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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

,红仙楼门前已挂上迎宾大招牌,老鸨子以“价高得者”的形式,大肆拍卖叶思蕊的初夜。老鸨子是这般设计的,不管叶思蕊所提到的那位富家公子是真是假,都不碍事。若真有这么一位冤大头,她便高抬物价,若没有,花出去的三百两一文钱也不能亏了。

叶思蕊站在二楼招揽台俯视“叫卖”的老鸨子,她再次低估了老鸨子的贪婪,或者说这些三教九流人士目光短浅,只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说来说去还是怕吃亏。

经老鸨子这一喊,还真围上不少富家公子哥观摩,老鸨子指了指二楼招揽台方向:“就那位姑娘,这会还未装扮就这般俏了,呵呵。”

一位有些斗­鸡­眼的公子搓搓下巴砸吧嘴:“妞,是雏不?!”

此话一出,引来一大片爱听荤段子男人的起哄叫好,其中一些人朝叶思蕊吹流氓哨,更有甚者向她做些畏亵下流的动作,摸不着,嘴上占占便宜也过瘾。

这种男人叶思蕊见多了,要不是碍于不方面揍人,就这几块料全得躺倒在楼底下。叶思蕊手肘搭在木栏上,朝那位斗­鸡­眼公子嫣然一笑:“究竟是不是……那得看这位爷是否出得起银子,光说不练那叫假把式……”

“哟喂!哈哈——”斗­鸡­眼公子指向她:“行,今晚爷就试试!”

青楼里的女子大多浓妆艳抹,那是窑姐的统一装扮,要不说风尘味儿呢,也是为了引起男人们注意力的手段。像叶思蕊这种刚入青楼的女子确实带出另一番风味,清纯秀气,仿佛爽口的小甜瓜,脆而不腻口,最惹嫖.客喜欢。

叶思蕊不屑冷哼,她的目光落在对面茶楼二层的平台上,一双覆盖冷霜的黑眸正凝视着她,叶思蕊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身一袭花红柳绿的扮相。明知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祁修年­干­嘛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她啊喂?!

祁修年确实有些气恼,受不了吱吱一副千娇百媚、口无避讳的模样,说句严谨的理论,吱吱是九五之尊的女人,至少身体早就是了,又或者说……他不喜欢吱吱为另一个男人变得这般无所顾忌,他初次感到不悦,不,是很生气,无论那种情绪从何而来,他就是不满了。

叶思蕊当然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闹脾气,可能这次没让他出主意不乐意了吧?也不能怪他,皇上嘛,被人捧惯了,什么事都得显得他聪明伶俐,好似地球离了他就不转了似的。

祁修年瞥了她一眼转过身,叶思蕊原本想跟他眼神交流一下,可祁修年只把后脑勺亮出来。叶思蕊心里发发狠,闹什么闹啊,你以为我愿意待在妓 院里被男人调戏吗?

话说,祁修年只要报出身份便可制止官府衙门砍了席子恒,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会亮出底牌,而且祁修年对此凶杀案也颇感疑惑,百姓们有鼻子有眼说得挺热闹,而在诸多交谈内容中,有一点引起祁修年的注意,席子恒并非一人进入红仙楼,但与之同往是哪位便无人说得清了。所以此刻,也唯有先与吱吱里应外合这一招试探一二,若再找不到尸首,尸体一旦腐烂便更难查了。

祁修年也承认一件事,亲自查案,头一遭,很有趣。

夕阳西下时,便是各家妓院赌场营业的黄金时段,街道间灯红酒绿,窑姐们挥舞七彩手绢,一排排站在迎宾高台上,香肩半露,搔首弄姿,娇嗔揽客。

祁修年褪去侠客装换了一套纯白­色­的长袍马褂,­色­泽圆润的玉佩系在腰间,为白­色­衣衫点缀出几分灵动,他高贵的气质不必特意烘托已然夺目光彩,皇族独有的优雅气息更无法掩饰。

今日红仙楼内恢复了以往的热络,高朋满座人来人往。这是荣德镇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种娱乐,就像现代人吃饱了看娱乐新闻一样,凑热闹找话题,有事的没事的凑一块对别人品头论足。

叶思蕊一不会跳舞二不会唱歌,只是站在二楼走廊间供大家“观赏”,老鸨子让她换上一套红­色­纱裙装,艳红的布料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为白皙稚­嫩­,­精­致可爱的脸蛋,润滑饱满的朱­唇­,挺直的小鼻梁,宛若一只吹弹可破的瓷娃娃,飘逸的红­色­流苏垂落在乌黑的发丝间,一副待嫁新娘的可人模样。

祁修年初次步入烟花之地,对青楼的一景一物都存在新鲜感,老鸨子一下子便看出祁修年乃出身不俗之人,气质高贵,一颦一笑展现儒雅,虽祁修年穿着平常,但凭她阅人无数的慧眼,此男人至少是某位朝廷官员家的公子哥。

叶思蕊在攒动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祁修年,她朝祁修年眨眨眼,祁修年则很不配合地扭过头听曲儿去了。叶思蕊能感到祁修年是故意不爱搭理她,而不是为掩人耳目装陌生人。她见老鸨子已向祁修年走去,有些心急火燎,叶思蕊真想冲下楼去好好问问祁修年,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有完没完了?

老鸨子殷切地走上前:“哟,这位小爷乃京城人士吧?”

祁修年微微抬起眸:“何以见得?”

老鸨子自来熟地一ρi股坐下:“京城人士都挂着不俗气的富人相儿啊,公子今日赶上热闹了……”老鸨子向前凑了凑:“看见二楼的姑娘没?未□的黄花大闺女……”

祁修年勉为其难地睨了叶思蕊一眼,眸中故意掠过一丝质疑之­色­:“看着可不像姑娘。”

好死不死这句话正巧传到叶思蕊耳朵里,她咬牙切齿地瞪了祁修年一眼,真说实话啊您,是不像!早叫您给祸害了。

“如假赔双倍。”老鸨子拍拍胸脯保证。

祁修年似笑非笑地抿口茶:“行,本公子买她初夜。”

老鸨子见有钱公子对小丫头片子有兴趣,献媚浅笑:“公子莫心急,今晚十位公子里有九个半都是冲着这姑娘来的,价高者得。”

“哦,也行。”祁修年承认吱吱今日打扮得很亮眼,与往常那个莽撞的愣头太监截然不同,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惊艳的感觉。

斗­鸡­眼公子提着一大袋子银两步入红仙楼门槛,看那架势今晚是对这叶思蕊势在必得。斗­鸡­眼公子将大袋银元宝丢给老鸨子,一指指向叶思蕊:“八百两,本公子要定了。”

八百两在荣德镇算是大手笔,斗­鸡­眼公子在荣德镇是有头有脸的大财主,此举一出已有一半人退出竞拍。老鸨子接过沉甸甸的银两即刻心花怒放,但她还不忘那边还坐着一位有钱公子呢。她故作为难地将银两还给斗公子:“您别心急啊,怎么也得让咱走个形式是不?排场都摆开了,其他客人会说咱没信誉。”

斗公子满不在乎地推了老鸨子一把:“那好不快去!莫耽误爷的工夫。”

老鸨子谁也惹不起,点头哈腰上台叫价。五百两起价,起初叫价的公子哥确实不少,沸沸扬扬热闹喧嚣。不到一刻钟已达到一千三百两的高价,而这一千三百两就是斗­鸡­眼斗公子喊出的,全场一片鸦雀无声,老鸨子已对这价钱满意得合不拢嘴,刚要敲定……

“一千三百,零一两。”祁修年从始至终就未开过口,他只是在等安静下来再叫价,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找抽劲头。

叶思蕊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她紧张得满手心都是汗,祁修年这缺德孩子!他如果再不开口叫价,那她只有大闹红仙楼找尸首了,反正不能陪斗­鸡­眼上床。

斗公子猛然起身看向祁修年:“多一两算何意思?!你想捣乱?”

祁修年无辜地耸耸肩,慢条斯理道:“唉?……不是价高者得么?本公子刚巧比你多一两。”

斗公子拍案叫嚣,财大气粗喊出:“一千五百两!”

此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价钱再次引来他人一阵唏嘘赞叹,有钱人就是有挥金如土的资本啊。

当斗公子以为祁修年甘拜下风时,祁修年却不急不缓地吹了吹茶叶沫:“一千五百,零一两。”

叶思蕊站在二楼不知祁修年搞什么花样,可看似又像是故意戏弄斗­鸡­眼,叶思蕊也算上了解祁修年的个­性­,他就是那种火上浇油,天冷还跟你泼盆冷水的主,实属发挥正常。

“你讨打啊!”斗公子怒火冲眸,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于是捋胳膊挽袖子朝祁修年走来。祁修年故作慌张地站起身向后退一步:“唉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服也一两一两叫价呀。”

老鸨子则生怕买卖给打黄了,即刻拦在斗公子身前帮他顺气:“气大伤身,以和为贵嘛。”

斗­鸡­眼压了压火气,原本大好的春心快叫祁修年给搅和没了,他猛拍桌面:“二千两!”他怒指祁修年:“你再敢多出一两!本公子真抽你了啊!”

祁修年缓慢地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故意舌头打结含糊不清:“我再二千两上面多出一,一,一……”

“你喊出来试试?!”斗公子一把推开老鸨子,怒火早已冲上脑门……祁修年故作胆怯地躲在木柱后面,唯唯诺诺从柱子后面举起一张银票展示:“我多出一万两……”

全场寂静无声,无不瞠目结舌。

待老鸨子看清银票上庞大的数额后,险些因兴奋过度导致口眼歪斜,她一把接过银票,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去,再次确定银票真伪后,眼珠子差点挤出来:“我的妈啊……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二千两的银票啊——”

这会不是唏嘘的问题了,所有人都震撼得地动山摇,小巫见大巫,有眼不识泰山,这笔钱可以盖十家青楼了,谁还敢叫板啊!

祁修年笑眯眯地从柱子后探出脑瓜,没安好心地朝斗公子眨巴眨巴眼:“你也可以多出一两,本公子可没你那般玩不起。”

“?!”……斗公子今日输得一败涂地,必须承认没这小子有钱,他唯有愤恨地走出青楼,从此再不逛窑子了,丢人,丢人丢姥姥家去了!

祁修年以一万两千两拍下叶思蕊的“初夜”,他在得意之余也未忘了叫老鸨子一纸承诺。老鸨子见到这么多钱早就美疯了,于是信誓旦旦承诺:若此女并非姑娘全数奉还银两,随后稀里糊涂就给祁修年签了一份保证书。

而祁修年则将保证书稳妥收好,随后在青楼丫鬟的指引下走上请上二楼客房。叶思蕊起初坐在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大笑出声,主要是祁修年刚才戏耍斗­鸡­眼的一幕很好玩,而且那人早上才用言语轻薄过自己,挺解气的。

祁修年一把将叶思蕊拉坐在腿上。

叶思蕊嘴角一敛:“你想­干­嘛?”

“朕花了真金白银可不是来聊天的。”

“别闹了行不?”

“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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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一夜春宵

叶思蕊见祁修年不但笑眯眯地搂着自己不撒手,还有上下齐动手的不良动机,刚要出手打人便听到门外传来鬼祟的脚步声。他们一同收声警惕窗外动静。于是,最可笑的事来了……趴窗户根偷听的那位还露出一个大大的帽子头影,看那影子的形状应该是青楼打扫的小二哥。不一会儿又多出几个脑袋瓜的黑影,各个帖耳偷听屋内声响,男男女女都有,一看就是属于那种买不起□听听叫声也过瘾的类型,都够猥琐的。

祁修年一朝天子可未被人这般围观过,更不知晓一­干­人等只是在偷听“春宵蜜语”,还以为只是一些不专业的细作打探他身份,所以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叶思蕊与此同时也起身熄灭了屋中所有的亮光。

她拉着祁修年蹑手蹑脚向床边走,你们不是想听吗?姐姐让你们听个痛快!

“这般主动?”祁修年感觉叶思蕊在黑暗中摸索他靴子的位置,三两下帮他脱了鞋,不由分手推上床,祁修年自然心情大好,呵呵,这还差不多。

祁修年侧身躺在床里,腾出一块地给叶思蕊,叶思蕊一溜烟钻入帐幕后,严丝合缝挡住一双双偷窥的贼眼珠。

要说古代的隔音确实不咋地,门窗全是由纸糊的,怪不得总有机密泄露呢。叶思蕊从纱帘缝里伸出半只眼睛看向门外,因走廊间灯火通明,她能清晰看到那些着急偷看的人影快把脑瓜挤进纸糊的木门镂花了。

祁修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纱帐内看不清叶思蕊的动作,只知道她不但没脱衣服还坐在床榻边缘,祁修年搓了搓下巴不懂何意,既然他把拉上床又不好意思了?

“……吱吱。”

“嘘!……”叶思蕊正在脑中计算XXOO之前的前戏时间,怎么也得先腻歪几分钟,然后再转入正题。

“作何呢?”

“等会,我马上躺下。”叶思蕊简练的回了句。

祁修年斜起一抹顽皮的坏笑,心里夸了吱吱一句懂事,浑然不知再次会错意。

一刻钟后,叶思蕊忽然凄厉的大叫一声,假意代表祁修年已破身成功:

“啊————”

“……”祁修年在一边躺得都快睡着了,突然被她这惊天动地的一嗓门给惊到了,他揉了揉眼皮:“你折腾够了没?再不躺下朕走了……”

叶思蕊一把捂住祁修年的嘴­唇­:“躺啊,马上。”说着,她压了压衣裙边角,平躺在床边,一手盖在自己嘴上,发出又闷又轻又销魂,好似呻吟又非呻吟的怪异声响:“……啊……哦……喔……唔唔……别这样……”

“……”祁修年单手支臂卧起身,终于明白吱吱忙乎半天,其实在做出翻云覆雨的假象……哎呀,原来这么重要的房事运动压根不需要他参与。

祁修年无­精­打采地听一会,发现一件事,听吱吱这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呻吟声并非不会叫,那和他肌肤之亲时就是故意不出声的了?……祁修年越想越搓火,他诡异一笑:“朕还想把一万二两千拿回来呢,老鸨子保证你是处子之身,所以朕就跟她要了保证书,你不必加得这般声嘶力竭。”

叶思蕊顿了顿:“你可真能算计,为了一万两连我名声都不管了啊?”

祁修年抿­唇­偷笑:“谁不管了,朕要负责你不稀罕啊……”

“可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你了没错吧,不带你这样的,配合点,喘喘粗气,光我一人喊太假了。”叶思蕊边努力“呻吟”边戳了戳祁修年,叫他跟着一块­干­喊。

祁修年盘膝而坐,撩了撩发帘开始胡乱喊:“啊……嘶哟……哦哦呀!……”

叶思蕊猛然坐起身,咬牙切齿揪住他脖领子,压低嗓门怒斥道:“你别玩了!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我再得不到老鸨子的信任就麻烦了!”

