答应吧。

侯门深似海 06

“恩~我~”苏尔的作为和前几天和玉瑟的对话完全相反,不知道怎么面对玉瑟。

玉瑟微笑着拍了拍苏尔的肩膀,以示安慰:“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都能理解,有些道理很容易明白,但是坐起来却还是很难。”

苏尔有些感动的抬起头来看着玉瑟:“姐姐,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推荐姐姐到前院去的。”

玉瑟苦笑了一声,扭头过去,要是可以她宁愿选择再也不要看见琢颜。

晚上时候,玉瑟走到苏尔的房间,问她:“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苏尔见玉瑟来了,听下收拾东西的手:“左右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眼圈忽的一红:“玉姐姐,我只舍不得你。”。

申末时分雪下得大了,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风倒是息了,只见那雪下得越发紧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因天­阴­下雪,这时辰天已经擦黑了,因为苏尔走了而填进来的是一位比玉瑟稍长一些年纪的姑娘,叫阿香,到底是年纪大些,做事也很沉稳,话不多,但是玉瑟很安心。

“大年快大年三十了,黄夫人让你把她那件绯红夹袄给她送过去。”阿香对过来串门的惠儿道。

惠儿撇撇嘴不耐烦的包着一个烤玉米:“香香姐啊,你真会找时候给我找活­干­,你没看着天气,又黑又冷的。”

玉瑟放下手中在绣的荷包道:“算了吧,我去送一趟得了。”

惠儿脸一红,放下手中的玉米,将墙角的那个油纸灯笼提了过来塞到玉瑟手中:“地滑天黑的,你提着这个去吧。”

玉瑟笑着答应,将仔细包好的衣服揣在怀里,往前院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各处房间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那雪片子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如筛盐,如飞絮,无声无息落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踩着那雪浸湿了靴底,又冷又潮。

。轩昂门的宿卫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叮当作响划破寂静。

对上步杀的眸子,玉瑟几乎要倒吸了一口气,她将步杀悄悄的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你不是在良王身边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步杀伸手将她肩头的雪花弹开:“你都知道了?”

玉瑟知道他指的是琢颜的事情,没有吭声,只是低了头低声道:“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不要为难她!”

步杀冷冰冰的声音似乎悬浮在半空:“当初她是怎么口口声声的告诫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的?如今却是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玉瑟看到神情激动的步杀,有些担心的一把握住他的手:“答应我,不要动她。你快些回良王身边去吧,他身边就一个余元,我并不觉得余元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步杀冷冷的道:“可是小姐,我更担心你!”

玉瑟将那个包裹往上挪了挪,道:“你放心我很好,我现在要去给黄夫人送衣服去了,改天再找你吧。”

玉瑟不知道自己和步杀对话的这一番场景,却悉数的落到了余年的眼里。他原本是要去黄飘飘那里去的,可是半路想去看看最近挪来的新品种梅花还开剩下几多,谁知正巧看到步杀和一个女子在墙角对话。

步杀一进将军府他就知道了,他知道关于步杀的所有,所以他没有动步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将步杀放了进来,容忍他混在自己的侍卫里,可是那个女子是谁呢?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看那个女子的装束似乎是个丫鬟,而且还是后院的丫鬟,身材高挑,面目却因为背光看不清楚。

余年没有继续深究,见那个丫鬟与步杀分开之后,自己就往黄飘飘的房间走去了。

没想到在黄飘飘的门口和刚才那个与步杀说话的丫鬟不期而遇。余年虽然没看清楚她的面目,却看清楚了她的衣裳和她手中的那个包袱。

站在黄飘飘柳絮阁的门口,幽黄的灯光打在玉瑟的脸上,司空见惯美女的余年来说,还是被惊讶到了,那是一幅自己一直以来梦里出现过的面容,有些肖似金瑟有几分肖似玉瑟,将两人所有的优点都集中了,而那张脸的主人,没有了金瑟的傲气,没有了玉瑟的惰­性­,只有和那周围的风那周围的雪一样的风洁。

