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把下巴搁在玉瑟的头顶:“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呢?”
墨非的话还没有说完,卧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步杀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嗜血刀指着墨非:“你见没见过玉姑娘?”
“步杀!”玉瑟一惊,一把拉过步杀,“不要”
她知道墨非即便是在平时都不一定是步杀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刚刚恢复。
“你是谁?”墨非并没有见过步杀,但是步杀那么霸道的语气让他心里升腾起一种不悦的感觉。
步杀看了一眼玉瑟,微微挣脱开玉瑟的手,只是看着墨非:“琢颜说,在小姐被带走之前,你和她有过接触。”
很显然步杀并没有认出玉瑟来,玉瑟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苦笑了一声,要是余年见了自己,估计也已经不认得了。
“呵,”墨非轻笑一声,扭头看了一眼玉瑟。
“墨非,我就是玉——”玉瑟开口着急的道,一把拽过步杀,低声的道:“你和琢颜怎么样了?姐姐有消息了么?”
墨非眉头一挑,目光冷冷的着玉瑟和步杀咬耳朵。
步杀一惊,反手拽着玉瑟的手:“小姐、小姐、真的是你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玉瑟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到天上人间去看看吧。”
“小姐。”步杀拉了一把玉瑟,面有难色:“已经没有天上人间了!”
“你干的?”玉瑟的眉头拧了起来,按照步杀的性格,知道自己小姐被卖到青楼去了,扫平青楼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关风与月 13
“你干的?”玉瑟的眉头拧了起来,按照步杀的性格,知道自己小姐被卖到青楼去了,扫平青楼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不是我干的。”步杀将刀收回刀鞘,是白霜霜干的,她知道你逃走之后,下令灭了天上人间,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而且——”
步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画轴,上面画的是玉瑟之前面貌的画像:“余年听说你不见了,现在也是贴出告示来寻找你!”
“呵呵”玉瑟无奈的冷笑道:“还好我的面容已经变化了。”
步杀将那画轴往桌子上一搁,有些敌意的看着墨非,话却是问玉瑟的:“小姐,你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哪里?我在门外守了三四天了。”
玉瑟面上一红,撇开话题:“天上人间可还有幸存者?我有一个小丫头叫小叶的。”
步杀摇摇头:“不清楚,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玉瑟眼一黯然,沉默着不说话了。
“小姐,那就当做是一场噩梦吧。”步杀看着玉瑟身上依旧披着的是墨非的绯色的外套,“小姐在此稍作等候,我这就去帮小姐买一套衣服来。”
玉瑟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在天上人间,包括余年送的衣服,簪子,项链,刚刚和他有了一点交集,命运又残忍的将所有的过往生生掐断,难道是注定此生无缘么?
步杀走后,墨非轻轻的执起玉瑟的手,玉瑟却把头扭到一边,将手从墨非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身背对着墨非。
墨非以为她还是为自己的面容或者因为天上人间所有的人的死伤心,于是也没有勉强,反而是柔声宽慰道:“玉儿,别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从新开始不好么?”
玉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身上的罪孽又深重了几分。”
墨非道:“那并不是你的错,要说罪孽,也该归到白霜霜的头上去,你下一步要怎么办?”