祁修年就是故意气她,慢条斯理道:“朕无你那般好功底,这种事都能自娱自乐。”

“……”叶思蕊岂能听不出他有“趁人之危”的隐晦暗示?但他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啊,原本就是仇人,可一见面就上床,她真快成三陪了。不过隔墙有耳,一回生二回熟三次见面不脸红,她也豁出去了,反正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谁。

叶思蕊这回是真开始揭衣服扣了,不爽地嘟囔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朕除外。”祁修年厚颜无耻地接过话。他就爱欺负吱吱,谁叫她心里装着那个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了?瞎子都能看出吱吱对席子恒的感情并非父女之情。更何况他乃皇上,岂能受得了所碰过的女人思想出轨,­肉­.体更是想都不许想。即便一辈子只侍寝一次也必须给皇上守住贞节。

“是除外,你是种马。”叶思蕊小声嘀咕句,双手护胸躺好,平静如水道:“我光着呢。”

“……”祁修年怔了怔,伸手胡乱摸了一下,光溜溜的触感划过指尖:“还挺雷厉风行的。”

“又不是大姑娘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叶思蕊这话真是嘴打嘴,当初就是无缘无故被祁修年硬上弓才结下梁子的,这会她才发现,她没法跟祁修年理论这种事,真理论起来只能惹得祁修年捧腹大笑,在祁修年的概念了,只要天底下没结婚的女人都是他的,就跟每天换一件衣服没多大区别。

祁修年忽然脸­色­一沉:“这事得说清楚,是跟朕不在乎,还是跟所有男人都不在乎了。”

叶思蕊顿时暴怒,一拳打在祁修年胸口上:“舅舅个礼帽的!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她一把抓过衣服往身上套,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知道古代女人在男人眼里不值钱,但祁修年的嘴也忒损了点。

祁修年感到她要下床,一把搂住她的腰拉回床榻上,叶思蕊又重重给了他一拳:“你离我远点行么?如果不是为了救席子恒你以为我愿意混进妓.院怎的?!”

这句话重重撞击了祁修年的情绪,不为别的,只因这丫头从没想过皇上就在她身边,有何事皇上会给她做主,她不献媚不低头,一门心思拼命查找尸首,似乎从未考虑过依赖皇上的帮助,她究竟是怎样个­性­的女子,独立得让男人伤自尊:“你忘了我是谁?”

“你会管吗?死几个人你会在乎吗?你就是图好玩才跟来看看热闹,想看我是否能凭借一己之力替席子恒洗刷罪名,我告诉你,我一定可以。”

祁修年虽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但透过那股坚定的话语也能想象她的表情。她顽强固执得似乎真已超越自己对女人的定义。罢了,祁修年不想跟她解释,也不想为自己辩驳,这丫头是块顽石,毕竟皇上心里想何事也不必得到旁人领悟。

他手指无意间划过她的脸颊,几滴湿漉漉的液体黏在指尖,他不禁将手指停滞在她眼角,初次知晓她是会哭的女子,只是这眼泪并非委屈,而是为席子恒的­性­命担忧吧?

叶思蕊打掉祁修年的手指,用被子角急忙抹去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忽然冒出点酸酸的感觉,也许是心里憋屈的晃,也许觉得命运总是磕磕绊绊。说大话谁都会,但一步步走起来确实难上加难,就是突然抑郁了一下。

一副健硕的胸肌压在她身上,她掌心能摸到他结实的肌肤,不由愣了愣,刚才还­阴­阳怪气的一通埋汰她,这会儿又来情绪了?

“你这人真没品,非把我弄烦了你才高兴是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很可耻的行为知道吗?……唔……”叶思蕊愤恨的话语被一张霸道的嘴­唇­占据了,她猛然撇开头:“别亲我,我不跟没感情的男人接吻。”

“哎哟,你左一句右一句挤兑朕,朕可是太惯你了?”祁修年并非听不懂叶思蕊嘀嘀咕咕的诽谤声,他有气度充耳不闻罢了。

“你惯我?……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么?”

“谁又敢与朕这般放肆?”

“话说啊,我还真没把你当成什么高不可攀的人,最多是个权势大点的小破孩。”

“小破孩?想造反啊你……”祁修年咬了叶思蕊嘴­唇­一下,叶思蕊感到­唇­边一疼,不甘示弱地回咬了祁修年一口,而且下嘴特狠:“这叫以牙还牙。”

祁修年疼得眯缝起眼,舔了舔嘴­唇­,俯身盖住她柔软的嘴­唇­,不让亲偏亲,真以为堂堂九五之尊还治不了你啊?平时那是让着你。

心里这么想没错,可叶思蕊非常不配合,把脑瓜埋在被子里,用脚丫踹祁修年小腿,纱帐内时而传来殴斗的轻喊声,两人那架势不像搞暧昧倒像摔跤的。

祁修年微喘粗气,发出最后通牒:“你再躲朕走了。”

叶思蕊揉了揉发麻的­唇­瓣,两人“厮打”半天谁都没占上风,嘴­唇­都弄得一片红红肿肿:“你­干­嘛啊,一会儿还需要你掩护我去青楼后院调查情况呢,别这么任­性­行不行?”

祁修年自我感觉良好:“知晓朕任­性­还不顺着点?”

“……”哎哟喂,他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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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温柔点。

窗外月光绵绵,屋中调情的迷香盈盈弥散,渐渐营造起暧昧的氛围。

祁修年不必取悦女人也有大把姑娘想方设法取悦他。

但是,吱吱在他眼里是特别的。换言之,他们为彼此付出了第一次,虽然有些随便与伧俗,虽然对于拥有千余佳丽的皇上而言有点迟了,但吱吱确实就是那个使他正式步入成|人男子行列的女子。可祁修年才不会说出事情,他可不想在这臭丫头面前显出半分生涩。

他俯身靠近她,叶思蕊则下意识闪躲,都说了没感情还非要亲近,但她似乎了解祁修年的­性­格——“叛逆儿童”。所以她索­性­一动不动,渐渐,一股稍加力度的碰触使她不免挣扎了一下。

“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叶思蕊反手给了他一肘,被他巧妙地闪躲开了。

他不满地皱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再加大了少许,他睨眼看着她不安分的拳脚,开口说道:“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像个弱女子么?”怜香惜玉也得看看对象是谁。

叶思蕊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更是怒火中烧了,这死孩子,欺负她也就算了,还得用言语埋汰她。好吧,就算不是弱女子,可您总得把我看成个女子是不?瞧您这副恨不得把我吃掉的饿兽模样,估计此刻我在你眼里连个人都不是了,而是一盘刚出炉的热腾腾的人­肉­叉烧包!叶思蕊越想越恼火,最后忍不住,一低头,狠狠朝祈修年的胳膊咬了一口。

不料祈修年并没因为她野蛮的举动而改变主意,只轻哼了一声,便把她从地上一把抱起。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白的月光,祈修年细细地打量着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来得及好好看清已经恢复女子打扮的吱吱,那双眼睛明亮得仿佛是午夜里天际最璀璨的星辰,每每对上她的视线,他都有一种被电流击穿的感觉,心底灼热灼热的,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眼神变得迷茫起来,有些事,他开始想不通了。

“你又搞什么呀?……”吱吱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他的目光里似乎包含着一些她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害怕这种眼神,那使得她很不安。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压低声音催促他放开自己,两颊似乎被蒸过似的,烫得她几乎要冒汗了。一定是太紧张了,一定是!她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后两腿使劲地蹬了蹬,快要从祈修年怀中滑下来时,又被他一使力抱了起来,这次他用的劲儿更足了。

“朕见不得人怎的?就是要看你何种表情。”祁修年一直对吱吱在房事中的神情感到好奇,倒要看她是不是真能那般“临危不乱”。

叶思蕊心下咯噔一沉,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可不得了,这小子越来越变态了,她得赶紧临危自救才行。

她讨好地对着祈修年一脸媚笑:“皇上,您累了吧?要不我给您捶捶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祈修年挑了挑眉,显然没被她表面的“和谐”给蒙骗到,不过,他倒是想看看她能整出个什么花样来。他不急,陪她玩玩呗。他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怎么?想讨好我?献殷勤之前,你得先改改你的称呼。在朕面前,你应该称自己为‘奴婢’,或者‘贱妾’也行。”

叶思蕊看着他那副欠揍的表情,不由得想起综艺节目里小S经常用来埋汰嘉宾的那句话:“你好贱哦!”

她压下想把他那张禽兽脸揍成抽象画的冲动,笑得更是谄媚了:“是的,奴婢遵命!”只要别再糟蹋我,让我喊您老佛爷都行!

叶思蕊戳了戳祈修年的手臂:“那个,您先放我下来行不?”

祈修年这次没为难她了,手一松,任由她自行滑下,既然她想服侍他,他何乐而不为?

叶思蕊得到解脱,脚一落地,立马晃了晃酸麻的手臂,骨头咯咯作响,恢复了气力后,她有种暴打祈修年的冲动。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他的“毒”已解,体力也恢复了,跟这小子正面交锋,无疑是自寻死路,一个不慎还得再次搭上自己!

她殷勤地搬了张小凳子放在祈修年身侧,做了个“请”的姿势:“皇上,您请坐!”

祈修年也不跟她客气,把长袍一撩,大喇喇地坐下来,叶思蕊绕到他身后,趁他没发觉,使劲地挥了挥拳头,张牙舞爪地YY凌虐他的场景。

“你在作何?还不快点?”祈修年见她半天没动静,不由得回过头来,此时叶思蕊已经及时反应过来了,立马换上一副奴才相:“是,老佛爷!”

祈修年嘴角一抽,老佛爷?什么玩意儿?不过,有个“佛”字,应该是好话吧。如此一想,他笑得更灿烂了,也懒得再追究她。

倘若他知道这是史上最恶毒最腐败的后宫女人慈禧的称谓,估计会将叶思蕊抛到客栈外面暴尸吧……

“用力点,不够劲……”

“哎?你打人的时候劲头不是挺大的么?怎么,今天没吃饱?”

“捏上一点,对对,再上一点……”

“后背有点痒,给我抓抓,轻点,给我轻点!揉一揉!”

……

叶思蕊满头大汗地捶着祈修年的后背,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腹诽这个浑小子了。见过变态的,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

“怎么?累了?”祈修年感觉到吱吱的力道越来越弱了,他本来只想稍稍捉弄一下她,不料她按摩的技术太好,他渐渐享受起来,忘了她只是个弱质女子。见她被自己折腾得有气无力了,他有点内疚了,按住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柔声道:“累了就上床歇歇吧。”

叶思蕊看着他暧昧的神­色­,顿时打了个激灵,开玩笑!她累得跟头牛似的,还不是为了逃避“上床歇歇”吗?她猛地摇着头:“不,奴婢一点儿也不累!皇上,您是不是闷了?奴婢给您讲个故事好吧?”

她可是看完了整本《一千零一夜》的!估计这故事讲到天亮都没问题!如果不够,那,还有《安徒生童话》!其实,《格林童话》她也看完了……

见他没做声,她便自顾自讲起她所看过的故事来:“从前,有个小女孩,很穷很穷,穷到只能卖火柴……”

“火柴是什么来的?”祈修年打断了她。

叶思蕊无言地看着他,算了,换一个:“从前,有个男人,很穷很穷,穷到只能去打渔,有一天他捡了一只田螺回家……”她顿了顿,好像忘了,是这样没错吧?见祈修年还在目光熠熠地盯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下去,“结果第二天,男人打渔回来后,看到屋子里都做好了很丰盛的饭菜,但是却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然后呢?”

然后……她忘了。

“咳咳,这个,换一个吧!从前,有个男人,很穷很穷,穷到只能去偷油,他叫阿里巴巴……”

……

祈修年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熟睡的吱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光滑而冰凉,这些天她为了席子恒的案子天天在外奔波,原本就不大的脸颊更显清瘦了。沉睡中的她眉头轻皱着,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她是在担心席子恒么?祈修年蹙眉看着她,不悦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吱吱抱回床榻,掖好被子后,拉下幔帐,做完这一切,不由得自嘲起来:我在做什么?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照顾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来。更荒唐的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的自然,甚至,心里有丝说不出的满足感。

思索了良久,一股倦意袭来,他除去外衣和长靴,掀开幔帐,躺在吱吱身侧。

不料他的动作却引得正在睡梦中的吱吱惊醒过来,吱吱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你在­干­嘛?”

她这副浑身戒备的模样令祈修年感到很不舒服,原本只是打算安静地陪她睡一晚的主意顿即变了,他不甚温柔地将吱吱拉到床板上,翻身便压住了她……

窗外,月­色­恬淡,偶尔有细微的风声掠过。

……

“……其实你亮出免罪金牌就无人敢阻拦你行动。”

叶思蕊眸中一惊,她居然忘了脖子上还有一块碍眼却权利颇大的破牌子,何况凭她的拳脚功夫早就乱闯进青楼后院了。她狠狠一拳打在祁修年肩头:“对啊,我装疯卖傻走进青楼不就得了,你­干­嘛不早提醒我?!”

祁修年在昏暗中发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咦?……朕哪知晓你打算如何做呀。”

叶思蕊气得直攥拳头:“你是故意的祁修年,占完便宜才提醒我,我真想宰了你!”

祁修年自鸣得意地笑眯眯:“啧啧,这话得说清楚,朕想做何事,你能拦得住吗?你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真能把朕制服怎的?”他抄起叶思蕊的腰,一翻身将她放入床榻里侧,调侃道:“在朕面前故作矜持实属大不敬之举。”

真是不可理喻!虽然身体不是她的,但感受可是真切体会到了……“我跟你说不通,你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顺从你,但这其中不包括我。”不等祁修年开口,她又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其实你知道我不愿意。”

“啊?……朕不知。”祁修年边漫不经心地回应,边用手指在她手臂滑动,一点觉悟都没有。

“……”她现在满脑中想着尸首的位置,猜想多半就在青楼后院之中,因为根据破案经验判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藏匿之地,何况那女人死得太蹊跷,但是他们用什么方法掩盖尸首的腐臭味呢?……

“不知这里有无酒窖。”祁修年没头没尾开口。

叶思蕊怔了怔,酒窖深埋地下,封闭严密,再加上浓郁的酒气确实掩人耳目,而她身为现代人会先向冰库之类的地方猜想,她不由心中大喜:“行啊祁修年,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不懂。”祁修年故作疑惑。

叶思蕊兴奋地跳下床,却被双腿间传来的酸楚疼痛拉扯在地:“嘶……”

祁修年听见纱帐外的动静,起身将她抱起,放坐在自己腿上,见她一双手压在大腿根上,一副很痛苦的表情:“真有这么疼?”

“废话,你以为我装的呢?”叶思蕊越想越气:“我不喊不叫不代表我在享受,你就不能有点节制,记得第一次不,我几乎是爬回贺贵妃寝宫的。”说着,她又愤恨地捶了祁修年一拳:“自己高兴了对别人就是不管不顾的,话说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怎么在你眼里都成了应该应分的事啊?”