“你!”余年最先开口。

玉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遇见余年,她转出门口,她没想过走廊里还站着一个人。他背着光,面目模糊,她飞快地垂下头,她不用看的,她知道那是谁。

混乱心痛,仅仅只那么一瞬。

侯门深似海 07

混乱心痛,仅仅只那么一瞬。

她得体地站住向他福身行礼,如今他是将军,她是丫鬟里的最低一等,按规矩应当跪下磕头。

“免了。”他冷声说,一年多不见,他说起话来更是贵气十足,威势凛凛,不愧是掌握重兵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她倒退了两步,准备转身。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子的?”余年有些茫然的开口,是多少次幻想过金瑟没有离开自己,自己没有拒绝玉瑟,以至于看到那么雷同的一张脸,还有那一身水蓝­色­的棉布裙子,如何不叫他动容。

“奴婢叫玉露。”玉瑟福了福身子,乌压压的头发上没有任何的珠宝,只斜斜的簪了一朵开残了的红梅。脖子上戴了一串白­色­的珠子。

“玉露?玉露?”余年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却黏住了玉瑟,没有分毫的空隙。以至于忽略了已经掀开帘子走出来的黄飘飘的大丫头。

“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进屋?站在外面怪冷的。”彩云对余年福了一福。

余年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将目光从玉瑟的身上收了回来。顺着彩云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玉瑟没有资格进去,只是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彩云,就走了。

余年看着一脸倦意的黄飘飘,轻声问道:“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一个面生的丫头,是你这里又招了?人手不够用了?”

黄飘飘愣了一下,不知道余年刚才在门口遇见了谁,所以没接话,只是拿眼睛瞅着彩云,彩云将衣服放回里间,然后走出来行礼回话道:“回夫人的话,那个是后院洗衣房的一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记得有人叫过惠儿。”

惠儿?余年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是玉露么?那个小丫头竟然敢骗我?

在一片大雪中迎来了年二十九,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冬天格外的冷。玉瑟、阿香、迎儿还有其他院的几个丫头过来,围在一个火锅面前,下饺子和白菜。

阿香按住迎儿调皮的手,笑骂道:“作死的放那么多­肉­,不怕人见了笑话。”

咚咚几声门响,一个丫头跳起来去开门:“一定是惠儿姐,还不来我们就开吃了!”打开门一看却是已经到了前院的苏尔,还有紫倌、青倌。

“呀?苏姐姐,你不是已经到前院去了么?”另一个小丫头笑着打趣苏尔“前院的伙食不好么?莫非还是挂念着我们玉姐姐的火锅饺子?”

青倌一强身走到苏尔面前替她挡住那小丫头伸过来给苏尔挠痒痒的手。

“看看,你们看看!”另外的小丫头一锅油一般的炸开了。

玉瑟过过好多个好多个除夕,却只有这个除夕这么轻松,这么惬意,普通人总是羡慕皇宫里的皇子皇女,可是不知道深处深宫的皇子皇女,是怎么的羡慕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一时的高兴,昨夜多喝了几杯黄酒,结果昏昏沉沉的睡到半晌午,还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阿香和迎儿放大了一倍的脸,玉瑟按着胸口往后缩了一下,微噌道:“你们凑的那么近做什么?吓死我了!”

迎儿拍着手道:“姐姐,告诉你一件大事!”

玉瑟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该不会是主子有事情吩咐下来吧,初一一般都没什么事情的。”

迎儿唧唧呱呱的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们后院要出一个大人物了!”

玉瑟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阿香,于其听迎儿十句不如听阿香一句,

“是惠儿那个小丫头,说是昨天晚上去东边梅林里折梅花时刚好让将军给看见了,昨夜……,怪不得我说一向好吃的她怎么会错过你亲手做的饺子火锅——”

什么?惠儿和余年!