玉瑟伸手打开窗户,阳光照进来,整个房间里的尘埃看的格外的清晰,如同在狂舞的精灵。
“我还没想好。”
墨非走到玉瑟的身边,伸手欲将玉瑟的头发挽起,可是玉瑟一偏头,又躲过了。
墨非笑道:“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以前你觉得我的坏毛病我一定都改。”
玉瑟摇摇头,对上墨非如墨似漆的眸子,这是一双时常冷冷淡淡的眼睛,这个声音也常常如不见太阳的枯井里的水一样冰凉,可是,此刻,这双眼睛是温柔的,这个声音是暖和的,如春日旭阳,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可是玉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平常人,命运注定了她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墨非,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过往,甚至我的名字,你对我有几多了解?我不可能放下一切,我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玉瑟知道自己说这些有些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余年的……但是”墨非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我可以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你的过往,你的秘密,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不关风与月 14
玉瑟转过头,他这么深情而隐忍的眼光,只能让她疼!让她遗憾!自己的声音空蒙清幽,仿佛从山涧中来,又仿佛瑟缩发颤:“墨非,你的恩情我会记下的,有朝一日我做完了所有我该做的事情,我会告诉你全部,但是……不是现在。”
墨非看到玉瑟的口气有些松动了,嘴角含起一丝苦涩的笑:“我会等的,玉儿,我一定会等你的。”
墨非看着玉瑟换上步杀买来的新的衣裳,换上,那件带着玉瑟体温的绯色外套就在手边,可是却没有理由的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瑟和步杀的背影越来越远。
“小姐,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步杀看着面目一新的玉瑟,有些不习惯。
“白霜霜曾经派人恐吓我说,琢颜在她的手里,我们的像个办法把她救出来。”玉瑟道,“下一步我准备去风花雪月楼和风二娘谈一场交易。”
步杀听到琢颜的名字,原本和玉瑟平视的眼睛忽然转换了地方,奇怪的问道:“小姐要和风二娘谈什么?”
玉瑟道:“我在天上人间听小叶说了一些关于风二娘的时期,我思前想后觉得那里是个值得落脚的地方,风二娘不会随意的勉强下面的姑娘,而且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小姐,那还是有些危险,要是你决意要去,请允许我也跟着去。”步杀低声道。
步杀的这段话,引得玉瑟暗暗发笑,侧首调笑他道:“堂堂的大将军,出名的杀手,要去妓院当跑堂的?不把妓院的恩客都吓跑了?”
风二娘显然被毛遂自荐的玉瑟给震惊了,还有她身边的刻意低调的男子,她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但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气场。
她如玉瑟所愿,挥挥手,示意下人上好茶,关上门。
玉瑟缓缓的掀开掩着面容的薄薄的白纱,风二娘不出玉瑟所料的倒吸了口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玉瑟掩嘴轻笑道:“妈妈,这幅表情,可是对我的长相不满?”
“哪里?哪里?”风二娘咬着扇子顶端,抛了一个媚眼道:“玉姑娘的美貌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知我这小庙是否容得下姑娘。”
玉瑟站起身来,将一个红色的锦缎盒子放在风二娘的面前:“这是玉儿为妈妈准备的薄礼,希望妈妈不要嫌弃。”
风二娘见过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愿投入娼门的,但是没见过玉瑟这般美丽而又看上去不缺钱的女人,拿着钱财贿赂老鸨自愿进娼门的,这里面一定有诈。
风二娘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并没有动手打开,而是往玉瑟身边推了一推:“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玉瑟笑道:“看,妈妈误会了”
自己打开锦盒的盖子,里面盛的并不是风二娘所想象的金银珠宝,而是薄薄的一张纸。
风二娘好奇的拿起那张纸,上面写着玉姑娘进风花雪月楼的要求:第一条就是绝对不陪宿恩客,第二条是所有的赏钱都会给一半给风花雪月楼,第三条自己必须有独立的安静安全的住所,第四条自己什么时候要离开风花雪月楼了,风二娘不得干涉。
不关风与月 15
风二娘看着那张纸上的条约,似乎都是风二娘占便宜,风二娘不得不考虑这场交易的可行性,她思索了好一会道:“既然姑娘这样有诚意,能否加上一条:姑娘保证不会为风花雪月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玉瑟听了这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消失的无影不踪了,她知道,一定是天上人间老鸨因为一个妓汝得罪了白霜霜,最后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消息让风二娘也有了顾及。
风二娘也注意到了玉瑟脸色的变化,放下扇子道:“玉姑娘,可否觉得是我的这个建议有些过分,我们是坐下来商量,有什么意见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玉瑟扯了扯嘴角,声音和脸色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淡淡的道:“当然是妈妈考虑的周到,不知妈妈这里可有纸笔,我现在就将这一条添加上去。”
风二娘满意的拿着那张薄薄的帛纸,轻轻的撅起小嘴吹着上面微干的字迹:“好了,玉姑娘,我这就将你的房间和东西安排下去,你是继续用以前的名字呢,还是取一个新的名字?”