祁修年这一会儿就吃了她好几记拳,要说她拳头还真够硬的,他不躲就是在宠她,吱吱却不懂其中的含义。哦,也许是这丫头疯癫太久了,不理解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跟皇上谈人权更是无稽之谈,不过……“别气了,朕日后对你好点。”

“别,我可受不起,你离我远点就行了。”叶思蕊感到疼痛有所缓解,刚欲起身又被祁修年拉住,她蹙眉瞪着祁修年:“我跟你真没感情,搂搂抱抱更不习惯。”

祁修年这次并未反驳,他说不好那种感觉,也许是初次见女子把他当瘟疫似的嫌弃着,不适应,又极为不解。

“行,案子先不查了,一道圣旨把你压上花轿,朕倒看你如何抗旨不遵。”

“你还能再缺德点吗?”

“能,娶进门后即刻打入冷宫。”

“你还能再­阴­险点吗?”

“能,给你封个疯妃,任天下皆耻笑。”

“……”叶思蕊真是败给他了,见过混蛋的可没见过混成这样的。

祁修年很满意她此刻默不作声的妥协状态,而且吧,他确实­干­得出这混事。不过,闹够了该办正事,他拍了叶思蕊ρi股一下:“还赖着不起,时间紧迫呀。”

叶思蕊沉了沉气,瞧给她窝囊的,祁修年就是变着方法憋死自己,讲理没用,出手更没用,行!你狠,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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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大修,河蟹爬过……

里应外合,有默契

叶思蕊与祁修年穿戴整齐,趁夜黑人少之时,手牵手故作谈情说爱走进青楼后院,后院里内基本都是出双入对的“一夜夫妻”,互相视而不见,腻腻歪歪各耍各的。

祁修年听到树­干­后发出阵阵娇嗔的嘤咛声,不禁探头看了看,青楼果然是男人为所欲为的好地方:“真大胆。”

叶思蕊充耳不闻,扯了扯他手腕向最深处的酒窖走去,青楼伙计见自家姑娘走动也未在意,只是提醒了一句别走太深,小院里乃堆砌杂物的杂物房。

她左顾右盼谨慎行事,祁修年忽然将她拽进怀里压在墙边:“别动,知府过来了。”

叶思蕊回搂住祁修年脖颈,做出一副亲昵的姿态。她的­唇­摩挲在祁修年耳际,目光紧盯着一袭便装打扮的胖知府。知府与老鸨子一同从后院走来,老鸨子见财大气粗的贵公子与叶思蕊正在卿卿我我,心中甚为满意,她掩­唇­一笑悄然路过,而胖知县却是踌躇不语,步伐仓促似乎急于离开。

祁修年一年前曾召见过荣德镇知府,对此人八面玲珑的表现印象颇深,不过知府即便认出他是皇上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球罢了,何况知府直径走过。

“呃……”祁修年的耳垂被叶思蕊厮磨得隐隐作痒,思绪也被带了回来。他环拢双手,托起她的腰肢抵在墙边,压住她的­唇­,他微舒了口气,红颜祸水,这话一点都不假。

叶思蕊顺从地回应着,视线一刻不放过老鸨子与知府的身影……由此看来知府定是买通了老鸨子,所以尸首就是翻案的唯一证据。她此刻怀疑死者翠红是老鸨子杀的,之后栽赃于席子恒身上,但时间差与杀人手法把握得很­精­准,所以导致席子恒误以为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叶思蕊感到一只炙热的舌在口中游走,一只手盖在自己胸口上揉捏,身体传来的敏感反应不得不将她拉回暧昧的现状。她发现祁修年自从得知她是女人后越来越无所顾忌:“只是演戏,不必这么投入吧你。”

祁修年注视她微肿的红­唇­,气息越发紊乱:“你先勾引我的。”

“行,我错了,现在去找尸首……”叶思蕊挤出他的牵制向后院走去,祁修年倒也收发自如,褪去染上欲望的眸­色­,疾步走过叶思蕊身前。

他俩人堂而皇之走进后院酒窖处,叶思蕊见酒窖旁有两名身强力壮的伙计把守,叶思蕊为避免暴露身份,决定用调虎离山计。所以叶思蕊一人走入院内与两人周旋,挤眉弄眼一通调戏,她手中香帕扫过其中一人脸颊,向前缓走几步,勾勾手指、眨眨眼,示意他们跟她走。

两名男子血气方刚禁不起漂亮女人的挑逗,心里痒痒想跟着去,但老鸨子命令他们不得离开酒窖口半步,所以两人互看一眼犹豫不决。于此同时,祁修年已从另一个方向翻进院中,他蹲在树上见吱吱香肩半露勾引二人,祁修年差点没气吐了血,他伸出一指警告吱吱收敛点,即便为查案牺牲小我,但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叶思蕊注意到树上的人影,­干­咳一声顺手整理好衣领。她走上前在其中一男子耳边窃窃私语,给那人灌下情情嗳嗳的“迷魂汤”,随后扭着ρi股离开院落,还做出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骚­模样。两人则嘀嘀咕咕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叶思蕊所给出的诱惑,不由屁颠屁颠跟上,同时给祁修年争取到下酒窖找尸首的时间。

祁修年见两人走远,即刻轻声落地,用匕首撬开酒窖木板上的铁锁,三两步跳下酒窖木梯……酒窖内,酒坛码放整齐,最下层是一人高的封闭大酒缸,依此类推是中、小酒坛。他借助月光照应观察四周大酒缸,因酒缸为炮制米酒专用的容器,所以无人会挪动这些庞然大物,尘土厚重合情合理,查起来自然也方便——只要哪只酒缸­干­净无尘便有可能做过手脚。

祁修年很快寻到一只与其它不同的酒缸,他敲了敲酒缸外壁,发出的声音比剩余几只稍微闷了些,搬开叠落之上的小酒坛,用匕首划开酒缸上缘的铁皮封口,打开一看,发白的尸体浸泡在酒缸之中……他眸中一惊,捂住嘴差点吐了。

他一跃身跳出酒窖,按原定计划向天空中抛弃火把。

叶思蕊收到“找到尸首”的讯号,既然尸首顺利找到那也不必再装青楼姑娘,她将两名伙计引到一处背影的大树后,当两人正欲蠢蠢欲动时,叶思蕊从袖中抽出甩棍,左右开弓瞬间把两人打晕,随后取出手铐将二人手拉手扣在树­干­上。

随后,叶思蕊兴冲冲跑回后院,只见祁修年一手扶树一手捂胃正犯恶心呢。祁修年指了指酒窖。叶思蕊燃起火把走入地窖,用手帕捂住口鼻凑到酒缸前,死者已在酒坛中浸泡多日,那模样不必多形容也可以想象狰狞之状。叶思蕊对腐尸见怪不怪了,捋胳膊挽袖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尸拖出酒缸。

祁修年蹲在酒窖上方,见吱吱已将女尸平放在地窖中,他眸中一惊,自称要把风,就不下去了。叶思蕊也没指望他检验尸首,所以自顾自开始验尸。

女尸脖颈上确实有清晰的指印,但舌苔呈淤黑­色­,眼球异常凸出,口鼻内还存留少许黑血,小腹肿胀,叶思蕊拔下头上银簪Сhā入女尸胃中,银簪呈黑­色­,说明此受害者在生前不但种毒还是被活活闷死的。

“祁修年你下来啊,借我匕首用一下,我要给尸体剖腹。”

“……”祁修年真是服了她,面对恶心变质的尸首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要开膛破肚?他勉为其难地跳下酒窖,扫过女尸面颊:“看出何名堂了。”

“据我分析,受害者先是中毒,然后被棉被之类的东西憋死。”叶思蕊从死者牙齿中取出几缕棉絮:“临死前似乎挣扎过,之后再被掐死。”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席子恒并非元凶。”祁修年当然知晓这是一桩冤案,但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替祁修年洗刷罪名,现在还有两名可疑人士:其一是中年富商;其二是与席子恒同时进入青楼的男子。

“嗯……这点我清楚,可现在只有老鸨子行踪可疑,她与知府勾结陷害席子恒的可能­性­比较大。”叶思蕊擦了擦手,一刀轻轻划开尸首胃腔找证据,祁修年紧蹙眉向后退三步:“你这屠夫,日后不准碰朕。”

“……”叶思蕊斜了他一眼,镇定自若地在尸首胃部摸了摸:“谢谢啊,这正是我想说的。”

“最常见的毒药有哪几种?”

“□。”

“什么作用?”

“神志不清,昏昏欲睡。”

叶思蕊应了声:“跟我喂你吃的那几种差不多吧?”

“……”祁修年对于她的胆识几乎到了汗颜的地步,他率先一步跳出酒窖,在她忙碌时,他顺便将调查来的情报说给吱吱听。

叶思蕊怔了怔,原来祁修年不但没只顾着吃喝玩乐,甚至收集的讯息比自己还要多些,那她就是误会祁修年了?……“富商已经不好找了,但那个跟席子恒一同走入青楼的男子肯定是本镇人,老鸨子现在对我已没有戒心,我这就去打探打探。”语毕,叶思蕊将女尸又放回酒缸中,其实那些人藏匿尸首的地方真是大错特错了,酒有杀菌的作用,导致尸首减缓腐烂速度,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

“朕倒认为富商很可疑。”祁修年分析问题的路线很明确,富商前几日才要为死者赎身,可此女就死了,随后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世间没那么多巧合,除非有人故意制造巧合。

叶思蕊很喜欢祁修年冷静的判断力,外行人都以为刑警办案是靠真凭实据是查一桩桩无头案。其实不然,破案的方法,就是一大堆刑警坐在一起以自由发挥的方式扩展思路,任何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都有可能成为办案的最初突破口。

“你在房中等我,我先去找老鸨子聊聊。”

“那两名伙计呢?”祁修年对那两人“念念不忘”。

叶思蕊回头一笑:“后院捆着呢,你正好顺便一人补一棍子去。”

祁修年应了声,指骨捏的咯吱作响,何止一棍子,敢看他女人的肩膀,眼珠子都得挖出来。

……

老鸨子现在对叶思蕊这颗摇钱树可是百般中意,话里话外都透着亲近,老鸨子也算有点信用,真给叶思蕊包了一千两的大红包。

叶思蕊当然受之无愧,她故□不释手地捧着红包摸了又摸:“我从小到大也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多亏了您。”她抿口茶,又道:“那位公子有意包我,您说该管他要多少银子?”

老鸨子一听这话,眼角笑得全是褶子:“你看着办啊,这事姑娘无师自通。”

“不过嘛……”

“怎了?”

“不知哪个嘴贱的说咱这闹出过人命,公子觉得晦气,我这也发愁呢,不知该如何解释,您给出个主意……”

老鸨子一听这话急了:“那小贱人死了还跟我添堵,生前就不安分,死后害得院子里没生意不说,这会儿又要档老娘的财路!”

叶思蕊起身替老鸨子顺顺气:“您别生气,人都没了还说这些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我该如何想公子说清楚这件事呀。”

老鸨子拍了拍叶思蕊手背:“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你就跟那位贵公子说,那小贱人是自己跟人结怨被弄死的,跟青楼毫无瓜葛。”

“可镇中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且那个凶犯择日问斩,据说是个儒雅的年轻书生,这有些说不通吧?”

“凶犯?……哈哈……”老鸨子用笑声吞回半句话,吹吹热茶自言自语道:“只怪那书生倒霉得罪了人。”

“得罪谁了?莫非他不是杀人凶……”叶思蕊话没说完就被老鸨子按住嘴,老鸨子左顾右盼管严门窗,悄声警告道:“人都死了,谁杀的跟咱们没关系!”

叶思蕊故作受教地点点头:“也对,逛.窑子的没几个好人,活该倒霉自己找的……”

“还真让你说着了,可男人不花天酒地咱们只能喝西北风去。”老鸨子其实也对此事疑云重重,那晚书生好似喝多了,是由知府家的奴仆扛着肩膀架进院子。奴仆指名道姓要点翠红陪贵客,随后奴仆便付了花酒银两离去。客人被伙计抬进门时,翠红还是好好的坐在桌边喝茶,可不到一时三刻,屋中便传出喊救命的声音,待老鸨子进屋一看——人已.赤.身.­祼­体躺在床上,活活被掐死了。而那位书生酒都未醒便被突如闯进门的县衙官兵带走。知府是老鸨子的老相好,虽老鸨子觉得此事有蹊跷,但还要靠知府这座大山讨生活,所以唯有命所有人守口如瓶,再替知府藏匿尸首。

叶思蕊不虚此行,从老鸨子的口中得知死者翠红生前口碑不好,人品极差。依仗自己有几分姿­色­博得本镇几位有权有势富家老爷的宠爱,久而久之惯得目中无人。翠红对其他青楼姐妹张口就骂伸手便打,她想不想接客全凭自己喜好,自从有那位富商出现,翠红更是不把老鸨子放在眼里,但老鸨子指望她揽客,所以敢怒不敢言,其实青楼上下没一个人待见翠红。

叶思蕊又从伙计那打探出当晚扶席子恒进门的人就是知府家的奴才——李小三。现在只要抓到李小三问清楚来龙去脉就有了新的证据。

关于那个富商嘛……也许真是巧合。

叶思蕊假借送祁修年离开的名义走出青楼,她本意移动尸首然后离开青楼,毕竟她伤了两个把手的伙计,但祁修年技高一筹,自称捕快办案先打了两人一顿,最后还花银子买通二人。两名伙计收了银子自然不会乱多话,就连叶思蕊打晕他们的事也没提,否则老鸨子得知他们擅自离职,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两人收了银子满怀欣喜的回酒窖旁站岗放哨去了,最主要的是,祁修年从两人的言语之间看出并不知晓酒窖藏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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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一觉醒来才发现入了V,太仓促了,没来得及通知大家,我道歉!

为了弥补过失,现把存稿箱里仅剩的一点存粮都发给大家,有怪莫怪!

另:不许霸王啊,都三更了!字数满25字的,加上“JF”字样,送分!

其他的不多说了,谢谢各位的一路支持,鞠躬╭(╯3╰)╮

真相基本大白

“我想问问,官府敢对犯人屈打成招吗?”叶思蕊边走边询问。

“不敢。”祁修年回答得斩钉截铁。本朝宪法中有铭文规定:一旦证实犯人乃屈打成招,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株连九族。

“那席子恒明明没杀人为什么会认罪……”叶思蕊自言自语道:“我听说席子恒并非自己走入青楼,当时好似已经喝多了,或者服用了什么迷魂散之类的谜幻药物?”

“死者赤.身.­祼­体而亡,死前发生过房事,这可是你说的。”祁修年也想替席子恒翻案,但诸多不利因素导致此案困难重重。

“从尸体检验结果看,确实死前发生过­性­.行为……”叶思蕊眉头拧成一团,古代无法分析分泌物属于谁。但她也碰过这种案例:一男一女在发生关系时,男人由于情绪过于亢奋将女朋友活活掐死,后来那变态男人跑来自首。当时叶思蕊听到命案经过,真是难以接受。“席子恒居然去妓院 嫖 娼!即便没杀人也不该去那种地方鬼混!”

“避重就轻。”祁修年算是看出来,不管席子恒是不是凶手,吱吱一心要为席子恒洗白。

“席子恒不可能是凶手,他没有杀人动机更不是变态!”叶思蕊气得胸口怒火冉冉。她急得火上房,祁修年还再一旁泼冷水:“杀人要么为财要么有仇,席子恒的人品如果不好你会让他当巡查御史么?难道你在怀疑自己的眼光?”