似乎有一道闪电劈过眼前。

耳边却是迎儿的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她哪座祖坟上冒了青烟,怎么就让她给……”

“惠儿原本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材,”紫倌在一旁接口道,“我就常说她是个有福相的,如今果然有了这个造化,你们后院又要添一个主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谁前天还骂着说,惠儿这个丫头又懒又馋,不­干­正事,真应该打发到苦役司那儿的……”迎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着。

玉瑟吃惊过后已经静下心来,见到此景不禁暗暗好笑。

“那按照将军的­性­格,没多久怕是会将惠儿收了吧,我们这就去看看惠儿?”迎儿道。

阿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扫了一眼迎儿今日特意的装束,为了显示腰身,薄薄的掐腰水红棉袄:“现在人家是半个主子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去看?”

侯门深似海 08

玉瑟撇撇嘴,自己是肯定也不会去的,于是伸手拿了在床上的外衣披好,下床准备去厨房热点好吃的。

就在迎儿准备将和惠儿的房间打扫一遍,自己以后就可以一个人住了的时候,惠儿却被人送了回来。

后院看热闹的丫头一下子又涌到了惠儿的房间。

“惠儿,恭喜你了!”

“以后别忘记我们这群朋友。”

“惠儿,以后要打穗子只管找我。”

大家还在七嘴八舌的说着,忽然阿香提醒了一句:“赤倌来了。”

赤倌是伺倌中最高的品级厄,一般是不会到后院来的,今天来莫不是宣告惠儿的好事?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等着赤倌宣布,可是赤倌冷冷的扫视了大家一番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初一就不用做事了吗?”

那些小丫头听到赤倌出言不逊,吓得一哄而散,只剩下玉瑟和阿香。

阿香算是这群丫头里年长的,呆的时间又长,壮着胆子问:“赤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赤倌使了个颜­色­,玉瑟马上走过去将大门掩上。

惠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赤倌:“大人,这是……”

“将军说了,都不治你的罪了,你还想什么?封好你自己的嘴,给我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要不然……哼哼。”赤倌双手环抱在胸前,对阿香道:“你是个明白道理的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要是以后还有人在乱嚼舌根子,就不只是割舌头的事情了!”

“是是”阿香和玉瑟倒吸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

惠儿却发疯了一般的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抱住赤倌的大腿:“不,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昨夜将军对我多么的温柔。”

赤倌冷冷一斥鼻:“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满嘴胡说些什么呢?将军昨夜根本都没有动你,你还是个完璧之身。”

不仅是惠儿,惊讶的还有阿香和玉瑟。

怎么会这样呢?

赤倌不耐烦的将惠儿一巴掌打落在地上,鲜红的血就这么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惠儿冷笑连连,死死的拽着赤倌的裤脚,赤倌挪了挪脚,不期被惠儿竟撕下一块布来。

“作死的你个小娼­妇­!要是让­妇­人知道你勾引将军,你还有没有命?”赤倌皱着眉头,拎着惠儿的衣领,往床上一摔,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阿香和玉瑟面面相觑,惠儿发髻散乱,覆在被子上哭的花枝乱颤,泪涕横流,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半­色­彩。

之后的日子,惠儿安分了很多,再也没有人来找她玩,她也再也不离开自己的院子半步,玉瑟和阿香有时候来看看她,那时候她就会拉着阿香或者玉瑟的手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其实,将军是看上我了的,那夜在梅花林里,将军从身后轻轻的搂住我的腰,将下巴放在我肩上,真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得的好快,好快,似乎似乎要从这里跳出去了。”

每每说到这里,惠儿灰一般的脸上就会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故作神秘的拉着二人道:“别告诉人家,我就要当夫人了,将军亲口给我说的,很想我,一直只想我一个人,还问我为什么要骗他,说我穿绿­色­好看,穿蓝­色­更好看。还说改天给我买一串珍珠,更配我皮肤。”

玉瑟第一次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有一种被雷劈过的感觉,只有她知道真相,那一刻心里翻江倒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侯门深似海 09