玉瑟微微一笑:“过往已矣,还是劳烦妈妈给我取个新的名字吧。”
风二娘听了玉瑟的话,不由触动心思一般愣了一愣,叹了口气道:“如此也罢,我早就料到姑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既然我这是风花雪月楼,姑娘的容貌才情自然是担得起这头牌花魁的,那么就叫风姑娘吧。”
玉瑟点点头,对着风二娘微微福了福身:“风儿就在此谢过妈妈了。”
风二娘虚扶了玉瑟一把,点头道:“西苑最高的临水阁楼因为比较偏僻,姑娘们嫌太过安静,一直空置着,不如我待会带姑娘去看看吧。”
玉瑟点点头,放下面纱:“那请妈妈带路了。”
仄仄的青石板,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有一些早落的叶子和着一些凋落的合欢花,丝丝缕缕的绿色和丝丝缕缕的粉红,和着水汽有些朦胧,路两旁除了合欢花还有几棵桂树,只是这还不是桂树开花的时候,没有香味只有绿绿的叶子,清澈的湖水微微荡漾着,仿佛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湖水旁边有一两棵垂柳,淡绿的叶子和柳枝垂到了湖里,夜风一吹,点起一圈一圈的光晕,击碎了圆满的月影成碎金。
这美景让玉瑟不由想起一句诗词:
江南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风二娘手里的八角宫庭式样灯照的路很明亮,一个三层高的阁楼,深朱色的栏杆,“万”字回纹的雕窗,风二娘从宫灯里拿出蜡烛,小心的将阁楼里的灯笼一个个点亮。悬挂在门上方的青匾若隐若现的浮现出“醉风流年”四个新魏字体。
“小姐,这里的确是有些凄凉。”步杀有些不满的说道。
“无妨无妨,明天妈妈派个话不多但是能干的丫头给我就好了,再说你在这里,我害怕什么呢?”玉瑟转眼看着步杀。
玉瑟的信任让步杀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不关风与月 16
玉瑟真的就在醉风流年住下来了,步杀一直都没有带来琢颜的消息,或者是步杀有些什么隐情不愿意告诉她,玉瑟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转眼就过了两三天,小云进来转达风二娘的话:“风姑娘,妈妈说过两天就是青川按例举行的花魁大赛,因为这次良王出资悬赏,所以竞争格外的激烈。还请姑娘好好准备。”
玉瑟点点头:“知道了。”
小云是风二娘派给玉瑟的丫鬟,长得和小叶有几分相像,玉瑟于是就将她留下来了,人很聪明,手脚也麻利,玉瑟很是满意。
玉瑟将自己准备的这次花魁大赛的节目给风二娘过目的时候,玉瑟看到在风二娘的眼里全是惊讶和满意。
这日玉瑟正享用着风二娘送来的冰镇梅子,一个亮丽的身影在自己还没有看的清楚就冲到了自己面前,只听到小云在后面着急的喊着:“花姑娘,花姑娘!”
玉瑟还没有看清楚这位花姑娘的面目,只见她一斜眼,身边的小丫头就蛮横的一把将玉瑟手边的冰镇梅子打翻在地,水晶碗一下子碎裂成了无数块,冰块和着冰水将青砖上印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花纹。
玉瑟挑了挑眉毛,起身都没起,只是问小云道:“这位花姑娘是什么来头?风二娘到我这里来都是规规矩矩叫我一声风姑娘,莫非比风二娘还——”
玉瑟连正眼都没有给花姑娘,只是淡淡的看着小云,还好小云不是一个慌张的角色,福了福身子,弯腰收拾残碎的水晶碗:“回姑娘,这是风花雪月楼的原花魁——花飞花姑娘。”
玉瑟勾了勾下巴,故意从眼角看了一眼正怒气冲冲的花飞花:“原来是原花魁啊!”
“你怎么说话的?”花飞花伸手给小云就是一个耳光:“什么叫原花魁?”
玉瑟呼的站起来正手给了花飞花丫头一个耳光,就在花飞花还没回过神来,反手又打了花飞花一耳光。
花飞花捂着被玉瑟打红的脸,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是指着玉瑟,哭着骂道:“你,你个骚货!”