“你别把责任往朕身上推,朕只见过他几次而已,正如你所说,朕也有走眼的时候,比如荣德镇知府,当初上任时也清廉着呢,无论是非黑白,拿证据来说话。”祁修年只是道出事实,人是会变的,而一成不变的,是驻扎在心底的贪婪与欲望。

叶思蕊身为刑警当然知道证据的重要­性­,她心里有火无从发泄,见路上有几位百姓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她俯视自身打扮,顿时扯开脖子挑衅:“看什么看?没见过妓.女啊?!”

“……”祁修年­干­咳一声扯了扯她衣袖:“疯了你?”

叶思蕊甩了甩手腕,大刀阔斧向知府衙门走去:“我就是疯子,现在就找李小三拿证据去,他今天不给姐姐说出个所以然就别想离开!”

祁修年注视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一笑置之。

※※

叶思蕊不方便出面找人,所以只能请祁修年帮忙从知府内引出李小三。不过这点也挺奇怪,如果知府意图不轨怎会派熟脸家丁送席子恒去青楼呢?知府这么做岂不是太大意了?还是欲盖弥彰……这其中的缘由只能等抓来李小三再说。

祁修年发现自己都快成替吱吱跑腿的店小二了,他一时疏忽大意就给应下了,那丫头还敢说他对她不好?天理不容。

话说三更半夜敲响知府宅邸大门有些过了,所以管家冒出头就要骂人,但祁修年已将一锭银子亮出,管家收了银子屁颠屁颠帮忙喊李小三,不一会儿就把迷迷糊糊的李小三带来了。

李小三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有点缺心眼,揉揉眼睛傻乎乎跟着祁修年走了。叶思蕊见一前一后两人靠近,用手帕蒙住口鼻掩饰身份。

“公子,您要带小的去何处?”李小三浑浑噩噩走了二里路终于醒了。

叶思蕊“噌”一下从树后窜出,揪起李小三脖颈,一把拉进了草丛里。祁修年则若无其事地站在路旁把风,拷问人的事吱吱是内行。

叶思蕊将李小三五花大绑捆在树上,李小三年纪小未见过这场面,吓得腿肚子转筋:“女,女侠……您这是要做何啊?”

叶思蕊“嗖”的把一根棍子抵在李小三脖颈上:

“姓名。”

“李小三。”

“年纪。”

“志学之年。”

“……抱岁数!”

“十、十六。”

“席子恒认识否?”

“不认识。”

叶思蕊用棍子轻轻­棒­了李小三脑瓜一下:“就是你架进红仙楼的书生。”

李小三即刻点头:“那不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吗?姓李名子恒。”

叶思蕊眼珠一转:“你说那人在知府当差?”

“正是,知府老爷挺器重他的,可上工未出三日便闹出人命。”

“当晚他与何人饮酒作乐?”

“与知府老爷,账房先生喝了没三杯就高了,不胜酒力唉,我跟您说……”

“闭嘴,问什么说什么!”

“……”李小三可怜巴巴地低下头应了声。

“之后为何去红仙楼?”

“知府老爷听说他还未娶妻,红仙楼老鸨子又是老爷的老相好,所以便带李账房去耍耍……”

叶思蕊眼前一亮:“等!知府和老鸨子有一腿?”

李小三见女侠挺凶悍,知无不言回道:“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装傻而已。”

“你当晚见到翠红了吗?谁吩咐你点翠红的?”

“瞧您这话问的,当然是老爷安排的,小的能有这胆量吗?哎哟……”李小三又吃了一棍子,他颤了颤嘴­唇­认真回答:“见到了,我们进门时翠红正在描眉画眼,看我们进门还挺不乐意的,但翠红再刁蛮也不敢得罪知府,不过她跟老鸨子吵了几句嘴、瞪了我几眼,之后小的将李账房扶上床便回府复命去了。”

“那她当时有何反常举动吗?比如神智恍惚,或者脸­色­不好?”

“没有,那泼­妇­嘴皮子利落着呢,跟老鸨子对骂了一会都没重样儿的,脸­色­好不好小的真不知,因为她浓妆艳抹看不出脸­色­好坏。”

“大半夜既然不想接客为何化浓妆?”

“那您得问翠红去呀……哎哟!呜呜,您怎总打人啊……”

叶思蕊这一下确实是出手重了,她给李小三松了绑,帮他揉了揉脑瓜子,随后目不转睛凝视李小三双眼十分钟,李小三除了害怕确实没有心虚的状态,看来李小三不是杀人犯,或者说只是无意中当了共犯。

叶思蕊沮丧地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递给李小三:“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拿钱买糖吃去吧。”

李小三没摸过这么的银元宝,哈喇子都溜下来了,他连连鞠躬道谢:“当晚翠红骂人时说了一句话挺奇怪……她说等相好的呢。”

叶思蕊又给了他一记冒拳:“早不说早不说!她相好的是那位富商吗?你见过那人吗?”

李小三揉揉脑瓜子,憨憨傻笑:“青楼姑娘见谁都说是相好的。女侠说的富商小的没见过。”

“回吧,有事再叫你。”叶思蕊一扬手哄人,李小三手捧银元宝欢蹦乱跳离去。

…………

叶思蕊若有所思地走出树后,祁修年听了个大概。他俩沉默不语,又忽然异口同声提到“富商”…… 叶思蕊与祁修年指尖对指尖愣了愣:“那个富商果真很可疑,李小三经常出入红仙楼都没见过这个人,说明他是故意躲着?”

“他如何躲?总得寻欢作乐吧?”祁修年已想到另一点,但此刻还不能确定猜想。

“翠红生前不招人待见,有了富商赎身的引子更加骄横跋扈,当所有人都不搭理她时,那她便被彻底孤立了,别人也不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叶思蕊边走边分析,祁修年这点说得没错,富商无非是贪图翠红的美­色­,若不寻欢作乐何必替她赎身,所以问题就出在动机上。可说富商有杀人动机,那他是什么时候走入翠红房间的呢?貌似所有人当晚都没见富商出现。

“啊啊啊啊!凶手你给我滚出来——”叶思蕊仰天发泄。

“……”祁修年向旁边挪几步,疯劲儿又上来了。

“席子恒改名换姓混入知府必然是为了查账,知府便抓住席子恒不敢暴露身份这一弱点。本朝斩杀三品以上官员需由朕亲审,知府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场治了罪,还故意在斩杀令上不注明席子恒的名讳,幕后黑手必定是知府,可即便朕知晓是他也无证据。”祁修年基本捋顺了前因后果,人是跑不了,不过知府确实够聪明,就好比扒手偷了东西随手又扔了,一推二净,被扒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却无计可施。

“席子恒当时喝得神志不清,醒来后见翠红赤 身 ­祼­ 体死在面前肯定懵了,连吓唬带晕乎的便认了罪,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已逃之夭夭。”当祁修年分析完这段,叶思蕊突然抓起祁修年的手腕:“你是皇上,本朝最高权威,既然分析清楚,就不能让席子恒白白冤死了对不?”

“这是两码事,无凭无据朕如何定知府的罪?”

叶思蕊明白其中的道理,可那个富商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除非死者屋中留下什么证据了……想到这,叶思蕊疾步向红仙楼返回,官府封查了翠红的屋子,那屋中证据应该没被破坏过,还是有希望的。

祁修年缓步跟在她身后,这丫头跟打了­鸡­血似的,似乎不查个水落石出连觉都不用睡了。

待回到红仙楼外,祁修年拉住叶思蕊向红仙楼后方走去,红仙楼屹立于三岔路口一角,正面对着大马路,后方则是住宅和别院,东侧是其他建筑物,西侧是街道。祁修年便拉着叶思蕊向西侧街道走去,叶思蕊不明所以地跟上:“­干­嘛啊,我还要找证据去呢。”

祁修年笑而不语,走到红仙楼西侧,他伸手一指青楼第二层,黑灯的一间屋子:“若无断错,那间屋子便是翠红的接客房。”

叶思蕊怔了怔,顺着祁修年所指方向看去……她即刻在心里盘点了一下红仙楼的格局,二楼灭灯那屋窗沿上,粉红­色­的纱帐随风飘舞,她又看看了窗沿下的街道围墙,顿时兴奋地半张开嘴:“鞋印鞋印!如果有人当晚趁乱钻进翠红房间杀人,必定会留下鞋印!而且翻墙进入房间也会留有线索,不论抓不抓到真凶,至少可以证明当晚有人进入过翠红卧房,再加上翠红有过中毒迹象,知府必须翻案重新调查!”

祁修年很满意吱吱的悟­性­之高,他随手拍了拍她脑瓜:“臭丫头,真机灵。”

“……”叶思蕊嘴角一僵,她这才反应过味来,这案子到目前为止已破了一大半,貌似都是祁修年给出的暗示。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猫腻了?故意不告诉我……”

“唉?……朕可一直是按你的指示行事呀。”祁修年这话并未戏弄吱吱,他确实是跟着一步步分析得来结果,否则大费周章作何?

叶思蕊忽然给了祁修年一个大熊抱,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疑团,一下子好似解脱了一大半,她拍了拍他脊背:“你真聪明,当皇上的最佳人选。”

祁修年受之无愧地仰起头,指了指脸蛋的位置:“准你亲朕一下。”

“……”叶思蕊一把推开祁修年,蹬鼻子上脸的缺德孩子,还准?

待她返回红仙楼,祁修年才笑眯眯地转身回客栈,找证据的事就由吱吱来吧,否则倒头来她更“无地自容”了,呵呵,先睡觉,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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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叶思蕊等到四更天才悄然钻进受害者房间,她用半湿的手帕一点点软化封条上的浆糊,随后神不知鬼不觉溜入房中。

古代人忌讳碰死人的东西,尤其是妓.女的物品更不愿意清理,所以无形当中却保留了第一犯罪现场的作案证据。她率先走到窗沿察看蛛丝马迹,窗沿外缘果真有一枚不太清晰的鞋印,窗沿两侧存留只枚手指肚残痕,从指印与鞋印的方向来看——确实有人从窗外攀岩进屋。她用宣纸临摹下脚印、手印形状。

其实证据很多,可现在难办的就是作案时间无法确定,怎样才能证明席子恒进屋后又进来了另一名男子呢?……叶思蕊漫无目的地扫过屋中物品,当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时,忽然顿了顿,她即刻走上前,在首饰盒里翻找受害者的遗物,她一层层拉开首饰盒上的小抽屉,里面只放了些不值钱的小首饰。当她拉开最后一层时,一声轻微的磨蹭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将油灯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拉开抽屉,几只玉簪下压着一张折叠规整的纸条,叶思蕊蹑手蹑脚展开一看,字条中只有八个字——三声鸟叫,鸟儿归巢。

……叶思蕊沉思片刻,终于明白杀人凶手是如何不漏痕迹出现于案发现场。

虽然暂时揪不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但这个案子基本算是结了!

叶思蕊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知府衙门给席子恒翻案,如果知府再厚着脸皮装傻充愣,她就大闹荣德镇,把知县与老鸨子之间不可告人的勾当通通写成大字报,看谁敢动席子恒一根汗毛。

※※ ※

客栈客房内

叶思蕊见祁修年睡得跟死猪似的,她破案心切只得将他摇醒:“醒醒!我明早去知府衙门击鼓鸣冤,翻案有什么规矩要注意吗?”叶思蕊不懂古时的办案顺序,但电视里总有一些百姓还没见到知府老爷先吃一顿板子,她可不想耽误时间。

祁修年困得嘴角直抽搐,他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这丫头吵醒了,他也不睁眼,一翻身将被子蒙过头:“你真疯了吧?你不要命,朕还想活呢……”

“在宫里我经常两天两夜没觉睡,你少睡一会儿又怎么了?”叶思蕊咕噜上床,跪在床里扯祁修年的被子:“祁修年!人命关天没时间耽误了!”

祁修年快被她折磨晕了,半梦半醒之间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顺手丢在叶思蕊腿边……叶思蕊捡起金灿灿的令牌看去:“督察员,巡查御史……之命牌?”她定了定神,顿时气得双眼冒火,她一把拽开祁修年的被褥,怒气冲天大骂:“舅舅个礼帽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连这块证明身份的令牌都没交给席子恒?!他要死了都是你害的!”

“忘了。”祁修年展现一副平静的表情。他当初故意暴露席子恒行踪就是看他的人品与处事方式方法,给了令牌还有何意义。何况,他原本打算派出第二只暗访队伍监视外带保护席子恒,谁知吱吱胆大妄为,下毒害皇上,这事归根究底吱吱也有责任。

叶思蕊气得直掉眼泪,席子恒忠心耿耿效忠朝廷,可祁修年呢?根本不管席子恒的死活。

祁修年微微蹙眉,刚要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就被叶思蕊一把打开:“席子恒他,张口闭口夸你是明君,可你是怎么对待属下的?别人的命也是命!——”

祁修年只感头疼欲裂,他揉揉太阳|­茓­半坐起身:“朕从未看轻过任何一人的­性­命,朕坐在如今的位置上,看似独揽大权风光无限,其实如坐针毡提心吊胆,你知晓有几人对天下跃跃欲试吗?你知晓朕每时每刻都受到四方涌动的威胁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唯有先顾全大局。不过,朕不会冤枉一位忠心的臣子。”

叶思蕊不想听他说歪理,领导们最会搞煽情演讲这套,但总算最后一句话像人话。叶思蕊缓了缓情绪:“那你现在把这令牌给我做什么?”

“刚夸两句机灵便泛起傻劲来了。”祁修年无奈地叹口气:“有了令牌你便是巡查御史,知府见到这块牌子定以为自己陷害错了人,先是一个下马威,打他个措手不及之后,再喧宾夺主开堂翻案,你身为三品御史官衔高出知府二品,有大把证据在手还怕知府不伏法吗?你方才所说的击鼓鸣冤岂不是多此一举?”

“……”叶思蕊缓慢地眨动眼皮,消化消化。

祁修年见她一人犯傻掰手指头,一翻身钻回被窝睡觉。

“噗通”一声轻响……祁修年感到胸口重物压下,他痛苦地撩开被角,却见吱吱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他注视吱吱消瘦的小脸,似乎几日来,她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祁修年将被褥盖在她身上,顺了顺她发丝,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吱吱所付出的努力并未白费,不但救下了席子恒的命,还替席子恒昭雪沉冤,她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待救下席子恒,你跟朕回宫吧……”祁修年不由自言自语。他开始为吱吱心疼,更看不得她拼死拼活的模样,否则世间还要他们这些大男人有何用?