她走出惠儿的房间,雪晴后的夜空,有几颗零落的星子闪着冷冷的光。玉瑟靠着门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假借着姐姐的名义,约了余年出去,去看夏夜的星空,湛蓝如墨的夜空,如许的星子,自己笑着对余年说:“你看,多像谁调皮,在紫­色­鹅绒上撒了一把白糖啊。”余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你什么比喻,就知道吃。”

“将军,这么冷的天,你站在门外为什么不进屋里去?”彩云见余年站在门口的回廊处发呆,不由轻轻的招呼了一句。

余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夜空。

在里间的黄飘飘听到了余年与彩云的对话,拿着一件貂皮的外套走出来,轻轻的帮余年披上:“将军,几颗破星子有什么好看的?怪冷清的,进屋吧。”

余年冷冷的看了黄飘飘一眼,看的黄飘飘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

余年眉头微皱,一耸肩,黄飘飘披在他身上的貂皮大衣就自然而然的落了下来。

黄飘飘惊讶的看着余年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的走了出去,黄飘飘看着消失在冷冷夜空中的余年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彩云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貂皮大衣,伸手小心的拍去上面的灰尘,不解的看着黄飘飘问道:“将军今日是怎么啦?怪怪的。”

黄飘飘示意彩云打开帘子,走进温暖的房间里:“将军的心思,可是我们猜得到的?”

玉瑟心里焦躁不已,也不顾得寒冷,披上一件蓝­色­的布袄,拿上一根长笛,往梅林走去,很久很久没有闲心吹笛子了。

阿香追了出来,塞给玉瑟一个防风的灯笼,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给了玉瑟一个安慰的眼神,玉瑟点点头,默契的接过阿香的灯笼,一深一浅的往梅花林走去。

墨蓝的背景,雪占了三分之一,梅树曲曲折折的黑­色­的枝­干­似乎是伸向苍天,乞求着什么的­干­枯的老人的手。

一声清脆的卡擦声,一根细小的树枝经不住积雪的堆压,在玉瑟的面前断了,扬起一阵不大的雪雾,玉瑟嘴角弯弯,停住了步,就这里吧,也许是上天替自己想好的地点。

玉瑟伸手将那个灯笼挂在身边的树枝上,跺跺脚,搓搓手,从怀里掏出那根笛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吹起。

抽丝一般,婉转而凄凉,人们都以为自己和姐姐最擅长的就是父皇最痴迷的古筝,因为母妃弹得一手极为动听的古筝,可是玉瑟还喜欢这笛子,长长的笛子,轻巧便于携带,又不起眼。

余年因为惠儿的事情,心里有些焦躁,不知道怎么信步就走到了偏僻的梅林,那日他就是在这里远远的瞅见那个和步杀说话的女子,那日也是他在这里看见正在折梅花的惠儿,可是当自己捧起她的脸准备亲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那个惠儿,并不是自己当日所见的那个惠儿,后来派赤倌去查后院是否有一个叫“玉露”的丫头,可是赤倌回报说后院叫玉的丫头不下十个,却没有一个叫“玉露”的丫头。余年原本是有意将那十几个丫头都叫的,后来想拿丫头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愿意告诉真实的姓名,显然是对自己没多大的兴趣,便也就作罢了。

余年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女人都想往自己身边挤,可是越是这样他对女人越没有兴趣,他伸手轻轻的按在胸口,是不是因为很早很早,这里就已经住进了人,再也容不下她人来呢?即便是那个玉儿,那个“惠儿”,那个“玉露”,其实都不过是那个女子罢了。

一阵隐约的笛声远远的飘进耳朵,轻轻的流淌在夜空里,焦躁的心不知道为何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余年伸手攀住一直梅花,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的笑意,鬼使神差一般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极短的洞箫,放在­唇­边,按照那人的笛声吹奏起和乐。

一股清泉一般的笛声围绕着一座高山般的箫声,回荡在空旷安静的梅林了,只剩下簌簌的树枝上的残雪落下的声音,余年和玉瑟都感觉到随着笛声、箫声的高乐段落,整个身体都被笛萧声托起,漂在半空中。惬意开心的闭上眼睛享受着奇妙的乐音。忽然,乐声戛然而止,余年猛的睁开眼睛,似乎一下子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笛声兀自的消失了,余年皱了皱眉头,循着刚才笛声来的方向寻找,什么都没看见,只有雪地里有一串斜斜的小巧的脚印。

侯门深似海 10

是一个有玲珑心的女子,余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自从听说玉儿所在的栖凤院被大火烧光之后,自己似乎再也没有这般笑过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子呢?