玉瑟冷冷的Сhā着手道:“刚才那耳光是替你教训你的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冲到别人房子里来摔东西,这一耳光是教训你,我的丫头轮不到你来动手!”
花飞花尖声道:“你,你凭什么?来了不过几天,连客都没接过,风二娘就将你的节目排到我的前面,排头名号也排在我前面?”
花飞花伸手拎过玉瑟桌上的茶壶,往地上又是一摔,咣当一声:“你凭什么?我花飞花在风花雪月楼混了多少年?钻研了多少年的才艺,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玉瑟心微微一颤抖:看来她是真的不懂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在任何地方没有谁可以一直都抱着自己的成绩。
“步杀!”玉瑟冷冷开口:“帮我请这两位姑娘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闯醉风流年,格杀勿论,至于人命,我自己找风二娘领!”
一身黑衣的步杀从后面的屏风走出,手没有握刀,但是那一身的杀气,已经完全镇住了花飞花和她的丫头,她们来不及再摔东西,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狼狈逃走了。
“小姐,怎么就这么容易让她走了?”步杀微微的颦了颦眉。
玉瑟叹了口气:“她也有她的道理,可恨之人也有她的可怜之处,我们只不过是风花雪月楼的过客,何苦将人相死Ъ?”
小云点点头:“风小姐的心肠真是好,在这风花雪月楼,除了风二娘,花飞花并不把谁放在眼里,她是跟着风二娘最久的姑娘,不到七岁就到了风花雪月楼,听说是从厨房的小伙计做起,然后给姑娘们洗衣服,再做丫头,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来的,也不容易。”
玉瑟摆摆手,示意小云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今日的事情不用给风二娘说了,我待会自会将那些安排再改动改动。”
小云点点头。
小雨在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风姑娘,你要的戏服,锦裳坊已经给送过来了,而且锦裳房的掌柜也来了,说要受蓝老板的嘱托亲自见您一面。”
蓝老板?蓬莱阁的蓝老板?姐姐的暗所之一,自己是早就该去拜访拜访了,既然他先来,那就正好见上一面。
玉瑟对小雨点点头:“快请。”
玉瑟对小云道:“你给我去拿一副笔墨来,我要掌柜帮我带一封书信给蓝老板。”
小云和小雨依言下去了。
给读者的话:
涟兮:咔咔,下一卷将开始宫斗!
不关风与月 17
掌柜是一个四十岁上下胖胖敦敦的男子,一身青绸福字图案长褂,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捧着一个箱子,玉瑟知道那箱子里面装的就是自己这次让风二娘去锦裳坊做的衣裳。
玉瑟微微颔首:“见过掌柜,多谢掌柜亲自来送衣裳。”
那掌柜弯弯腰行礼:“不敢。”
玉瑟示意小云上茶,掌柜坐下喝了一杯茶,两人却没有再开口说话,掌柜思忖了好半天才道:“姑娘的面貌和鄙人想象中相差甚远。”
玉瑟知道他话里的话,起身对小云小雨道:“我有些事情要和掌柜单独谈谈,你们先下去吧。”
小云小雨告辞,退下掩上门。
掌柜点点头看着步杀笑道:“这位大侠,老夫倒是见过。”
步杀行礼抱拳:“客气。”
玉瑟对掌柜道:“既然掌柜有话要说,那么请借一步说话。”
玉瑟起身,步杀带路四人往楼上走去,玉瑟推开房门,步杀却将掌柜身后的少年拦住,掌柜有些不悦,玉瑟淡淡开口道:“请掌柜放心,玉儿并不会武功。”
掌柜这才点头,只身随玉瑟走进房间,玉瑟关上门,示意掌柜可以坐,掌柜却没有动,只是揣着手看着玉瑟不说话。
玉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冷笑一声:“掌柜可否是因为玉瑟的容颜完全已经变了而不信玉瑟?”
掌柜被玉瑟点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谄谄一笑:“玉姑娘说笑了。”
玉瑟冷冷道:“蓝老板既然放心让你来送信,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和你说笑什么?”