“不,我要跟席子恒过……”叶思蕊喃喃呓语,完全处于下意识地回应。

祁修年眉头锁紧,唉,没有吱吱陪在身旁的日子,貌似会很无趣。他将她抱到枕边,将她揽在怀里,一抬腿骑在吱吱身上,想跑?绑也要绑回宫。

熄灯,抱团睡。

…………

翌日清晨,叶思蕊托着一副酸软无力的身体走出客栈。她一觉醒来,居然发现祁修年整个身躯都压在自己身上,怪不得总感觉呼吸困难呢,差点没把她活活压死。

叶思蕊已换上一袭长袍马褂,还粘了假胡子,古代人识别能力还是很差劲的,一旦变换装束,几乎不会被人识破,除非各个都如祁修年那般­精­明。

当知府衙门前还清幽一片时,叶思蕊已鼓槌一挥,震得空旷的街道间顷刻沸沸扬扬。

官差哈气连天地走出大门,头也不抬便懒散开口:“□,伸冤的过几时辰再来!……”

叶思蕊先是扬手给了官差一耳光,官差无端端挨一嘴巴立刻­精­神抖擞,刚要发飙便注意到眼前金灿灿的令牌,官差怔了怔,“噗通”跪地磕头赔礼:“属下,属下见过巡查御史大老爷。”

“叫你们知府速速从被窝里滚出来,本官不喜欢等人。”叶思蕊捻了捻假胡须,官威架势十足,随后趾高气昂地步入审案公堂。

知府闻得巡查御史前来,先是慌了神。随后手忙脚乱换好官服,连滚带爬奔出房门,他未走出三步已紧张得汗流浃背。巡查御史分明在牢狱里关着,怎会又冒出一个巡查御史?莫非抓错了人?

而当知府端详过令牌后,醒悟自己真害错了“李子恒”,则认为稳坐公堂之上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巡查御史席子恒,知府哆哆嗦嗦地跪地沉默不语,因为他大概已猜出八九。

本朝属于公开审案的形式,百姓在门外可以清晰看到、听到审问过程,见知府跪倒在地即刻引来无数双好奇的眼睛。一时三刻后,公堂之外已拥挤得水泄不通。

叶思蕊废话不多说,醒木重重摔落案面,一板一眼发出命令:“带红仙楼杀人案疑犯李子恒上堂,与知府对质!”

知府毕竟身经百战,他故作镇定地抱起拳:“回大人的话,这案子已了结,李子恒也认罪了。”

“本案疑点重重,知府大人断案是否过于草率了?”

“下官愚钝,请巡查御史略点一二。”

“本官没空跟你兜圈子,等本官说完,你再辩驳。”叶思蕊缓慢起身,一双眸锐利如鹰:“此案从一开始就是一桩­精­心策划的­阴­谋,某位官员得知巡查御史席子恒便装私访,便在席子恒离开京城时蠢蠢欲动,先是安排一男子假扮富商接近红仙楼的姑娘翠红。至于会选中翠红这条命,正因某官从老鸨子口中得知翠红依仗红牌,­性­子刁蛮目中无人。自从出现这名假富商要替翠红赎身的消息传出后,翠红更是变本加厉傲慢无礼,导致红仙楼内所有人都排斥她,甚至恨不得她早点死。”叶思蕊从怀里掏出第一份证物,她根据鞋印、指印大小基本断出凶手体态:“凶手身高约七尺三寸,体型中等偏瘦,不会拳脚功夫。”

知府眸中大惊,因为他安Сhā的假富商正如叶思蕊描述那般,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也许老鸨子那老娘们说漏了嘴。

叶思蕊见知府面不改­色­,不由嗤之以鼻:“当晚某官灌醉账房先生李子恒,在他酒中下了□,致使他三杯酒下肚便不醒人事,之后命家奴李小三将李子恒送入红仙楼,也就是某官事先安排好的陷阱里。”她举起第二份证物:“字条中所写:‘三声鸟叫,鸟儿归巢’。所指就是翠红与假富商的接头暗号,假富商告诉翠红喜欢玩偷­情­,以三声口哨为提示,便会打开窗户等富商前来厮混,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习惯。当李子恒进入翠红屋中后,假富商便吹哨向翠红发出暗示,翠红见李子恒醉如烂泥便打开窗户等候假富商跳窗而入,假富商进屋后并未急于房事,先与翠红小酌几杯,偷偷将□放入翠红杯中,翠红喝了掺有少许□的酒自然感到不舒服,但也不至于昏倒,之后两人上了床发生关系。在房事进行时,假富商欲用被子捂死翠红,可药力差了点火候,翠红感到憋闷越挣扎便越清醒,所以大呼了一声救命,而这一声求救,几乎被所有人听到,假富商情急之下只能用力掐死翠红,再将酩酊大醉的李子恒宽衣解带压在已死的翠红身上,制造出李子恒先 ­奸­后杀的假象,随后由窗口逃之夭夭。却不慎在窗沿与街道围墙间留下几枚脚印证据。李子恒不记得醉酒后所发生的事,百口莫辩之下只能认罪!”叶思蕊攥得拳头咯吱作响:“公堂之下这位官员……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知府闻得脸­色­发青手指乱颤,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位巡查御史大人怎能将案情分析得如此透彻,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巡查御史在上,下官不知您所指何人……”

叶思蕊见他还有心抵死不认,而知府敢死撑的原因正因为她没找到真凶:“尸体藏在红仙楼酒窖中,要不要抬过来验尸?还是本官命人把你的老相好叫来,先打五十大板叫她吓得全招认了?忘了告诉你,劣质白酒中存在大量防腐成分,正巧缓解了尸首的腐烂度,现在依旧保存完好。”叶思蕊哧声冷笑:“面对一条冤死的女尸,你就不怕做噩梦吗?……”她神­色­骤冷,将一张令牌丢在侍卫面前:“去红仙楼把翠红尸首捞出来!我倒看你能再残喘几时!”

侍卫们不敢违令,领命后速速去红仙楼内找尸首。一时三刻后,盖着白布的翠红尸首抬入公堂之上,老鸨子也被押上公堂。老鸨子与知府慌张地互看一眼,往日嚣张的气焰双双散尽。

叶思蕊怒步走到知府身前,撩开尸首白布,一张浮肿变形的面孔惊悚呈现,老鸨子吓得惊声尖叫,叶思蕊将知府肥胖的脑袋按在翠红身前:“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们害死的女人,尸骨未寒浸泡酒缸八天,受害者当然死不瞑目,她胃里到现在还存有□残渣,眼眶凸出、口有棉絮,证明受害者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亡,你想栽赃陷害一个账、房、先、生可谓煞费苦心!此刻铁证如山,你还能冤枉得了别人吗?!”

老鸨子一把抱住叶思蕊大腿,大声喊冤:“人不是小人杀的,知府命小人藏尸,小人哪敢不从啊,小人一直觉得翠红死因可疑,但身份低微敢怒不敢言,请巡查御史大人明察秋毫啊!”

叶思蕊暗自舒了口气,老鸨子已经认了,现在就赌知府的心理素质了。

知府嘀嘀嗒嗒落下大颗汗珠,面对这副惨绝人寰的女尸,他确实心慌意乱,而且这案子已然真相大白,抓错巡查御史便是未完成上头下达的密令。他必是躲不过这一劫,说白了,办事不利,迟早都是个死。

知府失魂落魄地伏地磕头,鼻涕眼泪横飞:“下官认了,凶手就躲在镇西百家客栈内,您现在便可拿人归案,下官有罪,愿凭巡查御史随意处置……但请英明果断的巡查御史继续彻查此事,下官纵然有一百个胆也不敢陷害那位假巡查御史大人,下官只能说到这……”

叶思蕊微微一怔:“本官定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来世光明正大做人吧。”一扬手命侍卫拖走知府与老鸨子。

铿锵有力的掌声隐隐从公堂之外传来……叶思蕊缓慢地转过身看去。祁修年伫立百姓之中,挺拔的身姿格外耀眼,他嘴角噙着优雅地笑意,此举引来百姓们连连欢腾,鼓掌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地贯穿了街道,无不为叶思蕊出­色­的表现摇旗呐喊。

知府被押出公堂的途中,目光不由落在百姓之中那威严的脸孔上,知府神­色­瞬间呆滞,半张着嘴,“皇”上的“皇”字在口中嚼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无言以对开不了口。

祁修年双手环背,似笑非笑地扬起­唇­,看似柔和表情下却隐藏着愠怒的情绪。知府挣开侍卫的束缚,跪在百尺开外的道旁,百姓们以为知府在忏悔在求饶,无不对其唾弃谩骂。却殊不知,知府在见到皇上的这一刻,神­色­怅然若失,已然彻底放弃苟延残喘的念头。知府自行摘下顶戴花翎,毕恭毕敬放在身前,三叩首请罪。当他们一­干­贪官作威作福时,当他们为谋划出的小伎俩而沾沾自喜时,原来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但知府已无回头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辜负了皇上赋予的责任。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愧对皇上,罪该万死。

祁修年必然感到寒心,他不愿多看知府一眼,面朝公堂之上,向颇具讽刺意义的四个大字望去——秉公执法。

……叶思蕊咬了咬嘴­唇­,辛苦,辛酸,心痛化作一滴喜极而泣的泪水,她没出息的哭了。

一位眼尖的百姓看到叶思蕊眼角的泪珠,不由撞了撞祁修年手臂议论:“小兄弟,你看青天大老爷咋还哭天抹泪啊?”

“我猜……也许青天大老爷欠了某人一万两二千两的债,还不起才哭的。”

这句话清清楚楚钻进叶思蕊耳朵,她眸中大惊,不顾形象地冲出公堂,脚踩风火轮追赶押往牢房的老鸨子要银票。

靠!祁修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威风一下下就被他再次打压。

叶思蕊嘴上说不乐意,却边跑边笑,一朵大大的笑容绽放嘴角……谢谢你祁修年,没有你的帮助不可能救出哥。没有你,也许自己只有劫法场一条路了。

……

当日还发生了许多事:

席子恒得以昭雪,恢复巡查御史之职;

原荣德镇知府在推入牢狱中后,撞墙自尽;

真正凶犯落网,择日问斩;

老鸨子因犯包庇罪受百杖责罚,罚银千两,红仙楼关门“大吉”;

那个曾经阻碍过叶思蕊计划的小捕快,提升为荣德镇捕快督统,官升三级;

当然,祁修年念念不忘的一万两千两银票全额奉还。

其中最迷惘的当属小捕快,不过大好前途在向他招手,他有的是时间细细思量。

所有安排事宜都经叶思蕊口中发出,她当了一天的假三品查御史属,将该办的事都办妥当了,功劳全部记在席子恒身上,此乃九五至尊的最高指令,而祁修年从始至终都未抛头露面。

天­色­入黄昏,叶思蕊只身一人站在牢房大门前,迎接席子恒无恙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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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收到编 辑通告:现在不许有任何H,床戏等等的情节,全部都得修改掉,所有的V文不论完结不完结,一点都不可以有。

全部都修改成拉灯关帘。

所以要修改之前的文,抱歉。

席子恒在走出牢房的路上,大致从牢头口中闻得一二,而且见原知府托着枷锁与他擦肩而过,也就不必多问了。自从席子恒关于牢狱之后,一直处于坐以待毙的状态,他确实对命案当晚所发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人,但诸多不利证据逼得他伸冤无门,深感愧对皇上。还有,心底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吱吱。

“哥!”叶思蕊还是一袭男装打扮,见席子恒完好无损地走出牢房,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席子恒抬起手遮了遮光线,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叶思蕊撕掉假胡子扑倒席子恒怀里,席子恒竟然一个脚跟不稳,跌倒在地,这世上唯一会这般热情拥抱他的女子只有……“吱吱?”

叶思蕊吸了吸气,噙着泪花将席子恒凌乱的发丝顺扶平整:“看到哥没事我就放心了,呜呜……哥我好想你……”她话未说完再次哽咽,因为席子恒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原来小阎王没有晃点她,她的使命真是来救哥脱离苦海的,谢谢阎王爷。

席子恒拭去她眼角的泪滴,他能活着出来再看闺女一眼,足以:“莫哭了吱吱,是为父办事不利,做事不够谨慎,才惹得一出京城便遭人陷害。”

叶思蕊猛摇头,愤愤不平道:“那些不法之徒在哥没出京之前已设下了陷阱,你个书呆子除了会念书哪里懂人间险恶?!还有祁修年那混球,明知你此行危机四伏还再一旁看好戏、玩镇定!”不等席子恒完全消化,她又说教道:“不过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经验靠积累而来,人不摔倒几次是不会长大的。”

“……”席子恒面对侃侃而谈的闺女顿感哭笑不得,他此刻较为关注一个人名:“吱吱方才提到的那人可是……皇上?”

叶思蕊这才想起还有一号神秘人:“对啊,祁修年在客栈等你呢,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嘿嘿。”

席子恒眸中一惊:“皇上为何会亲自来荣德镇?你又怎敢直呼皇上姓名?”

“这个嘛……”叶思蕊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跟哥说:皇上是自己绑架来的……所以她顾左右而言他道:“哥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席子恒由叶思蕊搀扶起身,叶思蕊则急忙帮哥掸了掸衣上的尘土,踮起脚为哥捋了捋头发,撩起袖口擦去他脸颊上的污渍。席子恒初次体会到闺女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心中五味杂陈一阵翻滚,疯了十六年的女娃终于长大成|人,也懂事了,甚至还学会孝顺自己,不由萌生一种今生无遗的宽慰之情。

“先去见皇上吧。”席子恒对皇上甚感愧疚,出师不利,辜负了皇上的器重。

叶思蕊扭不过他,反正哥迟早会知道她私自入宫的事,否则她真编不出一个自圆其说的完美理由,何况祁修年那缺德孩子肯定不会配合自己。

“你告知为父,是在寻为父途中与皇上正巧偶遇的吗?”席子恒认为最合理的说法不过如此,或许吱吱一进荣德镇便得知他大难临头,所以阻拦皇轿告状。

“差不多吧……”叶思蕊含糊其辞地回答,这故事要追溯到一段相当荒谬的相遇里,即便她原原本本告诉席子恒,恐怕他除了傻眼也做不出别的表情。

“为父一早便称赞皇上乃­性­情温和、深明大义的贤君,倘若为父仍有幸为皇上效力的话,定要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哥对皇上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叶思蕊酸溜溜开口。她承认,此次得以顺利救出哥,祁修年当然功不可没,但他骨子里也不能算啥好人,席子恒对祁修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席子恒顺了顺她发帘,眸中掠过一缕柔光:“在为父心中,对外,乃皇上最重,对内,吱吱才是为父最重视的人。”

叶思蕊美滋滋地扬起嘴角,几日来的奔波劳碌、提心吊胆、焦虑不安,被哥温暖又真挚的话语抚平,值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为了哥的事,她搭上命也无所谓。

夕阳落在一对相拥而至的身影上,慢慢合起双眼,享受这风平浪静的安逸时光。

※※

回到客栈内,叶思蕊已告知席子恒:皇上此行为微服私访,所以处处要低调。

祁修年与席子恒交谈的过程中,并未提及关于叶思蕊的事。皇上不提,席子恒自然不好多问。祁修年将席子恒遭陷害的来龙去脉大至解说一番,也指出席子恒此行受委屈了。席子恒则表现得全盘接受,毕竟皇上治理国家不易,人心隔肚皮,善恶更不会写在脸上,他反而觉得皇上试探自己人品的方式甚妙。

说完正事,当然就是下一步铲除昏官的计划部署。祁修年也旁敲侧击道出,席子恒遭陷害并未针对他,而那支沁满毒液的矛头指向的是皇权。

知府自尽而亡,这条刚摸到的线索随之断了,而经过此次变故后,藏在暗处的人必定更加谨慎,席子恒这才恍然大悟,此行肩负的责任有多重大,不但要铲除贪官污吏,还有揪出那些垂涎皇位的无耻之徒,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皇上正是要利用自己这只小虾米钓出大鱼。

“皇上亲自为微臣昭雪,微臣无以回报,微臣定将那幕后黑手查得水落石出,答谢皇上救命之恩。”席子恒跪地行大礼,吱吱教训得对,实践出真知,若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便是庸才。

祁修年莞尔而笑:“你该感激的人,是吱吱。”

席子恒费解地抬起眸:“微臣小女她?……请皇上明示。”

祁修年抿了口茶,又将问题退还给席子恒:“你为何不去亲自问她?”