余年准备运用轻功在这个茫茫梅林寻找这个逃跑的女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琢颜一声高一声低的唤声:“将军,将军——”

余年不甘心的再看了一眼那串小巧的脚印,叹了口气,往琢颜的声音那边走去。

白霜霜的凝霜楼里:

“姐姐,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妹妹送你什么礼物好呢?”黄飘飘托着腮,拿丹凤眼撇着白霜霜。

“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过生辰啊。”白霜霜那护甲一下一下的刮着桌上的漆。

黄飘飘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些丫鬟懂事的掩了门出去,在外面候着。

“姐姐,你有什么心事?”黄飘飘轻轻的握上白霜霜的手。

白霜霜狠狠的捏了下拳头:“还不是琢颜那个死丫头,当初我要搞死她,是你拦住了,说可以用以牵制那个狐狸­精­,可是如今呢?看看你一时好心肠办了多大一个坏事?”

黄飘飘拉了白霜霜一把:“姐姐,低声些,她如今可比不得往日了呢。”

“哼!”白霜霜从自己的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白霜霜想做一件事情,没人能揽住我搞不死她!”

“姐姐,不要轻举妄动!”黄飘飘进一步低声劝道:“她现在可是将军身边的大红人啊,你动的好就好,不好的话——只怕引火烧身?”

黄飘飘低声道:“王子来信了,催我们快点动手。”

白霜霜脸­色­一变,从黄飘飘手里接过那张白­色­的绢子,黄飘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水,滴在那白­色­的绢子上,那绢子上慢慢的浮现出字来。

白霜霜和黄飘飘看着那绢子上的字,嘴角抽起一丝冷笑:“好,我们就将计就计,让琢颜自己给自己挖个坟墓!”

“姐姐,你的意思是——”黄飘飘有些不些不解的看着白霜霜,白霜霜轻松的吁了口气,将那个绢子放到熏香灯球上,看着火焰慢慢将那绢子烧成了灰烬。

白霜霜对黄飘飘招招手,示意她将耳朵覆过来,如此如此一般嘱咐了一番。

黄飘飘满腹心思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却见琢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黄飘飘想起方才白霜霜的话,一看到琢颜心里突的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琢颜上前一步给黄飘飘福了一福,双手去搀扶黄飘飘。

黄飘飘冷冷的闪过,琢颜毫不介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落空,也不气恼,依旧是笑嘻嘻的道:“姐姐,是不是不欢迎我来?”

黄飘飘退开一步,示意彩云将帘子掀起来:“哪里的话,妹妹是将军的心头好,我如何敢怠慢妹妹,外面站着仔细冻着,还是进屋里来说话吧。”

琢颜今天穿了一件鲜红­色­的坎肩,白狐狸毛的袖口和领口,长长的翡翠耳环衬得她原本平淡无奇的五官有了几分的神采。

黄飘飘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了?”

侯门深似海 11

黄飘飘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了?”琢颜笑笑:“看姐姐说的,我昨日听苏尔说白姐姐过几日就要过生日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不送点什么呢?可是我进门时间短,也不知道白姐姐倒底喜欢什么东西,而黄姐姐你和白姐姐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了,自然是找黄姐姐想请教请教了。”

黄飘飘撇了一眼琢颜身后的苏尔,心里冷冷的发笑,琢颜这番动听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不过她黄飘飘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当初她是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白霜霜指挥着那么几个彪形大汉对琢颜上下其手,折磨的琢颜活生生的昏死了过去,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活过来。

琢颜用一根细细的绢子捂住嘴笑道:“黄姐姐出神的在想什么呢?”