掌柜被玉瑟逼得有些急了道:“玉姑娘不要着急,还请请出公主,在下真的有信要交给她。”
“我就是玉瑟,玉露公主!”玉瑟冷冷道:“只是我被人卖如娼门,为了自保我不得不划伤容颜,才躲过一劫,你是不是还要钗头凤?那场大火除了我能保住性命以外,钗头凤已经不知道去向了,我已经让步杀去查实了!”
掌柜对于玉瑟的这一番解释,还是抱着三分相信七分置疑的态度。
玉瑟冷冷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玉瑟从桌子上拿起小云准备好的拿一副纸墨,在上面快笔书写了一番,迎风吹干,折成一个奇怪的方胜状递给掌柜。
掌柜的脸色变了一变,这个方胜只有皇宫里少数的几个人会叠,但是就单单这一点并不能证明玉瑟就是玉瑟。
掌柜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瑟叠的方胜,恭敬的道:“适才要是都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恕罪。”
玉瑟摆摆手:“事出有因,要是你们这么莽莽撞撞就相信一个人是玉露公主的话,也枉费了姐姐对你们的栽培了。”
掌柜走后,好几天都没有蓝老板的消息,步杀显得比玉瑟还着急:“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玉瑟撇撇嘴:“走一步看一步,至少他还是相信你,要是琢颜在就更好了。”
一听到“琢颜”二字,步杀又不说话了。
玉瑟叹了口气,将双手浸在茉莉花冰水里问道:“你是知道琢颜在哪里对吗?是不是你见过她了?她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来?”
步杀依旧是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已经让玉瑟知道了答案。
花魁争霸会很快就到了时间,据传这次良王是下了重血本,首位花魁将得到百两黄金,而且有机会进入到良王府。当然这次的要求也格外的严格,竞争格外的激烈。
六月初六傍晚,绕城河畔,风花雪月楼出乎意料的把舞台搭在了数不清花船上。
天还没黑透,好事的看客已经将河边能站的位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除了那个围满了绢纱的船,大家都猜不透今年风二娘准备搞什么花样。
慢慢的天黑了下来,花船上响起三声示意安静的铜锣声,喧嚣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大家并没有等来花船上的亮灯,而是听到了水面上飘渺而来的三两下弦声,接着是似乎从远处飘来的歌声,不大但是很缠绵,让人欲屏息凝气的捕捉那声音,那歌词一撇往日的娇艳:
情思如梦 愁断白头,花开花落 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 只为破茧重逢, 一生的痛 只愿你为我读懂
红颜独憔悴 卧笑桃花间,一江春水只为你搁浅
把酒唱离别 倦倚鸳鸯弦,用生命换永远 驻你心间
潮起潮落 月缺月又圆
沧海桑田 春去春又归
缘起缘灭 轮回 落凡间,天上人间 醉无眠
情思如梦 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 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
只为破茧重逢,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女:红颜独憔悴 莫笑桃花醉 ,一江春水只为你搁浅
把酒唱离别 倦倚鸳鸯弦, 用生命换永远 驻你心间
潮起潮落 月缺月又圆
沧海桑田 春去春又归
缘起缘灭 轮回 落凡间 /天上人间 醉无眠
情思如梦 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 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
给读者的话:
涟兮:上面歌词取自我最嗳嗳的董贞《情醉》
不关风与月 18
随着歌声的渐近,一盏灯笼渐渐的亮起,大家依稀看到一辆乌篷船从远处慢慢的划过来,那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那立在船头的唱歌的姑娘一身白色飘飘的的长裙,正是风花雪月楼的叫座姑娘之一——雪姑娘。