席子恒自然是一头雾水:“难道并非小女拦皇轿替微臣讨公道?”

祁修年似笑非笑地扬起­唇­:“她说是,那便是。”既然吱吱不愿解释,他更懒得说,主要是说来离奇又话长。

席子恒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似乎从皇上眼底看到另一种情绪:“小女做事鲁莽,若有不敬之处,望皇上开恩。”

祁修年缓慢地眨眨眼,不敬?就凭吱吱那张利嘴,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叶思蕊在门口等待了将尽两个时辰,实在不耐烦才敲响房门,她哥打从监狱中出来还没吃饭呢,再重要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讨论吧?

等到祁修年应允后,叶思蕊探进半个身子,无视祁修年的存在直接笑盈盈地看向席子恒:“哥,我请厨房给你做了好吃的,再不吃可就凉了。”

席子恒不自觉地笑起,随后转向祁修年,毕恭毕敬道:“皇上若不嫌弃,微臣伺候皇上用膳。”

还是席子恒知书达礼,祁修年心里翻白眼,堂堂九五之尊坐于此,居然不问他饿不饿?没规没矩,待回宫后,必须从头到脚重新学礼数!

叶思蕊哪舍得让席子恒伺候祁修年吃饭,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命店小二将菜肴端入屋中,自顾自给祁修年盛了满满一大碗白饭,可席子恒面前除了饭,还多出一碗老­鸡­汤。看那­鸡­汤的分量肯定是没祁修年的份。

祁修年­干­咳一声,他是皇上唉,带不带这般厚此薄彼的?!

叶思蕊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顾着给席子恒夹菜夹­肉­,不一会儿,每道菜中最可口的部分都已呈现在席子恒眼前的小碟中。

席子恒见皇上脸­色­不好,深感尴尬地缓和道:“小孩子不懂规矩,皇上莫怪。”说着,他拿起一副­干­净的碗筷替皇上夹菜。可筷子还未夹到菜又被叶思蕊取走,她温柔似水道:“哥,吃你的吧,我来伺候皇上。”

祁修年斜了叶思蕊一眼,可叶思蕊的笑容在面对他时立刻消失,他不屑一哼,放下碗筷双手环胸,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席子恒见皇上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开动,这是规矩。叶思蕊悄然走到祁修年身后,用力戳了戳他脊背提醒,警告他别没事乱耍脾气玩。

祁修年继续沉默摆造型,叶思蕊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还算温柔的声调:“皇上,您要吃什么吩咐民女一声。”

祁修年指了指席子恒面前热气腾腾的东西:“朕也要喝­鸡­汤。”

席子恒即刻呈上,但祁修年摆手拒绝,意图很明显:要喝就喝现做的。

叶思蕊气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一点不能带出来,否则席子恒肯定会为自己的不礼貌不断磕头道歉。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上最近火气大,不如喝­鸡­蛋汤吧?”

席子恒撇开头,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神态,今日非喝­鸡­汤不可。

祁修年在一旁则是雾里看花,不过这事说来也有些蹊跷,皇上即便微服出行也该带个奴才在身旁侍候吧?否则皇上的饮食起居由谁打理?

早知道就多让厨子熬一碗了,这碗­鸡­汤里可是加了多种补气补血的配料,她主要是没想到祁修年居然会为了一碗平常无奇的­鸡­汤,毫无掩饰在席子恒面前展现情绪:“民女现在就去熬一碗一模一样的­鸡­汤给您,二位先吃着行不行?”

祁修年满意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动,席子恒见皇上开吃,才再次端起饭碗,祁修年还扬手哄她赶紧去。随后相谈甚欢,完全忽略她的脸­色­。

“……”叶思蕊站在门外深深呼吸缓解情绪,空气如此新鲜,她不该如此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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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收到编 辑通告:现在不许有任何H,床戏等等的情节,全部都得修改掉,所有的V文不论完结不完结,一点都不可以有。

全部都修改成拉灯关帘。

所以要修改之前的文,抱歉。

今晚一起睡

待二位大领导酒足饭饱后,叶思蕊打了一盆洗脚水端入席子恒客房。

“为父自己来,吱吱不必管了……”席子恒感到有些难为情,虽然他时常替吱吱洗澡,可也未受过闺女伺候,何况还是洗脚。

叶思蕊默不作声,她强行帮席子恒褪去官靴,还给了席子恒一记“老实点!”的命令眼神。

席子恒低头注视吱吱的一举一动,她纤细的手指撩动着水面,随后仔细地用布擦拭在­祼­脚上。初次看到吱吱身上散发出温柔贤淑的一面,席子恒心里涌上暖流,不禁宠溺地笑起:“为父深感欣慰,深感欣慰啊……”

叶思蕊朝他翻个白眼:“哟喂,‘为父为父’叫得挺顺口嘛!你顶多当个哥,知足吧你。”

“为父习惯了,再者说,咱们以父女相称有何不妥吗?”席子恒的双脚泡在温热的水中,正在享受闺女的服侍,颇有苦尽甘来的意味。

叶思蕊不自知地放慢动作,她心疼席子恒,因为当官受尽委屈,早知官场如此险恶,还真不如安安分分地当师爷:“哥,辞官吧。”

席子恒怔了怔,明白吱吱在担心自己的安危,随后莞尔:“皇上器重为父,为父岂能辜负皇上的一片期望,莫耍小孩子脾气。”不等叶思蕊开口,他探起身询问道:“皇上此行微服未带奴婢侍奉,据皇上说……是你一怒之下将奴婢打回宫了?”他刮了叶思蕊鼻梁一下:“幸好皇上脾气好莫怪罪,真是位心胸宽广的好主子。”

“……”她有这么彪汉啊喂?!祁修年编瞎乱造的尺度也太邪乎了吧!也再次证明席子恒的思想单纯得近乎于傻!……“别听他瞎扯,他就是变着法让我去伺候他就寝。”

祁修年反而郑重其事地应了声:“皇上对咱们父女有恩,伺候也是应该的。”话音未落,席子恒已快速擦­干­脚,看那架势打算去伺候皇上。

“站住!”叶思蕊咬牙切齿地命令一声,席子恒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只见叶思蕊端着洗脚盆向门外走出,面无表情道:“哥早点睡吧,女人家­干­起活比较细。”她怎么可能让哥给祁修年洗澡,那些奴才的活还是由她!……来做吧。

席子恒注视吱吱远去的背影,扬起自豪的笑意,真是懂事的好丫头。

…………

浴池内

“你何时回宫?”叶思蕊不情愿地替祁修年擦洗着脊背,祁修年则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明日……擦上面一点,有点痒。”

“哦,一路顺风。”叶思蕊一听他要走,终于盼到点高兴事了。

祁修年懒洋洋地仰靠在木盆边缘:“嗯,祝咱们一路顺风。”

叶思蕊手指一顿:“你什么意思?”

祁修年慢条斯理地坐起身,逐一列举罪状:“你女扮男装鱼目混珠在先,期间殴打太监统领小路子,下药谋害朕,最终将朕挟持出宫,莫非你以为朕会就此作罢?”

叶思蕊差点忘了古代也是讲法律的地方,她承认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吧,她不苟言笑道:“依照本朝刑法要判几天?”

祁修年抿了口茶,不急不缓回应:“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他朝叶思蕊眨眨眼,随后呵呵狞笑:“凌迟知晓是何刑法么?就是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行刑官要在三日内,从你身上割下三千三百片­肉­,就一刀、一刀……”

“你丫纣王啊!”叶思蕊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将洗澡帕压按在祁修年脸孔上:“那我还不认罪了,现在就憋死你!”

祁修年故作呼吸不顺地拍打水花:“弑君……弑君之罪……呃……”

叶思蕊发自内心地想弄死他,她一拳打在祁修年胸口上:“我当时也是迫于不耐啊,你当皇上的应该酌情处理。”

祁修年笑眯眯地揉揉胸口,他具有杀伤力的言辞与态度极为不符:“你如今乃待罪之身,桩桩可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倒给出一个令朕必须假公济私的理由来。”

叶思蕊眼珠一转,知道祁修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因为在出宫时祁修年已表明态度,说她必死无疑,当时她为了救席子恒一肩抗下所有罪责,可现在席子恒获救,她必然后悔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祁修年缓缓摇头,道貌岸然道:“朕独自出宫十日,此刻京城早已大乱,朕该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如何向皇太后交代?如何向遭你痛打的小路子……”

“我怀孕了,这理由行不?”叶思蕊即刻打断他的废话连篇。

“……”祁修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理由编得真不错。

叶思蕊捂住嘴­干­呕两声,然后悲戚戚地抬起眸:“我真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

祁修年波澜不惊地眨眨眼,她以为自己在讲笑话?就凭这句话,凌迟刑法得执行三次!

叶思蕊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见他绷着脸不言不语,所以­干­咳一声收起玩乐之意:“这样吧,等席子恒办完差事回京之后,我再去找你投案自首。”

“朕自会派人暗中保护席爱卿安危,你跟朕回宫。”

叶思蕊知道自己不占理,可她好不容易才和席子恒汇合,保护席子恒的事由她来就好了啊:“我回去­干­什么呀,你非要杀了我才解气吗?!”

祁修年笑里藏刀地挑了挑眉:“你方才不是说有孕在身吗?龙种岂能流落民间?”

“你后宫那么多女人还嫌不够?我才不要跟她们一样当傀儡,我是为战斗而生的女人,不适合居家过日子。”叶思蕊只想待在席子恒身旁,但祁修年显然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祁修年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居然当着他的面对席子恒百般温柔?他承认在饭桌上有些失风度,可确实是不爽到忍无可忍,而这怒火说来就上来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郑重道:“朕警告你,不许对朕以外的男人抛媚眼。”

叶思蕊从他神态中好似看到在骂自己“不守­妇­道”的意思,她猛然一脚踹在木盆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戏其他男人了?别说其他男人,我连你都懒得看一眼!”

“那席子恒呢?”祁修年正在气头上,索­性­说开完事。

“席子恒!……他是我,爹!我对他好有错吗?!”叶思蕊脱口而出,她本来是想说自己就是喜欢席子恒,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祁修年嗤之以鼻:“朕不予你争辩此事,没劲,无聊透顶。”

叶思蕊怒气冲天地摔门而出,缺德孩子就是看不得自己高兴罢了,什么玩意。

祁修年朝门口处翻个白眼,看她别扭到何时,她似乎忘了一点,回宫之事根本由不得她反抗。

…………

叶思蕊轻手轻脚钻入席子恒房门,她燃起油灯坐在席子恒床前,昏暗柔和的光线落在席子恒儒雅的五官上。她单手托腮,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似地细细打量,她的穿越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来,她要留在席子恒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

席子恒似乎被光线刺到眼睛,他迷蒙地张开眼,半梦半醒之间注意到床头的人影,犹如呓语:“……吱吱,快上床睡觉……”他向床边挪了挪身体,给叶思蕊腾出一块空位,就像在家中那般自然而然。

叶思蕊先是怔了怔,十六年来,席子恒早已习惯了与吱吱同塌而眠。她是觉得有点尴尬,但很想跟哥再靠近些……她把自己催眠成曾经那个疯丫头,随后脱鞋爬上床,而席子恒已伸开臂弯给她当枕头。叶思蕊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她不自然地抿抿­唇­,缓缓地躺下身,小心翼翼地侧卧在他臂弯下。席子恒似乎感到这份熟悉的气息,下意识一抄手将她搂在怀里,如同往常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她睡觉。叶思蕊依偎在席子恒的怀抱里,心跳得很快,是紧张又是激动,席子恒均匀的呼吸声,柔柔地吹在她鼻尖上,她不由满足地闭上双眼……生前,哥大概有十年没这样温柔地哄自己入睡了,更没有枕边故事可听,她所怀念的,就是这缕如涓涓细流般的温情。

次日清晨

祁修年最先起身,因为他在城外逗留太久,若惊动到皇太后,势必引起轩然□,所以即刻动身回京才是保全吱吱的唯一方法。

他请店小二去叫吱吱过来,可店小二给出的汇报则是——女客人彻夜未归卧房。

祁修年不急不缓敲响席子恒房门,他有十足把握,吱吱不敢连夜逃跑……席子恒此时正在洗脸,房门半虚半掩并未合起,所以在祁修年敲门的同时已打开了房门。席子恒笑脸相迎,上前行礼……

祁修年则注视床榻上安然入睡的身影,再看席子恒好似一副无需避嫌的坦然神态。他的心情一落千丈,一个字都说不出,更无法让自己视若无睹,甚至未顾及到席子恒还处于跪地行大礼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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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门口一别

“皇上?”席子恒已是第三次呼唤祁修年。

祁修年并未看向席子恒,一扬扇子命他平身,随后神­色­游离地缓步回房。席子恒转身看向熟睡的吱吱,又遥望皇上的背影……他沉思一瞬,合门跟上祁修年。

待得到应允,席子恒走入祁修年客房,依旧行大礼请求:“启奏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祁修年猜到十有八九与吱吱有关:“席爱卿,此行任重而道远,你可是胆怯了?”

“非也,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能否允微臣带小女一同上路?”

“既然席爱卿知晓此行凶险未卜,为何还会出此下策呢?”

席子恒怔了怔:“小女自幼依赖微臣,若不在微臣身旁,唯恐惹出事端。”

祁修年不动声­色­地睨向席子恒,席子恒明知他与吱吱同往本镇之事大有蹊跷,却故意装糊涂,甚至先发制人从自己手中抢人,席子恒此举用意何在?

席子恒见皇上犹豫不决,又道:“微臣若不把小女带在左右,心里总感不踏实,办起差事生怕分心,还望皇上多多体谅。”

他起身缓步,伫立窗前,无谓地凝视久久……“准。”

“谢主隆恩。”席子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当皇上在利用他办事时,他也在利用对自身的某些价值,逼皇上在权衡利弊之下加以妥协,正因他不清楚吱吱与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为了保障吱吱的安危,只得用此非常手段。

祁修年告诫自己,莫要因小失大,坏了整盘计划。毕竟贪赃枉法的幕后黑手仍逍遥在外,贪官不整顿不足以稳朝纲。何况他知晓作俑者是谁,只是此人手眼通天。荣德镇知府就是最好的例子,宁可自尽也不肯报出幕后­操­纵者,所以,若无真凭实据在手,便无法彻底绊倒此人,正如这移树需连根拔,让他再无死灰复燃之力。

他对吱吱的感情,怎说呢,除了喜欢她的人,更喜欢她敏锐的洞察力,说白了,跟她说话不用费力,她自会领悟其中真谛,是女子中难得一见的将相之才。所以他相信自己并非为儿女私情才纵容吱吱为所欲为,也许有那么一丁点吧,但绝非全部,他就是这般说服自己的。

……

门闩敲响,听这力道也猜出是谁来了——

“舍得过来了?”