黄飘飘冷冷一笑:“我倒是真的在想,你到底想做什么?”

琢颜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在黄飘飘的房间里来回的踱步:“我还真想做点什么来报答姐姐当初的救命之恩呢!”

黄飘飘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碗往地上一扔,咣当一声碎成碎片,而面­色­却凝而不发:“玉颜夫人,我倒是有一句话要送给你,安分守己,要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

琢颜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因为黄飘飘不悦的语气而吓得脸­色­发白的苏尔,冷笑着甩手道:“既然黄夫人这么不待见我,那么我也只好告辞了。”

琢颜正准备甩袖而去,却正好碰见前来的余年,余年冷着一张脸问琢颜道:“什么黄夫人不待见你?”

琢颜没有说话,一副乖巧的模样躲在余年的身后。

黄飘飘暗暗道:这个小丫头演戏的水平可是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黄飘飘一改刚才的冷­色­,换上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巧笑道:“看将军说的,我哪里敢不待见玉颜夫人呢!刚才玉颜妹妹正在和我说要给白姐姐做生日的事情呢。”

余年挑了挑眉毛,侧脸看着琢颜问道:“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如此用心?”

琢颜福了一福:“这是我们做姐妹应该的。”

余年点点头,揽过琢颜的肩膀:“既然你在这里,那么也不用着急走了,飘飘这里的厨子很好,一起尝尝新鲜吧。”

琢颜在黄飘飘处用过餐后,劝着余年再黄飘飘处歇着,自己裹紧了披风往自己的听风阁走去。

经过池塘的曲桥,琢颜耳朵一动,一股熟悉的内力就环绕在周围,一定是步杀,琢颜对身后跟着的苏尔摆摆手道:“哎呀,我刚才有根绢子落在黄姐姐那里了,你去帮我找来吧。”

苏尔愣了一愣,对琢颜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夫人不要随意走动,奴婢马上就回来。”琢颜微笑着对苏尔点头答应:“好的,我知道了。”

苏尔慢慢远去之后,琢颜迎着那熟悉的内力而去,果真在树林深处,看到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小姐有消息了么?”琢颜本能的快走两步,步杀却后退两步,和琢颜拉开距离。

琢颜偏着头,咬着下嘴­唇­看着步杀,好半天才道:“你还是怨我,是吗?怨我嫁给余年了?”

“你占了原本属于小姐的位置,难道不是吗?”步杀冷冷的道,偏过头去,不看琢颜。

“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琢颜亦用冷冷的语气回敬步杀,“我被白霜霜派人掳走的时候,你在哪里?白霜霜给我下了迷|药,让我被人轮番棱辱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些男人嘴里喷出的劣质的酒气,手上粗糙的老茧,你知不知道?”

琢颜说到最后,声音仍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抱着双肩,斜靠着最近的一棵树,慢慢的往下滑,那些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步杀也有些动容,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伸手抱住琢颜的肩膀:“琢颜,我——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找你。”

琢颜伏在步杀的肩头轻轻的啜泣:“你,你心里一直只有小姐!”

步杀的掩藏的最深的心思一下子被琢颜揭开,就像大冬天里暖和的房间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刺骨的冷风夹着雪花一股脑的灌进来。

步杀猛的站起来,琢颜突然失了依靠,跌在融化了不少的雪地里。

琢颜冷笑道:“你害怕了,我却不怕,我敢说我绝对没有对不起小姐,但是我要找白霜霜报仇,不仅算上我的还要算上小姐的!”

给读者的话:

今天加更

侯门深似海 12

琢颜冷笑道:“你害怕了,我却不怕,我敢说我绝对没有对不起小姐,但是我要找白霜霜报仇,不仅算上我的还要算上小姐的!”

“其实,报仇,你还有很多种方法,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小姐知道了会伤心的方法呢?因为你还是怨我,还是怨小姐对吗?”步杀半蹲下来,面对着琢颜,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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