“好!好!”船近了,围观的人群一改刚才的屏息凝气,如水滴进了油锅一般炸开,轰然叫好。
作为赏钱的铜板砸的船上噼里啪啦如下雨一般。
慢慢的,主船上的一盏红灯罗亮了起来,风二娘一身红妆站在当中,抱拳道:“多谢各位来捧场,特别感谢良王和余大帅为了这次花魁大赛举办所开出的悬赏。”
风二娘对乐工使了个眼色,轻柔的乐曲顿时转了个调,乐音霎时热闹活泼起来。接着主船上亮起一排黄|色麻布做的灯笼。
一群舞伶由两边进场,手拿着红纱小伞遮住身子,含羞带怯的模样惹得众人心痒痒,纷纷探头想一窥纱伞后若隐若现的姣好身段。
最中间的那个最高的就是——月姑娘。
当乐音演奏至一个高点的转折处,舞使们手一扬,红伞往两边纷飞,露出设计精致的兜衣和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稍有年纪的看客莫不轻喘一声,眼睛再也无法从舞使们身上移开。
一曲舞罢,舞伶们没急着退场,纷纷在船上的宾客身边坐下,这些有资格坐在船上的宾客都不是一般人,以往在风花雪月楼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但是今日良王做东,在坐的都是良王麾下说的上名号的大帅,即便是家产万贯的老板,也只得隔水兴叹。
那些舞伶不但帮忙倒酒,露出甜腻的笑容对着身旁的男人撒娇,哄得宾客们心头一阵酥麻。这么热情地款待,这些宾客也就不客气地上下其手,迫不及待想和怀中的可人儿温存一番。
月姑娘甚至坐到了余大帅的身边,一杯接一杯的给余大帅倒酒。但是,还没见识风花雪月楼当家舞使花飞花的演出,谁也不愿意离开座位。几支既华美又眩目的舞曲过后,乐音转为梦幻幽扬,一袭粉红轻纱裹身的花飞花踩着优雅的舞步,在粉色的鲜花花瓣飞扬中,轻旋入了舞池,粉绿色的彩带在她身后飘扬,彩带末尾系着些金色的铃铛,夜风一吹,琳琅动听,如降落凡问的仙子般出尘,甚至比画中那些飞仙更为迷人。
只见她手中的轻纱随着乐音飘落四散,整个舞池宛若瑶池仙境,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着柔美脱俗的气息,犹如一朵沉静的粉色睡莲。
忽然间,乐音由轻转促,她像是遭受暴风雪袭击的睡莲不断地摇摆旋转……
这就是花飞花最脍炙人口的“飞花舞”。
她的脚尖像是装上了陀螺,不断地旋转、旋转……不知转了几圈,但身上包裹的薄纱不断往四处飞散,当乐音终止,白皙的身子几乎一丝不挂,犹如残花般飘落在一片粉纱之上。现场一片静默,似乎连呼吸都会破坏这绝美的境界。
不关风与月 19
而同样叹为观止的,还有外头一双天真的黑眼珠。良王止不住急促的呼吸,感觉就要喘不过气。不过十八岁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慑人心的表演,几乎是屏住呼吸观赏花飞花的每个动作,随她的舞蹈时喜时悲,赞叹得几乎合不拢嘴。
直到身边传来余大帅激动的喝采声,良王才从梦境中惊醒。
花飞花兀自俯身在满地白纱中调整呼吸,一边享受如雷的掌声和赞叹。一旁等候的丫鬟赶紧上前为她披上白色毛氅,将系带拉紧,她才优雅地起身答谢,接着走向住位之侧的风二娘,满意的将良王的目光收入怀里。
“风二娘,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么一位美人。”余大帅没有注意到良王的神色,侧身和风二娘搭讪着,完全忽视了刚才给自己一杯一杯倒着酒的月姑娘。
风二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良王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风二娘于是选择了岔开话题:“节目还没有完呢!”
良王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只是对着花飞花招了招手,花飞花故作羞涩的在风二娘的身边徘徊了一下,最终理所当然地依偎在了良王的怀里。
“今日能亲眼观赏花姑娘的演出,真是此生无憾呀……”一旁的余大帅演了咽口水毫不掩饰的露出欣羡的眼神,但他知道。现在的状况唯有良王才能拥有堪能匹配足以傲视天仙的女人。
风二娘又咳了一咳:“下面是风姑娘出场!”