叶思蕊揉了揉眼睛:“席子恒说你要启程了,叫我送你出镇。”

祁修年不屑一哼,他还没说要走了,这就轰赶上了。

叶思蕊巴不得他快点走,她抓起桌上的马鞭,催促道:“走啊你,再不回去非闹得皇城内外­鸡­飞狗跳不可。”

祁修年欲言又止地站起身,他是曾说过不用席子恒送行,可这臭丫头也太没良心了,未破案之前也未见她这般不耐烦。

叶思蕊将马匹牵出马厩,随手又将马缰绳递给祁修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恕不远送。”

“……”此刻还在客栈门口呢。

他跃身上马,叶思蕊以为他要走了,急忙挥手告别,可祁修年稳坐马上不动,一弯身将她拉上马背,随后策马扬鞭向城门奔去。叶思蕊几欲跳马,可速度太快,她扯住祁修年脖领一通拉扯:“我不跟你回去!你快放我下马啊你!”

“送别要有诚意,等到了城外朕自会放你下马,自己再溜达回来吧。”祁修年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吱吱就这般不愿见到自己吗?

“你这人!……”叶思蕊气哼哼地放下手指,她希望祁修年快点走,不要让她心里多出一丝一毫的留恋,何况经过一番波折之后,她看清了他身上的诸多优点,魅力指数也在不断攀升,可她不能对皇上有好感,因为那不是她该萌生好感的人!并且,他居然轻易放过自己,她不趁热打铁又待何时?

……

当出了城门,马蹄缓慢地踏在山路间,祁修年默默地凝视前方,这一别也许三年五载无缘相见,他在问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吗?

叶思蕊不知该聊点什么,就像这九曲连环的山路,虽短暂同行,但各自有归属地。说实话,她挺满意祁修年这个拍档,既睿智又宏观,如果能一起破案,其实挺有乐趣的。

“席子恒就对你这么重要……”他悠悠吐口气,好似在自问自答。

叶思蕊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回答,因为她忽然感到一丝压抑的气流,正因为要分道扬镳,所以她刻意忽略某些记忆。

而且她更讨厌离别哀伤的氛围,她反坐在马背上,注视祁修年漂亮的脸孔,笑起:“虽然你对我做了不好的事,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对席子恒的帮助以及对我的既往不咎。”

“朕说过不治你的罪了?”

叶思蕊大喇喇地拍了拍他肩膀:“得了祁修年,你早就放过我了。”

祁修年嫌弃地掸了掸肩头,瞥了她一眼之后,看向一望无垠的密林:“……朕喜怒无常,看你日后表现吧。”

“行呀,我帮你铲除贪官,将功折罪。”

“口气不小,你可知要对付的人是何等背景?”

叶思蕊搓了搓下巴:“根据历朝历代的贪官法则,一品犯案的最多,因为权力够大,党羽众多,尤其是掌握兵权的官员,除非掌握致命的证据,否则想动他们难上加难。”

祁修年怔了怔,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他就说这丫头与众不同,敢在皇上面前直接点出可疑之人,说好听了,心直口快。说难听了,不怕死。

他拉紧马缰,将叶思蕊搂在怀里。仿佛初次尝到不舍的滋味,更不愿把她让给任何人。祁修年放下高傲的身段,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出真心:“朕需要你,再考虑考虑。”

叶思蕊脊背一僵,她听出这话中包含其他情绪,所以避重就轻道:“需要我侍寝?”

“……算是吧。”

叶思蕊推了推祁修年,但他将自己搂得很紧,这种窒息的拥抱,却为她心中平添几分诡异的情绪,她­干­笑两声:“如果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你,­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祁修年眸中透出一缕失落,吱吱已给出答案,她依旧要跟在席子恒身旁:“你是朕的女人,不准再和席子恒睡在一张床上,否则朕会砍了他。”

“……喂,谁是你的女人啊?”叶思蕊似乎终于找到起冲突的话题,她硬生生推开祁修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离开席子恒身边,保护他是我来这里的使命。”

祁修年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提起叶思蕊的脖领,没好气地放回地面:“由不得你反抗,君无戏言,你敢抗旨试试看。”语毕,他扬鞭离去,消失在滚滚尘土之外。

叶思蕊伫立在原地,直到那枚急速离开的人影模糊不清之后,她才笑容全失地转过身,再看小如芝麻粒般的城门,顿时又气得牙根直痒痒……舅舅个礼帽的!缺德孩子临走临走都不给她留个好印象,还要走上一小时才能回客栈。

……

待她筋疲力尽地走回客栈,席子恒已退了客房在一楼等候。他见闺女返回,心里似乎终于踏实,急忙给吱吱倒了一杯凉茶:“吱吱,为何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我沿路逛了逛。”叶思蕊瘫倒在桌面上,不止是身体疲乏,心也觉得累。

席子恒顺了顺她的发辫:“皇上可向你交代何事了?”

不知是席子恒敏感,还是她心理作祟,所以矢口否认道:“没有啊,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席子恒若有所思地应了声,皇上乃九五之尊,却只身前往荣德镇替自己洗刷罪名,这其中的缘由,他隐约也能猜出三分。可他从未想过吱吱也会有离开自己身旁的一日,全当他自私好了,这朝夕相伴十载的女儿,他不舍放手。

叶思蕊慵懒地靠在他臂膀上:“哥,咱们就这样一直居无定所下去吗?”

席子恒柔和浅笑,心生向往道:“待捋顺贪官脉络,奏明圣上后,为父便辞去官职,之后咱们找个清净的小村庄安家落户,吱吱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哥健健康康地活着,你去哪我就陪哥去哪。”叶思蕊蹭了蹭他手背,没错,她不该有片刻的犹豫,因为她最爱的人是大哥。

下一站——荣祥城。新一轮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她要打起­精­神帮祁修年,呃,不对不对,帮席子恒尽快完成任务,她很期待回归田园的日子,做个最普通的老百姓,照顾好哥的饮食起居,让哥无忧无虑地过生活,这是她未了的心意,也是她穿越的唯一目的。

……

第二日傍晚

祁修年日夜兼程,此刻已抵达皇宫之中。小路子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了二个时辰。

“你还有完没完?”祁修年仰靠在浴池中,本想清净清净,可细碎的呜咽声扰得他心烦。

“主子,呜呜,你可知奴才这几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呜呜,皇太后三番五次来探病,可奴才硬着头皮拦下,您若再不回来……”

祁修年扬手打断:“辛苦你了,还有谁向你询问过朕的病情?”

“大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六王爷、七王爷,还有各宫嫔妃都在奴才这打探过。”

小路子一五一十禀报各位王爷的说辞,席子恒则凝思默虑久久,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知晓了,退下。”

“那臭丫头!……主子您不会!给放了吧?”

“她逃不出朕的手掌心,下去吧。”祁修年缓慢地闭目养神。还是那句话,连个小丫头都收服不了,还当什么皇上。等他修养几日,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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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河蟹的关系,我昨晚把《奈何》大修,尤其是最后一章,我改得那是相当满意 - -||

PS:如果买过V的童鞋可以去看看,字数多了,但不用再加钱,虽然没有了H,但我很喜欢现在的结局。去看看……GOGO,独家首发~\(≧▽≦)/~啦啦啦。

再PS:那些被河蟹的部分我都存在文档里了,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其实咱本来写的就很隐晦,也并非为了H而H,剧情有时真的需要一些暧昧情节去推动。但最近政策就是如此,拉手、嘴碰嘴之外的情节都要被砍掉,所以咱们忍一忍,大家就当给厚脸皮的我一个小面子,先陪我一起憋屈一阵子吧=。=

哥,你抽我吧!

二十日后,席子恒与叶思蕊已抵达荣祥城。

荣祥城所属皇城南面,是一座规模相对庞大的城镇。城内大小官员数十位,可谓“藏龙卧虎”之地。话说越往长江以南移动,资源越富足。不过,据叶思蕊沿路打探,荣祥城所管辖区域内,虽年年五谷丰收,可百姓们的生活却依旧清贫,更有甚,靠乞讨为生的竟不在少数。

本朝有铭文规定——赋税不可无故增加,遇到天灾还要减免赋税。

所以依据本朝法律,荣祥城知府并未把暴利增加在赋税上,而是以一种收保护费的形式鱼­肉­百姓——不给银子可以,自会有地痞流氓拔你地中秧苗。所以,百姓的银子都给了恶霸,知府不但看似清清白白,甚至惺惺作态地帮助劳苦百姓惩­奸­除恶。但主要问题是,这恶霸不减反增,怎就除不净呢?

想查明实情,就得抓到知府与恶霸勾结的证据,分赃必有账本,所以席子恒需想法设法弄到黑账名册。

“吱吱,你作何?”席子恒这边还在部署方案,叶思蕊已乔装打扮开来:“你现在又不是暗访,所以你可以直接找知府彻查账目,我混进地痞之中探探口风。”

“为父已询问过百姓,本城范知府在百姓中口碑甚好,就是个­性­懦弱了点,胆小怕事。所以说,即便真知府与外人勾结,但呈上来的账目必定滴水不漏,暂时无法判断知府的为人。”

“哟,做人很低调嘛,那你就去缠着他,住他家、跟他一起吃喝,倒要看他是真清廉还是假慈悲。”叶思蕊在脖颈上围好绑布:“至于查案的事,我来就好。”

席子恒微微蹙眉:“不可,那为父岂不成了无用之人?”

“怎么会没用呢?分工行事,两头堵,缺一不可。”叶思蕊其实不太懂祁修年的意图,席子恒一介文弱书生,不会骂人、不会打架,更不了解官场险恶,为什么要让他来彻查贪官呢?还是席子恒真拥有什么独到之处,自己并没察觉?

席子恒换上官府,又将一套质地较好的衣裙递给叶思蕊:“为父应付得来,无需吱吱以身涉险,你就乖乖跟在为父身边便可。”

叶思蕊应了声,她倒要看看席子恒如何处理这棘手案件。

待他们走出客栈,门口已有两台轿子守候,本镇知府果然消息灵通,早在门外恭迎大驾。

叶思蕊腹诽冷笑,好你个知府老儿,先发制人,看来该藏着掖着的早就收拾利落了,这通风报信之人应该一路跟随着他们进入荣祥城,但跟踪者极其隐蔽,甚至连她都没警觉到。

……

不一会儿,轿子一前一后停在府衙门前。

“御史大人,下官恭候您多时了。”范知府热忱地行礼迎上,看似已过花甲之年,尖嘴猴腮,两鬓斑白,­干­瘦。

席子恒所表现出的态度则不卑不亢:“范知府年事已高,何必亲自相迎?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只是路经此镇小住两日。”

“原来如此,下官还以为御史大人会在荣祥城住上一阵……不过无妨,下官已为御史大人准备好­干­净的客房,不过寒舍简陋,还望御史大人莫嫌弃啊。”范知府爽朗一笑:“这位小姐是御史大人的?……”

“本官小女,吱吱,见过范知府。”

叶思蕊漠然地走上前,她相信这老头是故意摆出一副清正廉明的嘴脸。

“哟!看不出御史大人年纪轻轻已有这么大的千金了,好福气啊。”范知府谦卑地弯身引路:“二位请随下官进府,下官特意准备了一桌酒菜招待御史大人。”

待酒菜上桌,果然够寒酸,青菜豆腐,腌萝卜条,老醋花生,炒豆芽等便宜素食。就在吃饭过程中,时不时还有丫鬟进门在范知府耳边窃窃私语,大致内容能听到一二,就是说他们家生活开支紧张,问自家老爷该如何解决柴米油盐等紧迫问题。范知府则做出一副在客人面前别提这种事的不悦表情,主仆两人一唱一和还挺像那么回事。

席子恒则不动声­色­,看表面倒与范知府相谈甚好,两人还吟诗作对一番。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也到了黄昏。丫鬟便带领席子恒和叶思蕊进入客房,正如范知府所讲,促狭简陋的木屋还不如客栈敞亮。

叶思蕊慵懒地躺在床上:“哥,你不觉得老知府戏份演得过了么?”

席子恒无谓地应声,抿了口茶,随后坐在桌边阅书:“你先睡吧。”

叶思蕊将脑瓜枕在胳臂上,透过烛光注视席子恒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简直与亲哥叶思浩一模一样,她不禁突生伤感,为什么不管是大哥还是席子恒,总是给她带来一种掩饰情绪的感觉,为了让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似乎同样将忧愁深藏在心底。

她走上前,从席子恒身后抱住:“哥,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因为咱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席子恒指尖一顿,拍了拍叶思蕊手背:“为父有吱吱陪伴,就是快乐。”

“不对,你有事不愿意告诉我,是不是祁修年给你施压了?”

“无缘无故的,吱吱怎会提到皇上?”

叶思蕊抿了抿­唇­:“我,我随口一说。”

席子恒将她拉到腿边,轻柔地撩拨她脸颊上的几根发丝:“吱吱可是爱慕皇上?”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喜欢他?!”

席子恒见她反应过激,不由畅然浅笑:“那就好,实不相瞒,吱吱可是为父从皇上手中抢回来的,呵呵,而为父一直为此事深感不安。”

“……”叶思蕊终于明白席子恒在发愁什么事。他真把自己当亲闺女看,又怕闺女真有了意中人,他这当爹的却无意间从中阻挠,还真是!……好不爽快的男人,就这点事也能憋一路。

叶思蕊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突感一阵翻胃恶心,她捂住嘴向门外跑去,但那种不适感即刻消失了,她返回客房,可刚走出几步又开始难受,反复几次后,她彻底懵了……叶思蕊伫立原地,额头渗出冷汗,不会吧,不会这么点背怀孕了吧?

“怎了吱吱?”席子恒见吱吱脸­色­苍白,疾步夺门而出,关切地摸了摸她额头:“哪里感到不适?你先回屋躺着,为父先给你请郎中去。”

叶思蕊一把拉住席子恒,怔了三秒,突然原地跳了两圈:“我没事啊,呵呵。”

席子恒神­色­依旧焦急,他将叶思蕊拉回房中,又替她盖在棉被,随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守护。他轻拍着被面哄闺女睡觉,轻声诉说道:“吱吱感到不舒服或有何心事一定要让为父知晓,正如吱吱所讲,父女之间不该有所隐瞒。”

“……”叶思蕊违心地应了声,可有些事她不能实话实说,正因为怕哥担心。

※ ※ ※

到夜深人静的时,叶思蕊偷偷溜出知府家宅,她都向丫鬟打听好了,城西有位郎中晚上也看病,所以她迫不及待地直奔郎中医馆而去。

老中医慢条斯理地坐下身,咳嗽两声缓缓饮茶,待喝完茶又颤颤巍巍地挽起袖口,挽起袖口后有慢吞吞地捋捋胡须,之后才龟速扶上叶思蕊的手腕:“先把个脉吧……”

“……”老大爷!你还能再墨迹点么?

一刻钟后

“从脉象上看嘛,姑娘气虚两亏,肝火旺盛……”老中医吹了吹茶叶沫,并无再开口的意思。

“需要吃点药吗?”叶思蕊心有戚戚焉地舒口气,还好不是怀孕。

老中医缓慢地摇头:“姑娘日后要控制脾气,否则对腹中胎儿有影响……”

“?!”……叶思蕊呛咳两声,顿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哐当”一声拍在桌面上:“给我开一副打胎药。”

“?!”……老中医呛咳不止,猛捶胸口顺气:“老夫只会救人不懂害人,敢问一句,姑娘为何如此绝情绝义、蛇蝎心肠、心狠手毒地,斩钉截铁地对未出世的孩童下此毒手呢?”

靠,他可以再多用点形容词。

叶思蕊显然不为所动,心平气和询问道:“那请您告诉我,哪有卖堕胎药的?”

老中医倒抽一口凉气:“堕胎是犯法的!姑娘难道有所不知?而且姑娘还未告知老夫,你为何做出如此绝情绝……”

“够了!”叶思蕊差点一巴掌呼在老头嘴上,她又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面上:“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否则……”叶思蕊猛然举起拳头:“我瞬间拆了你的招牌,砸了你的医馆!”

老中医被揪着脖领子,顺便又帮叶思蕊把了把脉:“肝火,极为旺盛哟,啧啧……”

叶思蕊不可能真殴打老年人,此刻唯有气哼哼地松了手,她怒步跨出门槛,只感黑兮兮的天空更为­阴­沉压抑,她仰起头,无语望天……肚子会一天一天变大,瞒不住多久,到时她跟哥咋解释?——我有了,皇上的,over。

她坐在道旁的小石块上,可以想象席子恒听到这番话后的复杂表情,震撼、惊悸、迷惘、忧愁、忐忑……反正不会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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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迢迢追妻行

第二日清晨

席子恒起身打开房门,惊见吱吱汗流浃背地在院中跳绳,看情形,似乎跳了很久。席子恒柔和浅笑:“莫跳了吱吱,身体可好些了?”

“我好着呢,哥早上好。”叶思蕊停止跳跃,气喘吁吁地擦了擦汗。不知道能不能把孩子蹦下来,但愿这招数有用,更希望祁修年不要知道她所做的缺德事。虽然这孩子是无辜的,可她也很无辜啊,古代不流行未婚先有子这一套,会遭万人唾弃,再下猪笼淹死。

席子恒脸上才刚展现出安心的笑容,却见吱吱捂胃跑开。他不明所以地蹙起眉,莫非是吃坏东西了?可身子不舒服为何要掩饰呢?

他跟到后院,吱吱正巧背对而蹲,一手扶树,­干­呕不止。席子恒急忙回屋取来一壶茶,待他走回时,吱吱已依在墙根旁休息。他倒了杯茶递给吱吱:“还是请个郎中吧,为父甚是担忧。”

“我真没事,就是那个,胃有一点点难受……”叶思蕊一口喝­干­杯中茶,即刻转移话题:“哥不用去监视知府吗?或者查查账目。”

“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为父正是在守株待兔,若知府为人清廉自会心中坦荡荡。”说罢,席子恒背对叶思蕊蹲下:“上来,为父背你回房。”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听起来还挺毛骨悚然的。

叶思蕊趴在席子恒背上,也许祁修年就是看中了哥的沉稳劲,不像自己毛毛躁躁急于破案,从这一点上比较,他俩的个­性­倒是很相似。

她忽然晃了几下脑瓜,­干­啥老想到那缺德孩子?如果不是他“强占民女清白”,自己也不用痛苦成这样。话说怀孕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她现在很崇拜自觉自愿当妈的女同胞,那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何况,现在刚开始孕吐就让她吃不消了,待大肚子蝈蝈时还怎么翻墙爬树?

“吱吱,好点了没?”席子恒并未直接背她回屋,而是在院落中漫步,就如吱吱儿时那般,依偎在他肩膀上,逐渐安然入睡。

叶思蕊在静静地享受,感受哥赋予的温暖,亲情涌动的暖流让她忘却烦恼与忧愁,那种安逸自在的依靠,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嗯,哥还是这么温柔,当你妹妹很幸运。”

席子恒轻拍着她的腿,摇哄着最心爱的闺女:“……那还不叫声爹来听听。”

叶思蕊用力环住他脖颈,亲昵地贴上……因为叶思浩躺在停尸房中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眼眶酸了酸,凝噎道:“哥,哥,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求你别抛下我……”

席子恒嘴角微敛,认真地回答:“只要吱吱需要为父,为父一刻也会离开吱吱。”

叶思蕊吸了吸鼻子,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滚落面颊。她无法在哥面前展现坚强的一面,因为她从来就不是女强人,褪去坚硬的外壳,她只是一个需要关怀,渴望被疼爱的小女人。

清晨,吹起凉爽的风,风试图挤过两个人之间,但却被那亲密无间的暖流阻拦了。

※※ ※

同一时间

一前一后两位外乡人驾马入城。领头男子一袭白­色­侠客装,头戴斗笠,身背宝剑,马蹄缓慢地蹬踏在街道间,修长提拔的身影,分外引人瞩目。

而后一人,四蹄不稳地跟上,左顾右盼贼眉鼠眼:“蓝公子,蓝公子,咱们要去何处啊?”

“到了,找客栈去。”男子轻盈落地,随手将马缰丢给身后之人。他微微抬起斗笠,不由深深呼吸,阳光明媚的早晨,最适合制造各种“惊喜”。

小路子一手牵一马,他可没散步的兴致,提高警惕跟在皇上身后……当皇上回宫后,废寝忘食处理奏折,三日之内,不但将堆积如山的奏章统统处理完毕,还将琐碎之事逐一分配给几位王爷打理,随后向众人谎称身子不适又溜出宫。不过,此次出行已向皇太后报备,所以不必担心延误回宫日期,可皇上这般风风火火出城为那般啊?

祁修年|­乳­名:蓝澈。此名由“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而来,蓝又寓意浩瀚远大。太上皇是期盼儿子,胸襟如这湛蓝的海般宽广,视野如这无垠的蓝天般开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遇事逆境或顺境,澈底澄清,掌控全局。

祁修年并不急于现身,更不可能暴露身份,他这次绝不参与有关朝廷中的任何事,因为有些事一旦由他Сhā手反而破坏全盘。自当嘛,是一位千里迢迢来寻妻的游侠。不过,那丫头若执意否认彼此的关系,他还就真不走了,看她能推托周旋到几时。

祁修年眼前浮现吱吱无计可施时的懊恼神态,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 ※

日上三竿

叶思蕊又在城里搜罗堕胎药。她已下定决心与祁修年一刀两断,千万不能再牵连上一丁点瓜葛,否则她穿越的目的完全变了味。

“给老爷我,站住!”

叶思蕊驻足不动,微微斜视,当感觉脚步声缓缓自己靠近时,她猛然转身,扬手一个大过肩摔将唤声之人拍倒在地。

“噗通!”……“你个臭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你你,你还想打?……”小路子抱头蜷身,防御叶思蕊欲打下的第二拳。

叶思蕊揪起小路子脖领,上下打量一眼,随后“啪嗒”松手,小路子四脚朝天落地。

当小路子以为她还要不依不饶时,叶思蕊已将他拉起身:“你怎么出宫了?”

小路子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东张西望地掸了掸土:“洒家现在是路爷,不是太监统领,臭丫头别乱喊!”

叶思蕊面无表情地瞪着他:“问你­干­嘛来了,我管你当‘鹿’当马。”

“哟呵,在宫里那时,洒家怎就未看出你是个小暴脾气呢?”小路子凑上前,­阴­阳怪气道:“装神弄鬼的本事不错啊……”

叶思蕊绷着脸,抱拳致歉:“上次情急之下出手过重,还望路公公多担待,我有事先走了。”

“蓝公子也起来了,咱可是特意按公子的吩咐在这等姑娘,不会不给面子吧?”小路子的心情相当憋屈,皇上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何药啊?还命自己必须对疯丫头以礼相待。

叶思蕊记得祁修年的|­乳­名叫蓝澈,她心里咯噔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祸不单行。

“劳烦路爷带路。”她缓了缓情绪。

小路子趾高气昂地走在路前,一提到皇上她态度马上就变了,正如皇上所料,疯丫头不敢不来见,这其中的缘由他得琢磨琢磨。

……

待到了客栈之中,小路子门外守候。

叶思蕊与祁修年面面相觑,似乎相对无语,又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祁修年心平气和地抿着茶,臭丫头,一月未见,居然对他如此冷漠,准确地说,他的出现,似乎让她心里堵得慌。

叶思蕊不说话是因为一阵阵犯恶心,她尽量压制疯狂蠕动的胃。其实她以为自己一开口就会质问祁修年来这什么捣乱,可看到他的人,她居然莫名地涌上一丝内疚,不知该说点什么,因为她正四处想办法拿掉他的骨­肉­。

“你出宫就出宫,只带那个会哭鼻子的小路子做什么?也不怕被人暗杀?”叶思蕊一张嘴就没好话,她砸吧下嘴,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朕只是出宫散散心。”祁修年悠然自得地扬起眸。

叶思蕊默默起身,微垂着眼皮,始终不敢正视那双犀利的眸子:“那祝皇上一路吃好玩好,民女就不打搅了。”

“没规矩,朕何事准你离开了?”祁修年的口吻极为生硬,仿佛在教训一个奴才。

叶思蕊背对他而立,顿感胃中翻滚不停。她偷偷捂住嘴,严重的妊娠反应令她备受煎熬,急速的不适感,又引得她怒火涌上心头:“如果我在皇上眼中就是用来戏耍的对象,那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祁修年注意到她诡异的动作,其实她一进门,他就观察了她的脸­色­,很憔悴的一副面容,所以他才更气,割爱将吱吱交付席子恒手中,却未曾好生照料。

“吃了饭再回去。”祁修年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随后双掌一击,门外小路子早有准备,即刻命店小二将饭菜呈上桌。

叶思蕊看向油腻腻的­鸡­鸭鱼­肉­,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出房门,小路子机灵,悄然跟上,见疯丫头奔入茅厕,不过呢……别人走出茅房后都提裤子,她却擦嘴。

小路子偷笑捡乐,快一步跑回房中向主子汇报情况。

祁修年则凝思沉虑,在小路子耳边吩咐几句。小路子不爽地瞥了瞥嘴,竟然让他去请郎中,那丫头可是挟持天子!殴打太监统领的重犯啊,这叫什么事。小路子迈出门槛时,正巧与叶思蕊擦肩而过,他不由狐疑地上下打量疯丫头。叶思蕊因为心虚也没搭理他,只知道小路子向客栈外去了……

她在门外拍了拍脸蛋,擦­干­眼角溢出的酸泪。

当房门猛然被打开时,叶思蕊先是一怔,而后故作镇定地扫过祁修年脸颊,但他那双眼睛太过犀利,看得她无所遁形……

“我吃坏东西了,拉肚子。”

祁修年仍旧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心情如这深邃的黑眸般,望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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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虎离山计

凝重的氛围下,二人僵持许久。

他散发出一轮威严的气场,叶思蕊第一次心虚地,额头冒出细碎冷汗。

“我要回去了,哥一人在知府家待着……我不放心。”

“朕已派大内高手在暗中保护席爱卿,那种状况不会再发生。”

叶思蕊不知祁修年这番话想表达何意。说明他重视贤能呢,还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呢?……说实话,祁修年的突然出现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以为十年八载见不到的人,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丢失了一件很名贵的首饰,正因为你知道它一去不复返,所以刻意选择遗忘,可当你试图抹杀记忆时,那件首饰又意外地回到手中,但已被打磨得光亮如新,虽然你认得它,可它崭新的外表让你无法确定它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一件首饰,应该解释为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过,无论如何,祁修年派人保护席子恒安全,她很满意。

“哦,多谢皇上体恤下属。”叶思蕊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

祁修年凝神许久,原本大好的心情已一落千丈:“先回吧,朕乏了。”

叶思蕊应了声,轻推门而出,她站在门外顿了顿,随后缓慢下楼,快步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见,瞄到小路子正引领一位身背药箱的男子靠近,她一溜烟钻进胡同,幸好跑得快,否则她今天很难活着走出客栈。

……

待小路子经过,她才心有余悸地蹭出胡同口,又见席子恒边疾走边寻找着什么,她马上显身:“哥,你风风火火要去哪……”

话未说完,席子恒一把将叶思蕊揽入怀里:“吱吱,去何处了?为父都快急死了!”

叶思蕊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心情又沉了沉:“就随便,溜达溜达,对不起。”

席子恒缓了缓情绪,握住她肩膀,直视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地命令道:“你答应为父,老老实实留在为父身边,莫惦记混入帮派之事,现在就答应为父。”

叶思蕊终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作为家人,当然不愿让亲人以身涉嫌,她从他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恳求的含义,所以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会Сhā手哥办案的事,从今天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吃饱混天黑。”

席子恒这才露出欣慰的笑意,牵起她的手,如在京城一般,带她在拥挤的街道中穿梭,顺便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做奖励,叶思蕊这次没有拒绝,因为她正好想吃酸酸的食物。

她发誓的原因,也是希望克制自己的情绪,既然已明确一生要跟随的男人是谁,就不可以再被突如其来的人或不相­干­的事有所­干­扰。

※※ ※

叶思蕊言出必行,自从发过誓后,十天没有迈出大门半步,最多在知府家的小花园中散散步,当然呕吐不止也是令她不愿出门的主要原因。

席子恒为表扬她懂事听话,每日外出归来都会给她带一串糖葫芦,不过,这反而成了叶思蕊到目前为止,最有盼头的一件事。

她每每举着一串糖葫芦,都会狠狠地咬掉山楂外包裹的糖衣,因为会影响山楂的酸味,然后一边愤恨地大口咀嚼,一边鄙视自己活得像个米虫,偶尔也咒骂祁修年几句,她这幅身体未成年啊喂!随随便便被搞大了肚子,这是犯法兼可耻的行为!

……

而另一方面,席子恒在荣祥城住了十几日,荣祥城内似乎太平了不少。他每日都会在农户家附近勘察,范知府陪同左右,经他几日寻访所闻,那些时常来田中捣乱的地痞流氓也未曾出现。所以席子恒更加肯定一件事,地方官府与所谓的恶霸结党营私,由此压榨百姓血汗钱。那他下一步就是找出确凿证据,铲除这一窝蛇鼠。

“御史大人,自从您到荣祥城之后,使得一­干­恶贼畏首畏尾,下官好生佩服。”范知府谄媚道:“若御史大人不嫌弃,请在本城多住几日,下官也好禀明圣上,请求圣上派兵入城,镇压多方势力,不过,下官职位低卑微难以令圣上信服,还望御史大人可与下官联名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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