刚才亮起的一排排的灯笼,一下子又熄灭了,独独在花船的二楼,留有一盏灯,那么小小的灯透过绿色的纱窗,显得特别的与今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窗户上只有因为一盏灯而透出的一个风姿绰约的黑色的剪影,四周一下子恢复了死水一般的安静,只听得到绕城河里的水拍打着河岸的声音。
“叮——”一声轻轻地拨弄着琴弦,就在大家一直在等待着下一声的时候,却没有了下文。刚才极度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又躁动起来了:“怎么回事嘛,弹一下子就不要出来了。”
“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羁木酿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玉瑟一边悠悠的念道,一边用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拨弄着琴弦,叮咚乱响的琴音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慢慢散开,掩盖住了周围的吵闹声。
缠丝一般的美妙的音符渗透过灵魂。
玉瑟听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满意的弯起嘴角,示意小云将窗户打开,玉瑟将一把风二娘珍藏了十几年的焦尾琴掷出窗外,余大帅伸手,轻而易举的在风二娘的惊呼中,将那焦尾琴接住,就在大家惊讶楼上的姑娘胆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轻而易举的扔出来的时候,更让大家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不关风与月 20
玉瑟斜倚在窗户上,自己一个翻身,从二楼直接的跌了下来,刚接住焦尾琴的余大帅自然是来不及接住,离窗户最近的良王只好撇开花飞花,伸手将玉瑟接住。
玉瑟带着面纱,她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着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曾经的天真无邪,曾经的胆小可爱,如今、如今变得这般——
玉瑟思索到此,眼眶不由的红了。
“风姑娘!”良王愣了一愣,这个风尘女子自己肯定没有见过,可是这眼睛、这眼神为何这般的熟悉?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良王~”花飞花看着在良王怀里的玉瑟眉头皱了起来,晃着良王的胳膊甜腻的撒娇道。
玉瑟故意在良王的身上赖住:“多谢良王的救命之恩,今日就请风儿为良王舞一曲《逐风》如何?”
良王松开环着玉瑟腰的手,点点头。
蒙着脸的玉瑟翩然而去,转身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挂起的一道又一道的绿色的薄纱之后,一排排的薄纱之后依次亮起一盏盏灯笼,良王眼儿眨也不眨地望着飞身布幔间的身影,几乎说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眼前所见的一切。尽管他的表情看来无比平静,但是内心却澎湃不已。
好久不曾见过如此美妙的舞蹈,无论舞姿还是旋律都更甚花飞花的“飞花舞”,连舞者的身段和细腻都远比花飞花更迷人优雅!
只是,这身影感党有些熟悉……他努力想看清舞者的容貌,但她头上蒙着层薄纱,只依稀见到一双猫眼般的眸子不时往他这边飘来,时而热情凝娣着他,一转身却含媚斜睨,蒙陇间充满神秘诱惑……
这舞蹈是金风公主十四岁时所独创,名字正是《逐风》!
玉瑟并没有因为专注于舞蹈而忽视了良王变化的神色,尽情地伸展双手,扭摆着柔若无骨的娇躯,多年所学的精华在今夜展现得淋漓尽致。
自己曾经是那么艳慕姐姐当年正是因为这一曲《逐风》而和余年发生了交集,多少年自己背着所有人苦练这《逐风》,以至于如果是姐姐今日亲眼所见自己的舞蹈,也不得不感叹,相比多年前她稚嫩青春的舞蹈,更多了几分舞蹈应该的飘渺和魅惑。
接着,舞曲进入最后Gao潮,玉瑟拉紧布幔在空中旋转,再旋转……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中,她手握着所有布幔往梁上一跃,飞快地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伸长了脖子望着空无一人的绿色的薄纱,舞池又恢复一片空荡,仿佛方才只是黄梁一梦,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惆怅,沸腾的血液久久无法平复。
“好!好呀!”余大帅率先起身鼓掌,口中不断发出赞叹,才将一脸痴迷的众人人从梦中唤醒,纷纷起身鼓噪叫好。
“再一次,我们还想再看一次!”
就连风二娘也掩不住赞叹之情,从未为自己家姑娘鼓掌的她也跟着拍击双手,然后吩咐一旁的随从将玉瑟唤出来。
已经换过衣服的玉瑟款款的走出来,脸上的薄纱已经不见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将一排排亮起的灯笼都比了下去。
给读者的话:
玉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出名,即将成为人生的又一大转折点。
不关风与月 21
“你到底是谁?”良王掩了门,在黑暗中盯着玉瑟的眼睛。
玉瑟从刚才的柔若无骨的状态下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端坐在床沿上:“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良王皱着眉头点燃了蜡烛:“我怎么猜得到?”
玉瑟随手拿起一本书将那蜡烛扇灭,凑到良王的面前:“你以为我冒着被花飞花嫉恨的危险,就是来听你说这句话的么?阿蒙~”
玉瑟低声的说出良王的小名,良王身子忽然一怔,眼睛在黑夜里格外的清亮,颤抖着伸手揽着玉瑟的肩膀:“是你么?姐姐,你没死么?还有你的容貌——”
玉瑟知道良王是将自己错认成了金瑟,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良王的肩膀:“阿蒙,我不是大姐,我是二姐!”
“二姐?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良王刚才看花飞花的时候还是个男人,现在在玉瑟的面前又已经变成了一个男孩子。
玉瑟挑了挑眉毛:“是谁告诉你我已经死了的?”
良王这才将有关玉瑟的传闻告诉了玉瑟,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和余元走到一起的原因:
年初,大姐金瑟出乎意料的将余年驻守皇都的大军调往西部边界,不多久就有传闻金瑟之所以这么做,是要休了皇夫余年,和另外一个皇夫柳江南一同守天下,于是余年伙同西突王君率大军反攻皇都。
可是余年的大军还在半路的时候,金瑟的皇宫就已经闯进了一股不知道来历的军队,当天皇都四处都是熊熊大火,原本跟在金瑟身边的阿蒙也被慌忙逃散的人群冲散,后来被余元所救。
余老将军是先皇锦绣帝的肱骨之臣,在听说余年联合西突的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气的不行了,金瑟曾派人安抚余老将军,可是余老将军还是一口气上不来,吐血而亡,临死前嘱托余元一定要为余家除掉这个逆子。所以余元辛辛苦苦找到良王,拉起了一只部队和余年对抗。
玉瑟皱皱眉头:“这些事情都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是余元告诉你的?”
这个原因也能解释余元为什么和余年反目成仇,余元为什么和阿蒙走到一起去了的,可是,玉瑟还是觉得这其中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谁知良王听到玉瑟的反问之后,生气的坐直身体:“二姐,我知道你对那战神余年还余情未了,但是姐姐性命,还有这锦绣王朝的天下,是我们父母艰难打下来的,我们不得不要回来!”
玉瑟知道这时候的良王内心全部被仇恨说蒙蔽了,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玉瑟摆摆手作罢:“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了。”玉瑟转换了一个话题:“你对那个花飞花真的动心了?”
这次该轮到良王发窘了,他相互的搓着,低着头:“姐姐。”
玉瑟笑笑的摸了摸他的头:“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意,但是任何一种人里都有真心的人,要看她是不是真心的对你,同样,你是不是真的对她,而只是为了一时的欢愉——二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切莫浪费了感情。”
良王反复回味着玉瑟的话,好半天才呆呆的问道:“那二姐你呢?你怎么会回到新朝来的?容貌怎么变了呢?梅轩怎么舍得你?”
伤心往事不提也罢,一提玉瑟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过。
良王听到玉瑟的决定的时候几乎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劝阻姐姐这个疯狂的建议:“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见,我们的目的也是一致的,要替大姐报仇,要夺回江山,可是你!”
玉瑟摇摇头:“将我送给余年有什么不好的?第一,据我所知你们的军队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战斗力上,都不是余年的对手,虽然你和余元这次高调的招兵买马和出资举办花魁大会,不过是转移人们对你们战场上连连失利的一个手段罢了。”
被一个很少出房门的女子一语道破,即便那个女子是自己的姐姐,良王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玉瑟轻轻的拍了拍良王的肩膀:“你听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么?”
“姐姐,你可知道那西施最后的下场?”良王激动的搂住玉瑟,“姐姐,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姐姐了。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玉瑟冷冷道:“筳席上的一双筷子,掉下一只,另一只便是中流砥柱了。你知道我说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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